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贤勇评郭世佑教授的《历史不是小姑娘》.doc

此文档收集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网站删除历 史 是 什 么读郭世佑教授历史不是小姑娘丁贤勇西子湖已经结束了一年中最繁忙的花事，遍野翠绿开始展现她专属的靓色。到处漂散着龙井新香的4月之末，正是适合聚会老友的最好时光，与路过杭州的郭世佑教授一同品茶聊天，梅坞山边的绿树清风和潺潺小溪，和煦的阳光透过密密树叶留在脸上的是梦幻碎影和阵阵笑意，轻松闲淡的气氛，天南海北的话题。郭教授的新著历史不是小姑娘作为他主编的“湘籍学者丛书”之一出版了，茶座上又多了一个必谈的话题，我应承下来，把这个话题形成文字。讲时容易写时难，真的要动笔却有点无所适从，仅看书名就有点让人犯难。历史不是小姑娘遴选了作者发表于中国社会科学、历史研究、近代史研究等刊物上的一些学术论文，收录了部分相关的时评、随笔、演讲、答问等，均为作者三十年来读书、教书、写书中较为得意之作，是作者全景式的学术生涯的一部小结，也是作者关于事业、人生和社会的孜孜求索。正如郭教授所说，史学工作者的难度之一，在于我们的研究对象乃一些智商不凡、言行出类的人，要想和他们作行之有效的对话，谈何容易。同样地，由我来评郭教授的文集，品一位极具风格的学者，就不一定能把握准确了。尽管与郭教授相识多年，彼此了解颇多，但更多的是友人间的随意，现在需静下心来阅读新著，还要白纸黑字形诸文字，无疑成了一份苦差。回想旧谊，难免变成老套的叙旧故事，但只要不是离题万里，那也该算是一份真诚的倾诉，不失求真之职业规训。郭教授无疑是一位思辨的学者。对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时，看其文章却是理清思路的过程，从宏观着手判断本质，抓住要领，划清概念，问题的几个方面也就一清二楚了。1991年10月，在出席纪念辛亥革命80周年国际学术讨论会上答记者问时，他首先就从基本概念入手，反问记者：“什么叫革命？什么叫辛亥革命？”指出将“辛亥革命局限于孙中山等人的武装反清，把资产阶级立宪运动排除在外，充其量蜻蜓点水似地谈一下后者的客观作用”这类观点的不足与狭隘，提出近代中国“试图以资产阶级君宪制取代封建君主制的立宪运动无疑也意味着政治革命和社会革命，应当列入广义的辛亥革命的范畴加以认真研究”，历史事件不是作为单独的个体存在，而是置身于大环境，它必定与其他事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郭教授的观点正是对辛亥革命的重新解读，将当时社会的宏观背景作为一个整体，使辛亥革命研究的视角更为开阔，无疑是一份值得关注的创意。在辛亥革命阶级基础再认识一文中，作者开篇便从源头上提出对“资产阶级”的概念应作何解释，从狭义与广义两方面进行分析，并指出“革命派的阶级属性与革命运动的阶级基础当属两个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概念”，认为“只要把确认阶级基础的标准同判断革命性质的标准适当区别开来，不论人们对资产阶级一词作何理解，辛亥革命无疑是一次名副其实的资产阶级革命”，这可以说是对辛亥革命线索的一次重新梳理。如果可以天马行空地提出新颖论点，也许对部分研究者来说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但如果要为该论点加以确凿的证据时，那么对多数人来说就不容易了。郭教授可能就是个例外。对史料的运用与解读是很能看出一个人史学功底的，郭教授是幸运的，在大学期间遇到老校长林增平先生这样的大家为之引路，并为其提供阅读原始资料的方便，他的处女作便是在大量史料和访谈的支撑下水到渠成。走上工作岗位后，尽管有些曲折不顺，却能通过学术研讨会的偶尔崭露，一批近乎泰斗级的前辈学人呵护前行，视如弟子，其中包括名震史坛举足轻重的陈旭麓、李时岳、丁日初等，这就够令人羡慕了。当然，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郭教授对史学研究精耕细作，真知灼见的阐发更是显而易见的，而其发现问题、提炼问题和回答问题的方式方法也是独特的。在筹划庚子勤王运动期间梁孙关系真相一文中，作者大量使用不同人物的书札、笔记及文献记载、报刊等，进行相互论证比较，不轻易相信任何一方的说辞，只求在连续的反问式语境中，凭借资料说话，尽量靠近历史的真相，得出一些可以让人举一反三的学术结论。相同的路数也可见之于刘复基：一个被史家忽视的武昌起义卓越领导者、孙中山、黄兴关系在评价等文中，如同一位心思缜密的侦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线索，从各类材料的解读到人物心理的剖析，字字矶珠，证据确凿，找出以往习惯思维问题背后被忽略的真相。