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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论“江南三部曲”与红楼梦一183论“江南三部曲与红楼梦以“江南三部曲超现实空间的建构为考察对象周新民朱旭格非的成名是因为他的“先锋写作”,小说中的叙事迷宫和先锋叙事策略、令人惊异 的故事情节都让人啧啧称奇。但在1 994年发表欲望的旗帜之后,格非的小说创作 基本处于暂停阶段,而将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小说理论研究上,并潜心探究中国 古典文学的奥秘。在经历长时间的沉淀之后,格非带着他的“江南三部曲”再次闯入人 们的视线。而此时我们发现在沉寂近十年后,他的小说创作大有告别“先锋”回归传统 的意味,更确切地说是带着先锋走进传统。在一次演讲中格非说到,几年前,受法国蓝色海岸文学基金会邀请,他曾经旅居在 法国南部尼斯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专心写作人面桃花。那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小村庄, 但他非常惊讶地发现,那里的农民们都非常尊崇自己国家的文化,绝大多数农民对福楼 拜、普鲁斯特等本土小说家的经典文学作品都格外熟稔,津津乐道。格非非常羡慕这种 发自心底的文化自信。他说,相比之下,我国古典文学传统受到的尊重和推崇还不够, “西方中心论”思想仍在许多现代小说家们的头脑中作祟,他们的作品迫切需要走出西方 文化的视野,进人真正“中国化”的写作。由此可知,在早期的“先锋”创作之后,格非自己也在反思,在思考。更是一种对于自我的探索。他在小说叙事研究中讲,“就小说而言,写作应是一种发现,一 种勘探,更应是一种谛听。作家每时每刻都在谛听着来自小说的声音。实际上,写作本 身不仅能够帮助我们确立自身与世界的关系,而且能够帮助我们认识自己”。格非在经过 了十年的探索和发掘,不仅在小说理论建设上颇有建树,更是找到了自己创作的新的生 命力。从古典传统中汲取到积极的有益的养分。而古典小说对格非创作的影响首当其冲 的当属红楼梦。格非说近30年来,他每年都要读一遍红楼梦,并且每次都能感受到这部小说的 更多非凡之处。如此优秀的古典小说传统必然给后世留下丰厚的财富,所以中国的现当 代小说家万万不可妄自菲薄,而应该从对传统经典的阅读中建立文化自信,在这样的基万方数据184一现代中国文化与文学(14)一 础上去写小说。格非更感慨万千地说:“中国古典小说的高明与伟大之处是值得我们终生 体味的,这些传统才应该成为我们当代小说创作的真正出发点。”格非曾说“相比之下,我国古典文学传统,作为一个体系的价值显然还没被中国人认识到。张爱玲曾经说过:几十年后中国可能没人能读得懂红楼梦。这位有才气 的女作家,读过很多西方作品,被问到最喜欢哪一部时,说的还是中国小说好看,红楼 梦最好看。而依我看,现在就连一些学者也读不懂红楼梦。”格非说,自己也是 到30岁才知道中国的传统小说的好,开始猛补。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推崇。并 且他还表达过这样的想法: “我开始看重人J隋之美,我觉得红楼梦的了不起就是它 给我们充分展示了人情之美。我希望通过故事,通过简单的生活表达哲学,用简单来表 达复杂,而不像过去那样用复杂来表达复杂。这也是我写小说第一次考虑人物,以前我 总觉得人物没什么用。当然,还有遗憾,我想第二部会再做一些调整。”在山河人梦的研讨会上,莫言赠予格非打油诗一首:“人面桃花犹未谢,山河 人梦接踵来。昔日先锋今何在,唯有吾兄步前尘。”莫言说,这里的“前尘”指的就是 中国传统文学的精髓。另一位先锋代表作家孙甘露也在此次研讨会上直言,他在格非作 品中读出的是红楼梦。这种说法不无道理。