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围城》的幽默艺术

论围城的幽默艺术汪丽 文学院 （罗生虎撰写）摘 要：本文拟从幽默艺术的角度分析围城的语言艺术。钱钟书先生对幽默有着独特的理解，在小说中作者通过各种艺术手法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幽默才华，充分体现了作者高超的驾驭语言的能力。本文拟从以下四个方面对作品中的幽默艺术进行探讨：一、含蓄睿智的比喻 ； 二、漫画式人物描写 ； 三、意蕴丰富的典故 ； 四、异彩纷呈的修辞 。关键词：围城 幽默 比喻 漫画 典故 修辞 围城是钱钟书的小说代表作，也是他唯一一部长篇小说。它是以旧中国中上层的知识分子病态畸形生活为描写对象的幽默而辛辣的讽刺小说。我认为围城魅力的重要支柱是它的语言艺术，特别是它的独特的幽默艺术。幽默是外来词，属于美学范筹。人们对幽默有各种不同的理解。词海中解释为“通过影射、讽喻、双关等修辞手法，在善意的微笑中，揭露生活中的讹谬和不通情理之处。”“因为幽默是温厚的，超脱而同时加入悲天悯人之念，这就是西洋之所谓幽默。” 林语堂 ,论幽默http//dragoniho林语堂认为幽默有广义与狭义之分，是一种超然的心态，也是一种面对人性欠然的同情之笑，“谑而不虐”，讽刺背后自有悲悯。对于幽默，钱钟书先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一个真有幽默的人别有会心，欣然独笑，冷然微笑，替沉闷的人生透一口气。”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辽宁人民出版社2000“幽默当是用笑来发泄，但是笑未必就是幽默。” 钱钟书 ,写在人生边上辽宁人民出版社2000幽默是一种性灵，一种睿智，它体现出从容不迫的达观态度。钱钟书“从社会伦理，世态风俗的扫描起始或作为背景，进而上升到文化、人生、人性、人类的大命题，其聚焦点与深刻处在于揭示了人性的根本颓败。他对于现代人在爱情、婚姻、职业及至人生万事的围城现象作了富于哲理的，具有警示作用的揭示。” 王卫平 ,中国现代讽刺幽默小说论纲中国社会科学2000.02.“他还以幽默的生存哲学探讨人的生存境状的矛盾离合的悲剧意味，以完善理想人格的观念为指归，考察人性弱点与人格畸变，从而赋予其幽默艺术以恒常的哲学思辨色彩。” 舒宝象 ,人格探查与幽默品格中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1995.5.“钱钟书的幽默则是智慧超卓的揶揄。他把对悲剧人格的探察与社会人生的讽谑跟机智幽默完美地结合成幽默艺术。” 舒宝象 ,人格探查与幽默品格中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1995.5.他“承认幽默主体具有高度的机敏和智慧并具备诱发幽默感的客体对象这两大客观的前提条件下，从主体内心世界着眼，强调幽默是一种脾气、性格或心态，具体表现为具有高深修养的了悟世事人生的超越感或优越感和对人生、命运采取一笑置之的游戏或自嘲的态度。最理想而纯正的幽默表现为智者哲人的有会于心的微笑。” 田建民 ，论钱钟书的幽默观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2000.1.具体到围城中，钱钟书先生的幽默就是作者洞察世事，面对严酷现实，沉闷人生的泰然处之，把人世的纷争，美与丑的搏斗，善与恶的对比，大千世界中众多人物用生动诙谐的笔调写出，从而引起读者含有深意的会心的微笑，并在笑中体味人生的酸甜苦辣。