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论文-钱穆史学研究中的政治理想分析

钱穆史学研究中的政治理想浅析钱穆先生（18951990），字宾四，江苏无锡人，是二十世纪中国著名的史学家，30年代以刘向欲父子年谱1930年、先秦诸子系年1935年成名史学界和学术界后，到1990年8月于台北去世，他六十余载的学术生涯留下近60部著作，其中史学著作约占一半。另外，还有大量散篇文章2他是中国近现代著述最丰富的史学家之一，史学代表作有国史大纲、先秦诸子系年、中国近二百年学术史、国学概论、中国文化史导论、文化学大义、朱子新学案、国史新论、民族与文化、中国历史精神、中国史学发微、中国历史研究法、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中国学术思想史论丛和古史地理论丛等。作为一位国学大师钱穆在中国学术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形成自己独特的思想体系，钱穆先生是一位史学家，这是第一位的，除了政学私言一书以外，他很少论及实际政治社会，研究也是集中在史学领域，虽然他的学术思想不限于史学，但是史学本位和史学视角是其学术研究的基础。但钱穆先生的史学研究并不是单纯的学术研究，在钱穆先生的史学论著中充斥着其对于现实的政治的看法和理想，充满了世人所熟知的“温情与敬意”。本文试图从钱穆先生的学术生平和史学研究中探析其在史学视角下的政治思想。关键词钱穆史学研究新儒家一钱穆学术研究生平与研究特点钱穆先生和其他著名学者相比一个很独特的地方在于并未受过正规的学术教育，很大程度上时自学成才的。钱穆出生于江苏无锡县七房桥，钱穆先生的家庭是一个有着传统文化底蕴的家庭，尊崇中国传统的道德礼义，钱穆七岁入私塾读书接受传统教育，由于清末新政，钱穆在十岁的时候得以进入小学接受新式教育，后进入中学学堂教育。钱穆的早年时代正是中国内忧外患，面对西方的不断侵略，有亡国灭种之危局的时刻，这种社会条件自然引发了关于中西文化的优劣的问题，自然有民族主义的思潮，这对于钱穆先生走上学术道路是有直观重要的印象，钱穆先生在八十忆双亲中谈到“我之一生，即常在此外患纷乘，国难深重之困境中我之稍有知识，稍脆读书求知，则莫非因国难之鼓励，受国难之指导。”在那种救亡运动的风起云涌的时代，钱穆先生的受到新思潮的极大冲击，余英时在回顾钱穆先生的谈到“钱先生自能独立思考以来，便为一个最大的问题所困扰，即中国究竟会不会亡国他在新亚书院多次向我们同学讲演，都提到梁启超的中国不亡论曾在他少年的心灵上激起巨大的震动。这篇文字主要是以沧江和明水两人一问一答的方式写成的。明水、提出种种论证指出中国随时有灭亡的危险，而沧江则逐条反驳，说中国绝无可亡之理。两人的问答一层转进一层，最后说道中外的历史，中国的国民性，直到明水完全为沧江所说服才告结束。后来我们读饮冰室文集，才知道沧江是梁启超，明水是汤觉顿。这篇文字的题目也不是中国不亡论，而是中国前途之希望与国民责任。”在这个问题钱穆和梁启超无疑是一致的，钱穆先生的终生的思考其实都是在于解答这样的当时已经存在的最基本的问题，中国不会亡，中国的文化有她的优点和生命力。早年的经历给予钱穆的思想以很大影响，传统的家庭和教育使得他对着中国的传统有着深深的情感和了解，新式的教育和新式思想家的思想给予钱穆以新的思维和视角。十八岁时，钱穆因家庭贫困而辍学，没有进入大学学习，后在小学任教十年，在这十年中钱穆先生知识和学生功力积累的时期，他十年如一日大量研习传统经史子集。钱穆先生自谓“自念少孤失学，年十八，即抗颜为人师，蛰居穷乡，日夜与学校诸童同其起居食息。常以晨昏，私窥古人陈编。既无师友指点，办不知听谓为学之门径与方法冥索逾十载，始稍稍知古人学术源流，并其浅深高下，是非得失。”