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楼吴简所见佃田制度考略_第1页
走马楼吴简所见佃田制度考略_第2页
走马楼吴简所见佃田制度考略_第3页
走马楼吴简所见佃田制度考略_第4页
走马楼吴简所见佃田制度考略_第5页
已阅读5页,还剩7页未读 继续免费阅读

下载本文档

版权说明:本文档由用户提供并上传,收益归属内容提供方,若内容存在侵权,请进行举报或认领

文档简介

1、走马楼吴简所见佃田制度考略    摘 要本文考察了三国时期孙吴的官田租佃制度,着重探讨了“二年常限田”的含义以及官田与私田的关系,并分析了嘉禾四年与嘉禾五年租税不同之原因。 关键词官田 租佃 常限田 余力田 1999年,文物出版社出版了走马楼长沙吴简·嘉禾吏民田家莂1。田家莂系当时吏、民租佃官田并缴纳租税、钱、布的记录,比较集中地反映了孙吴的佃田制度。吴简整理者在该书的“解题”中对某些问题有所考述,高敏先生有多篇论文研究田家莂,2001年在“长沙三国吴简暨百年来简帛发现与研究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吴荣曾、王子今等先生也对田家莂中所涉及的

2、土地制度提出了新的见解。他们的研究与论辩,给笔者很大启发,本文拟就简牍所涉及的佃田制度做一探讨,不当之处,敬请批评。一、町与亩根据券书,每家所承租的土地都按“町”(个别地方用“处”)划分。“町”的本义指田界或田间小路,如说文·田部:“町,田践处曰町。”也引申为由田界或田间小路分隔而成的一块块田地,如文选之汉张平子(衡)西京赋:“筱簜敷衍,编町成篁。”此外,“町”也用于表示土地面积,如左传·襄公二十五年:“町原防,牧隰皋,井衍沃。”疏:“原防之地,九夫为町,三町而当一井也。”从吴简看,“町”的面积有很大差别,大的“佃田一町,凡卅三亩”(简4.647),“佃田一町,凡廿一亩”(

3、简4.512),小的甚至不足一亩,如简5.1056“佃田八町,凡六亩”,简5.899“佃田十五町,凡五亩”。即使有些人租种的土地总面积很大,也仍然非常零碎,如简5.1074中的中丘男子郑喜,佃田二顷十八亩,分属于一百个町;简5.901中的刘里丘大女郑满,佃田一顷八十一亩,分属于一百一十四个町,等等。一般而言,平均一町的面积在二到五亩之间。由此推断,“町”在吴简中并不表示土地面积。而且与町相对应,某些简用“佃田若干处,合若干亩”来表示,可知“町”与“处”的意思一致,当表示“一片”或“一块”土地。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町”或“处”,并不是出于耕作本身的需要而划分的,否则就难以解释,同样是种植稻谷,

4、为什么有的町面积达十几亩甚至几十亩,而有的町却不足一亩?这种现象的出现,或许与当时土地尚未得到大面积开垦有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由于连年战乱,许多农民逃亡,他们原有的耕地变成无主田,归官府所有,并租给当地居民耕种。这些由官府控制的官田与未逃亡的居民的耕地穿插交错,结果,每一户田家所佃种的土地往往比较分散和零碎。其实,在西汉前期的授田制和北魏隋唐的均田制下,由于土地的多次还授而导致每户土地分散零碎的情况也普遍存在。二、租佃者的来源嘉禾四年莂券中的田家身份有男子、大女、州吏、郡吏、县吏、军吏、州卒、郡卒、县卒、复民、士等,五年莂券中则没有复民和士。无论四年还是五年,都没有奴婢等非自由民,因为他们都

5、受主人的驱使,没有权利自己租佃土地;而且我们从有关户口登记的简牍中看到,奴婢是以“户下奴”、“户下婢”的名义登记在主人的家庭人口中:2护户下婢伺年八岁(92868)尊户下婢小女年十二(92924)户下奴右长六尺 户下奴进长五尺(137637)鉴于田家莂虽称“田家”,而出现在莂券上的只有一个人的姓名,可以认定所出现姓名当为户主。这里的州吏、郡吏和县吏是否为有专门户籍的“吏家”,尚需进一步论证,但是根据两汉以来地方属吏任用的惯例,可以肯定,他们的户籍均在本地(本州、本郡和本县)。州卒、郡卒和县卒在三国志等传世文献中多称“州兵”、“郡兵”和“县兵”。这些州、郡、县所属的地方兵平时可能并不住在固定的兵

