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热减肥”,不仅仅是谈资

1、“散热减肥”,不仅仅是谈资    美国人斯蒂文潜入摄氏15.6度水温的游泳池，身上穿着一件帮助菲尔普斯在北京奥运上多次夺冠的速比涛牌泳衣，另外还戴着鼻子塞、护目镜，以及类似一个特大的哮喘吸入器的浮潜装置。而送气口通过两个1.2米长的软管，连接到笔记本电脑旁边类似台式电脑大小的盒子里。 在水下待了20分钟后，他开始发抖，但头痛远比这难熬。头痛时，像是脖子被人用钳子夹着，太阳穴被人用热痛冰针刺。 斯蒂文不是在练习水性，或者是拍摄水下图片，而是在参加一次有关减肥原理的测试。 1 在主流的观念中，减肥的方法主要是适度而规律的饮食、运动；另外，主要是靠药品减肥。很

2、多人为了快速减肥，而选择吃减肥药。但药品减肥，其中一类是通过抑制人的食欲来减少营养摄入。细分开来，这要么是抑制身体对脂肪的吸收，要么是将食物中的脂肪经大肠排出体外，说穿了，两者都相当于另类的饮食减肥。另外一类是通过加快新陈代谢，促进卡路里的消耗来减肥。这两类，可能不健康，或者容易对身体有副作用。 中国减肥药的相关产业发展了二十来年，形成了千亿元级别的市场。然而，中国减肥药市场还是显得有些混乱。比如，左旋肉碱是脂肪代谢过程中一种必需的辅酶，能促进脂肪酸进入线粒体进行氧化分解。当左旋肉碱成为减肥品的主要成分之一后，很多减肥药就拼命将之作为卖点，甚至夸大其词。 但在这个游泳池里，斯蒂文并不是要测试减

3、肥药，虽然他现在的感受可能比吃减肥药难受得多。 2 测试官克罗尼斯拍打着游泳池壁，示意斯蒂文测试时间已到。克罗尼斯曾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材料科学家，在马歇尔太空飞行中心拥有15年的实验监督经验。这是他在美国阿拉巴马州的家里进行的一组测试，那套可以用于实验室研究的浮潜装备价值3万美元。克罗尼斯通过分析斯蒂文的呼吸来判断冷水如何影响他的新陈代谢。比如，通过分析吸入和呼出的二氧化碳、氧气所占的比例，就可以计算出斯蒂文新陈代谢的情况。克罗尼斯认为身体处在低温的环境里是非常有效的减肥方法，他希望能设计一个可以被各种减肥俱乐部采用的简单公式、手机应用程序，并制造穿戴合身的装备，很好地帮助人们减肥。 早在

4、2008年，克罗尼斯在观看北京奥运会上菲尔普斯的精彩表现时就有了这种想法。菲尔普斯备战奥运训练时，每天要摄入12000卡路里，而这相当于克罗尼斯一周摄入的卡路里总和。克罗尼斯身高1.8米，体重95公斤，不如菲尔普斯高，却比菲尔普斯重。菲尔普斯的新陈代谢率的确要高于常人，他每天游泳3个小时，就把克罗尼斯一周摄取的卡路里给消耗了。运动员每天训练3个小时很正常，但游泳运动员这种新陈代谢的速度，是其他项目的运动员难以比拟的。他突然想到了关键因素：水。其实，这也容易根据生活常识得出判断。菲尔普斯每天在水里3个小时，水很容易吸收他身上的热量，他的身体为了保持一定的体温，会不断产生热量。他摄入的一大部分卡路