细读格非的“江南三部曲”后,不难发 现,它们带有很强烈的红楼梦的巨大艺术投影。本文将着重从超现实空间的建构这 一角度,分析红楼梦对格非“江南三部曲”创作的影响。本文所研究的小说空间是 指小说作品的艺术空间,或者说文本空间“即小说作品运用语言文字为媒介通过大量的 感性形象所展呈的艺术世界,它涵容了作品文本的一切空间因素”。“在这个审美的艺 术空间中,既有较直观的反映现实生活的现实空间,也有对社会生活大幅变形、夸张而 进行曲折反映的超现实空间。”本文着重谈论的就是格非的“江南三部曲”中“梦幻” 这一超现实空间的建构对红楼梦的借鉴和发展变化。小说的空间是经过作家加工创作的艺术审美空间,是客观再现与审美表现对立统一 的艺术空间、审美空间。现实空间的特点是我们往往可以在现实生活中找到类似的世界, 而超现实空间却不一样,在现实世界中寻觅不到它的踪影。但是超现实空间的存在,对 现实空间是很好的补充,甚至我们不能否认超现实空间发生的事与现实空间中的有千丝 万缕的联系。超现实空间依然可以很广泛、深刻地反映现实生活。梦幻这一超现实空间 属于叙事空间的抽象层面,“红楼梦文本的梦幻描写量是非常大的,它们在叙事中建格非:伎化自信决定小说生命,深圳特区报2006年12月11日。格非:当代写作需走出西方视野,文汇报2007年2月7日。格非:带着先锋走进传统,新京报2004年8月6日。王中忱、莫言、陈晓明:格非(山河入梦)研讨会,渤海大学学报2007年第4期。黄霖等:中国古代小说叙事三维论,上海书店出版社2009年版,第17l页。同上,第218页。万方数据一论“江南三部曲”与一187 子,都觉得冷,而且在梦中,雪下起来就没完。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可我 隐约感觉到,梦见下雪,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那天晚上,当守仁端起酒杯,站起来, 要跟我一个人喝一杯,并开玩笑地说,我和他同病相怜的时候,我的心里其实充满了感 激。也多少有了点安慰。可没想到,他竟然死得比我还要早。”家玉得了癌症,生命即 将结束,而和她一样梦见过下雪的守f比她更早死去。格非在故事开始不久的时候,又一次利用超现实空间暗示了人物的命运。此外,在家玉最后和端午在网上聊天的时候, 家玉说她昨晚梦见自己出生在江南的一个没落的高门望族,深宅大院,佣仆成群。父亲 的突然出走,使得家里乱了套 直到不久之后,一个年轻的革命党人来到了村中,白 衣白马,马脖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他的身影倒映在门前的池塘中 读到这里,我们 发现,家玉的这个梦其实就是人面桃花中秀米的命运。格非利用超现实空间打破了 时空的局限,通过“梦境”将过去与现在联系在了一起,达到一种时空交错的效果,让 处于不同时空的秀米和家玉通过“梦境”这一超现实空间共处于同一空间,也使两个悲 剧人物有一种陧惺柑瞄的意味。红楼梦整部大书就在梦与醒之间进进出出,正如脂砚斋在第四十八回所批:“一 部大书起是梦,宝玉情是梦,贾瑞淫是梦,秦之家计长策又是梦,今做诗也是梦,一并 风月鉴亦从梦中所有,故红楼梦也。”“其实红楼梦讲的是,世界是一场梦,宇 宙、时间是一场梦,一个家族的荣华富贵是一场梦,一个人的一生,他全部的爱情、美 好的经历都是一场梦。小而言之,我们也可以找到一个更具体的叙事,那就是第四回中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那个春梦,这个梦中引出了关于红楼梦整个的结构、信息、人物的悲欢离合的命运线索。这个具体的梦刚好和全书所呈现的抽象的梦、哲学 意义上的春秋大梦互为映照和表里,互为结构的依托。”格非的“江南三部曲”也 是从整体上传递出“梦幻”的意蕴,这主要表现在对“桃源梦”的不断探索和以失败告 终之中。格非的人面桃花山河入梦春尽江南三部曲一直在探索“桃源梦”这一超 现实空间的“梦幻”主题。