这是前面后来学术研究的积累时期也是学术风格的形成的时期，由于钱穆先生没有接受正规的西方式的大学学术能力教育，而是以自学的方式走上学术道路，这使得在这一时期的钱穆的学术风格是独特，钱穆先生的学术研究是从读书入手，是有依托的思考，在很大程度上时接近于中国传统的学者，在这一时期钱穆先生也还不像后来一样以史学为人称道，在学术的积累中，钱穆先生并没有特殊的导向，通览经史子集的古代典籍。在十年的小学教师生涯之后，钱穆又在中学中担当教师八年，在过去的国学积累的基础上钱穆开始进行其初步的学术研究，这一时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先秦诸子，主要成果后来编于先秦诸子系年，这时期的研究中钱穆已经表现出了他的史学视角，在对于先秦诸子的研究中，虽然侧重于经学的，但是钱穆更多的是从历史的观点来看待问题，从诸子的系年考订来还先秦诸子的本来面目。这一时期钱穆成名的学术著作是1929年写的刘向父子年谱一文。该文是他应顾颉刚之邀为燕京学报撰写的，意在破晚清以来今古文之争的谬见，特别是当时主宰经学界的今文经学殿军康有为的刘散遍造古文经之说。以史学的考据批驳了康有为的今文经学。这篇著作是钱穆为史学界所认可，1930年秋，钱穆应聘担任燕京大学国文讲师，1931年下半年去北京大学历史系任教。从此，他结束了二十年的国文教学事业，开始了自己的历史教学生涯。1937年抗战爆发后，随北大南迁昆明，任教于西南联大。1939年，离开西南联大。这是钱穆学术研究的一个重要转折点，钱穆在进入大学任教历史之后，正式摆脱了“民间学者”身份，进入中国学术界的中心，和陈寅恪汤用彤等一流学者有了更多的交流。更为主要的在于钱穆进入历史系教学而不是国文，使得钱穆的国文经学色彩进一部减弱，学术的研究正式由经入史。史学的学术本位更加凸显出来。而钱穆史学的主要核心也正是在这一时期形成起来的。钱穆史学的影响力最大，最为经典的国史大纲也是在这一时期写成。钱穆在北大任教时本自教授先秦史，九一八”事变后，南京国民政府下令“中国通史”为大学必修课。北大原来不开中国通史，当时实际控制北大的是以胡适、傅斯年为核心的新考据派。他们只重视上古史和断代史，不重视通史研究只重视对史料的考据，不重视对历史的解释。因此，北大虽遵令办理，但说中国通史课不可急速开讲，必须由精治断代史和专门史的专家分时代和门类讲授，预定聘北平史学界十五位教授分别讲授，然后会成通史钱穆认为，如此会使学生感到头绪纷繁，摸不到要领，通史一课实增学生之不通。因此，他愿意一人独开此课。1933年秋，北大乃聘他教授中国通史。1钱穆先生是很重视通史的研究和对于中国历史宏观理解。在最初的教学本为钱穆和陈寅恪各教授上下部分，钱穆更为看重通史的贯通性，后为其一人独立教授，钱穆先生的学术名著国史大纲即为这段时间为这门课程的教学而编撰。由此钱穆从史学研究中的细微之处的考据，开始涉及关于中国历史整体和中国文化本身的宏大主题的思考，这也是其学术生平的一大转变，而这一点在此之后表现的愈发明显，1939年钱穆离开西南联大之后在成都的齐鲁大学教授1943年秋至1946年夏又在华西大学到1949辗转于昆明的五华学院和云南大学，无锡的私立江南大学和迁至苏浙的河南大学。至1949政局变化，钱穆离开大陆前往香港，并开创新亚学院至1964卸职，后生活在台湾直至1990年去世。纵览钱穆的学术生平，钱穆是在中国的传统教育中长大的，未受过正规的西方教育，因而对于中国的传统文化有着特别的感情，这给予钱穆在学术研究中的一个特别的倾向；同时钱穆的学术不是单一脉络的，钱穆又国文到经学到史学考据到宏观史学到对于中国文化的总体思考，是一个自然地衍生过程，在看待钱穆思想不能不对其对于中国文化整体感有所考虑，这种学术研究中的通感也是钱穆学术生平的一大特点；同时钱穆先生的成长学术时代正值中华民族最为苦难的时代，时代的主题迫使钱穆先生认真的思考中西文化的问1钱穆史学研究题，这在钱穆在抗战后的著作中尤为深刻的体现出来。