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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史学史前言:从整体上看经学今之恒言,曰“时代思潮”凡“思”非皆能成“潮”;能成“潮”者,则其“思”必有相当之价值,而又适合于其时代之要求者也。凡“时代”非皆有“思潮”;有思潮之时代,必文化昂进之时代也。其在我国,自秦以后,确能成为时代思潮者,则汉之经学,隋唐之佛学,宋及明之理学,清之考证学,四者而已。 梁启超:论时代思潮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史一书中将中国学术思想的变迁划分为两个时期:“自孔子至淮南王为子学时代,自董仲舒至康有为则经学时代。”章句训诂与义理阐发是阐释经学的两种方法本课程的设置:本课程主要分为四个部分:(一)绪言:本课程的由来与发展;(二)上编:传统史学;(三)下编:现代史学;(四)尾论:最近史学的趋势。重点是上编和下编两部分。上编传统史学分为四个章节:第一章传统史学的开创(先秦至西汉),可算作子学影响下的史学时代。第二章传统史学的发展(东汉至唐朝),可算作经学影响下的史学时代。第三章传统史学的兴盛(宋朝至明朝),可算作义理史学,第四章传统史学的转变(晚明至清末),可算作考据史学。下编则根据现代史学内在的发展情况,分为建立、发展、曲折发展和大发展四个章节。中国史学史的范围中国史学史的范围大致包括六个方面:关于史学的发展过程及其阶段性特点;史官史家与史学成果及其特点;历史思想与史学思想;史学与社会的相互关系;史学发展与相关学术文化领域的关系;史学发展的规律性。研究中国史学史的意义:第一,历史科学和其他科学一样,具有继承性的特点;第二,进一步充实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历史科学的理论和方法;第三,通晓中国史学本身的发展的历史,对于每一个历史科学工作者来说,应是一种必要的理论素养;第四,中国史学史的研究,对于中国文化史的研究,以至中国通史的研究和编写,也有着重要的迫切的意义。绪论:本课程的由来与发展第一节 “中国史学史”学科的提出第二节 “中国史学史”的课程与教材第三节 中国史学史研究的一些名家名著第一节 “中国史学史”学科的提出一、史学研究由重通史到重专史的结果1、在进化史观指导下对撰写新型通史的努力2、由通到专的治史观的改变3、中国史学史的提出二、重视文化史研究的产物三、传统史学总结的必要胡适在谈到整理国故的步骤时,提出“结帐式的整理”,他说:“一种学术到了一个时期,也有总结帐的必要。结帐是(1)结束从前的成绩,(2)预备将来努力的新方向。前者是预备普及的,后者是预备继长增高的。梁启超也认识到这点。他认为要改造旧的史学,建立新的史学,必须首先对过去史学发展的历史有一个基本的认识。其新史学有“中国之旧史”一节、中国历史研究法有“过去之中国史学界”一章。4、 西方史学发展的影响中国和西方的史学都产生很早,可是关于本学科历史的系统总结都很晚,这种现象值得思考。西方有句古话:历史女神只喜欢讲别人的历史,就是不喜欢讲自己的历史。历史学的专业化有两个基本条件:一个是要有专门的历史研究机构,一个是史家必须有独立的社会地位和独立的人格。5、 分科教育的产物在分科教育体制下,传统的史部之学不断被分解,在政治学、法学、军事学、方言学等等不断独立出来的同时,各种专门之学的历史如哲学史、文学史、法制史等等也形成科目,于是如何认识近代学科意义上的中国史学的研究对象和学科性质,如何认识史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在当时所有学科中成为最突出的问题。奏定学堂章程将大学院改为通儒院,分为经学、政方、文学、医科、格至、农科、工科和商科8科。文学科设有中国史学门、万国史学门、中国文学门、法国文学门、英国文学门、俄国文学门、德国文学门、日本文学门8类。不但中国史与外国史未能相融,而且中国史学门的设置以致用性为主(主课有史学研究法、通鉴、纪事本末、地理、外交、法制、国朝事实),没有中国史学史课程。1910年京师大学堂正式开办(1898年已筹备),文科部只开设了中国文学门与中国史学门。1912年教育部(蔡元培时任教育总长)公布的大学令明定大学分为文、理、法、商、医、农、工7科。废止了经科。1913年公布的大学章程落实了这个主张,大学文科只设哲学、文学、历史学、地理学四门。第2节 “中国史学史”的课程与教材郑鹤声20年代曾在云南高等师范学校教书时讲授中国史学史,还在1928年公开出版了讲义。30年代陆懋德在北平师范大学、卫聚贤在上海持志学院和暨南大学、蒙文通在四川大学开设中国史学史。第3节 中国史学史研究的一些名家名著金毓黼的中国史学史顾颉刚当代中国史学蒙文通的中国史学史刘节中国史学史稿白寿彝的中国史学史吴泽的中国近代史学史杨翼骧编中国史学史资料编年4册王学典的二十世纪后半期中国史学主潮和20世纪中国史学评论罗志田的20世纪的中国学术与社会史学卷李宗侗的中国史学史钱穆的中国史学名著日内藤湖南的中国史学史哈佛大学的嘉德纳(Charles Gardner)的中国传统史学加州大学的韩玉珊的中国史学纲要第1章 传统史学的开创(先秦至西汉)第一节 历史表述的诸阶段第二节 史学递进的诸层次第三节 司马迁与史记第一节 历史表述的诸阶段一、神话传说 二、结绳记事一、神话传说王树民先生认为当时是由瞽者负责记忆并保存历史,他在中国史学的萌芽一文中提出:“记忆限于一代之人,时间不过几十年,要长期保持下去,惟有口传一法。