现从四个方面来分析围城的幽默艺术：一、含蓄睿智的比喻围城给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小说中令人叹为观止的繁多的比喻。据统计，围城使用比喻多达多例。围城中之所以有这么多的比喻，这与作者对比喻的深入研究有关。钱钟书在旧文四篇中提出：“比喻正是文学语言的根本”。“比喻包括相辅相成的两个因素，所在的事物有相同之处又有不同之处不同之处愈多余大，则相同之处愈烘托，分得愈开，则合得愈出意表，比喻就愈新颖，效果就愈高。” 钱钟书 ，七缀集上海古籍，1985对比喻艺术的精深研究，加上高超的分类取譬能力，使他能够在小说中把各种新鲜奇妙、生动形象的比喻散布在各部分的描写中，使围城的语言更加机智幽默。“围城比喻艺术的总特色是：喻材广泛，收古今中外典故于比喻中，书卷气浓；设喻精细巧妙，深藏机锋，尖锐隽永。” 言 文 ，围城比喻幽默艺术谈修辞学习1995.5.“钱钟书和赵树理的比喻有一点相同，即都包含很高的幽默艺术，其风格上共同特点是：诙谐隽永，活泼风趣，戏谑嘲笑，深刻尖锐。” 言 文 ,围城“比喻”幽默艺术谈修辞学习1995.5.下面套用王宜庭、黄惠芳著的略谈围城的比喻中将作者运用的比喻手法分为四类，即意象性比喻、官感性比喻、夸张性比喻、哲理性比喻。 1、意象性比喻他们认为“意象性比喻不是简单地以一种事物来作比，而是以一种描写所构成的意境来比。”我认为，他们实际上是说，钱先生善于运用一段描写所构成的意境来比喻人物内心世界。如小说中写唐小姐失恋后的痛苦“把方鸿渐忘了就算了。可是心里忘不了他，好比牙齿钳去了，齿腔空着作痛，更好比花盆里种的小树，要连根拔它，这花盆就得迸碎。”失恋后的唐小姐内心也非常痛苦，对方鸿渐无比的思恋。这种种复杂的情感，作者把它比作钳去牙齿的齿腔和要拔去小树就得迸碎的花盆。恐怕唯有用这种描写所构成的意境来比喻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才能表现得如此真切。“鸿渐嘴里机械地说着，心里仿佛黑牢里的禁锢者摸索着一根火柴，刚划亮，火柴就熄了，眼前没看清的一片又滑回黑暗里。譬如黑夜里两船相迎擦过，一个在这条船上，瞥见对面船舱的灯光里正是自己梦寐不忘的脸，没来得及叫唤，彼此早距离远了。这一刹那的接近，反见得暌隔的渺茫。鸿渐这时候只暗恨辛楣糊涂。”（134页）对于刚刚失恋的人来说，其实是非常渴望知道对方的情形的。这是人的普遍的心理。刚刚离开上海的方鸿渐，当然也非常想知道唐晓芙现在怎样看待自己，是否还想着自己。当赵辛楣说不久前见过唐晓芙时，方鸿渐大为兴奋；而当赵辛楣说并未提起自己时，方鸿渐又大为失望。钱钟书连用两个比喻形象地说明方鸿渐始而兴奋继而失望的心理。 2、官感性比喻 关于官感性比喻，他们认为就是通感。并引用钱钟书的话来阐释：“在日常经验里，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往往可以彼此打通或交通，眼、耳、舌、鼻、身各个官能的领域可以不分界限。颜色似乎会有温度，声音似乎会有形象，冷暖似乎会有重量，气味似乎会有锋芒。” 钱钟书 ,七缀集上海古籍，1985.借联想引起感觉转移，“以感觉写感觉”。或是“视物类声”，或是“听声类形”。所谓“类”就是“类比”，就是比喻。简而言之，就是利用各种感官相互沟通，把一种感觉比喻成另一种感觉。如“苏小姐才出来。她冷淡的笑容，像阴寒欲雪天的淡日。”（45页）视觉观察的“冷淡”笑容以触觉的“阴寒欲雪天的淡日”喻之，既符合笑容特点，又贴合人物身份，令人耳目一新。利用通感的经典是老残游记中写王小玉说鼓书的那一段。在围城中，钱钟书是这样写方鸿渐的鼾声的：“那声气哗啦哗啦，又像风涛澎湃，又像狼吞虎咽，中间还夹着一丝又尖又细的声音，忽高忽低，袅袅不绝。