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后英国职教落后状况探析

1、    二战后英国职教落后状况探析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随着英帝国的逐步瓦解和崩溃，英国从一个世界上最强盛的工业大国演变为一个追随美国的二流国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英国职业技术教育相对落后，职业学校数量不足，质量不高，不能为经济发展提供足够的熟练技术工人，也是英国战后经济不景气的一个重要原因。英国政府在1962年颁布的工业培训白皮书中指出，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英国一直缺乏具有熟练技术的劳动力。这无疑是制约英国经济快速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1990年5月9日的英国金融时报说，与欧洲大陆和日本相比，职业技术教育体系薄弱，缺乏各个层次的技术学校是英国战

2、后教育最大的失败。1999年，英国著名教育专家、伦敦大学奥里奇教授也指出，毫无疑问，在过去的40年里，英国相对严重的经济下滑与它未能提供熟练的职业培训不无关系。在这里，我们不是全面否定英国的职业教育，而是从战后英国高等职业教育、中等职业教育和职业教育改革措施等方面总结其经验教训。一先看高等职业教育的情况。从20世纪50年代到20世纪60年代，高等教育在英国得到迅速发展。由于社会的变化、经济的需求，培养应用型技术人才、发展高等技术教育受到了英国政府和民间前所未有的认可和关注。1945年英国高等技术教育委员会发表伯西报告，强调大学和技术学院应共同担负起培养高等技术人才的责任，并建议授予少数技术学院

3、开设工科学位课程的资格。1956年英国政府发表技术教育白皮书，强烈呼吁大力推进高等技术教育；1963年发表的罗宾斯报告把发展高等职业教育确立为高等教育大扩张的重要方面。1965年4月，当时的教育科学大臣安东尼建议建立高等技术教育与普通高等教育双轨运行的高等教育体制，以推动和支持多科技术学院的发展。在上述背景下，高等技术教育得到较快发展。经过挑选，1956年，伯明翰等10所技术学校升格为高等技术学院；1965年前后，多数高等技术学院获得大学特许状并开始向技术大学过渡；到1972年，有30所多科技术学院诞生。但随后的情形并非像当初设想的那样乐观。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生源问题。从1950年1960年，

4、在高科技工程喷气式飞机和核能源站的鼓舞下，取得高级普通中学文凭的学生选择科学和技术类专业的高达645，但到了20世纪60年代，科学技术类专业受到了冷落，多数学生倾向于报考艺术和社会科学类专业。1963年1964年间，大学入学审议中心（ucca）发现，所有大学中艺术和医学学科都招到足额的学生，而科学和技术学科却有10的空缺。技术大学理应以培养工程技术类人才为主，但实际却有相当一部分专业转向了人文科学，这就偏离了原来的教育目标。多科技术学院的发展情况也不理想，他们名为技术学院，本应主要举办职业技术专业，却依赖于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以满足其快速发展的需要，同时，他们也想借助高等教育扩张的政策趋势，变为

5、大学。技术类专业生源不足的现状，使他们只好多招收艺术和社会学专业学生。到1979年，多科技术学院社会和艺术类专业学生达到总数的504%，而科学技术类专业只有339。这些学院似乎都想摆脱技术学院的名称，期盼拥有大学的称号。1992年颁布继续与高等教育法，30所多科技术学院均升格为大学。新校名抛弃了任何能暗示它们与技术有关的字眼，如建于19世纪中期、有着160年历史的伦敦中心技术学院（pcl）更名为具有浓厚皇室气息的西敏斯特大学，只有英吉利技术大学保留了技术的字眼。科学技术类专业不仅招生难，而且教学质量也令人担忧。1979年，大学基金会评估显示，8个技术大学中只有1个优等院系（斯顿大学的制药系）。