在一族之内,逐渐形成保持记事的专职人员,最适宜作这项工作的人是瞽者。瞽者无视力,而听力与记忆力常较一般人为强。他们以口传的形式,保存了当时最需要的史实,因而有瞽史之称。”中国远古神话和传说得以保存下来,主要见于左传、国语、山海经、穆天子传、楚辞天问和成书较晚的淮南子,在先秦的其他文献里也有关于这方面的零星记载。著名史家张荫麟在中国史纲中对中国古代神话有段精彩的论述:“楚人的生活充满了优游闲适的空气,和北人的严肃紧张的态度成为对照。这种差异从他们的神话可以看出。楚国王族的始祖不是胼(pin)手砥(d)足的农神,而是飞扬飘缈的火神;楚人想象中的河神不是治水平土的工程师,而是含睇宜笑的美女。楚人神话里,没有人面虎爪、遍身白毛、手持斧钺的蓐收(上帝的刑神),而有披着荷衣、系着蕙带、张着孔雀盖和翡翠钺的司命(主持命运的神)。适宜于楚国的神祗不是牛羊犬豕的腥膻,而是惠肴兰藉和桂酒椒浆的芳烈;不是苍髯皓首的祝史,而是彩衣姣服的巫女。再从文学上看,后来战国时楚人所做的楚辞也以委婉的音节,缠绵的情绪,缤纷的词藻而别于朴素、质直、单调的诗三百篇。”顾颉刚先生在与钱玄同先生论古史一文中提出“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说。结绳记事与刻木记事第2节 史学递进的诸层次一、关于最初的史官二、历史记载三、历史编撰四、历史议论五、关于历史文学一、关于最初的史官汉书艺文志认为“史”指史官,提出“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君举必书,所以慎言行,昭法式也。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帝王靡不同之。”东汉许慎说文解字:“史,记事者也,从又(同“右”,指右手)持中。中,正也。”即保持中正的态度用右手记事。2、 历史记载1、时间意识“记事之法,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2、 国史与家史3、 历史编撰1、春秋与春秋学2、山海经和禹贡3、“世”、“语”与“志”四、历史议论历史议论的大发展,无疑是人们历史知识增多的表现,也是驾驭历史知识、运用历史知识水平提高的表现,还是人们思维水平进步的表现,这就为更高成就的史书撰写奠定了坚实基础。5、 关于历史文学法国年鉴学派的创始人马克布洛赫在为历史学辩护一书中提出:“我们要警惕,不要让历史学失去诗意,我们也要注意一种倾向,如我所察觉到的,某些人一听到历史要具有诗意便惶惑不安,如果有人以为历史诉诸感情会有损于理智,那真是太荒唐了。”第3节 司马迁与史记1、 史记的成书是传统史学确立的标志梁启超曾说:“史界太祖,端推司马迁”、“司马迁以前,无所谓史学也。”翦伯赞认为司马迁是中国历史学的开创者.齐思和说:“司马迁是中国的史学之父,中国史学的奠基者。”“在我国历史学成为一个学术部门,实是从司马迁开始的。”张广智:司马迁是中国的“史学之父”。金毓黻认为“吾国史学,萌芽于孔子、左丘明,而大成于司马迁、班固。” 陈其泰认为在传统史学的创始、奠基和确立的三个阶段中,司马迁是奠基者。由以上观点可以看出,尽管在创始、奠基和确立的认识上他们有差别,但至少都认为到司马迁时,传统史学的发展才走向成熟。又,王树民中国史学史纲要也是把司马迁史记的成书作为中国古代史学发展成熟的时期。我们之所以要把先秦到西汉司马迁创作史记时的历史时期合为一段,即把中国古代史学的萌芽进步和发展成熟视为传统史学的第一阶段,主要是看到:第一,至史记出现时,史学才“自成一家”。第二,战国的文化传统在司马迁时代仍很浓厚,司马迁也深受影响。2、 为什么说史记是传统史学确立的标志1、史记创立了成熟的纪传体,是正史之祖。2、司马迁具有自觉的以史名家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史学意识高度成熟。三、马马迁的史学思想第一、有自觉的史学发展意识。第二、对史学的社会作用有较深刻的认识。第三、重视对修史宗旨的阐述,使历史撰述有明确的指导思想。第三节 刘知幾与史通一、对刘知幾及其史通的评价刘知幾史通是史学评论的巨著。但钱穆对其评价很低,他在刘知幾一文中写道:“中国人做学问,只注重实际工作,很少写通论概论,史通则可说是中国一部史学通论,也几乎可以说是中国唯一的一部史学史学通论。”随后笔锋一转,他论述道:“今天我们平心来看这两部书,由我的看法,文心雕龙之价值,实还远在史通之上。我曾讲过,史学当有三种工作,即考史、论史、著史。史通向来列为一部评史的书,但评史更重要是在评论这一时代的历史。而史通只是评论史书,不是评论历史。他只注意在几部史书的文字上,没有注意到史的内容上。他只论史法,没有真接触到史学。” 钱穆:中国史学名著,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2月第2版,第148-149页。在钱穆之前,柳诒徵先生对刘知幾的评价也不是很高。他在国史要义一书中写道:“吾国言史学之专书有二,曰刘知幾之史通,章学诚之文史通义。