二钱穆的史学本位与其政治思想在论及钱穆的政治思想前，所必须明确的一点在于钱穆是个史学家而不是政治思想家，钱穆所进行的是潜心的论证和考据，而不是无边的畅想。钱穆先生归根到底是一位史学家，他不比梁启超康有为胡适等人，很少就具体的政治谈论什么，所以对于钱穆史学研究中的政治理想的分析就必须紧紧的抓住钱穆的史学本位。那么在探求钱穆史学中的政治理想就不能不论及其史学研究的基本思想。钱穆一生为故国招魂主张以温情和敬意对待中国的历史文化，对近代以来尤其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史学领域以西方史学理论和方法为旨归的价值趋向的各派史学进行了批判，反对历史研究和学术研究中的各种形式的民族、历史、文化虚无主义。2钱穆的学术成果涉及很多方面，但总的来说在于史学，包括在于通史、史学理论、史学方法、学术思想、文化。学术思想史钱穆学术的重心也是其史学学术成果的集中之处，在诸子学、经学、玄学、佛学、理学、清代学术等方面都有创新。其关于先秦平民之觉醒，魏晋思想之个人之觉醒，宋明理学大我之寻证对于清代学术的评议都极具意义。那么我们不能发现，在钱穆先生的纯史学的研究中，尤其是以史学观点来讨论中国学术思想史的时候，所带有的是一种以中国文化为本位的思考方式，确切的说是一种偏向于儒家本位的思考视角，这与钱穆先生一向反感于用西方政治经济和历史理论直接看待和评析中国历史的观点是一致的。这一点在当时极为不易，自五四以来，中国社会思潮都对于中国传统的批判，对于西方思想的引入，无论是西欧社科理论还是马克思主义，都是一种潮流。而民众也倾向于把中国的问题归结于过去的历史，不屑于用中国的传统本位来思考问题。钱穆先生对于中国学术史的中国传统文化本位的思考，不同于西方式的解读也不同于传统知识分子，钱穆在儒家本位的基础上，打破了传统的门户之见，不单单就思想而言思想，把历史的视角，从制度，社会环境，典章和思想史学术史结合起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见解。钱穆对于思想史的研究都有这一种的感觉，在细微处彰显其史学本位下的儒家本位。刘向父子年谱、先秦诸子系年、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清儒学案、朱子新学案等著名著作都是这一类型的体现。钱穆史学和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的史学界两大主流，即以进化论史观为理论基础、以西方科学和民主为方法和价值趋向的史学和以马克思主义历史观为理论和方法的史学不合2钱穆思想评传导言拍3。而这种不合拍一方面是由于其儒家思想的思考本位，一方面是由于未世人所熟知的“温情与敬意”。钱穆先生的史学研究很大的特点在于这种温情，钱穆先生笔下的历史逻辑缜密，材料充实，但是更为特别在于其具有生命力，钱穆对于中国历史的研究并不是把自己如社会实验般意图做到价值的绝对中立，严格区分事实与价值判断，试图以一个完全的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待历史。或许这样的研究方法可以使得对于历史的研究带有一种世界感，把中国的历史完全的融入到世界历史之中，作为一个部分一个阶段来研究。但是钱穆先生的历史研究显然不是这样的，钱穆的史学研究重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局外人，重来都没有以冷冰冰的视角来纯粹的审视历史，他是带着一个温情与敬意，把自己当做一个文明的传承与捍卫者来看待本民族的历史，虽然可能在一些问题有些偏颇，但是钱穆先生所研究的历史是活生生的历史，也正是因为这个历史观，所以其史学研究中是充斥着钱穆对于中国文化，对于中国未来的思考与理想的。