整个小说就呈现出一种梦幻的色彩,这种梦幻表现得最为明 显的便是小说中人物一直接力似的对“桃源梦”的探索。人面桃花中的陆侃、陆秀米以及张季元等革命者,都为各自心中的“桃源梦” 奉献了一生。陆侃“要在普济造一条风雨长廊,把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都连接起来”,“他以 为,这样一来,普济人就可免除日晒雨淋之苦了”。王观澄也在花家舍建造了一座长 廊,“这座长廊四通八达,像疏松的蛛网一样与家家户户的院落相接 家家户户的房舍 都是一样的,一个小巧玲珑的院子,院中一口水井,两畦菜地。窗户一律开向湖边,就 连窗花的款式都一模一样”。秀米心中的梦想更是大同小异,“她想把普济的人都变成同格非:春尽江南,上海文艺出版社2叭2年版,第363页。张清华:江南三部曲学术研讨会发言纪要,作家2012年第9期。格非:人面桃花,第12页、第36页。格非:人面桃花,第12l页。万方数据188一现代中国文化与文学(14)一 一个人,穿同样的颜色、样式的衣裳;村里每户人家的房子都一样,大小、格式都一样。 村里所有的地不归任何人所有,但同时又属于每一个人。全村的人一起下地干活,一起吃饭,一起熄灯睡觉,每个人的财产都一样多,照到屋子里的阳光一样多,落到每户人 家屋顶上的雨雪一样多,每个人的笑容都一样多,甚至就连做的梦都是一样的”。山河人梦继承了第一部“寻找一个桃花源”的主题,道出乌托邦年代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失败命运,探讨了人类的精神出路和现实困境。谭功达也奇妙地继承了这 种梦想,“没有死刑,没有监狱,没有恐惧,没有贪污腐化,遍地都是紫云英的花朵, 它们永不凋谢 如果你决定和什么人结婚,再也不会有年龄的限制”。最终,一场 洪水冲垮了乌托邦的美好蓝图,谭功达的梅城美好规划黯然收场。从秀米到谭功达,或 许我们可以再往前追溯至王观澄、张季元、陆侃,他们是一脉相承,心怀改造社会的美 好理想,但无一例外皆败北。“花家舍人民公社”其实是个虚幻的存在,是格非虚拟出来 的乌托邦,在这个超现实空间中,一切都如人们当初想象的那么美好,所以人们的生活 应该也是幸福的,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花家舍人民公社”更像是人心的一个恐怖的存 在,人们感到恐惧。甚至郭从年,花家舍掌门人,亦强烈预感他的事业花家舍人民 公社必将湮灭。春尽江南正如它的名字一般透露出些许的凉意, “花家舍”这一乌托邦的现实 形态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经过几十年的经济发展,人们的精神世界反而更加贫乏,生存 状态更值得人反思,陆侃这一家族近百年的“桃源梦”在此时幻灭。红楼一梦,最终幻灭,正应了书中的那句“开到荼蘼花事了”。那也正是山河入 梦中姚佩佩说的“开到荼蘼花事了”,这是红楼梦中的诗句,也是妈妈留给她的 最后一句话。姚佩佩的命运就如这荼蘼花开一般,爱情死去、生命终结,她的母亲也在 留给她这句话之后香消玉殒。春尽江南中“荼蘼花事”是一家私人会所,在这里很多 事情发生转折,预示庞家玉结局的“梦见过下雪”的事情也是在这里上演。“江南三部曲” 每一部的结局都具有浓厚的悲剧意味,追逐的“桃源梦”都灰飞烟灭,爱情更是令人唏 嘘。超现实空间的存在,在独立完成任务的同时,更是与现实空间形成对照,两者的二 元对立对丰富和深化主题,也有着十分重要和独特的作用。人物的梦境这一超现实空间 正是可以完成现实空间所不能完成的任务,达到异乎寻常的效果。在山河人梦中, 作者又让我们看到了它。在该书的封底上写着:“什么是山河人梦的比喻呢?我想 到了阳光下无边无际的紫云英花地。假设,花地中矗立着一棵孤零零的苦楝树;假设, 一片浮云的阴影遮住了它。 为什么我的内心一片黑暗,可别人的脸上却阳光灿烂? 这是姚佩佩的问题,也是我的问题。”到底是格非自己的什么问题呢?