6、在14个劣等院系中，城市建设工程、医药工程、电子工程和化学各占2个，物理和计算机各占1个。这些恰恰是技术大学中应该取得显著成果的学科。由于科研和教学水平评估结果不佳，20世纪80年代初，撒切尔政府实施削减公共开支政策，大学经费被削减15，削减经费最多的是技术大学。生源不足和教育质量不高，使得英国政府的高等技术教育计划未能达到预期的效果，高级技术人才的匮乏问题并未得到根本解决。1979年，英国大学技术与科学学位占36，而在加拿大占65，德国占68，美国占49%，法国占48。这就造成英国尽管有高比例的自然科学家，而工程师占总职业人力资源的比例却较低。由此导致大多科学家在研究，只有为数不多的工程师在

7、生产一线，科研与生产相脱节。二高等技术教育未能达到预期目的，中等技术教育状况更不能令人满意。1944年邱吉尔政府颁布了著名的1944年教育法（也称巴特勒教育法）。这是战后英国教育改革的基本法，对英国的职业教育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该法把中学分为文法中学、技术中学和现代中学三类。文法中学以培养高等学校学生为目标，学术性强；技术中学和现代中学以实施职业技术教育为主。学生通过11岁考试进入上述三类学校。这样划分中等教育的类型，就以法律形式确立了职业教育在中等教育中的地位。1964年，工党为了实现教育的民主化，解决中等教育的分轨制问题，在全国推广兼施升学教育和就业教育的综合中学，并于1965年10月发出公

8、告，号召上述三类学校改组为综合中学。1976年2月，英国政府制定了综合中学设置促进法，把发展综合学校确定为国家的教育方针，这部法律的颁布使综合中学得以迅速发展，而使本来就很微弱的技术中学大大减少。据1985年官方统计，在各公立学校学生中，综合中学占85，技术中学只占006，在校学生只有2502人，由此可见，当时英国中等职业教育学校体系几近不复存在。由于没有系统的职业教育，英国18岁青年所受职业技术教育的比例远低于德国、瑞士等国家。1976年，英国18岁青年接受非高等职业教育的只有57，而同期德国为518%，相差十分悬殊。显然，造成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是取消了实施中等职业教育的技术中学。如果保留技

9、术中学，这一现象至少会有所减轻。由于没有技术中学的体系，无法培养足够的合格人才，其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缺乏具有熟练技术的劳动力。令人震惊的是，23的英国劳动力没有职业资格。有调查显示，1987年超过13的英国人认为，英国在工业人才培养方面比大多数工业国家都差，技术人才缺乏已成为战后英国的地方性特征。最为明显的是，20世纪80年代英国每年获得机械师、电工、建筑技工资格的人数只是德国的12至13。英国建筑雇主联合会报告说，连招聘合格的木匠和泥瓦匠都有困难。这正是被忽视、丢弃的初、中等技术学校所培养的人才。对技术学校教育的忽视，造成了战后英国经济的一种非常危险的趋势，那就是高素质生产者太少了。低劣的技

10、术教育招致低产量、低产值，进而导致低经济增长，正如1945年伯西报告指出的那样，英国工业领先国的地位受到威胁，教育的失败是一个重要原因。缺少能将科研成果应用于生产领域的技术专家，这是英国工业的最大缺陷。三对由职业技术教育薄弱而引发的一系列经济和社会问题，英国政府并非无动于衷。20世纪70年代以来，英国政府采取了许多积极措施，力图改善中等职业技术教育的落后局面，但效果都不甚理想。1977年5月，英国劳动部所属人才训练和就业委员会发表了青年与就业的报告，建议制定计划，对19岁以下未就业青年提供职业技术教育和工作岗位，以应对失业人数迅速增加的严峻社会问题。该建议于1978年9月开始实施，历时5年。这

11、一计划在1983年被青年训练计划所取代。青年训练计划是人力训练和就业委员会根据社会需要和政府要求又出台的一项职业教育计划。它以减少失业、开发人力资源、提高个人受雇能力为目标，对象为所有16岁离校青年。这两项计划的实施，给一大批青年提供了职业教育和就业机会，暂时缓解了青年失业率急剧上升的趋势。但这些短期训练计划训练水平很低，很多人虽经训练，但技术并不成熟。1990年实施的青年培训计划，由于没有完整的结构和明确的培养目标，只能满足2的劳动力市场需求，最终也未获得成功。也许是认识到学校职业教育并非短期职业培训可以取代，英国人又开始尝试把技术搬回课堂。1983年，在时任首相的撤切尔夫人亲自倡导和参与下