另辟蹊径的视角，丰富严谨的论据，郭教授将两者结合起来，可见其史学研究的态度与境界。在现今日渐粗糙的史学工作中，很多问题似乎已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倘若重新审视时，却发现纰漏很多，只是我们不愿去做，个中缘由，既有无力的因素，也有无奈的自嘲。郭教授用责难式的口吻诘问：“求实求真，贵在当真”，这既是对自身学术生涯的概述，更是对读者与同行的坦诚提示。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那么无视历史、“创造”历史呢，岂不更是“知法犯法”？郭教授大概就是这样一位清高的学者，在学术研究上孤傲的作风恰恰是最值得尊敬的。卡尔雅斯贝尔斯曾用哲理说出大学是为了真理而真理的地方，那么现在就需要大批与郭教授志同道合的学者的努力。本书中收录的演讲、致辞、访问等，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位雄辩而令人折服的人文学者。也许是在缜密严肃的史学研究中浸淫久了，郭教授敏锐的眼光能捕捉到现实的漏洞，如导师的权利、大学是什么等文，犀利的字词总能三言两语便将问题剖析直白。带点黑色幽默的演说辞，没有急躁与偏激，娓娓道来的故事在博人发笑之后，更多的是发人深省。他是一位将个人的理想热情地投入实践的行动者，强调一些简单直白却未必引人关注的道理，大有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气势，不是一时的煽情而是用寓意于理的真实向听众表达他的思想，有时会觉得，在郭教授身上似乎有着用不完的青春活力和魅力，当然也能理解为什么郭教授的讲堂总是座无虚席了，从湖南到杭州，从浙大到法大，到处都有一批批的粉丝，甚至还有浙大的教授说：“郭世佑教授在杭州有一批信徒”。无论是人文意识与人生中所说明的低调而坚定的批评与传达给大学生的信仰与理念，还是通过欲为师，永为生，严厉地思考自我与对原则的执着与矜持，抑或是在研读方法与境界漫谈中展示令人深思的真知灼见，还有用真正的强者寄托对贫困学生的真挚关怀与殷切厚望，还有在近代史研究不应充当“胜利者的宣传”的访谈录中展露学者心底的正义。也许更让人感慨的是，其中的许多道理乍看起来尽人皆知，但要想得那么清晰透彻，表达得那么淋漓尽致，还能引人沉思，这样的学者却是寥寥无几，大概除了十足的责任与勇气，还不能没有一定的才识和底气，那么郭教授应该算是一个。马克布洛赫曾经引用皮雷纳的话因为我是一个历史学家，我热爱生活来说明问题，那么史学工作者不能忘的还有追求真理的使命，真理不属于个人，而是属于大众。郭教授说了，也做了。公众视野往往只能了解一个人暴露眼前的某个侧面，而在其私人思想领域中是自由驰骋，无拘无束。北岛说世间有两种神圣的话语即哲学和宗教，那么诗歌便是第三种语言。郭教授大概就是自己世界的诗人吧，浓厚的国学底蕴，擅于诗词赋，为农民问题专家于建嵘写过刚柔并举意味深长的东书房赋，即使是本书的分类标题也起得古风袭袭，诗经、离骚、唐诗、宋词等信手拈来，个性中又不失随性。说乡情还轻述说与友人的踏歌送行、细酌豪饮，是难得的诗情画意，学海苍黄是郭教授读史阅世、回眸人生审视人性的凝重篇章，冷静与坦然自在其中，郭教授大概就是兼具浪漫潇洒与慎独主敬的知性诗人。生活中郭教授又如常人，感性而真诚。他是慈爱的父亲，向他人述说自己宝贝女儿时是掩不住的幸福，想必是回想着女儿叫唤“阿郭”的清甜和从自己自行车后座上跌落的惶恐；是孝顺的儿子，字词间总是溢满了对双亲的愧疚与谢意，时刻惦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是饱含乡愁的游子，“乡心正无限，一雁度南楼”，故乡的情思涌上眉头，敢“冒学校之不韪”，招进一个“并不很合格的”同乡后学；是感恩的学子，“恩师一去半山空”，也许很难找出更厚重的字句来表达对师恩如山的刻骨铭心；是宽容的师长，“燃烧的是激情，飞翔的是思想；说服人的是真理，征服人的是真诚”，凝聚对学生的殷切期盼；还是一位温文尔雅的老友，无论走向何方，都会转道一停，畅叙别意。像是又一次久久的畅谈和聆听，依然是平静的语调、自然的表情和令人折服的智慧。掩卷而思：历史是什么？这一学者们常常会发出却又似乎永远没有定论的疑问，郭教授用三十年的求学治学经历奉上了一份答卷：历史不是小姑娘。答案依然简洁直白，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充盈其间的是其特有的思辨而雄辩、知性而感性的哲理，加上一份对学术的自信、执着和天真，我们从中或许会体味到更多的启示，以及学习的快乐。以前想过，到了我们现在的年岁或许再大一些时，还能聚在一起谈关于人生与理想，那是一件惬意的事。近日杭城不时会有几天像夏日的气象，但清晨推窗，依旧凉爽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