在吴洪森评论格非 的一篇文章里,他提到了格非对他说的一件事。格非说他每天不论有没有事情,都必须格非:人面桃花,第20l页。格非:人面桃花,第346页。万方数据一论“江南三部曲”与一189 去一趟办公室。碰上出差,哪怕是深夜,也要跑到办公室里看一眼,才能回来安睡。格 非说的这种f青况叫强迫症,它是焦虑症的一种。吴洪森的解释是:“办公室是秩序与位置 的象征。他这心理现象表明他对于爱、安全和稳定有着高度的敏感。有过大难突然从天 而降的遭遇的人,往往会有此类心理现象。”果然,格非告诉他说自己11岁那年,父亲 因政治冤案被捕入狱,母亲又重病,亲友们聚在一起商量把他和弟弟送给谁家抚养为好。 “那一阵,可吓得他要命,天天晚上做恶梦。”或许格非童年的阴影,仍然固执地停留 在那里,始终没有散去,一直困扰着他,纠缠着他,就像格非对某些事物的偏好一样。 这多少可以解释他的“宿命论”。“超现实空间往往凝聚着人们超越现实的梦想,是人们 自己制造的彼岸世界从哲学的层面而言,它的存在其实代表着人们对现实社会本身以及 自己在现实社会中的人生选择做进行的思索、叩问、怀疑甚至否定。”格非对梦境的 “宿命”意味的书写,或许也是他对自己童年阴影的一种探寻和叩问。一部红楼梦所传达的,就是这样一种永续重复和轮回经验:“天外书传天外事, 两番人作一番人。”这是红楼梦结尾处的一句诗,与人面桃花的结尾在意境上 是何其相似!一个梦与一场人生,与一段历史,都不过是大同小异。格非可以说已然参透 了这种经验,因此他也“写出了一部红楼梦式的小说”。对比两部小说的结局, 不得不让人愈加深信人面桃花确属自觉“向红楼梦致敬”的作品。最终,一 切都烟消云散,爱睛幻灭,人物的生命终结,人们的梦想大厦坍塌,一切都如梦幻一般 化为一缕青烟随风而逝。但是这并不意味这一切的发生没有意义,恰恰相反,人物的梦 境昭示了人物的命运,更是让我们看到了“宿命”的不可逃避性和传染性。而这“宿命” 的内核不是别的,正是人类世世代代不断地对幸福、美好、安宁以及信仰的追求,追求 美满的生存空间。而这一美满的生存空间古人早就给它取了一个美丽的名字“桃花 源”,西方人则称其为“乌托邦”。其实无论是陆侃、丁树则、陆秀米、张季元、花家舍 兄弟,还是谭功达、郭从年和姚佩佩,他们生命中潜在的“桃花源”梦想,正在成为变 动不羁的岁月里被一代代人所接续、修复的存在依据和精神幻象,是人们在头脑中建构 的美好梦幻。1902年,梁启超发表新中国未来记标志着以文学形式展开现代国家 想象的开始。与过去的乌托邦不同,现代乌托邦的特点就在于它“能给予人以即将取得 成功的感觉。他们实事求是地对待人们,并采用人们熟悉的方法。完满地实现他们的理 想似乎指日可待”。人面桃花中陆秀米一生对“桃源梦”的追逐大概就是对这种浪潮 的呼应。同时陆侃、张季元等也都裹挟进了历史的洪流,奋力追逐各自美好的“桃源 梦”而王观澄在“花家舍”构筑的世界俨然是理想的“桃花源”,但是最终这几乎完美 的生存空间却依旧坍塌,灰飞烟灭。山河人梦的谭功达,在去苏联视察之后,也开始 在梅县构筑起乌托邦,最后以失败告终还锒铛入狱。郭从年却在“花家舍人民公社”建吴洪森:崩溃的脸皮,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53页。黄霖等:中国古代小说叙事三维论,第236页。莫言:格非(山河入梦)研讨会上的评价,渤海大学学报2007年第4期。【美乔奥赫茨勒:乌托邦思想史,商务印书馆1990年版,第22l页。万方数据190 一现代中国文化与文学(14)一设成功了“桃花源”,但是谭功达却感到莫名的恐惧。接下来我们会看到,春尽江南 业已实现和完成了这一“整体|生的历史修辞”。呼应着人面桃花和山河入梦中 历经磨难而劫后余存的自然世界,它呈现给我们的是,那个古老的、自然与精神家园意 义上的“江南”,以“普济”“梅城”“花家舍”等为载体的“传统文化的江南”,在历经了 最近20年的疯狂开发与经济繁荣之后,正遭到另一场灭顶式的破坏,变成了以“唐宁湾” (高档社区)、“荼蘼花事”(私人会所)、“鹤浦精神病治疗中心”(精神病院)、“渔火幻象” (江边的露天垃圾场)等为载体的现代世界。