12、，国家职业技术教育行动计划开始实施，目的是在14岁18岁青年的全日制教育中实施职业教育。这项由就业部所属人力训练与就业委员会组织实施的计划，由于高额补助经费的吸引，得到了地方教育当局和综合中学的积极响应，到1993年，有130万学生参加，约占全部14岁18岁学生的78%。但最后由于国家审计署批评这项拨款并未达到预期目的，且价值有限，使得国家于1997年停止了对这项计划的拨款，一场轰轰烈烈的职业教育运动宣告结束。1988年国家课程颁布，全国中等学校实施统一课程，科学被列为3门核心课之一，工艺学与历史、地理、自然学等7科被列入国家基础课程，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但国家课程也未能从根本上解决

13、问题。英国史密塞教授观察发现，国家课程试图摆正技术教育在学校中的位置，但由于技术太分散，包括信息产业、艺术、家庭经济学、商业学习等，“只是解决概括的问题，而没有专门的知识基础和技能”，因此贬低了技术的实用价值。史密塞轻蔑地指出，绘画或描述整体桌子的样子代替不了真正的制作。他很惋惜中等技术学校的消失。近年来出现的城市技术学院（ctc）是技术学校的替代品。1986年10月7日，当时的国务大臣肯尼士·贝克尔宣布了这类学院的成立。在1988年教育改革法中又进一步作了确认。城市学院实际上是中等技术学校，设在城市市区，招收11岁18岁学生，开设科学和技术方面的课程，其办学经费由政府和企业共同投资

14、。建立城市学院目的在于培养应用型技术人才，是英国政府为解决中等技术人才匮乏，弥补中等教育体系不能适应社会需要而采取的一项重要措施，但实施状况并不乐观。ctc开始建立的很慢，第一所ctc于1988年9月在索利哈尔郡开办。接着1990年又有四所ctc在布拉福特、盖茨海德、塔特福特和克洛顿成立。建立城市学院主要是为工商企业培养人才，本应受到工商界的欢迎，但工业协会却采取不支持态度。与人们的预料相反，很多大公司也不愿意支持，认为资金投在ctc上，不如通过国家部门花在技术教育上。有人建议，把举办城市学院的资金用在综合中学的技术教育上可能会更经济。政府曾计划到1990年建成20所ctc，但到1993年才有

15、15所。四是什么原因造成英国职业技术教育迟缓和不足，一直是学术界探讨的一个问题。一个发明了铁路、公路以及其他现代交通工具的先驱国家，本来应该强调教育的功利性和实用性，但恰恰相反，以培养绅士为目标的公学和传统大学受到格外重视，而以培养技术类人才为目标的职业教育却一向受到鄙视。究其原因，在于英国历史文化传统的影响。英国社会存在着根深蒂固的保守主义和旧传统思想，其显著特点是对通才教育的崇尚。这种观点认为教育的目的是为了提高绅士个人的道德素质，而不是为了某些特定职业进行训练。教育是改变社会阶层的机构，而不是为工业培养劳动力的场所。要提高社会地位，进入上等社会，必须进入令人向往的文法中学，而不是中等技术

16、学校。“绅士的崇拜者声称自己是上升的富豪子弟，鄙视力生活做准备的技术教育”。20世纪60年代，文法中学的优越性和扩展趋势使人们开始认同取消技术中学建立综合中学。通过文法中学和综合中学以表达社会的流动性或公正性的观念占据了主导地位，通才教育倍受尊宠，而工业及技术的需要就被推到了边缘位置。他们认为，通才教育的学术价值优于技术中学的技术价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社会上对医生和律师过分尊敬，而对工程师却轻视和贬低。很多英国人把职业教育看作下等教育和低下职业的代名称。政府似乎也在迎合这种社会文化，职业教育很少被列为国家教育中优先考虑的事项。通才教育，尤其是文法中学的过高声誉，以及随之而来的对于生产和中介