钱穆史学在这一特质上，其主张史心与史知，智慧与功力相结合，突出人在史学中的地位，把历史看成活的历史，形成一种生命哲学的历史观4。钱穆先生自己也是这样认为，历史便即是人生，历史是我们全部的人生，就是全部人生的经验。5可谓知之深故爱之切。钱穆正是把他对于自己国家民族文化深沉的爱灌注到他的历史文本中来，用包涵自己的情感的笔法来书写历史。所以在其行文中才会有那种生机勃勃的生命力。3钱穆与文化保守主义钱穆对于中国的过去有着他深深的眷恋，对于现实的政治有着种种地不满，那么这到底是不是一种复古的情绪的再次迸发呢。钱穆在其著作中坚守中国的传统价值和文化，那么他是不是所谓的封建文化的卫道士呢。所谓的保守只是相对而言的结果，余英时在钱穆与现代中国学术中有这样一段话“事实上二十世纪的中国思想史上几乎找不到一个严格意义的保守主义者，因为没有人建立一种理论，主张保守中国传统不变，并拒接一切西方的影响。从所谓中体西用论，中国文化本位论，到全盘西化论，马列主义，基本取向都是变。所不同的仅在变多少，怎样变以及变的速度而已，因此接近全变、速变、暴变一端的是所谓“激进派，而接近渐变、缓3余英时一生为故国招魂敬悼钱宾四师4钱穆思想评传第八章历史研究5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钱穆变一端的则成了保守派。”按照这种解读钱穆先生对于中国的变化也是认同的，但是在五四的浪潮和全盘西化的主张在中国满溢的时候，钱穆更为看重的是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坚持，和对于中国儒家文化的新的挖掘。钱穆先生的学术和生平，余英时对其有精辟的总结一生为故国招魂。辛亥革命前中国中国形成了一股国学、国粹思潮。这股思潮认为国学是一国固有之学，并把国学的兴衰和国家的兴亡联系起来。国粹指的的是固有之学中应该保存的东西。然后有些人把国学和国粹上升到国魂的高度。如梁启超在读陆放翁集中有“兵魂销尽国魂空”凡人诗句。钱穆受到这种国魂的影响很深，即便是在五四运动之后，这个国魂的主张看似有些过时，但钱穆在文章中仍然坚持。而钱穆的学术便和这个为故国招魂联系起来。余英时在一生为故国招魂敬悼钱宾四师一文中以回顾了钱穆的生平“钱先生无疑师带着很深的失望离开这个世界的，然而他并没有绝望。他一生为中国招魂虽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但是无论是世界的思潮或中国的知识气候都和五四时代大不相同了。钱先生所追求的从来不是中国旧魂原封不动的还阳，而是旧魂引生新魂。今天已有更多的人会同意这个看法。他曾说过古来大伟人，其身虽死，其骨虽朽，其魂气当已散失于天壤之间，不再能博聚凝结。然其生前之志气德行，事业文章，依然在此时间发生莫大之作用。则其人虽如未死，其魂虽散如未散，故亦谓之神。这段话完全可以用之于钱先生个人，但是也未尝不能适用于中国这一集团。”钱穆的学生和理想就是在于为故国招魂，但钱穆思想和20世纪以来的新儒家很是不一样，正如余英时在钱穆与新儒家一文中写道的那样，他不认为钱穆是新儒家。如果广义化新儒家的概念或许，钱穆先生也可以成为一位，但钱穆是一位史学家，同熊十力，张君劢，冯友兰等人不同，钱穆对于经学和儒家学术的研习是所谓的“守先待后”。就是整理和分析儒家的思想，站在历史的角度来分析儒家，虽然坚守儒家文化的本位，但在仅仅只是在于回顾历史，并没有对于现实有何具体的要求，也没有对于儒家理论进行新的阐释，这和六经注我，力图重新改造儒家理论影响社会的新儒家相比是远远不一样的。