此尽人所知也。然二书同为治史学之要籍,而二人之主旨不同。刘氏自以所志不遂,郁怏孤愤,多讥往哲,喜述前非。章氏立论,主于敬恕,故著史德文德二篇,畅论其旨。” 柳诒徵著:国史要义,长沙;岳麓书社,2010年1月第1版,第100页。对于刘知幾和他的史通,除了柳诒徵和钱穆先生的评价偏低外,一般都给予了很高评价。如:唐代学者徐坚 徐坚(659729),字元固,旧唐书有传。著有晋书、大隐传、初学记等,并注史记。评说:“居此职者,宜置此书于座右。”旧唐书刘子玄传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一书中说道:“他(指刘知幾)虽没有作史的成绩,而史学之有人研究从他始。这好像在阴霾的天气中打了一个大雷,惊醒了多少迷梦,开了后来许多法门。”翦伯赞论刘知幾的史学中写道:“自司马迁以后,历东汉魏晋南北朝,迄于隋唐,其间历史学家,接踵而起。这些史学家的劳绩,最多亦不过保存史料而已,对于历史学的方法,并没有什么新的发明。自司马迁而后,迄于唐代,在历史学方法论上,有新的发明者,唯刘知幾一人而已。”金毓黻在中国史学史一书中提出:“吾国史家,能自造一史垂之百代,实始于司马迁,而成于班固,故吾前撰专章述之,至取诸侯家所作之史,为之阐明义例,商榷利病,则又始于刘知幾,而章学诚继之,前之马、班为作史家,未必不能评史,后之刘、章为评史家,亦尝有意于作史,必合而一之,乃得谓之史学。” 金毓黻著:中国史学史,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年9月第1版,第291页。白寿彝在中国史学史一书中也说:“盛唐时期,杰出的史学批评家刘知幾写出了史通一书。这是中国古代史学上一部划时代的史学批评著作。史通的问世,标志着中国史学进入到一个更高的自觉阶段,是史学思想发展和史学理论建设的新转折,对后世史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白寿彝主编:中国史学史,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11月第2版,第125页。任继愈刘知幾的进步的历史观:刘知幾的史通“是我国第一部成系统的史论”。瞿林东在中国简明史学史一书中也认为:刘知幾史通的问世,“这是中国古代史学上一部划时代的史学批评著作。它的问世,标志着中国史学进入到一个更高的自觉阶段,是史学思想和史学理论发展的新转折。” 瞿林东著:中国简明史学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8月第1版,第44页。李宗侗在中国史学史一书中也说:“对史学为批评讨论者,始于唐之刘知幾。” 李宗侗著:中国史学史,北京:中华书局出版,2010年8月第1版,第79页。胡宝国汉唐间史学的发展一书认为:史通的出现“极有意义”,“它标志着史学批评已经不再是一种对史学著作随意的、零星的评价,而是变成了一种自觉的、系统的学问。史学内部的一个新的领域由此而形成。”我比较倾向于赞同史通的观点,认为汉唐时期史学发展最有意义的事情之一,就是史学评论较以前有了很大发展。二、关于史才三长:才、学、识有意思的事情是,刘知幾的“史才三长”论,不见于其所著的史通之中,而载于新旧唐书与唐会要。据旧唐书本传:礼部尚书郑惟忠尝问子玄(刘子幾字子玄)曰:“自古以来,文士多而史才少,何也?”(子玄)对曰:“史才须有三长,世无其人,故史才少也。三长,谓才也,学也,识也。夫有学而无才,亦犹有良田百顷,黄金满籝(yng),而使愚者营生,终不能致于货殖者矣。如有才而无学,亦犹思兼匠石,巧若公输,而家无鞕楠斧斤,终不果成其宫室者矣。犹须好是正直,善恶必书,使骄主贼臣所以知惧,此则为虎傅翼,善无可加,所向无敌矣。脱苟非其才,不可叨居史任。自远古以来,能应斯目者,罕见其人。”时人以为知言。在上文,刘知幾明确地指出,只有具备才、学、识“三长”的人,方可成为“史才”。后来章学诚提出“史德”的理论,发展了“史才三长”说,提出了“史意”和“史法”。但如何才配称史才、史学、史识,刘子幾却不曾讲到。然而,刘子幾史通有核才篇所以明史才也;有识鉴篇所以论史识也。从上述引文中刘知幾所作的比喻和说明来看,他说的“史才”主要是指掌握文献的能力、运用体裁和体例的能力、文字表述的能力。梁启超认为:“史才专门讲作史的技术,与前面所述三项另外又是一回事,完全是技术的。有了史德,忠实的去寻找资料;有了史学,研究起来不大费力;有了史识,观察极其锐敏;但是仍然做不出精美的历史来。要做出的历史,让人看了明了,读了感动,非有特别技术不可。此种技术,就是文章的结构。”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中说道:“至于这几种长处的排列法,各人主张不同。子元以才为先,学次之,识又次之。实斋又添德于才学识之后。今将次第稍为变更一下,先史德,次史学,又次史识,最后才说到史才。”所以才有前论。如何可以养成“史才”?梁启超提出了六个字,即“多读、少作、多改”。 梁启超著: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长沙;岳麓书社,2010年1月第1版,第148,152页。