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词的译法变迁.doc

Outlaw一词译法辩兼谈中国隐士文化摘要：本文从历史的角度，研究了outlaw一词的多重含义，包括其古典含义和近代用法，并结合其实际的使用情况，提出了一些可能的翻译方法，阐述了其包含的文化内涵。Outlaw一词，很多人将其意等同于law-breaker或者criminal， 直接将其译为“不法之徒”甚至“罪犯”，甚至2400多页的新牛津英汉双解大词典也不能免俗，这其实是一种粗疏的过分简化，大有可商榷之处。查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7th Edition), 对outlaw一词的释义如下: (used especially about people in the past) a person who has done something illegal and is hiding to avoid being caught; a person who is not protected by the law犯了法躲藏起来逃避抓捕的人，不受法律保护的人。Merrian-Webster词典的定义稍有不同：1: a person excluded from the benefit or protection of the law 2 : a lawless person or a fugitive from the law b : a person or organization under a ban or restriction c : one that is unconventional or rebellious 3: an animal (as a horse) that is wild and unmanageable 陆谷孙主编的英汉大词典对该词给出的释义，基本上是对照韦氏词典逐条翻译。1. 歹徒， 逃犯，亡命之徒2. 被剥夺法律保护者，被剥夺公民权者，被放逐者3. 行动自由受限者，被查禁的组织4. 反叛者，不遵循习俗者5. 未驯服的动物根据英国早期的普通法，“outlaw”指的是取消对某人的法律保护或被取消了法律保护的人，即韦氏字典第一义项和陆氏字典第二义项，这也是这个词的古典含义。这是早期法律系统中一种极其严厉的刑罚，因为取消了法律保护，就意味着人和其他人都可以合法地来侵害甚至杀死他。被宣布为“outlaw”就意味着永远隔绝于文明社会以外，因为任何人都不得向他提供食物或饮水或住所或其他任何形式的支持和帮助，这样的做法等同于犯罪。一个“outlaw”未必真的犯下了什么大罪，他或许只是因为被指控某项罪行，却没有出庭，逃避审判，因而犯下藐视法庭的罪，这本身是一条足以令他被宣布为“outlaw”的重罪。而随着英国的人口日益稠密，逃避抓捕的难度越来越大，“outlaw”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到现在，这个词的这个法律意义上的义项几乎不见使用了。即使从这个古典含义出发，outlaw一词的外延也远远不是“不法之徒”这样的译法可以涵盖的。从英美文化中最富盛名的outlawRobin Hood的形象也可以看出以上译法的局限性。罗宾汉作为一个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在民间传说或是文学影视作品中的形象都是非常正面的。好莱坞近来拍的两个版本的罗宾汉，包括早前的凯文科斯特纳版本和09年的罗素克劳版本，罗宾汉都是大大的正面人物，在舍伍德森林里，与邪恶的诺丁汉郡守作斗争。所以，认可和赞赏罗宾汉这个“outlaw”，无疑是西方主流的历史观，而无论是将“outlaw”译做“罪犯”也罢，“不法之徒”也罢，都是对人民英雄的污蔑，历史观很小众，政治上不正确。鉴于greenwood是罗宾汉生活和战斗的地方，将这位“outlaw”译作“绿林好汉”可算是信达雅皆备。中国历史上，两汉之间的绿林军可谓赫赫有名，中文观众见到“绿林好汉”，自然会联想起“笑傲山林，不尊王化，劫富济贫”等等形象，很契合罗宾汉的形象，可以说是一个妙手偶得的巧译。同样道理，中国古典名著水浒传比较通用的一个英文译名就是“Outlaws of the Marshes”，也是比较贴切的。