钱穆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和新儒家相比是要远远的谦逊的。他仅仅只是在表达他的一些想法，祈望有所改进。钱穆为人所称道在国史大纲前言中所写的凡读本书请先具下列诸信念一、当信任何一国之国民，尤其是自称知识在水平线以上之国民，对其本国已往历史，应该略有所知。否则最多只算一有知识的人，不能算一有知识的国民。二、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随一种对其本国已往历史之温情与敬意。否则只算知道了一些外国史，不得云对本国史有知识。三、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有一种温情与敬意者，至少不会对其本国历史抱一种偏激的虚无主义，即视本国已往历史为无一点有价值，亦无一处足以使彼满意。亦至少不会感到现在我们是站在已往历史最高之顶点，此乃一种浅薄狂妄的进化观。而将我们当身种种罪恶与弱点，一切诿卸于古人。此乃一种似是而非之文化自谴。四、当信每一国家必待其国民具备上列诸条件者比较渐多，其国家乃再有向前发展之希望。否则其所改进，等于一个被征服国或次殖民地之改进，对其自身国家不发生关系。换言之，此种改进，无异是一种变相的文化征服，乃其文化自身之萎缩与消灭，并非其文化自身之转变与发黄。这是钱穆对于一些核心问题的直接的解答，国史大纲正如前文所言是在1939年出版，本来钱穆教授中国通史课程就和九一八事变有关，至于国史大纲正有着其抗战的背景就是纵览中国历史来告诉我们中国不会亡，中国文化不会亡。而具体的来说，是钱穆对于五四以来那种仇视古代，蔑视古代风气而做出的批驳。在五四以来出现一种风气，就是把当代的中国的一切问题都归结于古人，归结于过去的中国历史所残留的劣根。而中国政治的现实所出现的一次次的问题有一次次的把这种对于过去和历史的问责推向新的高峰，这是钱穆所深深反对的。所以钱穆要进行通史的教育，希望国人尤其是青年人能够真正的了解本民族的历史，他提倡的那种“温情与敬意”的心态来对待本国的历史，避免民族精神进一步的伤害，这在国史大纲的其他部分也有体现。钱穆对于这种所谓的思想之革命有以下论述“今人率言“革新”，然革新固当知旧。不识病象，何施刀药仅为一种凭空抽象之理想，蛮干强为，求其实现，卤莽灭裂，于现状有破坏无改进。凡对于已往历史抱一种革命的蔑视者，此皆一切真正进步之劲敌也。惟藉过去乃可认识现在，亦惟对现在有真实之认识，乃能对现在有真实之改进。故所贵于历史知识者，又不仅于鉴古而知今，乃将为未来精神尽其一部分孕育与向导之责任也。”钱穆在鲜明其历史的态度之后无疑又对政治有所感想，“疑中国政制无民权，无宪法。然民权亦各自有其所以表达之方式与机构，能遵循此种方式而保全其机构，此即立国之大宪大法，不必泥以求也。中国自秦以来，既为一广土众民之大邦，如欧西近代所运行民选代议士制度，乃为吾先民所弗能操纵。然诚使国家能历年举行考试，平均选拔各地优秀平民，使得有参政之机会；又立一客观的服务成绩规程，以为官位进退之准则，则下情上达，本非无路。晚清革命派，以民权宪法为推翻满清政府之一种宣传，固有效矣。若遂认此为中国历史真相，谓自秦以来，中国惟有专制黑暗，若谓“民无权，国无法”者已二千年之久，则显为不情不实之谈。民国以来，所谓民选代议之新制度，终以不切国情，一时未能切实推行。而历古相传“考试”与“铨选”之制度，为维持政府纪纲之两大骨干者，乃亦随专制黑暗之恶名而俱灭。于是一切官场之腐败混乱，胥乘而起，至今为厉。此不明国史真相，妄肆破坏，轻言改革所应食之恶果也。中国政制所由表达之方式与机构，既与近代欧人所演出者不同。故欲争取民权，而保育长养之，亦复自有道。何者彼我立国规模既别，演进渊源又不同。