5、里，就这么转化成热量，以保持他37摄氏度的体温。 克罗尼斯本来也想将体重从95公斤减到82公斤，从菲尔普斯身上得到启发之后，他开始亲身体验这种减肥效果。他洗冷水澡，只穿单薄的衣服，睡觉不盖被子；他在室外温度0摄氏度以下的情况下，戴着手套、耳套，只穿T恤、短裤跑步。6周后，他在不改变饮食习惯的情况下。减了12公斤，基本达到了原定的减肥目标。 克罗尼斯开始对这种减肥方法着迷。2010年，他在一次会议中讲述了自己在减肥上的亲身体验。而养生类图书作者Tim Ferriss在他的4小时减肥法（4-Hour Body）一书中，也介绍了“20分钟冰水浴”这种减肥方法。因此，有评论称这种减肥方法为“散热减肥”

6、（thermal diet）。人们在网上分享自己亲身体验过的与散热减肥有关的故事，还有人说自己抱着冰水袋睡觉，而冷水浴是人们最常用的减肥方法。还有公司生产出可以装冰块的运动短裤，有人穿过一段时间后觉得自己的腰围小了一圈。 但有个问题是，这种减肥方法并没有得到严谨的科学论证。环境温度是如何影响人们的新陈代谢的，并没有得到量化研究。原有的研究已经证明低温环境可以将新陈代谢速度加快8%至80%。但没有将被研究者身体是否在抖动，吃的是什么食物，以及年龄、性别、脂肪含量等考虑在内。 科学研究当然要严谨，要将本质和现象区分开来。一些科学家在细致研究身体是如何对寒冷做出反应，然后调节内在器官的新陈代谢的，他

7、们甚至想研制出通过调节新陈代谢而达到减肥功效的减肥药，这样，人们在减肥上就能事半功倍。 但克罗尼斯并没有研制减肥药或者寻找风投进行量产的计划。他没有空等行业的反应和论证，他现在就想自己直接得出结论。所以，克罗尼斯公开招募受试者，斯蒂文便是其中之一。克罗尼斯想测算出气温是如何影响新陈代谢的，而人们该如何调节气温来进行减肥。 从泳池里出来后，克罗尼斯让斯蒂文继续戴着浮潜装备呼吸。克罗尼斯要求斯蒂文在每一种天气环境下至少测试30分钟，以记录不同天气环境下的不同新陈代谢速度。 3 在离克罗尼斯的家700英里远的地方，美国糖尿痫、消化系统病和肾病研究所的陈总监，正在带领团队研究“热中性区”。恒温动物的皮

8、肤将外界气温的信息传导到热中性区，通过热中性区调节新陈代谢的速度，保持体温的恒定。但人类在这方面还没多少研究。研究者现在通过测试胖子和瘦子在温度为16至31摄氏度的空调房里的不同的新陈代谢速度，以获知为什么有些人在低温环境下会消耗更多卡路里。 陈总监研究的一个重要变量是褐色脂肪，身体“燃烧”褐色脂肪的时候产生卡路里，而另外一种脂肪白脂肪不储存卡路里。当你的身体变冷，褐色脂肪迅速被派上用场，释放出热量。褐色脂肪是近几年才被科学家发现的一种脂肪组织。主要分布在人体的肩胛骨间、颈背部、腋窝、纵隔及肾脏周围。啮齿类动物或冬眠的哺乳类动物，身上富含褐色脂肪。健康的新生婴儿在离开子宫后，就开始“燃烧”褐色

9、脂肪以应对骤然降低的外界温度。但此前几十年时间，医学界广泛认为人类成年前褐色脂肪就从体内消失了。 直到20世纪70年代，人体解剖学发现成人可能还存有褐色脂肪，但这种判断没有得到科学论证。直到2004年，斯德哥尔摩大学的生理学家内德歌德和卡侬夫妇发现了褐色脂肪，并于2007年在美国生理学会杂志：内分泌学与新陈代谢上发表了研究论文。2009年春季，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同时刊发了3篇论证褐色脂肪至少存在于部分成人身上的文章。 当体温降低时，成人体内的褐色脂肪几分钟内就可以起作用，受试者身处的环境温度降低到16至18摄氏度时，褐色脂肪确实开始转换成热量。 在面对一位23岁的受试者时，克罗尼斯不知道他身上是