有时这一条丝高上去、高上去，细得、细得像放足的风筝线要断了，不知怎么像过一个峰尖，又降落安稳下来。赵辛楣剌激得神经给它吊上去，掉下来。（139页）”这段话与老残游记中写王小玉说鼓书的那一段的描写，应该说是很像的。通过视觉所见写出声音的抑扬顿挫，形象新奇。3、哲理性比喻 哲理性比喻是运用比喻阐明具有普遍意义的道理。例如“天下只有两种人，譬如一串葡萄到手，一种人挑最好的先吃，另一种把最好的留在最后吃。照例第一种人应该乐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好的；第二种人应该悲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坏的。不过事实上适得其反，缘故是第二种人还有希望，第一种人只有回忆。”（263页）作者以吃葡萄作比，具体形象地说明了原本非常抽象的两种处世哲学：挑最好的先吃的人，只留下对过去的回忆，看似乐观，其实应该悲观；挑最坏的先吃的人，因为始终存在希望，所以看似悲观，其实应该乐观。4、夸张性比喻 在围城中，钱钟书先生“把夸张融于比喻之中，形成一种夸张性比喻”。对韩学愈这个看上去“木讷朴实”的学术骗子，作者是这样描述的：“跟韩学愈谈话仿佛看慢动电影，你想不到简捷的一句话需要那么多的筹备，动员那么复杂的身体机构。时间都给他的话胶着，只好拖泥带水地慢走。韩学愈容颜灰暗，在阴天可以与周围的天色和融无间，隐身不见，是头等的保护色。他只有一样显著的东西，喉咙里一个大核。他讲话时，这核忽升忽降，鸿渐看得自己喉咙都发痒。他不说话咽唾沫时，这核稍隐复现，令鸿渐联想起青蛙吞苍绳的景象。鸿渐看他说话少而费力多，恨不能把那喉结瓶塞头似的拔出来，好让下面的话松动。”（196页）这一段是夸张性比喻的典型例子。作为一个大学教授应该是知识渊博，说话流畅。而韩学愈说句简捷的话还要动用全身复杂的机构。作者用韩学愈的容颜灰暗，是头等的保护色来揭露他隐藏极深的虚伪面目。用青蛙吞苍蝇的比喻来表达作者对丑恶现象的极端痛恨，幽默风趣中蕴含无尽的讽刺。 二、漫画式人物描写1、人物肖像描写 围城用幽默的艺术手法，描画了近30个人物的妆扮、外形、脸面，手法多种多样，无不活灵活现。如“肚子肥凸得像青蛙在鼓气功”（127页）的法国警察；“喉结瓶塞头似的”历史系主任韩学愈；“满脸雀斑像面饼上苍蝇下的粪，而举止活泼得通了电似的”（198页）韩太太；“下唇肥厚倒垂，一望而知是个说话多而快像嘴里在泻肚子下痢”（50页）的沈先生；“轮廓的线条太硬，像方头钢笔划成的”（2页）女博士苏文纨；“光光的脸，没有胡子也没皱纹，而看来像个幼稚的老太婆或者上了年纪的小孩子”（80页）的哲学家褚慎明；“气概万千，鼻子直而高，侧望像脸上斜搁了一张梯”（81页）的大才子董斜川真是千姿百态，惟妙惟肖。在围城中，几乎每个人物（唐晓芙除外）出场时作者都对其肖像进行了一番漫画式描绘，含蓄幽默，神情毕肖。作者写汪处厚：“胡子常是两撇，汪处厚的胡子只是一画他只想有规模较小的红菱尖角胡子，谁知道没有枪杆的人，胡子也不像样，又稀又软，挂在口角两旁。像新式标点里的逗号，既不能翘然而起，也不够飘然而袅。他两道浓黑的眉毛，偏偏根根可以跟寿星的眉毛竞赛，仿佛他最初刮脸时不小心，把眉毛和胡子一股脑儿全剃下来了，慌忙按上去，胡子跟眉毛换了位置，嘴上的是眉毛，根本不会长，额上的是胡子，所以欣欣向荣。为了二十五岁的新夫人，也不能一毛不拔，于是剃去两缕，剩中间一撮。”看到这段惟妙惟肖的肖像刻画，一幅幽默滑稽的漫画就形象地浮现在读者的脑海中了。 2、人物语言描写 言为心声，作者在刻画人物时，善于抓住人物富有特色的语言来塑造人物形象，字里行间不时透出独特的幽默气息。