6、营中,如三国志·吴书·黄盖:武陵蛮夷反乱,攻守城邑,乃以(黄)盖领太守。时郡兵才五百人,自以不敌,因开城门,贼半入,乃击之,斩首数百,余皆奔走,尽归邑落。3在正常情况下,郡兵大概不会只有五百人,只是由于情况紧急,无法及时调用而已。这在三国志·魏书·孙礼传中可以看得更明白:(孙)礼亮直不挠,爽弗便也,以为扬州刺史,加伏波将军,赐爵关内侯。吴大将全琮帅数万众来侵寇,时州兵休使,在者无几。礼躬勒卫兵御之,战于芍陂,自旦及暮,将士死伤过半。礼犯蹈白刃,马被数创,手秉枹鼓,奋不顾身,贼众乃退。4突然遇到强敌来犯,刺史几乎无兵可用。并非州中无兵,而是“时州兵休使,在

7、者无几”。此处“休使”的州兵,大概不是在兵营中休假,否则情况不会如此危急。鉴于田家莂中有大量兵卒租佃官田的事实,笔者认为,这些“州兵”很可能是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中了。因此,我们认为,属于地方的州兵、郡兵和县兵并非始终处于战备状态,而是寓兵于农,即出则为兵,入则为民,农忙务农,农闲讲武。由此推断,他们的户籍,很可能属于普通的民籍,由于史料不足,在此存疑。“士”大概是指具有某种特定身份的读书人。至于“复民”,本文同意高敏先生的观点,即“复民”应为被优复之民,与传世文献中所说的“复客”是两码事。5综上所述,租佃官田者均为本籍人,其中既有本地农民,也有户籍在当地的州、郡、县官府属吏、军吏及地方兵卒。他们

8、的共同特征,就是他们的户籍均在当地,而且他们不属于奴婢、部曲等非自由民。至于那些虽有户籍但由于某些正当原因(即不是逃亡)而离开本籍之人,如吴简中所提到的私学、羖士、卫士、邮卒、故帅子弟等等6,则可能由官府组织起来进行屯田,并缴纳“限米”。关于这一问题,容另文详述,在此从略。三、“二年常限田”与“余力田”关于田家莂中的“二年常限田”,目前主要有以下两种说法:(1)吴简整理者根据嘉禾四年与嘉禾五年田家莂所见同一人名下的佃田数往往不同,认为所谓“常限田”非指拥有固定的田亩数,或仅为限额而已。7(2)高敏先生认为:所谓“二年常限”田是指地租率限额在二年内不变动之田,并不是指田家租佃土地时间的长短,也不

9、是指田家租佃土地总数量。8两种观点都把“限”理解为“限额”,分歧在于这个限额所针对的是什么。本文认为,孙吴为了督促农民生产,有可能规定农民应耕土地的限额,目的不是防止多占田,而是强制性的生产定额。如果农户原有土地已符合或超过限额,官府就不再分配给他们常限田;如果农户原有土地没有达到限额,则用常限田补足。“余力田”是指在完成常限田的生产之外,有余力者可申请多种,且租税率比常限田低。“常限田”一词不见于传世文献,而“限田”一词在正史中则屡见不鲜。下面就从“限田”入手,加以分析。文献中所提到的“限田”,多与抑制土地兼并有关。例如汉书·食货志上:古井田法虽难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澹不足