一切已经面目全非。而这一切,也正是构成“人面桃花”的整体意象与隐喻的含义所在,是格非试图通过个体生命的经历,书写出历 史的悲剧大势的诗意寄托。历经数千年的、泽被自然也受惠于中国特有的文化积淀的、负 载着东方之美与传统之梦的“江南”,烟雨杏花阡陌纵横的美丽江南,终于在这一代人手 中,在所谓的现代化的摧枯拉朽荡涤一切的野蛮进程中,化为了乌有。皮之不存,毛将焉 附?充满传统神韵的、数千年来藏于士人墨客心中、氤氲于诗情画意中的“江南”,也 呼应着陆秀米、姚佩佩的香消玉殒,随着女主人公庞家玉之死,走到了尽头人面桃花中“花家舍”,山河人梦中的“花家舍人民公社”几乎就是陆秀米 父女、张季元、谭功达、谭端午等这些人所追求的理想的乌托邦,为什么在乌托邦建构 起来之后反而人们没有得到幸福,甚至最后“乌托邦”这一生存空间本身也坍塌了呢? 这似乎使人陷入了死胡同,构成了一个让人无法琢磨的悖论。从陆侃开始,“这一家族人 物的命运似乎表明,历史并非像人们期望的那样,只要通过革命的推动就一定能够进步;而反过来,那些积极献身于历史进步的人们,也并非一定会在这变革中获得自 身的解放和价值的实现。事情或许还会相反,在投身社会的过程中,他们反而会感到无 力掌控历史、无法抗拒人性缺陷、无法把握自身命运的无限犹疑与困惑。,在“花家舍”和后来的“花家舍人民公社”之中一个个体生活被完全掌控的世界究 竟是一种怎样的生活?这里所有人生活在无形的压力之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种 超越历史理性、对抗人的生存本性的“理想”终究逃不脱被颠覆的结果。其实在小说中 格非就借郭从年之口道出了真相:人的欲望和好奇心是永远不会餍足的,从根本上来说,也是无法约束的。有的 时候,我在想,即便共产主义实现了,人的所有愿望都能满足,我们的好奇心仍然会 受到煎熬。有时,我夜半醒来,就会对自己说:郭从年啊郭从年,你他娘的是在沙 上筑城啊!你他娘的筑的这个城原来是海市蜃楼啊!它和我刚刚做过的一个桃花梦 到底有多大的区别?我预感到,我的事业,兄弟,我也许应该说,我们的事业,将会失败。短则二 十年,长则四十年,花家舍人民公社会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来。可以说,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是在忧虑中度过的。因为我知道,那扇被 神祗上了符咒的门最终还是要被打开,所罗门瓶子里的魔鬼,也会像水浒传里张清华:春梦、革命、以及永恒的失败与虚无从精神分析的方向论格非,当代作家评论2012年第2期。万方数据一论“江南三部曲”与红楼梦一191 面的天罡地煞,纷纷出笼。三四十年后的社会,所有的界限都将被拆除;即便是最 为肮脏、卑下的行为都会畅行无阻。举例来说,一个人可能会因为五音不全而成为 全民偶像,而两个男人要结婚,也会被视为理所当然。世界将按一个全新的程序来 运转,它所依据的就是欲念的规则对于这一切,你能够想像吗?在“江南三部曲”的收官之作春尽江南中格非更是直接给出了答案。在春 尽江南中,人类生存空间的物质生活丰富多彩,改革开放,将一个积贫积弱的中国一 跃带进强国之林,神州大地处处霓虹闪烁歌舞升平,今日中国早已超越谭功达当年的 设想,他当年的工业乌托邦根本不在话下。但是人们依旧觉得不幸福,人们依旧在追 寻着“桃花源”三部小说组合在一起正是“桃花源”的构想创造形成 质疑重构这样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这意味着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纯粹的乌托邦, 真正的乌托邦是一种精神、一种理想、一种冲动,它必须处于待定和未完成的状态,一 旦现实化和对象化,它必然沦为固化的意识形态,从而成为新的乌托邦所反抗的对象。 