如：张吉民接待方鸿渐时所说的一段话：“Hello！Doctor方，好久不见！”“Sure！have a look see！”“Sure！值不少钱呢，Plenty of dough。并且这些东西不比书画。买书画买了假的，一文不值，只等于Waste paper。磁器假的，至少还可以盛菜盛饭。我有时请外国Friends吃饭，那就用那个康熙窑油底蓝五彩大盘做Salad dish，他们都觉得古色古香，菜的味道也有点old-time。”（39页）这段描写作者大量运用了英文，生动形象地描画出张先生那种“外国的月亮特别圆”的丑态，不断地炫耀自己的洋奴才身份，生动有趣地表现了他的可憎形象。正如方鸿渐认为的，他说的英文“好比牙缝里嵌的肉屑”。 3、人物的心理描写 在围城中，作者常常深入到人物的内心深处，对人物的内心世界进行细腻而深入的观察分析，然后进行深层次的艺术挖掘。把人物内心隐秘的心理揭露得淋漓尽致，让读者读后总会掩卷微笑。围城中，写方鸿渐的失恋。钱钟书运用比喻的手法，把方鸿渐失恋后的心理写得意味无穷。方鸿渐刚与唐晓芙闹崩时，围城中这样写到：“方鸿渐把信还给唐小姐时，痴钝并无感觉。过些时，他才像从昏厥里醒过来，开始不住的心痛，就像因蜷曲而麻木的四肢，到伸直了血脉流通，就觉得剌痛。昨天囫囵吞地忍受的整块痛苦，当时没工夫辨别滋味，现在，牛反刍似的，零星断续，细嚼出深深没底的回味。卧室里的沙发书桌，卧室窗外的树木和草地，天天碰见的人，都跟往常一样，丝毫没变，对自己伤心丢脸这种大事全不理会似的。奇怪的是，他同时又觉得天地惨淡，至少自己的天地变了相。他个人的天地忽然从世人公共生活的天地里分出来，宛如与活人幽明隔绝的孤鬼，瞧着阳世的乐事，自己插不进，瞧着阳世的太阳，自己晒不到。”（105页）这段描写，忽而明喻，忽而暗喻，用了一连串的比喻来表现方鸿渐失恋初期的心理。这些比喻相当精彩，尤其说方鸿渐自觉“宛如与活人幽明隔绝的孤鬼”，可谓极其准确妥贴。初失恋的人，会觉得身外的世界一切如旧又似乎一切都变了。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天崩地裂，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生活恢复原样-这样的心理状态，要写得精彩是不容易的。钱钟书把这种状态中的方鸿渐比作在阳世游荡的孤鬼，也算是别出心裁。 4、人物动作描写 钱钟书先生在描写人物时通常选择在特定的情境下人物的某一个动作，精确传神地刻画人物形象，从而使人物变得栩栩如生。船上的伙计阿刘，目睹方鸿渐和鲍小姐的感情纠葛，从一开始的亲密无间，到后来翻脸不认人。从中谋取了利益的他，在下船的一瞬间，“瞥见方鸿渐跟在苏小姐后面，手傍着她腰走下扶梯，不禁又诧异，又佩服，又瞧不起，无法表示这种复杂的情绪，便啐的一声向痰盂里射出一口浓浓唾沫。”（22页）只一个“啐”字就足以表达他心中所有的愤怒，不平 ，贪婪和嘲讽。语言精练传神，给人留下深深的感触。 三、意蕴丰富的典故大量地使用典故也是小说出彩之处。围城中繁博的运用典故，在中国现代小说中也是独一无二的。小说中用典或“明理征义”或“断章取义”。两类用典，或“明”或“暗”，或简或繁。从中国先秦的诗经到清代的同光体诗；从古希腊的伊索寓言、阿拉伯的天方夜谭到美国的轶事，法国的名句。典故的内容除文学之外，还涉及哲学、宗教、兵法、医学、生物、民俗、历史、科学、艺术等方面的知识。在调侃方鸿渐购买假文凭时，作者引用圣经里的故事作比：“这一张文凭，仿佛有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9页）在嘲讽他的自我解嘲时，又拉来了中西古代哲人柏拉图和孔子作陪衬：“撒谎欺骗有时并非不道德，柏拉图理想国里就说士兵对敌人，医生对病人，官吏对民众都应该哄骗。