10、,塞并兼之路。9这是董仲舒针对当时土地兼并的现实而向汉武帝提出的解决办法。下面这段话则反映了宋代土地兼并产生的原因及对策:然役有轻重劳佚之不齐,人有贫富强弱之不一,承平既久,奸伪滋生。命官、形势占田无限,皆得复役,衙前将吏得免里正、户长;而应役之户,困于繁数,伪为券售田于形势之家,假佃户之名,以避徭役。乾兴初,始立限田法,形势敢挟他户田者听人告,予所挟田三之一。10明代仍然有类似举措:以垦荒业贫民,以占籍附流民,以限田裁异端之民,以图帐抑兼并之民,以树艺课农官,以刍地给马牧,以召佃尽地利,11(海)瑞生平为学,以刚为主,因自号刚峰,天下称刚峰先生。尝言:“欲天下治安,必行井田。不得已而限田,又

11、不得已而均税,尚可存古人遗意。”故自为县以至巡抚,所至力行清丈,颁一条鞭法。意主于利民,而行事不能无偏云。12以上各例都是针对地主、官僚兼并土地的有关建议或对策,其目的是防止自耕农脱离官府的控制,从而保证官府的赋税、徭役征发。土地兼并是汉代以来历代王朝所必须面对而又无法解决的问题,诸如此类的“限田”主张或举措,往往由于统治集团内部各利益集团的阻挠,最终都不了了之。因为这类“限田”在文献记载中比较常见,因此给人造成这样的印像:即“限田”就是限制地主、官僚的土地兼并。其实,除了上述与抑制土地兼并有关的“限田”之外,还有其他类型的“限田”。例如晋书·宣五王·扶风王骏列传:骏善抚御

12、,有威恩,劝督农桑,与士卒分役,己及僚佐并将帅兵士等人限田十亩,具以表闻。诏遣普下州县,使各务农事。13此处的扶风王司马骏以身作则,与僚佐、将帅乃至普通兵士每人“限田十亩”,其目的是为“劝督农桑”起示范作用,与土地兼并毫无关系。又如元史·世祖二·至元元年:诸站户限田四顷免税,供驿马及祗应,命各路总管府兼领其事。14元朝把所属人口根据其服差役的类别、缴纳贡赋的品种以及种族、宗教、职业等区别,分为民户、站户、军户、匠户、畏兀户、也里可温户等,称为“诸色户计”,分别承担不同的科差。“站户”是向站赤(驿传)提供驿马及各项征派的民户,“四顷”是他们享有免税权的最高土地限额。官府给予他

13、们这一免税权,不过是对他们所负担的特定任务的一部分补偿。由此可见,站户既非地主也非官僚,而且,这里的“限田”与土地兼并也没有关系。15根据上述材料,可以得到这样两点启示:第一,“限田”未必都是为了抑制官僚、地主的土地兼并;第二,目前所能看到的“限田”事例,都是针对土地的限额,尚未看到针对租税限额的“限田”。16在此基础上,笔者认为走马楼吴简中的“二年常限田”当指土地限额,而不是租税限额。既然如此,就需要回答“二年常限田”属于哪一种类型的限田?为什么同一年份不同田家之间“常限田”差别很大且不成比例?为什么同一田家在嘉禾四年与嘉禾五年佃田数量也不相同?“常限田”与“余力田”、“火种田”是什么关系?

14、田家莂中所涉及的田家以男子、大女、州卒、郡卒、县卒居多,且所租佃的土地数额不大,均属于官田,加之当时官府所面临的关键问题不是土地兼并,而是尽可能吸引流民与土地结合,以保证正常的赋税徭役征发,并尽快恢复统治秩序,因此可以认定,此处的“限田”与历史上大多数情况下那种抑制土地兼并的做法无关。为了弄清此处“限田”的确切含义,有必要结合“余力田”进行考察。吴简整理者认为,余力田大概是田家“行有余力”而自行开垦的荒地。17然而,考察涉及“余夫”、“余力”的有关文献,却发现“行有余力”者所耕种的未必都是荒田。孟子·滕文公上:“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亩。余夫二十五亩。”赵岐注:“余夫者,一家一人受

15、田,其余老小尚有余力者,受二十五亩,半于圭田,谓之余夫也。”“圭田”是古代卿、大夫、士供祭祀用的田地,肯定是熟田。根据文章,一家有一人受圭田五十亩,其他尚有劳动能力(余力)的男子被称作“余夫”,每人受圭田二十五亩。圭田主要是面向贵族,其实关于平民受田也有类似的记述,上文所引周礼·地官·遂人中的文字就是一例,其中“余夫”所受之田,既有熟田,也有休耕的莱田。再如:汉书·食货志上:“农民户人已受田,其家众男为余夫,亦以口受田如比。”颜师古注:“比,例也。”这里也只是说,“余夫”所受之田,可能在数量标准上与“户人”有所不同,但在土地质量标准上未必有什么区别。我们注意到,上