刘知幾说的“史学”是指各方面的知识,主要是文献知识,也包括社会知识以至自然知识。梁启超认为现在史书浩如烟海,要想把全史包办绝无其事,所以凡做史学的人,必先有一种觉悟,曰:“贵专精而不贵杂博”。“我们应该在全部学问中,划出史学来;又在史学中划出一部分来,用特别兴趣及相当预备,专门去研究它。所以我们做史学,不妨先择出一二专门工作,作完后有余力,再作旁的东西。万不可以贪多。” 梁启超著: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长沙;岳麓书社,2010年1月第1版,第142页。关于专精的方法,梁启超认为约有三项:勤于抄录、练习注意、逐条搜求。刘知幾说的“史识”是指史家的器局和胆识。刘知幾对于史家胆识格外强调,提出“史识”的最高标准是“好是正直,善恶必书”,认为这是“善无可加,所向无敌”的境界。在他看来,史学的主要功用在此,史书的历史价值在此,史家的基本素养亦在此。同时,刘知幾认为,学者跟良史的区别在于“君子以博闻多识为工,良史以实录直书为贵”。史通惑经梁启超认为:“史识是讲历史家的观察力。观察要敏锐,即所谓读书得间。旁人所不能观察的,我可以观察得出来。”“养成正确精密的观察力,还有两件应该注意的事情:(1)不要为因袭传统的思想所蔽;(2)不要因为自己的成见所蔽。” 梁启超著: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长沙;岳麓书社,2010年1月第1版,第145,147页。对于才、学、识,李宗侗中国史学史解释道:“非识无以定其义,而史之义即书法;非才无以善其文,史才可谓为写史之技术也;非学不能搜集史事。”“窥刘知幾、章学诚二人之意,修史者必须有学,方能广集史料;持笔时必须文章尔雅,方能传之久远。但史料众多,必须有所去取,否则不成撰述而成记注之文。所以定去取标准者,在于识,识可谓为史观。但刘氏与章氏不同者,刘氏认为史识已足,而章氏则认为更须加以史德,方能使史观不至于不公正;而刘氏则以为既称为史识,自无不公正之理,此其稍异处也。” 李宗侗著:中国史学史,北京:中华书局出版,2010年8月第1版,第162,163页。杜维运在中国史学与世界史学一书中,对“史才三长”与西方史学进行了比较,他认为:“其所谓才、学、识三长,史才谓史学家的才能,史学谓史学家的知识,史识谓史学家的判断力。三者为史学家必须兼备的条件,缺一不可。其论与西方近代史学家所谓 真正的史学家,必须以学者兼为思想家之说,若相仿佛。” 杜维运著:中国史学与世界史学,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12月第1版,第162页。刘知幾明确地提出了才、学、识这三个史学理论范畴,阐述了三者之间的联系,把才、学、识作为一个整体看待并确定为史家素养的最高标准,在中国史学上有重要的理论价值。这一见解的影响甚至超出史学范围,如清代诗歌评论家袁枚认为:“作史三长:才、学、识,缺一不可。余谓诗亦如之,而识最为先;非识,则才与学俱误用矣。”随园诗话卷3。三、史德1、略论章学诚提出“史德”之前,北宋曾巩对“良史”提出了“明”、“道”、“智”、“文”四条标准。他说:“尝试论之,古之所谓良史者,其明必足以周万事之理,其道必足以适天下之用,其智必足以通难知之意,其文必足以发难显之情,然后其任可得而称也。”曾巩集卷11南齐书目录序这四条标准,与刘知幾的“史才三长”论相比较,突出了“其道必足以适天下之用”的要求。元代揭溪斯则涉及到了史家的“心术问题”。元史本传载:“诏修辽、金、宋三史,溪斯与为总裁官。丞相问:修史以何为本?曰:用人为本,有学问文章而不知史事者,不可与;有学问文章,知史事,而心术不正者,不可与。用人之道,又当以心术为本也。”这里,揭溪斯提出“心术”问题。在他看来,学问、史事与心术三者之中,“心术”正与不正最为重要,故其结论是,修史以用人为本,用人之道,又当以心术为本。明代胡应麟,又在刘知幾的“史才三长”论之外,补充了“二善”。他说:“才、学、识三长,足尽史乎?未也。有公心焉,直笔焉,五者兼之,仲尼是也。董狐、南史,制作无征,维公与直,庶几尽矣。秦汉而下,三长不乏,二善靡闻。”少室山房笔丛卷13史书占毕其实,胡应麟的“二善”是互为表里的一码事,“公心”是“直笔”的主观前提,“直笔”是“公心”的客观必然,两者似不必分而为二。章学诚对这些理论和观点加以总结和概括,对史家修养提出了更为完整、深刻的理论,明确提出了“史德”论。2、章学诚的史德观章学诚论“史德”,是对刘知幾关于才、学、识“史才三长”论的新发展。文史通义中的文德、质性、史德、妇学、与邵二云论修宋史书等篇,都论到过才、学、识问题,足见他对“史才三长”论的重视。章学诚对“史才三长”论有其独到的见解:“夫才须学也,学贵识也。才而不学,是为小慧;小慧无识,是为不才;不才小慧之人,无所不至。”文史通义妇学章学诚认为学是基础,识是水平,真正的才是学与识的表现形式。章学成对“史才三长”论的发展,更突出地表现在他明确地提出了“史德”这一理论范畴,以及与此相关的“心术”论。他在文史通义史德篇中解释道:“虽然史所贵者义也,而所具者事也,所凭者文也,非识无以断其义,非才无以善其文,非学无以练其事,三者固各有所近也,其中固有似是而非者也。记诵以为学也,辞采以为才也,击断以为识也,非良史之学、才、识也。能具史识者,必知史德。德者何?谓著书者之心术也。”