17、管理重要性的忽视，威胁着英国作为一个工业生产国的地位。技术学校与这种文化偏见背道而驰，并以微薄的力量试图去改变它，但最终还是被强大的传统文化力量所打败。1959年著名作家、科学家斯诺在剑桥大学发表了两种文化的演讲，扩展了他早在1956年就提出的观点。斯诺认为，英国的艺术文化与科学文化过于分裂。他呼吁两种文化要更好地相互渗透。他的观点在社会上有广泛的影响，许多人接受了他的观点。但是斯诺的观点也带来了一些人对专业化的职业教育的攻击，认为专业教育会强化科学技术学习与人文科学学习的界限。这种说法强化了英国人对技术学校的专业性和职业性的怀疑。它给当时的综合中学政策提供了舆论支持，即技术学习应在文法或综合

18、学校中与其它形式结合起来进行，单独的专业化技术学校不利于两种文化的相互渗透。斯诺理论本想给教育带来更广的科学意识，但结果影响了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教育政策，使技术学校成为牺牲品。损失的不仅仅是这些，不仅正规的技术训练随着技术中学被放弃而丢失了，而且仅存的一些技术中学的办学宗旨也受到了扭曲，办学特色逐步淡化。20世纪50年代，技术中学为摆脱生存危机，吸引生源，使学生能通过拉丁文考试进入大学，纷纷在课程设置上向文法中学靠拢，古典文学和现代语言占了相当的比重。本来应以学习技术和技能为主的技术中学的学生，越来越热衷于参加普通教育文凭和高级普通教育文凭的考试。曾一度出现过这种现象，有的技术中学的学生文化

19、水平甚至超过了文法中学。1962年，卡里技术中学32名毕业生竟有16人进入普通大学学习物理、数学、经济、社会等学科。针对这种状况，一些技术中学校长无不忧虑地指出，技术中学正在失去职业教育的特点。必须采取强有力的措施来制止技术中学向文法中学倾斜，要保留其特点，否则它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五一些国家的发展与英国的衰落形成鲜明对比。德国、日本都是二次大战的战败国，战争使它们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但它们在废墟上经过短暂恢复，相继成为世界经济强国。他们的秘密武器之一就是发展职业技术教育。在德国教育体制中实施的是二次分流教育。第一次是小学完成初等教育后，每年约有14的学生进入实科中学，接受职业化的教育，将来进入

20、技术学院或直接上岗。第二次是12年义务教育的第10年，相当于我们国家的初中后分流。据1993年统计，在高中阶段除了30的学生进入完全中学高中段学习外，70接受中等职业教育。德国人创造的学校教育与企业培训紧密结合的“双元制”职业教育模式，不仅在本国获得巨大成功，而且受到世界上许多国家的关注和效法。日本教育体系以六年制小学作为开端，然后初高中各三年，大学学习四年，15岁初中结束是明显的分界线。要么进入高中再读大学，要么进入职业学校。职业学校大约接收23的15岁以上的学生。职业学校的学生除了学习文化课之外，强调操纵机器、专业制图、制陶、建筑等适应社会需要的技术。对此，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无不自豪地说

21、：“职业教育自明治时起就通过为产业界培养有为人才，推动着我国现代化的发展，为我国的昌盛与繁荣做出了巨大贡献。”再看看英国的老对手法国，20世纪50年代，法国的教育体系包括11岁前的基础教育，然后是普通学校或职业技术学校。从1967年，法国学生在13岁15岁之间就分流进了实践性和学术性的学校。每年约13学生进入职业学校，在三年制的技术教育学院中学习，准备从事传统的手工行业。经过45年技术学院的学习，学生可成为更高水平的技术学士。在竞争对手都保留和加强中等技术学校教育时，英国却取消了它。英国所放弃的不是职业技术教育，而是参与国际竞争的秘密武器。德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的技术教育为它们的经济发展提供了技术熟练的劳动力，是这些技术熟练的劳动力支撑着索尼和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