这就是乌托邦与意识形态之间的悖论。”格非继而在春尽江南中更近一步,阐释 那种关于精神、关于理想、关于冲动的真正的乌托邦人的精神信仰。作为“失败 者”的谭端午是个精神空间极其丰富的人,他一直坚守自己的信仰空间,他整天沉迷于 诗的世界,和贾宝玉一样无心于人情世故和物质的追逐。他有自己对诗歌的信仰、对精 神的坚守,他对于妻子的很多行为都嗤之以鼻。他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信仰空间: “在这 个恶性竞争搞得每个人都灵魂出窍的时代里,端午当然有理由为自己置身于这个社会之 外而感到自得。”整个故事即将结束的时候,个人空间充斥着物质的庞家玉无法忍受疾 病的折磨而上吊自杀,谭端午也终于看完欧阳修新五代史。谭端午读新五代史 过程中感觉最“触目惊心”之一,便是那撰史者议论前的“呜呼”二字。因为,“呜呼 一出,什么话都说完了。或者,他什么话都还没说,先要酝酿一下情绪,为那个时代长 叹一声”。庞家玉的死亡宣告她物质空间的坍塌,但是整个社会的生存空间却还是充斥着 物质。像谭端午这样的知识分子,这种追逐精神空间,坚守自己信仰空间的人反而被社 会抛弃,有一种透彻骨髓的无力感,成为“失败者”。格非在最后留给我们思考当下社会 的生存空间的异化,精神空间、信仰空间的摇摇欲坠,物质空间反而傲然挺立着,这真 的值得我们反思。内心充实才会有精神家园,失落信仰则会被放逐在沙漠里,永远没有 自己的思想空间。一个健康的社会应该是一个有信仰的社会,个人良好的生存空间应该 不可或缺一个重要的部分信仰空间。无论是社会还是个人,想要健康的发展都应该 有良好的信仰空间。无论是个人还是社会最佳的生存空间都应该是一个既崇尚功利理性又崇尚人文精神的空间。三部曲是中国百年的革命史,是人类命运的轮回史,也是追求理想生存空间的探索格非:山河入梦,作家出版社2007年版,第332页。李遇春:乌托邦叙事中的背反与轮回评格非的(人面桃花)(山河入梦)(春尽江南),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2年第10期。格非:春尽江南,第47页。万方数据192一现代中国文化与文学(14)一史,更是乌托邦追寻的奋斗史。充满了中国式的神秘主义,尤其是人物命运的循环,充 满了中国式的轮回、宿命,不可知的东西在作品中随处可见。格非更是在三部小说中不 断地探索人类生存状况和生存空间的问题,不断彰显社会的问题,提醒我们思考和反省, 充满了人类普遍意义的困惑、无奈还有迷茫。中国百年的沧桑巨变,百年的历史图景格 非用三部小说娓娓道来,没有宏大的叙事,没有深广的历史事件,但却深刻揭示了百年 来的社会历史变迁与人内心的变化与挣扎。格非对超现实空间的建构并不是杜撰,而是 他在对现实人生的深刻体验的基础上,对现实生活材料进行艺术加工而成的。梦幻是虚, 故事内核是实。正如南帆在纸上的王国中说:“格非的小说仿佛拥有另外一套时间 与空间,那里的房屋、桥梁和人物似乎没有重量。这些小说很快会让人们产生一种轻 的悬浮之感。一切如同梦中的景象,既逼真同时又失真。”四在2004华语文学年度杰出成就奖的获奖演说中,格非曾经这样说道:“对我来说, 记忆有时就是想像,本身就是梦境的一个部分。在北京的西北郊,每当夜阑人静,风沙 骤起,天地昏黄,不敢用力呼吸之时,童年的那些人和事就像默片一样在我眼前浮现, 那个时代残存的气息依然在我的四周挥之不去。每到这时,我就会莫名而悲,不知今夕 何夕。”在格非这里,梦境既是现实生活的延伸,又总是同想象和记忆缠绕在一起,成为 人与现实关系的一种隐喻性表达。正如罗兰巴特说,好的作家是“把生命变成了一种 命运,把记忆变成了一种有用的行为,把延续变成了一种有方向和有意义的时间。但是 这种转变只有在社会的注视下才能完成”,格非在其“江南三部曲”的创作中对红 楼梦超现实空间建构的借鉴和发展,正是对此做出的诠释。超现实空间的建构也使得小说的叙事时空更加灵活自由叙事结构也更加严整圆满, 使作品蒙上了一层若幻若真、扑朔迷离的朦胧色彩。