16、述引文中,不论是注周礼的郑司农,注孟子的赵岐,还是汉书的作者班固,都是东汉人,所讲述的土地制度都是土地国有制下的授田制。那么,他们的记述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呢?可以这样说,他们所讲的授田制虽然不排除可能有理想化的成份,但绝不会是无稽之谈,因为至迟在西汉前期,授田制仍然是一种现行的土地制度,这已为新公布的张家山汉墓竹简所证实:18田不可田者,勿行;当受田者欲受,许之。田不可豤(垦)而欲归,毋受偿者,许之。高敏先生认为:“余力田”是田家租佃国有土地中的不属于“二年常限”田的另一种纳租田地,它同“常限”田一样也有旱田与熟田之分,但主要是熟田。19从田家莂所反映的情况看,这一推断可以成立,至少可以认为,

17、“余力田”未必是荒地或旱田。我们知道,“余力田”所纳的“租”明显少于“常限田”所纳的“税”,前者为亩收租米四斗五升六合,后者为亩收税米“一斛二斗”。我们也注意到,田家莂中不论是“常限田”还是“余力田”或其他土地类型,似乎都没有一个固定的数额标准,给人的感觉,好像田家租佃哪一种土地、以及租佃多少,都是随意的。问题在于,既然“余力田”与“常限田”在质量上不存在明显的差别,而“余力田”的租税又少于“常限田”,如果田家可以随意租佃土地的话,就不会有人愿意租佃“常限田”了,可事实上我们看到,在田家莂中,拥有“余力田”的田家只占少数。如何解释这一矛盾现象?或许金史·食货二·田制中的有关

18、记载能够帮助我们解答这一疑问:20(世宗大定)二十七年,随处官豪之家多请占官地,转与它人种佃,规取课利。命有司拘刷见数,以与贫难无地者,每丁授五十亩,庶不至失所,余佃不尽者方许豪家验丁租佃。章宗大定二十九年五月,拟再立限,令贫民请佃官地,缘今已过期,计已数足,其占而有余者,若容告讦,恐滋奸弊。况续告漏通地,敕旨已革,今限外告者宜却之,止付元佃。兼平阳一路地狭人稠,官地当尽数拘籍,验丁以给贫民。上曰:“限外指告多佃官地者,却之,当矣。如无主不愿承佃,方许诸人告请。其平阳路宜计丁限田,如一家三丁己业止三十亩,则更许存所佃官地一顷二十亩,余者拘籍给付贫民可也。”据史书记载,汉代曾实行“假民公田”,即

19、把官田租给私人耕种,收取“假税”。由于税率较轻,一些权势之家便从官府假得公田,转租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民,收取“见税什五”的地租,从中渔利,这就是所谓的“分田劫假”。21从金史的上述记载可知,“分田劫假”的现象在金代也普遍存在。为了抑制官僚和豪强地主的这种行为,金世宗大定二十七年,下令首先满足无地贫民的需要,按每丁五十亩的标准授予无地贫民,余下的官地才准许豪家租佃。这一命令可能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于是,大定二十九年“拟再立限”。其中值得注意的是,对于无地贫民,按每丁五十亩的标准授给田地;对于有少量土地的贫民,则用官地补足,使私田和官地的总数达到平均每丁五十亩的标准,也就是诏令中所说的,假如一家三丁

20、拥有私田(“己业”)三十亩,则允许他们租佃官地一顷二十亩,这样,官、私土地加在一起,就可以达到每丁五十亩的数额。在探讨金史中的材料对我们理解嘉禾吏民田家莂有什么启示之前,先让我们看一下传世文献中的“常限”一词:三国志·吴书·吕岱传:岱清身奉公,所在可述。初在交州,历年不饷家,妻子饥乏。权闻之叹息,以让群臣曰:“吕岱出身万里,为国勤事,家门内困,而孤不早知。股肱耳目,其责安在?”于是加赐钱米布绢,岁有常限。22晋书·刑法志刘颂上言:今宜取死刑之限轻,及三犯逃亡淫盗,悉以肉刑代之。其三岁刑以下,已自杖罚遣,又宜制其罚数,使有常限,不得减此。23上述引文中的“常限”都可