章学诚认为作史的人,心术应该端正。“所患夫心术者,谓其有君子之心,而所养未底于粹也;夫有君子之心而所养未粹,大贤以下所不能免也,此而犹患于心术,自非夫子之春秋不足以当也。以此责人,不亦难乎?是亦不然也。盖欲为良史者,当慎辨于天人之际,尽其天而不益以人也。尽其天而不益以人,虽未能至,苟允知之,亦足以称著书者之心术矣。”史家慎于“心术”,才谈得上史德,这是章学诚“史德”论的核心。譬如魏书,大众认为它是秽史,就是因魏收心术不端的原故。又如左氏春秋,刘歆批评他“是非不谬于圣人”,就是心术端正的原故。可见,所谓“史德”是指著述历史的写作态度,也就是讲求史学家的思想修养。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中对“史德”进一步阐述道:“简单说起来,实斋所谓史德,乃是对于过去毫不偏私,善恶褒贬,务求公正。”“历代史家对于心术端正一层,大家都异常重视。这一点,吾人认为有相当的必要,但尚不足以尽史德的含义。我以为史家第一件道德,莫过于忠实。如何才算忠实?即对于所叙述的史迹,纯采客观的态度,不丝毫参以自己意见便是。” 梁启超著: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长沙;岳麓书社,2010年1月第1版,第139页。对于如何忠实,梁启超认为应当注意以下几点:夸大、附会、武断等。对此,梁启超总结道:“刘子元说史家应有三长,即史才、史学、史识。章实斋添上一个史德,并为四长。实斋此种补充,甚是。要想做一个史家必须具备此四种资格。” 梁启超著: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长沙;岳麓书社,2010年1月第1版,第138页。对于梁启超的见解,柳诒徵认为“其陈义甚高,第似未甚虚心体察章氏之意。”针对章学诚“文史之儒,竞言才学识,而不知辨心术,以议史德,乌乎可哉”的发问,柳诒徵在国史要义中解释道:“所谓文史之儒,即指刘氏也。章氏盖谓刘氏有君子之心,而所养未底于粹。世之诵习章氏之学者,似皆未悟其所指。” 柳诒徵著:国史要义,长沙;岳麓书社,2010年1月第1版,第100页。杜维运认为章氏史德之说,是中外史学史上的绝唱,精辟深奥。“扼要言之,章氏的史德,是指史学家的心术而言。他又将史学家的心术,分为两类,一为史学家心术的邪正,一为史学家心术的修养程度。” 杜维运著:中国史学与世界史学,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12月第1版,第164页。这里额外提一点的是,钱穆在国史大纲的开篇中提出了四点要求,其中两条是:“二、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随一种对其本国已往历史之温情与敬意。三、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有一种温情与敬意者,至少不会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抱一种偏激的虚无主义(即视本国已往历史无一点有价值,亦无一处足以使彼满意。),亦至少不会感到现在我们是站在已往历史最高之顶点(此乃一种浅薄狂妄的进化观),而将我们当身种种恶与弱点,一切诿卸于古人(此乃一种似是而非之文化自谴)。”陈寅恪先生在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上册审查报告中也提出;“凡著中国古代哲学史者,其对于古人之学说,应具了解之同情,方可下笔。” 四、史法、史意和史情。“吾于史学,盖有天授,自信发凡起例,多为后世开山,而人乃拟吾于刘知幾。不知刘言史法,吾言史意;刘议馆局纂修,吾议一家著述:截然两途,不相入也。”文史通义家书二寥寥数语,道出了他同刘知幾在史学批评上的异趣。在这里,章学诚明确地提出了“史法”与“史意”两个史学范畴的区别。而这两个史学范畴,也反映出唐宋迄清史学批评之发展上的主要特点。章学诚对此曾作这样的概括:“郑樵有史识而未有史学,曾巩具史学而不具史法,刘知幾得史法而不得史意,此予文史通义所为作也。”章氏遗书外编卷一六和州志一志隅自序)“史法”和“史意”这两个范畴的含义,在中国史学上都有一个不断丰富的过程。“史法”,按其初意,当指史家的“书法”而言。孔子是较早提出“书法”这个概念的人。他针对晋国史官董狐所书“赵盾弑其君”一事说:“董狐,古之良史也,书法不隐。”左传宣公二年这里所说的“书法”,是指古代史官的记事原则。刘知幾著史通,进一步丰富了“史法”的内涵。刘知幾认为:“史无例,则是非莫准。”史通序例这里,刘知幾说的“史例”,是指史书在外部形式上的规范和内部结构上的秩序,这种规范和秩序也反映着史家对史事之是非、人物之褒贬的看法。章学诚提出的“史法”,也就是刘知幾所说的“史之有例,犹国之有法”。“史意”(又做“史义”)这个范畴的含义,可以追溯到孟子论春秋时期各国国史时所说的“事”、“文”、“义”中的“义”。秦汉以下,不少史家都重视对于“义”的讨论和贯彻。章学诚重视“史意”的思想,贯穿于文史通义全书之中,然也有比较集中的论述。他在文史通义言公上论述道:“夫子因鲁史而作春秋,孟子曰:“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自谓窃取其义焉耳。