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导论-第二讲苏格拉底之死

第二讲被民主毒死的苏格拉底 Socrates469年 前399年 古希腊哲学家 西方哲学的奠基者 他的父亲是石匠和雕刻匠 母亲是助产婆 在雅典和当时的许多智者辩论哲学问题 他被认为是当时最有智慧的人 他曾三次参军作战 在战争中表现得顽强勇敢 还曾在雅典公民大会中担任过陪审官 在雅典恢复奴隶主民主制后 苏格拉底被控 以藐视传统宗教 引进新神 败坏青年和反对民主等罪名被判处死刑 他拒绝了朋友和学生要他乞求赦免和外出逃亡的建议 饮鸩而死 一 生平 据西塞罗说 他是第一个把哲学从天上拉回到人间 带到了家庭中和市场上 即带到人们日常生活中 的人 因此被看作伦理学的鼻祖 黑格尔对此很不高兴 认为他降低了哲学 把哲学降为 茶余酒后 助兴的手段 他自称是没有智慧但爱智慧的人 从不自诩为有智慧的人 因为哲学对他来说不是纯思辨的私事 而是他对城邦所尽的公民义务 在此意义上 他自称是针砭时弊的神圣的牛虻 可以通过他的两个学生色诺芬 历史学家 家政篇 辩护辞 宴会集 回忆录 和柏拉图的著作 早期的 申辩篇 克力同篇 尤息弗罗篇 拉克斯篇 以及阿里斯多芬的喜剧 云 来了解 尼采称之为 伟大的乖僻之人 关于苏格拉底的相貌 雕刻家和产婆的儿子 相貌奇丑 但他对自己的相貌颇为满意 柏拉图把苏格拉底比作半兽的山神 手拿烟斗 嘴里咬着笛子 但又说 打开肚子 里面还藏着小神像 摆明是嘲弄苏格拉底的体形 尼采在 苏格拉底的问题 里说 从他的出身来判断 苏格拉底属于下层的最下层 苏格拉底是贱民 你知道吧 而且你可以自己看看 他长相有多丑 由此 尼采推论 苏格拉底是个天生的罪犯 他的罪行在于 本能的狂野和无政府 而这狂野与无政府 不但是其人败坏之征 而且显示其人凡事逻辑至上 以及畸形人所特有的那种恶意本性 阿兰 德波顿描述的苏格拉底形象 他身材矮小 大胡子 秃顶 走起路来步子奇怪地摇晃 他那张脸被熟人打过各种比方 螃蟹 猩猩或者怪物 他扁鼻子 大嘴 杂乱的眉毛下面一双鼓出的肿泡眼 家有悍妻 夫人叫Xanthippe 对那些想结婚而来咨询他的人说 不管你干什么 事后总是会后悔的 尼采 苏格拉底找了一个他所需要的夫人 事实上是桑西彼强迫他在自己所从事的奇怪的职业中越走越远 桑西彼把家搞得不成家样 屋子不成屋相 而实际上 她这样做反而使苏格拉底更加热衷于他那独特的职业 出色的军人 爱辩论和沉思 他认为人生最重要的是正确的思考 而正确的思考则意味着一个人首先要了解自己 真正地了解自己 有自知之明 应该是人的特点之一 常常受到雅典人的蔑视和嘲笑 梦想改造世界的牛皮家 吹毛求疵的发明家 不惜嗤之以鼻的人 谎言专家 讽刺他 夸夸其谈 言之无物 无谓地牵强附会 指责他 非难挑剔 节外生枝 但苏格拉底所追求的是真理 我们根本用不着考虑别人会怎样评论我们 我们所感兴趣的 是那些自以为了解正义与非正义的人说了些什么 我们追求的是真理 我要不惜一切代价 弄清人及人的未来命运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要我还活着 只要我还有能力 我就要永不停息地进行哲学思考 论辩 就像我已习惯的那样 不管碰到你们中间的哪一位 我都将劝诫他 揭露他的无知 我将告诉他 好人啊 你是一位雅典人 这座最伟大 最有智慧与权力的城市的公民 但你却处心积虑 整日为更多的金钱 荣誉和名利奔逐 而不去追求知识与真理 不管灵魂的完美与高尚 对此 你应该感到羞愧 每天讲述道德 听我在辩论中反省自己 揭露自己 这是人类最大的运气 对人来说 没有反省的生活就是没有价值的生活 未经反省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 苏格拉底的目的是为了使人们知道 要真正做一个人 