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社会与非营利组织.docx

公民社会的作用以及草根NGO在公民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1为什么要公民社会？公民社会在三部门中的位置我们知道，广义的社会公益提供场所包括三个：政府、市场和公民社会，这也是我们通常说的三个部门（第一、第二、第三部门）。对于政府和公民社会是社会公益的提供者，大家大概没有异议，但是市场同样也是公益的客观提供者，因为只要秉承交易自愿原则，市场中所发生的都是帕累托改进，都会促进社会福利的增大。我对这个三个部门的排序感到十分的不满，我认为这是完全的颠倒。无论从逻辑上、历史上、还是优先选择的顺序上，把公民社会摆在了一个补充者的次要位置上都是不妥当的。一般理论认为，公民社会中的NGO只是对市场和政府双重失灵的补救，但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我们在历史上往回看，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物与物的交换，因而没有市场，当然更没有什么政府，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松散的互助，并因此而形成了早期的社会。后来由于社会分工的扩大，才有了市场；因为要联合起来抵御自然灾害防御外敌入侵等，才有了政府。虽然市场和政府是一个自然产生的东西，但是终究是第二性的，是工具。如果有一天这个工具反过来伤害这个工具的使用者，那么这个工具就可以丢掉了。比如，如果有了政府人们生活的反而更不好，那么当然应该不要政府。而不是政府就理所当然的就天然的在那里的。（当然，现实中无法推翻政府，是因为有政府中的人已经形成了一个既得利益集团。任何组织从生下来的那一天起，都有一个非人化的过程，或者说有一个自己的人格化过程，组织有了自己的灵魂，有自己的冬季，就是要生存下去，并且不断扩大规模。这个已经超越了一般的自然人，成了有一定人格的法人。渐渐的，即使大家都不满意，都想改变，却谁也改变不了了。）刚才说过了早期的人类早期社会，实际上，人有了社会性才脱离动物而成为人，这也就是“仁”的含义。所以“仁”是人之所以成为人的充要条件，其中已经包含了社会性。所以，我认为，公民社会有着主体性的重要意义，所以我们现在提建设公民社会，有着回归人的本质的意义。（下面我们还将提到，公民社会不仅仅有主体性意义，还有工具性价值）人在公民社会中的生活使得人感觉自己真的像个人，这也是跟我们经验的相符合的。我们在市场中总是感觉自己与一个只会最大化自己的效用函数的工具无异。在政府中则只是个更大的机器的一个零件，充当着某种给定的角色，莫言在诺贝尔文学奖致辞中讲到的“那个人同这个人，不是一个人”就是如此。多少人在市场和政府中已经不是他自己。所以，政府和市场，归根结底只是个工具，现代人类走的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何出发。最终被工具束缚住，却失却了本心。如果让我排序，我会把公民社会排在第一位，一个主体性的位置。2公民社会与二次启蒙面对着政府和市场对人的异化，我们能够怎么办？答案是：回到公民社会。“公民”这个词，与“启蒙”密切相关，我们在谈论公民这个词的时候，想到的往往是自由、民主、人权等一系列概念，而这些都是近代西方资产阶级革命的核心内容。近代启蒙主要针对的是封建传统，要解决的是政府对人的异化问题，但是对市场对人的异化问题还没有足够的认识。它代表了一种人的主体意识的觉醒，是对把人当工具，对奴役人压迫人的旧体制旧文化的反抗。启蒙思想家康德特别强调人的主体性，他说“人非工具”，还说“人是万物的尺度”。但是公民却也完全可能沦为一个市场中的纯理性的工具和纯粹的政治动物，终于不免于被奴役。就像一个突然被解除了锁链的奴隶，感到无所适从，最终还是主动的选择套上锁链。近年来，西方的现代化的弊病逐渐显露。工具理性一枝独秀，而价值理性则被忽视。这些造成了自然的破坏和人的心灵的困境，启蒙精神已经异化。我们看到，仅仅把人解放出来，培养人的公民意识是不够的，必须要给人找到一个能够安顿身心性命的场所，否则还是会回到老路上，走不出那个历史的周期律。而这个能够安顿人身心性命的场所，就是公民社会。前面也已经谈到，人心本身就已经包含了社会的因素，公民社会是与人心直接相关的，是有主体性意义的。因此，我们需要第二次启蒙，为解放了的人找到一个生命的意义。因此我认为，公民社会，就是第二次启蒙的目标。汤一介教授说：“如果说第一次启蒙是解放自我，那么第二次启蒙则应该是尊重他者。”