红楼梦中的一僧一道自由穿行于 贾府与太虚幻境之间,是沟通仙境与凡尘的纽带。这使得小说的创作可以通过二人自由 的在超现实空间和现实空间穿梭,这样既增强了故事的可信度,也使得故事更加具有神 秘感。同时,“在更多情况下,章回小说严整而圆融的叙事结构的成立往往要借助超现实 空间并立共存的前提以及因果报应、转世轮回等观念,形成谪世模式或转世模式之类的 叙事形式。”而在格非的人面桃花中神秘的六指人,山河人梦中谜一样的郭从 年都担任了类似红楼梦中一僧一道的角色。把格非的“江南三部曲”作为一个整体 来看,不难发现,陆秀米的人生就是父亲的轮回,她继承了父亲对“桃花源”的追求, 离开家去寻找,最后不得不再次回到原点,而她的父亲也通过陆秀米在瓦釜中看到的情 境,这种独特的方式出走后再回来。到了陆秀米的儿子谭功达这里,他虽然不知道自己 的亲生母亲是谁,有着怎样的生活经历、命运以及结局,但是命运让他的生活在此重复 母亲的轨迹,他作为一县之长,在人们温饱都还没有解决的情况下大兴土木,希望建成【法罗兰巴特:写作的零度,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33页。黄霖等:中国古代小说叙事三维论,第254页。万方数据一论江南三部曲”与红楼梦一193 像苏联那样的工业模式,继续着他外公和母亲对“桃园梦”的追求。后来命运又使他来 到了花家舍,这个陆秀米当年充满奇遇的地方,如今已变成了现实中的“桃花源”。到了谭端午这一辈,时代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生存空间有了极大的改变,象征 “桃花源”的花家舍已变得污秽不堪,不复以往的“美好”。陆秀米革命事业的目标成为 了现实,谭功达为官一任的建设理想也成为现实,甚至已超出了他的想象。但是,当他 们的梦实现的时候,现实是不是真的那么美好了?谭功达的命运给出了这个答案 不是的。因为人们的精神空间匮乏,信仰空间虚无。于是人们又会进行新一轮的对精 神、信仰“桃花源”的追求。命运如此轮回、循环往复,耐人寻味 “人类生活最 终的伦理目的是乌托邦 乌托邦不是一种观念而是一种幻象。因此不是抽象的思维而 是具体的叙事本身,才是一切乌托邦活动的检验场。伟大的小说家以自己的物体和情节 本身的形式组织,对乌托邦的问题提供一种具体展示。”格非在现实描写中融人梦幻的 因素,又将整个艺术描写置于一种总的梦幻框架之中。宗白华先生曾说:“中国艺术境界 的创成,既须得屈原的缠绵悱侧,又须得庄子的超旷空灵。缠绵悱恻,才能一往情深, 深入万物的核心,所谓得其环中,超旷空灵,才能如镜中花,水中月,羚羊挂角,无 迹可求,所谓超以象外。”格非三部曲的超现实空间的建构就基本达到了宗白华先 生的这个要求。对梦幻的构建和现代小说中以梦幻作为人物心理活动的延伸来对待有所 不同,更是关涉到作家的人生观,作品的总体结构以及由此产生的亦真亦幻,朦胧超旷 的艺术效果。从生活本身寻求性格形成、情节发展的深刻根源,仍然是作家的主要任务; 同时,又以梦幻的手法完善结构。“梦境不但是叙述人躲避现实的空间,也是作者本人逃 离现实后的藏身领域。当我们把虚构写作视为清醒的做梦行为时,格非那些不断重复的、 对梦境的体认和感悟,连同他的写作一起构成了对世界的反讽。在这个荒谬的世界中, 唯一剩余的自我不过是做梦时的自我。但不论格非如何怀疑整个世界,他的底线仍然是 很清晰的,那就是对真实生活的向往,对真实性的追求。”这种超现实空间建构的手法又在很大程度上使小说达到了一种内在的超越。格非就曾在自己的论著中说道:“中国文化重人伦,重世间,重人情,并非没有超越,不过是通 过世间而达于天道,两者密不可分。”正如章学诚描述的那样:“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 下者谓之器,道不离器,犹影不离形 夫天下岂有离器之道,离形存影者哉!彼舍天 下事物人伦日用,而守六籍以言道,则固不可与言道矣!”