甲族甲国之所宜，推之乙族乙国而见窒碍者，其例实夥。凡于中国而轻言民众革命，往往发动既难，收拾亦不易，所得不如其所期，而破坏远过于建设。所以国史常于和平中得进展，而于变乱中见倒退者，此由中国立国规模所限，亦正我先民所贻政制，以求适合于我国情，而为今日吾人所应深切认识之一事。若复不明国史真相，妄肆破坏，轻言改革，则又必有其应食之恶果在矣。”这是钱穆比较直接的对于中国政治的看法，我们从中可以体味出几点，一钱穆不认为中国的历史是黑暗的，这个是钱穆的一概的观点，前面反对把中国历史简单的定义为封建和专制主义，同时对于中国传统中的儒家学术和科举制度却有着深深的赞同。钱穆先生在其历史研究对于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有着一种病态和常态的解读，就是其所谓的文化病。钱穆一直认为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是不会死的，有些时候只是病了，在魏晋南北朝是一个病态的存在，在清代以来至于今世也是病，她只是病了。那么这就保留中国文化的生机。我们可以对此做一个类比的分析，钱穆认为魏晋南北朝时代中国史病了，北朝所以胜利统一了国家是因为北朝的病比南朝要轻，而且就北朝的历史而言，在最后的统一中国北周对于中国的传统文化尤其是周礼的尊崇是一种对于中国传统的历史和文化的复习，在一个混乱的时代里的希望所在，这或许也就是钱穆对于二十世纪初的中国的一种期盼，期望以中国传统文化的复兴为契机来推动国家的复兴，如南北朝时代一样有以中国经典文化的复兴来走出历史的低谷。其二钱穆尤为反感学术和政治上以西方模式硬套中国，不仅仅是在中国历史研究也是在中国政治上，钱穆对于民国以来的以学西方为口号的政治体制很是不满。也反对为改革而改革的政治心态。在这样的基础上，钱穆就有着其理想，钱穆从中国历史的通感出发对于中国历史的光大充满希望，坚信中国文化的调整和更新的动力依然来自自身文化的内部。钱穆和一些文化的卫道士不同在就在这一点上，钱穆的主张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建立在对于过去的深厚理解上的更新和文化的重生，钱穆也认为中国的文化是随着时代改变的，主张吸收和结合世界各国新精神以求变化和新生，对于中国文化的生命力有着信心。他在逝世前两年1988年也曾明白地说“余之所论每若守旧，而余持论之出发点，则实求维新6。”所以说钱穆所期望仍然是新的觉醒。6国学概论再版序言四钱穆政学私言中的思想政学私言是钱穆唯一一部比较直接的涉及其对于中国政治设计的看法的著作，这本书的解读对于我们挖掘钱穆的政治思想有重要的意义。钱穆在中国传统政治与五权宪法中认为中国的长治久安还是需要民主政治，但是民主政治有多种方式，中国的民主应该重在精神，不重在形式。所以钱穆因此反感于国人关于英美的形式和苏维埃的形式的斗争。钱穆认为中国的民主必须从公意即民意的表达着手。所以钱穆很大程度上还是推崇于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和五权宪法，因为他认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继续发张的终极目标即为民主政治，而这种民主必定是符合于中国的民族特色的，例如他认为中国传统考试制度，即在以客观方法选拔贤能，西方制度为政民对立，而中国传统政制则为政民一体。西方政治为间接民主，而中国传统政治则为直接民主，西方政治为多数代表，而中国传统中为贤能代表。钱穆思考中的中国传统政治中诸多优良的特点都可以引入到中国文化所发展的民主政治中。孙中山先生的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