应该怎样处世行事 正确的思考服从于正确的行动 在他看来 自己所处的时代更需要这一点 因为希腊精神文化的危机时刻已经到来 正是看到这一点 他才急切地提醒人们 现在是老老实实重新严肃认真思考问题 提出问题的时候了 因为提出问题便意味着不再沉溺于幻想 意味着有勇气面对真理 尽管真理是令人痛苦的 正是这种走向极端的提问热情 这种对时代危机感的洞悉 这种对人生的理解和认识 使他获得了弟子们的深厚爱戴 认识你自己 但苏格拉底总是刚把人们引入问题的迷宫 便中止谈话 让他们自己去思考 当我离去时我在想 和刚才那位与我谈话的人相比 我似乎知道得更多一点 因为我俩都不知道什么是善良 什么是正义 而他以为自己知道 实际上却不知道 我自己呢 我不知道 也认为自己不知道 我好像比他知道得多一点 因为我知道自己无知 哲学思辨就是怀疑 提出问题 一个哲学家哲学味越浓 他提问题时就越激烈极端 但现存的东西一旦受到怀疑 同时也就受到损害 雅典人缺乏这种怀疑的勇气 他们没有看到 苏格拉底正是通过这种激烈的提问在为未来准备条件 创造合适的土壤 这是他们的历史罪过 普罗泰戈拉和苏格拉底都把哲学关注的对象从追寻世界的本源转向人本身 普罗泰戈拉把哲学关注的对象转向了孤立的个体 苏格拉底把哲学关注的对象转向了主观的普遍性 二 苏格拉底之死 对于古希腊哲学史甚至整个西方哲学史而言 很难说有比苏格拉底的死更震撼人心的事件了 苏格拉底是一个作恶者 一个怪异的人 他窥探天上地下的事物 把坏的说成好的 并且以这一切去教导别人 即亵渎神明 僭立新神 腐化青年 但真正的原因是他乃是雅典民主制的敌人 我认为 我在你们的城市中为天神服务 这是你们的福气 你们没有比此更宝贵的财富了 我所做的 无非是游来逛去 告诫你们中间的年轻人和老年人 要他们不要为物质和金钱奔波 而要关心灵魂 尽可能使自己成为高尚的人 如果你们杀死我 再要找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就很不容易了 也许听来好笑 但我还是要说 我是上帝派到这个城市来的 这个城市如同一匹高大优良的红马 然而正因为大 所以它才更懒惰 更需要一根马鞭来刺激鞭策它 我觉得 上帝派我来 就是要我不停地唤醒你们中间的每一个人 说服他 提醒他 牛虻 他甚至认为 不应该惩罚他 而应该像雅典人礼遇最高贵的客人那样 请他到市政厅美餐一顿 他不愿违反法律 自愿赴死 法律一旦制定 不管合理与否 作为一国之公民就必须遵守 一个人一生效忠国家 为国家做好事 现在因为有一件不愉快的事 就拒绝服从法律 这是不合乎正义的 一个人在行动时 应该首先考虑 他所作的 是正确的还是不正确的 是善人所为还是恶人所干 心灵的信仰 尼采认为 就凭这一点 苏格拉底成了 所谓的世界历史的旋风和转折点 在人类历史的危机时刻 所有传统的 自以为毫无疑问的东西总是遭到毁灭 但有一点却是无法毁灭的 即人可以无条件地坚持正义 它位于人的灵魂深处 因而也是无人可以毁坏的 这是苏格拉底的伟大发现 他至死服从了这一信仰 苏格拉底把心灵的呼唤最终归结为神明的命令 在这一点上 他也许是对的 谁如果把自己放在一个位置上 并坚信这是最好的地方 那我认为 他就必须不顾一切危险地坚守这个位置 除了担心蒙受耻辱以外 他无需考虑死亡和其他任何危险 你们这些雅典的男子汉们 我认为 我坚信 上帝将我放在这个位置上 是为了让我献身于哲学思辨 是为了让我思考自己和思考其他人 如果我现在由于害怕死亡或者因为别的缘故而自动离开我的阵地 那我的行动不就有点太奇怪了吗 现在我们都该走了 我去死 你们去活 到底谁在走向更美好的地方 除了上帝 我们都不知道 为了坚守信念之 真 行为之 义 苏格拉底竟然放弃了生命 色诺芬赞叹道 有什么样的死比这样最英勇地死去更高尚呢 有什么样的死比这样最英勇地死去更幸福呢 对于 苏格拉底之死 的六种看法 1 苏格拉底代表 真理 而 真理 抵挡不住 真实 