载笔之士,有志春秋之业,固将惟义之求,其事与文,所以藉为存义之资也。作史贵知其意,非同于掌故,仅求事、文之末也。夫子曰: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见诸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此则史意之宗旨也。”他的这个意思是,著述历史之义,要在记事行文的基础上,总结历史,表述思想,以达到一定的宗旨。可见,所谓“史意”,是指历史著述的宗旨,或是指探索学术文化演变之法则。瞿林东先生对章学诚提出的“史意”进行了归纳,概括出了以下几个要点:一是明大道,二是主通变,三是贵独创,四是重家学。其中贯串着尊重传统而又不拘泥于传统的创新精神,而“别识心裁”、“独断一心”正是这个思想的核心。 瞿林东著:中国简明史学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8月第1版,第329页。钱穆先生认为:“史书记载史情,应具史意。什么叫史情呢?这是当时一件事的实际情况。每一件史事背后,我们要懂得探求其实情,这实情背后就有一个史意。这是在当时历史实际具有的一种意向。它(当时历史)有一个意向,想要往那(哪)条路跑。我们学历史的人,就应该认识这个史之意。史意得了,史情自然也得了。史书的最大作用,要能发掘出他所写这一时代的史情与史意。” 钱穆:中国史学名著,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2月第2版,第148页。这也就是为什么钱穆对史通评价低的原因之所在。五、关于史书三志:都邑、氏族、方物史通一书侧重于讲史书体例,尤其是纪传体。他特别作了一些倡议,如应该在原来的基础上增编三志,即都邑志、方物志、氏族志。“宫阙制度,朝廷轨仪,前王所为,后王取则。”故宜立都邑志。“金石草木,缟(go)纻(zh)丝枲(x)之流,鸟兽虫鱼、齿革羽毛之类,或百蛮攸税,或万国是供,夏书则编于禹贡,周书则托于王会。”故宜立方物志。“帝王苗裔,公侯子孙,余庆所钟,百世不绝。能言吾祖,郯(tn)子见师于孔公;不识其先,籍谈取诮(qio)于姬后。故周撰世本,式办诸宗;楚置三闾,实掌王族。逮乎晚叶,谱学尤烦。用之于官,可以品藻土庶;施之于国,可以甄别华夷。”故宜立氏族志。史通书志篇这个思想在历代正史中没有得到执行,但为南宋郑樵通志所继承,在其二十略中,创立了氏族略、都邑略和昆虫草木略等。当然,刘知幾有些见解也有问题,如认为纪传体史书应当取消天文志和艺文志。对此,钱穆先生提出:“刘知幾认为天文志不该写入历史,因历史常在那里变,而天文则是一个不变的,并且他认为天文和历史没有关系。我们此刻也可说天文学应该放进自然科学,不在人文科学里,这话自是对的。但写历史的人,一代有一代的天文志,把他当时人对天文的知识写下,我们现在看着一代一代的天文志,我们才知道当时人对天文知识的不同,这也不能不算历史。又如刘知幾认为汉书艺文志可不要,这意见就大错了。把当时许多书籍综合起来写一个汉书艺文志,到了隋书经籍志,一路下来,中国好几部历史里都有艺文志经籍志,我们今天正可以根据这些篇文字来了解我们历史上各时代学术的变迁,这是个非常重要的记载。”而这种现象的产生,“究因刘知幾对整个历史没有一番清楚明白的看法,因此他遂横生驳议,而并不中肯。” 钱穆:中国史学名著,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2月第2版,第152-153页。对于刘知幾取消表志的看法,李宗侗先生在中国史学史一书中详细分析道:“刘氏意见有不能实行者,如取消各史之表及志,而代以都邑、氏族、方物三志是也。五行志属于迷信,废止可也。天文不限于一朝,各断代史不必皆有之,只隔数百年修一次可也。然食货志记载一代之经济,地理志记载一代郡县之沿革,若废止则后人何所稽考?且地理以志全国县郡,较都邑为大,而其中包括都邑,何以反欲废之,而详细记载千门万户之都邑而不厌其繁琐耶?至于艺文志,刘氏诸若必不能去,当变其体,所列书名唯取当代撰者,则已为修明史者所采用。至于表,可以补本纪、列传之不足,刘氏谓:且表决在篇第,编诸卷轴,得之不为益,失之不为损;用使读者莫不先看本纪,越至世家,表在期间,缄(jin)而不视。语其无用,可胜道哉!表历篇表之用意,原备参查,不必皆首尾精读。本纪、列传所载既不如表之完备,苟无之,则需要时又何从索考?且表由于其体裁,较本纪、列传亦容易检查,故后世史家无从之者,而补史表者反屡出不穷也。” 李宗侗著:中国史学史,北京:中华书局出版,2010年8月第1版,第84-85页。中国史学撷英1、 事实、褒贬与文采夫爲史之要有三一曰事實二曰褒貶三曰文采有是事而如是書斯謂事實因事實而寓懲勸斯謂褒貶事實褒貶既得矣必資文采以行之夫然後成史 【宋】吴缜:新唐书纠谬序吴缜,字廷珍,四川成都人,生卒年不详。宋仁宗嘉祐中,新唐书成,甚负时誉,他独指摘其中讹误,著新唐书纠谬。并推本其由,历举史馆修书之失有八:如责任不专、课程不立、多采小说而不精译、务因旧文而不推考、刊修者各徇私好、校勘者惟务苟容等。此外,还著有五代史纂误。2、 直道与名教史氏有事涉君親必言多隱諱雖直道不足而名教存焉 【唐】劉知幾:史通曲筆问什么是直道?