21、以解释为“固定的数额”或“不变的标准”。“常限”一词在三国志中一见,晋书三见,宋书一见,24大概是当时习语。如果是这样,那么,“常限”二字应连读。吴简田家莂在提及二年常限田时,多用“二年常限”一语,根据上面的理解,我们把这一词语理解为两年之内土地数额不变,至少从字面上说,是可以成立的。然而,问题在于,从田家莂本身看不出有什么固定标准或比例。由此我们想到,同样是以租佃的形式经营官田的孙吴政权,是否也采用过类似金史中所记述的方法?如果把田家莂中的“常限田”解释为按照性别、年龄乃至身份等标准而制定的限额,就存在这样一种可能:田家如果私田已达到或超过这一限额,就不必再租佃“常限田”,但是只要官府掌握比

22、较充足的土地,他们就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租佃“余力田”和“火种田”;而那些无地或少地的田家则必须租种一定数量的“常限田”,以达到国家规定的定额,当然,如果他们有充足劳动力的话,也可以租佃“余力田”和“火种田”。上述推断可以从田家莂中找到佐证。我们注意到,在田家莂中,有的田家只租佃很少的“常限田”,少到甚至只有一亩、两亩,而且也没有余力田,25如果没有私田的话,只凭租佃这么一点土地,即使不向官府缴纳任何租税,也根本无法满足生活之需。再看下列各简:下伍丘男子胡诸,田十二町,凡六十一亩,余力田。(下略)(4.12)石下丘男子李遗(?),田五町,凡九十亩,余力田。(下略)(4.191)丘男子陈溪(?),

23、火种田三町,凡卅亩。(下略)(4.560)这些租佃者不是“吏”,田家莂中也没提到他们还有其他什么特别身份,只注明为“男子”,说明他们属于没有特殊身份的平民。他们在这里只有“余力田”或“火种田”,而没有“常限田”,说明他们的私田已达到国家所规定的“常限田”数额,无需再从官田中租佃“常限田”。因为他们有富余劳力,可以耕种更多的土地,于是申请佃种更多的官田作为“余力田”。与汉朝或金朝不同的是,孙吴的“常限田”虽然也是国家规定的一个土地定额,但目的不是限制豪强土地兼并,而是促使流民尽快与土地结合,以保证国家的军政开支。正因为如此,孙吴对吏民必须耕种的“常限田”课税较重,而对“余力田”、“火种田”课税相

24、对较轻。这样做,既能使农民尽快与土地结合,同时也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国库的赋税收入。如果说金朝与三国时期相距久远,不能用来说明吴国的情况,那么,十六国时期前燕的事例也许更能说明问题。前燕令贫民耕种于苑囿,使用官牛的,要把十分之八的收获物上缴官府;使用私牛的,则上缴十分之七。大臣封裕认为百姓负担过重,并指出魏晋时期“持官牛、田者官得六分,百姓得四分,私牛而官田者与官中分,百姓安之,人皆悦乐”,慕容皝于是下令:苑囿悉可罢之,以给百姓无田业者。贫者全无资产,不能自存,各赐牧牛一头。若私有余力,乐取官牛垦官田者,其依魏、晋旧法。26将苑囿分给无田的百姓,应该存在一个分配标准,只是我们目前还不知道这个标准的

25、详细情况。“若私有余力,乐取官牛垦官田者”一语,说明当时前燕也是地多人少,官府掌握着大量的官田和苑囿,百姓除了耕种份内的土地之外,只要还有“余力”,就可以耕种更多的土地。“余力”是与正常劳力相对而言的,而在农业社会中,正常劳力往往是根据劳动者所耕种的土地面积来表示的。农民为了完成官府的各种赋税徭役,也必须有一定数量的土地作为生产生活的基础;而官府为了保证赋税徭役的征发,就必须设法使百姓与土地结合。在官府掌握大量闲置土地的情况下,估计前燕可能也为百姓耕种土地规定了一个份额标准,这个标准也许就是以西晋占田制为蓝本而制定出来的。其“余力”与“官田”的有关规定,与走马楼吴简所反映的情况有些类似,而这里