尊重他者，在这里我想理解为一种公益人精神。打个比方，就像第一次启蒙是把伪君子变成真小人，第二次启蒙应当是把真小人变成真君子。公民社会（Civil society）这个词有着丰富的含义。首先，主体必须是已经被启蒙了的公民，他首先必须是自由的，否则即使形成社会，也是在一种无明的被欺骗的状态下的所谓的社会，是被异化了的社会，充满了奴役，这样的社会不是我们想要的。其次，解放后的公民必须联合起来，形成社会，而不是像现代社会一样，人的孤独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的，人情冷漠，人人都逐渐成为经济学假定中的纯理性人，这是一种资本对人的异化。公民社会可以用马克思的话来概括，就是自由人的联合体。（“公民”是自由人，“社会”是联合体）公民社会是对资本主义的超越。资产阶级启蒙运动把人解放出来，解决了政府对人的异化问题，却产生了新的市场对人的异化的问题。公民社会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所以公民社会是第二次启蒙的核心目标。3草根NGO在公民社会中的独特价值前面谈到，我们走的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何出发。公民社会是具有第一性的意义的。我们就是从公民社会来的。“草根”这个词，代表的是一种从下而上的过程，拒绝崇高，植根大地，从某种字面意义上，“草根”本身已经暗含了我们前面一直说的“主体性”的意义。3.1 草根NGO的工具性价值草根NGO的成立者，当初没有人逼迫他们要建立一个NGO，他们中的多数人建立NGO都是为了某种信念，实践某种价值。因此，按照陶传进的定义，他们中大多数都可以抽象为纯公益人（陶传进，2005）。在社会公益供给一书中，陶传进定义纯公益人的假设有两条，一是公共利益最大化，二是完全理性。前者意味着纯公益人要最大化的目标函数是公共利益，而不是经济学意义上的纯理性人最大化的是自己的utility function。后者则假定纯公益人有能力最大化这个目标函数（其实，事实上不存在完全理性的人，因为一方面信息是不完备的，我们无法得知具体的公共利益的目标函数，另一方面人对信息的处理能力是有限的。）这里我们可以粗略的假定，草根NGO中的人都是纯公益人。注意，公共利益最大化必须是一个纯公益人在主观上的取向，而不是一种客观的结果，因为在开始的时候我解释过，市场同样可以带来客观公益。我们关心的是，如果政府和市场都能够提供社会公益（政府最初建立的目的就是解决公共品提供不足的问题，提供社会公益，市场因为有效的利益激励，有极高的效率。）那么还要NGO干什么呢？实际上，问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暗含了政府和市场的存在是默认的、自然的状态（H0状态），而公民社会是需要论证的。这种思维与把公民社会作为第三部门的思维是一样的。同样的，我们也可以学着问一句，如果公民社会中的草根NGO能够有效的提供社会公益，那么还要市场、政府干什么？实际上，政府和市场在社会公益的提供方面与有着无法解决的问题。政府的核心问题是代理问题。传统上，政府应该是社会公益的重要提供者。但是，前面提到，任何组织成立后都有一种内在的动机，扩大自己的规模，使得最初的动机与实际的行为脱节，从而产生了所谓“代理问题”。我们说为官当为民做主，干部是人民的公仆，但是实际上我们却经常看到公仆奴役人民，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因此，政府在提供社会公共品，提高公共利益方面做得越来越差，与创立政府的初衷违背，政府往往形成庞大的官僚体系，并反过来侵害人们的利益。政府在社会公益方面还有一部分是通过GONGO体现的，所谓GONGO，既是有着政府背景的NGO，比如残联，红十字会等，他们身兼政府和NGO的双重身份，按照孟维娜女士的说法，是“两头通吃”。但是，即使是在这样的制度化了的NGO中，我们看到的也只是低效率和腐败。这是因为GONGO的组织中进入了太多的私益人，而不是像草根NGO中主体是纯公益人。从而失去了激励作用，动机与执行脱节，从而带来严重的代理问题。也比如，去年红十字会的丑闻而且极大的损害了中国慈善界的公信力，直接导致去年募款总额大幅下降。12月10日，中华儿慈会深陷洗钱风波，有网友曝出儿慈会2011年年报发现，在捐赠收入仅8200多万的情况下，48亿元的流入流出不可思议，或涉洗钱。而儿慈会回应：绝无洗钱行为，只是小数点弄错了而已。不管是否真有其事，起码这种质疑也反映了人们对GONGO的不信任。市场的核心是信息不对称问题带来的道德风险问题。