同时格非继续分析到中、西 不同的文化背景下,超越方式的不同。他认为在欧洲文学传统中,作为一种外在的超越 性力量,神或上帝一直是一个终极的存在,不过,从文学作品来看,这既是一种超越, 也是一种禁锢。而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由于这个外在超越力量的缺乏,人在对抗世俗 权力的过程中没有任何的外在力量可以依托,这就导致了某种文化“向内超越”的倾向。【美弗雷德里克詹姆逊:马克思主义与形式,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第147页。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65页。余中华:雨季梦境女生格非小说的三个关键词,小说评论2008年第6期。格非:文学的邀约,清华大学出版社20lo年版,第61页。章学诚:文学通义原道中(仓修良编著),浙江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万方数据194一现代中国文化与文学(14)一 他继而谈到:“中国文化重视现实世界,但同样看重对这个坚固的日常经验世界的穿越。 在传统诗文中,鹿疑郑相和蝶化庄生这类典故的运用极为普遍,而梦则无 疑构成了对现实穿越的最常见的意向。中国的传统叙事文学描述的大多是世俗经验和人 间情怀,但超越性力量,道德和时间亦暗含其中。即如红楼梦这样的皇皇巨 著,在王国维看来,也不过是描写了日常生活的琐事而已。可曹雪芹笔下聚散、兴亡、 真假的辩证法所依托的,正是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的悠久传统。”无论是人 物本身的梦境,还是虚拟的梦幻,其实都完成了一种内在的超越,这种内在的超越“没 有任何外力的胁迫,没有任何平地起土堆式的勉强,在叙事上也没有离开日常生活 本身的情理,但对读者而言,这种超越性的力量却弥漫于作品的字里行间,启人遐思, 发人深省”。艾伟在格非春尽江南作品研讨会上曾说:“我经常听到批评家或我的 同行抱怨说中国长篇小说写不好是因为中国人没有信仰,没有宗教。我觉得这个看法可 能是个伪命题。我认为红楼梦的传统,那种东方式审美的传统,其实也是一个巨大 的精神背景。我不喜欢用信仰这个字,我喜欢情怀这个字。我觉得好的小说应该是这样 的,读完以后,这个世界会变得遥远。这里面有情怀在起作用。现在有很多写实的小说, 这些作品当中,读的时候世界非常近,非常具体,读完后,这个世界依旧是非常近,非 常具体。”格非“三部曲”中的超现实空间的建构就是这样,梦境、梦幻都会让人觉得遥 远,但却不乏真实,仿佛近在眼前,但是你一旦伸手去触碰却发现根本够不到。你会觉 得这情景很熟悉,就像亲身经历过一般,但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只觉一切都充满了意味, 具有多重解读的可能性。“格非的写作坚韧、优雅而纯粹。他的小说曾深度参与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文学革 命,他的叙事研究也曾丰富中国小说的美学肌理。他的写作既有鲜明的现代精神,又承 续着古典小说传统中的灿烂和斑斓。他的叙事繁复精致,语言华美、典雅,散发着浓厚 的书卷气息,这种话语风格所独具的准确和绚丽,既充分展现了汉语的伟大魅力,又及 时唤醒了现代人对母语的复杂感情。他出版于2004年度的长篇小说人面桃花,作为 这一话语理想的延伸,在重绘语言地图、解析世道人心、留存历史记忆上,都富于创造 性的发现。他对这一发现的深刻表达,不仅达到了中国作家所能达到的新的艺术难度, 还为求证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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