26、“余力”所垦的“官田”不一定是荒田,作为旁证,说明吴简中的“余力田”与土地的荒、熟没有必然联系。我们引用金朝和前燕的事例,旨在说明,官府有时为达到某种目的,会把私田与官田纳入同一体系,制定相应的土地、赋税政策。在了解了前燕的情况之后,我们再来看吴国的佃田制度。假定孙吴时期的私田没有纳入“常限田”、“余力田”的体系之内,那么,用于表示固定数额的“常限”二字就没有着落。如果“常限田”仅仅表示一个量高土地限额,租佃多少完全由田家自己决定,那么,由于“常限田”的租税率比“余力田”高出很多,如此重的租税,没有官府的强制力,却有更多的人愿意租佃“常限田”而不是“余力田”,这是不可思议的。再者,如果孙吴时期

27、的私田没有纳入“常限田”、“余力田”的体系之内,27就必须考虑私田的租税问题。如果私田的租税比“常限佃田”的租税轻,拥有私田的人对租佃“常限田”就不可能有很大的积极性,更不可能出现嘉禾五年的租佃者比嘉禾四年增加的现象。如果私田的租税比“余力田”和“常限租田”的租税还轻,有较多私田的人恐怕不会有兴趣租佃官府的“余力田”和“火种田”,更谈不上租佃“常限田”了,而且官府对租佃官田的“士”、“复民”和部分“州吏”的优惠政策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正由于“常限田”是国家规定的强制性定额,因此,原来无地或少地的农民可以租佃官田以达到所规定的数额,并承担缴纳“常限田”租税的义务;拥有较多私田的民户,其属于“常

28、限田”定额内的土地要缴纳常限田的租税,超过的部分则可能也像“余力田”一样,享受较低租税的待遇;而租佃官田的农民,在保证租佃足额“常限田”之外,也可以租佃“余力田”或“火种田”。由于田家莂只涉及田家所租佃的官田,不包括田家本身所有的私田,换言之,也就是说,田家莂中每个户主名下的田地数量并不是他所耕种土地的全部,结果莂券中各家的“常限田”数量便显得多少不一。从表面上看,把私田与国有佃田统一纳入“常限田”、“余力田”的体系中,似乎对官僚、地主不利,然而,如果考虑到孙吴政权所实行的“复田”、“复客”等制度,以及如田家莂中对“士”、“复民”、“州吏”等的优待措施,就会发现,这种作法主要是加重了普通平民的

29、负担,并不损害有一定身份的官僚、地主的利益。很多学者都已经注意到,嘉禾吏民田家莂中同一田家在嘉禾四年与嘉禾五年所租佃的町数与亩数都不同,即使单就其中的“常限田”而言,亩数也同样不同。28既然是“常限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笔者认为,问题的关键在于,“常限田”固然是国家规定的土地定额,但是,这个定额是有期限的,而且这个期限只有二年,二年之后,会根据实际情况加以调整如果嘉禾四年与嘉禾五年分别属于不同的租佃期限,那么,同一田家在这两年所租佃的“常限田”乃至于全部土地亩数不同,难道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迄今为止,并没有证据表明,嘉禾四年与嘉禾五年属于同一租佃期。商鞅变法以来,实行名田宅制,即根据户主的

30、爵位规定不同的田宅标准,不能过限。国家对民户的占田数量有一定的控制权,使得土地具有国有和私有的双重属性。尽管西汉中后期以降,国家对民户土地的控制力逐渐减弱,使土地的私有色彩越来越浓,但是原有的法律规定并没有正式废除,因此,在合适的条件下,土地所有权中的“国有”性质就有可能得到伸张。不论是西汉董仲舒的“限民名田”主张,师丹、何武、孔光的“限田限奴婢”方案,还是东汉末年荀悦、仲长统等人的“限田”之议,都是建立在国家对土地拥有控制权这一理念之上的。东汉三国之际的连年战乱,导致大批民户死亡或逃离家园,出现了大量无主荒地,这也正是需要国家政权发挥其重要作用以稳定社会、发展生产的时机,此时,国家对具有双重