我们知道，市场是最有效率的，在市场中，私人利益是最大的激励，因此可以产生高效率。而且在这里，动机与是行为统一的，不像在而在政府那里，动机与行为是矛盾的，这是一种不可调和的悖论。公益供给品多数是服务，而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产品， 因此难以量化监督。即使监督，也需要很高的监督成本。在公益服务领域（比如我们案例中的智障人士服务），服务的质量是不容易监督的，看不见摸不着，在没有外接监视的情况下，只有公益人才会真正的做到对社会有利，而纯私益人则会毫不犹豫的做出有损于公共利益的事情。这是因为，市场中的私益人只需要让你觉得我是在对你好从而获得收益，在没有监督的情况下，他们几乎必然会欺骗对方，做出有损于对方利益的事情来，这就是道德风险。另外，有的工作是需要爱的投入的，是不可能通过制度或者利益激励得到保证的。在我们的例子中，工作人员的对每一个智障人士的关爱至少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不能用经济激励解释的，只能用价值观等来解释。如果智障人士服务在市场中提供，因为智障人士自身的局限，很可能发生在家长在的时候获得很好的对待，而在无人处则无人管无人问的情况。所以，政府和市场在社会公益的提供上都有着无法解决的矛盾，只能由草根NGO解决。更何况，草根NGO中的纯公益人对社会纽带来说是是建设性的。可以带来所谓的“社会资本”。3.2 作为价值提供者的NGO上面谈的是草根NGO的工具性价值，草根NGO不仅仅可以更好地提供社会公益，而且还是公民社会中的积极参与者和建设者。草根NGO普遍刻意的与政府甚至大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体现的是一种独立的思考和抵抗社会主流话语的能力。这是草根NGO在服务提供之外的另一个面向。我又想起为什么这门课要在新闻与传播学院下面开。我想，新闻不是要满足一种已经存在的价值观，而是要塑造一种价值观，提供一种新的可能。这是公民社会能够自我更新的重要条件。如果把草根NGO拟人化，总是让我想起萨义德描述中的“知识分子”。萨义德说：知识分子一定要令人尴尬，处于对立，甚至造成不快。在当今媒体发达、政治与学术利益交融的时代，所谓的知识分子已经是一种特殊专业，集编辑、记者、政客及学术中间人于一身。他们身不由已，往往成为各种权力结构中的一员。反而在去国离乡的移民逐客中，在甘居异端的“业余者”、“圈外人”中，我们方能得见知识分子不屈不移卓然特立的风骨典型。在草根NGO，我看到这种希望。可能正是因为游离于政治和市场之外，草根NGO才保留了人类精神的一方净土，可能正是因为与权力和金钱保持一定距离，才有可能进行独立思考。因此草根NGO作为一支独立的力量，可以提供人类必需却被蒙蔽的价值。4对一些NGO研究思潮的反思4.1 草根NGO正规化的界限有人鼓吹草根NGO的正规化、制度化，但是我认为，草根NGO制度化之日，就是草根NGO之精神死亡之时。草根NGO必需保持自己的松散性和独立性。只要加进了强制性和科层制的那一套，就面临着精神堕落的风险，很多政党就是这样逐渐脱离自己最初的理想，成了自己当初要打倒的对象。表面上，实行科层制后，组织的效率短时间内提高了，但是长期看来却大大下降了，因为最初的价值观激励被换成了别的物质性激励，当我们把纯公益人当做私益人来防范，可能他们就会真的成为私益人，这就是自我实现预言。当组织中的人变成对制度负责而不是对自己的良心负责，渐渐的草根NGO就失去了最初产生的土壤，失去了赖产生和发展的价值根基，草根被从土里挖了出来，那么等待的只会是枯萎。那么这个时候草根NGO就距离我们前面说过的GONGO不远了。如何找出一条出路？答案是不搞制度化。用有机式组织代替机械式组织，从而解决科层制的一系列问题。孟维娜告诉我们，现在慧灵也在搞制度化，但是她自己也有对科层制问题的清醒认识。慧灵通过NGO中的NGO计划，通过增加组织内部的有机性来解决科层制的问题。而且慧灵运作中有着相对独立性，中国的各个慧灵是一种松散的联系体，孟维娜口中是一种“加盟的形式”，而不是科层的形式。放弃中央集权，孟维娜老师向我们抱怨，西安慧灵不听自己的话，执意在西安建立党支部。从这个角度也可以看出慧灵的非制度化。4.2草根NGO与政府合作的尺度有人认为草根NGO要加强与政府的合作。但是，我认为草根NGO与政府的合作要适度，不能被政府收编，失去了自己的独特的价值追求。草根NGO要保持自己的批判性。草根NGO本身就不仅仅是一个工具，还是价值的创造者和价值的发现者，能够体现新的价值，而不是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