毒药是 真实 所以苏格拉底是 真理被毒药毒死了 这一问题由亚里士多德提出 舍斯托夫演绎得极为出色 当人类的苦难比海底的沙子还重时 什么是思维正确的真理 什么是知识正确的德行 托瓦尔则惊叹 苏格拉底的死亡中最可怕的是雅典继续走它的路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2 尽管苏格拉底反对雅典民主法制的内容 但仍然遵守雅典民主法制的形式 甘愿服从判决饮鸩而死 因为守法是公民最起码的道德 法的内容是可以修改或改变的 但法的形式改变等于取消法本身 而城邦无法则无以立城邦 公民无法则无以立公民 苏格拉底的行为既表明他是法的批判者 同时又是法的维护者 从而显示了公民最高的德行 伯内特 泰勒是此观点的代表 3 苏格拉底之死是人类会死 能死 赴死的典范 他为自己承诺的神义 真理 原则而死 也为自己承诺的公民职责与义务而死 即为思想言论自由 包括承担这种自由所招致的一切横逆并在此横逆中挺身为一自由人 黑格尔 尼采 尼采说 苏格拉底在我们看来是第一个不仅知道生 而且知道依照那种知识的本能去死的人 罗素说 如果他不是相信灵魂不朽 不是相信死后与神同享福祉 我会对他的死表示更多的尊敬 4 苏格拉底之死与基督耶稣的死比较 都是 因死称义 不同点如让 布伦所说 耶稣真正地被死亡所占有 他 经历 了死亡 苏格拉底则是思考死亡 但耶稣是在万能上帝的背景下 他要在死的苦弱与无辜中显示 信 望 爱 所以他无需思考死亡 只需经历死亡 苏格拉底则不同 他整个是人的背景 只能用人的智慧和理智超越死亡的恐惧 从而提醒人们注意 他的命运就是赋予存在以可以理解的意义 并最终赋予它一个辩护 5 美国著名左派老报人I F 斯东既爱雅典多数人民主制 也爱苏格拉底的自由言论与自由承担的德行 为什么偏偏一个所爱要判另一个所爱的死刑呢 他花了最后十年的时间 写成了 苏格拉底的审判 一书 结论是 雅典仍然是多数人民主制 它毕竟长时间地容忍了苏格拉底反民主的言论 而苏格拉底向来以精神贵族的姿态鄙视雅典的多数人民主 把它们叫做像狗 驴一样的 畜类民主 而且在法庭上 决不给雅典民主表示宽恕自己言论的机会 使他们赢得道义上的胜利 宁可激怒他们判处自己死刑的方法 既显示自己的贵族自由精神 又给雅典民主制留下了千古骂名 苏格拉底扮演了西方言论自由和思想自由的第一个殉道者 而且使信奉倍多女神和阿戈拉奥斯神的雅典违反了自己的传统精神和原则 以言论自由著称的一个城市竟对一个除了运用言论自由以外没有犯任何罪行的哲学家起诉 判罪 处死 这给雅典的民主烙上了永远洗不清的污点 6 尼采的 价值重估 尼采研究发现 前苏格拉底哲学是对一切都在消逝的现象 为何不是无而仍有存在 的惊异 到柏拉图已转变为哲学家与民众关系的思考 提出 哲学是药物 哲人是国家医生 的思想 这一点启发了尼采 他才认为哲学与人民的关系是第一性的 哲学首先而且本质上是政治的 这个世界没有真理 只有解释 但只能由少数哲学家来解释 像 理想国 中的 洞喻 苏格拉底的悲剧是一方面主张 知识即德行 只属于少数贵族 一方面又向民众演示 传授民众与智慧 结果导致民众信仰秩序大乱 反使自己落得人民公审而判处死刑的下场 所以 在尼采看来 苏格拉底之死 成为坚持等级制 反对民主制 智慧不能下移的 反证 他的这一看法 尤其成为当今政治保守主义者的思想资源 如列奥 施特劳斯 斯坦尼 罗森等 三 目的论 苏格拉底早年研究自然哲学 一心追求研究事物的起因 但他认为自然哲学没法解决万物运动的起源问题 当他听说了阿那克萨戈拉的努斯 nous 学说后 以为找到了答案 结果发现阿氏只是提到努斯推动和安排了事物 而没有具体地说它是如何推动和安排万物的 在苏氏看来 既然努斯把世界安排得这么有秩序 那么这种安排就是有意的 即有目的的 世界之所以如此 是因为有一种支配的力量使其成为如此 并且是最好的 这个支配力量就是 好 善 凡有目的的行为 