圣如孔子，还假装生病，哄走了儒悲，孟子甚至对齐宣王也撒谎装病。父亲和丈人希望自己是个博士，做儿子女婿的好意思教他们失望么？买张文凭去哄他们，好比前清时代花钱捐个官，或英国殖民地商人向帝国府库报效几万镑换个爵士头衔，光耀门楣，也是孝子贤婿应有的承欢养志，反正自己将来找事时，履历上决不开这个学位。”（10页）如此调侃，活画出主人公自欺欺人的阿Q相。正如作者所说“小小一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盖起来。”（9页）在苏家花园里，苏小姐命方鸿渐吻自己，方鸿渐的这一吻，作者是这样写的“这吻的分量很轻，范围很小，只仿佛清朝官场端茶送客时的把嘴唇抹一抹茶碗边，或者从前西洋法庭见证人宣誓时的把嘴唇碰一碰圣经，至多像那些信女们吻西藏活佛或罗马教皇的大脚指，一种敬而远之的亲近。”（95页）这里是苏小姐命令方鸿渐吻她，方鸿渐以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认为只是做做样子，就算不得数。钱钟书先生说仿佛清朝官场端茶送客时把嘴唇抹一抹茶碗边，只是做一个样子，并不要真喝茶；或者是从前西洋见证人宣誓时把嘴唇碰一碰圣经，郑重而不热烈；至多像那些信女们吻西藏活佛或罗马教皇的大脚趾，虔诚而不亲密。这里连用了三个形象有趣的比喻来比方鸿渐吻苏小姐时那种敬而远之，履行公事似的态度。一个简单的接吻，叫作者写来，却活泼有趣，包蕴了古今中外的民俗和宗教方面的知识。 四、异彩纷呈的修辞 围城中除了比喻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外，其它的修辞手法的运用也令人过目难忘。 该部小说，运用了数十种修辞，遍布于全书各个部分，几乎每一页都运用了数种修辞。有时甚至一句或一段话中就综合使用了几种修辞手法，使用修辞手法种类之多，之频繁，实为罕见。 现略举数例：“我你他小姐，咱们没有举碗齐眉的缘份，希望另有好运气的人来爱上你。”（42页）这句用了两种辞格。“我你他”小姐，指张小姐。因为方鸿渐没听清她名字，声音好像“我你他”，故名，用的是“飞白”辞格：明知其错，故意仿效。历史上只有梁鸿孟光“举案齐眉”的典故，说成“举碗齐眉”，用的是“仿拟”辞格。将“案”改为“碗”，则因为“丈夫是女人的职业”，是“饭碗”，结婚当然是“举碗齐眉”了。“他虽是近五十岁干瘪男人，绰有天真妩媚小姑娘的风致，他的笑容比他的脸要年轻足足三十年，口内两只金门牙使他的笑容尤其辉煌耀目。”（122页）讽刺的是被三闾大学聘为历史系副教授的顾尔谦。用了“对比”、“夸张”、“易色”等辞格。“近五十岁的干瘪男人”与“天真妩媚的小姑娘”对比，孰丑孰美，自不待言；“笑容”与“脸”本为一体，大师故意将其拆开对比，明显地带有艺术性的夸张；“辉煌耀目”用了“易色”辞格，集“褒词贬用”“大词小用”两项功能，愈显出顾尔谦那令人作呕嘴脸的可鄙。“掌柜写帐的桌子边坐个胖女人坦白地摊开白而不坦的胸膛，喂孩子吃奶；奶是孩子吃的饭，所以也该在饭堂里吃，证明这旅馆是科学管理的。她满腔都是肥腻腻的营养，小孩子吸的想是加糖的溶化猪油。她那样肥硕，表示这店里的饭菜也营养丰富；她靠掌柜坐着，算得不落言诠的好广告。鸿渐等看定房间，洗了脸，出来吃饭，找个桌子坐下。桌面就像儒林外史里范进给胡屠户打了耳光的脸，刮得下斤把猪油。”（169页）这是写金华的“欧亚大旅社”，用了“曲释”“比喻”“易色”“夸张”的辞格。胖女人在饭堂坦胸喂奶，“坦白”而又“白而不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