而其他的义项则慢慢发展起来，最显著的适用者就是美国西部小说或西部电影中罗曼蒂克色彩的程式化人物-西部牛仔了。他们呼啸来去，快意恩仇，一言不合就拔枪相向，血溅五步。诚然他们中有人是歹徒或逃犯，但也有人则只不过是沉迷于一种藐视权威的生活方式，享受与现有法律秩序对抗带来的快感的叛逆青年或中年而已。那些英风侠义，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outlaw”，那些往往由约翰韦恩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演绎的与匪徒与腐败的司法体系斗争的“outlaw”，他们桀骜不驯，视法律为无物却心存正义，我们会不忍用上面任何一个翻译去强套，而是称呼他们为“西部英雄”。从以上这些有名的例证看，理解这个词的核心，未必在“作奸犯科”上，而在“不合作或反体制”上。在政治清明法律公正的国家或时代，“outlaw”是逃犯是奸徒，是隐匿在黑暗角落的过街老鼠；而在政治浑浊法律黑暗的年代，“outlaw”是侠客是好汉，是受压迫受侮辱者心里的一缕阳光。这个词承载的文化含义，也未必是那么穷凶极恶，可以是正义阳光，是清高自守，甚至是独立人格和自由精神。这么看来，陆氏大字典的释义还未必很完备，但是对于这个历史文化含义及其丰富的词，或许想要解释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也是不可能的。愚以为考虑到该词在英语中的实际用法，起码应该再加上“主动放弃法律保护者，主动放弃公民权者，自我放逐者”。孔夫子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就是在说“这个社会太黑暗啦，我情愿做一个outlaw，自我放逐，眼不见心不烦”。“outlaw”的其他译法呢？我认为在古文语境中，很有可能将这个词译作“不服王化者”，“化外之民”，“侠客”。用现代的语言来阐述的话，在某种意义上，“outlaw”是持不同政见者，他拒绝像其他社会大众一样承认与政府缔结的社会契约，隐身深山大泽，拒绝与政府合作，拒绝履行对政府的义务，最典型的义务是纳税。这种不合作如是暴力的，他就是罗宾汉，是绿林好汉，是梁山群雄；这种不合作如是非暴力的，他就是隐士，结庐深山，或耕作或采摘或狩猎，无求于人，无用于世，自给自足。所以，“outlaw”可以是不食周粟，避居首阳山，采薇而食的伯夷叔齐；可以是拒不出仕，焚死山中的介子推；可以是功成名就，携美退隐，五湖泛舟的范蠡。是作为明朝王孙，在故国沦亡后，落发为僧，苦苦寻求世外桃源的八大山人；是南明亡后，东渡日本，即使远离父母之邦也不和异族征服者合作的朱舜水。中国的传统文化当中，隐士文化和侠客文化是其中很显著的两个分支，隐士和侠客，其实都是某种意义上的“outlaw”。只是“侠以武犯禁”，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把好勇斗狠，藐视法律的侠客，视为眼中钉，打击起来不遗余力。而对隐士，统治者的容忍度要高许多。真隐士清高自守、尊重自我的本质特征，淡泊名利安贫乐道的高蹈姿态，也始终被世人景仰。他们提供了另外一种清新的价值观，一种另类的生活方式，深刻影响着我们的审美情趣。但是正如“outlaw”一词因司法制度的日渐完善和国家机器的控制力空前强大而在现代英语中的用途日渐缩小一样，隐士文化在中国长期以来一直在衰退，在今天更是已经衰退到湮没无存的地步。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是社会主流价值观的挤压。中国社会，向来以“入世”“有为”为主流价值，高尚点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庸俗点也要追求“颜如玉”和“黄金屋”，总而言之就是主张“多欲”，隐士接近道家思想的“寡欲”“无为”自然乏人问津。尤其现在在社会价值空前单一，一切向钱看的浮躁氛围影响下，做一个现代隐士实在很难。另外一方面原因就是中国是个老大国家，几千年的繁衍生息下来，所有适宜人口居住的地方都已被占据，凭借多年在基础设施的投入，连偏远之地都通了铁路或公路，再加上现代的科学技术如卫星的帮助，政府的控制力可以说是无远弗届，连做个不载于政府户籍统计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