什么是名教?3、 会通与断代刘知幾史通六家分史书为六家:尚书、春秋、左传、国语、史记、汉书。其中刘知幾认为:“史记家者,其先出于司马迁。”这是指的纪传体通史。“汉书家者,其先出于班固。”这是指断于一代、尽其首尾的纪传体史书。刘知幾认为“史记家”的缺点“史记疆宇辽阔,年月遐长,而分以纪传,散以书表”,“此其为体之失者也”。这是批评史记记事“零乱”。又说是“兼其所载,多聚旧闻,时采杂言,故使览之者事罕异闻,而语饶重出。此撰录之烦者也。”这是批评史记多采用前人撰述.刘知幾极力推崇汉书“历观自古,史之所载也”,如尚书记周事,却仅仅写到秦穆公助平王东迁;史记只论及汉初等,皆非断限整齐之作。而“如汉书者,究西都之首末,穷刘氏之废兴,包举一代,撰成一书。言皆精练,事甚该密,故学者寻讨,易为其功。自尔迄今,无改斯道。”“六便”、“二长”和“三弊”章学诚总结了“通史之修”有“六便”、“二长”和“三弊”。六便是:“一曰免重复,二曰均类例,三曰便铨配,四曰平是非,五曰去抵牾,六曰详邻事”。二长是:“一曰具剪裁,二曰立家法。”三弊是:“一曰无短长,二曰仍原题,三曰忘标目”。讨论:地方志作为史料的优劣章学诚论地方志第一,提出了“志为史体”的观点。 第二,提出了“必立三家之学”,分立“三书”之说。 第三,在总结修志工作的基础上,章学诚认为应当“乘二便,尽三长,去五难,除八忌,而立四体,以归四要”。第四,建议各州县设立志科。 野史的显著特点一是作者多非史官二是体裁不拘三是所记一般限于闻见,且多街巷之说四是记事较少忌讳。6、 书法不隐文直、事核、实录是评价史书的主要原则。传统史学的转变(晚明至清末)前言明清时期的史学,除了章学诚外,长期是不被看重。蒙文通先生在中国史学史绪言中提出:“中国史学之盛,有三时焉。曰晚周,曰六朝,曰两宋,皆思想廓落之会也。”蒙先生认为晚周、六朝和两宋是中国史学兴盛的时期,而明清是没有位置,他的中国史学史讲义于明清部分有目无文。陈寅恪先生论及清代史学时说道:“有清一代经学号称极盛,而史学则远不逮宋人。”1白寿彝也认为明清史学已处于“衰老”时期。又说:“我们说它衰老,不说它是解体,就是说他已经失去了旺盛的生命力,但是生命力还是有的,甚至还相当顽强。”21 陈寅恪:陈垣序。见陈寅恪著:金明馆丛稿二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269页。2 白寿彝:中国史学史第一册其实,由于思考问题的视角不同,对明清史学的认识也不一致。瞿林东则认为清代前期(1644-1840)的史学是古代史学最后一个发展阶段,他在中国简明史学史中提出:“清代前期的史学,非常突出地显示了中国古代史学已经发展到总结与嬗变的阶段。”“嬗变,主要反映在历史思想领域的批判精神的发展;总结,则不仅表现在历史思想、史学理论方面,还突出地表现在历史文献方面。”11 瞿林东著:中国简明史学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8月第1版,第71页。台湾学者李宗侗先生在中国史学史一书中指出:“总而言之,明代私人所修史极多,不成系统之短史亦众。上可以比美于宋,而非清代所能及。然而求若续资治通鉴长编之网罗北宋一代史事而少失遗者,并不可得,则因明人之史才终不若宋人也。以数量言之,两代相近;以质言之,则明远不能上比于宋也。”11 李宗侗著:中国史学史,北京:中华书局出版,2010年8月第1版,第140页。从整体上看,明代中期是学术文化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时期。这种学术转变是全面的,包括文学、理学、经学和史学各领域。人们的思想得到一定解放,从空于议论逐渐转入实证,学术的主流也由理学转向朴学。受此影响,在前一阶段盛行的义理史学衰落,考据史学兴盛起来。另外,史学评论也在以前的基础上有了更大的发展。这两方面都既有总结性,又有嬗变性。第1节 考据史学的登峰造极我们知道,义理和考据是阐释儒家经学的两种方式。汉学以考据见长,宋学以义理为主。反映到对史学的影响上,有考据史学和义理史学之分。1、 明末以前的考据史学宋代苏洵在史论中论述了经史关系,讲到二者的区别时曾说:“大凡文之用四:事以实之,词以章之,道以通之,法以检之。此经、史所兼而有之者也。虽然,经以道、法胜,史以事、词胜。经不得史无以证其褒贬,史不得经无以酌其轻重。”注:“实”指实录,应符合客观情况;“章”指章法,文章的组织结构 ;“通”指贯通,即通晓明白;“检”指检验。众所周知,历史讲究以事实为依据,对史料真假进行考辨是基本方法,所以考据实际上是史之为学的应有之义。从历史记载来看,孔子、司马迁、班固等人都对历史记载的情况有所考证。但大致说来,在两汉及其以前,人们还没有将考史过程记录下来,对考据史事的重视程度还不够,毕竟当时文献不多,人们接触的史料有限。随着史料的增多,各种记载出来,同一类记载往往有多种记载,这就必须进行考证。如南朝时裴松之注三国志,就增补了大量材料,并在注文中记录了自己考史的一些情况,其中不乏一些精到的考证。不过,这些考证多失于琐碎。直到宋代,才出现了系统的考史著作,考据史学开始兴盛起来,并成为一大流派。有名的著作不少,如吴缜新唐书纠缪、五代史纂误;司马光通鉴考异;刘敞、刘攽、刘奉世则各有两汉书的校释;李心传的旧闻证误。学界已有不少人注意到这点,如刘节著中国史学史稿将宋代史学分为疑古派、考证派和古史派等三类。