10、否还有褐色脂肪，因为他这个年龄段正是一个临界点。受试者到地下室空调间接受测试，他身穿卡其色背心，身躯被装有14摄氏度的水的水管缠绕，在随后的半小时内他只是轻微发抖。这说明他身上的褐色脂肪比较多，能让他保持一定的体温。检查后的数据显示，他身上的确有四对匀称的褐色脂肪区，大概重70至100克，可以装满一两个试管。 克罗尼斯一开始的研究并不是为了核查低温对减肥的作用，他只是为了找到一个快速减肥的方法。他以前的认识是控制热量的摄入，并保持有氧运动。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可以不用让身体暴露在低温的环境下，但还是保持褐色脂肪工作，以消耗卡路里。所以，结果就是研制出能产生这样效果的药片。对制药厂来说，这是一

11、个很好的消息。 4 美国有30%以上的人口肥胖，这方面的市场非常巨大，每个制药公司都对褐色脂肪兴趣浓厚，美国的Ember公司2011年筹集到3400万美元来研制能对褐色脂肪产生作用的药物。Ember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布鲁斯发现了将白脂肪转变成褐色脂肪的鸢尾素，2012年7月，他的团队还发现了不同于白脂肪或褐色脂肪的米色脂肪。此前，科学界只区分出白脂肪和褐色脂肪。米色脂肪是在白脂肪内发现的，功能类似于褐色脂肪。 于是，Ember迅速招兵买马，一下子租了1400平方米的办公室。Ember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让褐色脂肪不停地起作用。目前，对人类来说，体温下降才能刺激褐色脂肪活跃起来。 Ember公司预

12、计2013年底开始在灵长类动物身上做试验，但哪怕都能按照计划行事，人类能服用的褐色脂肪类药物也至少得到2020年才能上市。 但有批评认为，肥胖并不是体内褐色脂肪不足而产生的疾病。肥胖是过度摄入而过少消耗热量，减少肥胖率的关键是让他们活动起来，而不是边看肥皂剧边吃高热量的食品。肥胖者哪怕是吃了褐色脂肪类药物，按照原来的生活方式过日子也还是不行。从2010年开始，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拿出450万美元的奖金鼓励那些在褐色脂肪研究上作出贡献的人。虽然克罗尼斯没有得到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1分钱的资助，但还是很有兴致地继续自己的研究。他只是想找出一个快速减肥的方法，而不是分析原因。他现在关心的是那么一群想通过

13、洗冷水澡、冰水浴减肥的人，因为这种方法既不舒服，还有些危险，更没必要。 克罗尼斯认为肯定有一种不需要直接将皮肤接触低温环境的减肥方法。在寒冷环境下，你没发抖前，肌肉已经开始产生热量，就像褐色脂肪一样。哪怕你身上的褐色脂肪很少，你不用暴露在寒冷环境，也同样可以促进新陈代谢。 2008年以来，克罗尼斯一直在努力找出让人们不必在寒冷环境御寒的方法。到了2010年，他把目标明确为制造一种方便大家穿着的减肥服，衣服上有温度传感器，人们可以在手机APP或电脑上控制衣服的温度。但要达到这样的研究结果，他需要更多的研究数据来支持。2011年，他花了1500美元制作了自己的热量计。2012年3月以来，克罗尼斯不用空调，晚上开着窗，让室外的冷空气进入房间，来测量自己的静息代谢率，通过这种检测，可以清楚要维持人体正常功能和体内稳态，以及交感神经系统活动，最少需要消耗多少能量，各种比例又是多少。测试的结果是，他的身体比通常情况下多消耗了22.5%的热量，而饮食习惯、作息时间并没有什么改变。2012年8月，克罗尼斯花了3万美元买了那个用于在游泳池里浮潜的装备，他想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