都是把其目的看作是 好 的才去追求 万物的存在和发展也追求一种完满性原则 如人之所以有手可以拿东西 有腿可以走路 都是由于一种目的 即趋于完善 整个世界万物都具有这种目的性 由此 苏格拉底把目的论当作他的世界观 用目的论来说明世界 是苏格拉底哲学的一个重要特征 古希腊哲学从此以目的论的宇宙观来取代自然哲学中的决定论的宇宙观 苏格拉底是西方历史上第一个用目的论来解释万物起因的人 是目的论思路的开创者 但他的目的论还比较粗糙 建立在猜测之上 还是一种外在目的论 因为他认为万物都服从一种目的 一个 好 的原则 这是神所安排的 由一种外在的神把目的强加在万物身上 而非出于它们内在的本性自动地趋向一个目的 这一思想直接影响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 对中世纪的哲学和神学乃至近代哲学和科学都发生重要影响 四 美德论 苏格拉底主张从新的方向和用新的方法来研究哲学 他以 认识你自己 要求研究人自身 通过审视人自身的心灵的途径来研究自然 标志着古希腊哲学从自然哲学到人学的转变 认识你自己 就是要把哲学研究的重点转向人事和自己的心灵 认识人事中的善和心灵的善 改善人的心灵 由此 他建立了美德论和方法论 美德 arete 即知识 在他看来 没有知识 就会听任主观的武断 或为一些似是而非的意见所左右 也就做不出符合道德的行为 而有了知识 懂得了道德的本性 掌握了善的概念 就必然能够做出符合善的事情 美德即知识 与 认识你自己 是相互呼应的两条原则 一个人对自己的认识就是关于美德的知识 如果一个人自称知道一件事是善 但又不去实现这件事 这恰恰说明他实际上并未真正知道这件事的好处 善 并没有关于这件事的知识 反之 一个人知道什么是善 必然会行善 知道善而又不实行善是自相矛盾的 不可能的 他相信 对善的想望是为一切人所共同的 而在这一点上 是并没有一个人比另一个人更好的 也没有人想望着恶的 无人自愿作恶 美德即知识 目的在于强调知行合一 真善一体 苏格拉底自己的道德实践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他在知道什么是正义之后不能再做不正义的事 人们对他不正义的判罚是出于无知 若他自己做不正义的事便是出于自愿 他为 德性就是知识 无人自愿作恶 的道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唯智主义伦理学 把美德与知识完全等同起来的观点 认为一种行为之符合于善 不在于这种行为本身 而在于对这种行为的正确认知 苏格拉底悖论 美德是不知道的知识还是已经知道的知识 如果是前者 不知道美德的人不会通过学习知道美德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要学习的是什么 如果是后者 知道美德的人也不会学习美德 因为没有人会学习已经知道的东西 这个悖论的意义在于指出 学习不存在于 无知 和 已知 两个极端的状态 而在两者之间 就学习的起点而言 它既不是绝对的无知也不是绝对的已知 获得美德的知识的学习过程只是认识自己灵魂内已有的美德 关注到以前尚未觉察到的本性 五 苏格拉底的方法 一种采用对谈的方式 以澄清彼此观念和思想的方法 他的方法主要是指讨论道德定义的方法 1 怀疑 自知自己无知 态度要真诚 2 在讨论中进行甄别 辨析 发现矛盾 揭露矛盾 找出一致同意的论点 并以此为基点提出原则性的问题 再去发现新的矛盾 即辩证法 Dialektic dia是 通过 之间 在 之间 借助于 之意 lek leg 是logos的词根 说话 的意思 在 之间说话 就是谈话 辨析 所以辩证法最初的意思就是进行谈话 这种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