元明两朝,考据史学的发展转向低谷。马端临的文献通考重在分类叙述,虽含有作者的考据心血,但他基本上没有记录下自己的考史过程。方回也是宋末元初人,有杂考经史的续古今考,本是续魏了翁的古今考而来,广泛考证典章制度、古代地名、古器物等。除此以外,元代考据史学的资料就很零散了。明代先后是程朱理学和阳明心学为学术主潮,都有空疏的流弊。到明中后期,渐有人起而纠之,考据史学逐步发展起来。开其风者为杨慎。成绩最著的则是王世贞。另外,胡应麟也重视博古考据,是一位史学评论家。胡应麟提出审核伪书的八条方法即:(1)“核之七略,以观其源”;(2)核之群志,以观其绪;”(3)“核之并世之言,以观其称”;(4)“核之异世之言,以观其述”;(5)“核之文,以观其体”;(6)“核之事,以观其时”;(7)“核之撰者,以观其托”;(8)“核之传者,以观其人”。但统观元明两代,由于史学不振和理学的统治,考据史学的发展衰微。元代重考据的史学家不多,明代中叶以后,考据学虽然重新崛起,但考史的成果依然很零散,对考据史学的理论也没有大的贡献。直到清代,考据史学才得到大发展。2、 清代以来的考据史学(以乾嘉考据史学为主)关于乾嘉考据,章炳麟在清儒一文中通过对吴派、皖派学术的比较研究后,认为吴派“学好博而尊闻”,皖派则“综形名,任裁断”;吴派“笃于尊信,缀次古义,鲜下己见”,皖派则“分析条理,皆全密严瑮,上溯古义,而断以己之律令”。台湾学者杜维运在清代史学之地位一文中提到,虽然宋代历史考据学殊值称道,但是,“惟中国之历史考据学,必至清代始放射万丈光辉,而到达对证据作科学之评价与分析之最高境界。”他并对清代历史考据学的成绩,分为三点进行介绍,一是方法客观而精密,二是成果丰硕而细致,三是使中国史学进入纯学术研究的阶段。11 杜维运:清代史学之地位。杜维运著:清代史学与史家,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1988年4月第1版。白寿彝中国史学史概括了乾嘉考据的范围,“包括了音韵、训诂、算术、舆地、声律、工艺、谷食之学,于经传之外,旁及子史。”11 白寿彝主编:中国史学史,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11月第2版第224页。1、 清代考据学基本成果概览一是旧史的编订与整理。二是旧史的校勘与辨证。三是补旧史之遗缺。四是旧史辑佚。2、 代表著作简介王鸣盛(1722-1797)的十七史商榷、赵翼(1727-1814)的廿二史札记和钱大昕(1728-1804)的廿二史考异和崔述(1746-1816)的考信录是代表性著作。他们治史的宗旨,可以用钱大昕廿二史考异序的一段话来概括:“史非一家之书,实千载之书。祛其疑,乃能坚其信;指其瑕,益见其美”,“惟有实事求是,护惜古人之苦心,可与海内共白” 。3、 主要方法介绍一是客观的归纳方法。二是充分利用历史辅助学问。三是利用治经的方法以治史。4、 历史地位小议如何认识乾嘉考据史学的成果?当代著名学者朱维铮晚清学术史论曾指出:“这班迂阔的书生,写出来的解经考史的种种论著,分开来看无不支离破碎,合起来看则可说是此一拳,彼一脚,将百年来高踞庙堂的正学,摧残得百孔千疮。”贡献是非常大的。可能更为重要的是,正如杜维运所说,已标志着中国史学进入纯学术研究的阶段。传统史学的转变(晚明至清末)(下)晚明至清末,在史学评论方面主要有两点:一是历史议论,就人、事等发表议论,如宋论,以及宋元学案、明儒学案1的案语(论学术)。二是史学理论,就史书写作等问题发表议论,文史通义成就最高。1 梁启超认为:“大抵清代经学之祖推(顾)炎武,其史学之祖当推(黄)宗羲。(黄宗羲)所著明儒学案,中国之有学术史,自此始也。”见梁启超撰:清代学术概论,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5年4月第1版,第14页。1、 历史议论1、论史方法的现代性正史于叙事之后,皆有论赞,以作评论。到宋代极为流行,如三苏父子的史论(如史论、项籍论、贾谊论等)、范祖禹的唐鉴、吕祖谦的东莱博议,但“察其实际,鲜不流于纵横捭阖之论”。到王夫之读通鉴论、宋论出,历史议论“始臻于大成”,“已无纵横捭阖之气,较诸正史论赞,亦精密深入”。关于中西史学比较,杜维运先生在王夫之与中国史学一文中有详细的论述:“以中国史学与西方史学相比较,中国史学以叙事为大宗,西方史学则以解释为首要。中国史学中之编年、纪传、纪事本末诸体,皆为适合于叙事之史学体例,中国史家亦斤斤焉墨守成规,直述往事,不著己见。西方史学则有一极适合于解释之史学体例,其体为选题详述,溯其渊源,明其发展,而穷其究极,类似中国之纪事本末体而实异其趣。西方史家亦能编织史实,运用史实,以从事于历史解释。因之读中国之史学作品,所得者为无限之史实;读西方之史学作品,所得者为种种清晰之概念。”2、 论史思想的现代性当然,最能显示在历史议论方面与传统史学有别,而具有现代史学风采的,还是当时的一批“异端”史学家。如钟惺(史怀)、张燧(千百年眼)、李贽(藏书、续藏书等)等。这里以最有名的李贽为例。冯道长乐老自叙:余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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