31、所有权性质的土地的占有状况重新加以调整,也是顺理成章的,而且这种作法也为后来占田制、均田制的推行创造了条件。29四、嘉禾四年与嘉禾五年租税不同之原因我们已经知道,田家在嘉禾四年和嘉禾五年所承担的租税有所不同。由于嘉禾五年免征常限田和余力田中旱田的各项租税(米、钱、布),所以,总的来说,田家的负担较四年为轻。那么,如何看待四年和五年租税的变动情况?粗略统计一下就会发现,田家莂中有一半以上的土地“旱败不收”。据史书记载,当时曾发生了严重的旱灾和其他自然灾害。三国志·吴书·吴主传第二有这样的记述:(嘉禾四年)秋七月,有雹。(嘉禾五年)自十月不雨,至于夏。建康实录卷二太祖下也有类似

32、的记载:(嘉禾四年)八月,雨雹,又陨霜。(嘉禾五年)夏,旱,自去冬不雨至于五月。可见,嘉禾四年的雹灾和早霜给农业生产带来非常不利的影响,而从嘉禾四年冬到嘉禾五年夏的持续干旱,应该是嘉禾五年大面积“旱败不收”的直接原因。地方官员要定期上报当地的灾害、丰歉等农业生产情况,这在秦律的田律中就有明确规定:30雨为澍,及秀粟,辄以书言澍稼、秀粟及垦田畼毋稼者顷数。稼已生后而雨,亦辄言雨少多,所利顷数。旱及暴风雨、水潦、螽、群它物伤稼者,亦辄言其顷数。近县令轻足行其书,远县令邮行之,尽八月之。这段话大意是说,地方官员要按时上报当地的农业生产情况及各种灾害对农业生产的影响。汉代也有类似的作法,见居延汉简:豤

33、田簿,署岁上、中、下,度得谷口率,其有菑害者,署顷亩率(113.6,139.24)可以说,不论是哪个朝代,只要国家机器还在正常运转,都有类似做法。由此可以想到,嘉禾五年减免部分佃田租税的举措,有可能是在连续两年农业欠收的情况下有关部门临时变通的结果。由此也可得到这样的信息,即孙吴政权还针对自然灾害等情况,适当调整土地租税,而不是不分丰歉,每年都按同一固定数额征收。导师林甘泉先生以及冷鹏飞兄和黎石生兄曾对本文初稿提出很多宝贵意见,中研院史语所之汉籍全文资料库为本文的撰写提供了很大方便,在此一并致谢。1 本文所引用的材料,如未特别注明,均出自走马楼长沙吴简·嘉禾吏民田家莂,文物出版社19

34、99年版。2 转引自长沙市文物工作队、长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长沙走马楼J22发掘简报,文物1999年第5期。3 三国志·吴书·黄盖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285页。4 三国志·魏书·孙礼传第691页。5 高敏嘉禾吏民田家莂中的“士”和“复民”质疑,文物2000年第10期。6 参见长沙市文物工作队、长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长沙走马楼J22发掘简报和王素、宋少华、罗新长沙走马楼简牍整理的新收获,二文均见于文物1999年第5期。7 嘉禾五年吏民田家莂解题,长沙走马楼吴简·嘉禾吏民田家莂文物出版社1999年版。8 高敏:吏民田家莂所见“余力田”、“常限田”等名称的涵义试析读长沙走马楼简牍札记之三,郑州大学学报2000年第5期。9 汉书·食货志上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1137页。10 宋史·食货上五·役法上中华书局1977年版第4296页。11 明史·职官志一·户部附总督仓场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1741页。12 明史·列传第一百十四·海瑞第5933页。13 晋书·宣五王·扶风王骏列传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1125页。14 元史·世祖二·至元元年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9899页。15

温馨提示

  • 1. 本站所有资源如无特殊说明,都需要本地电脑安装OFFICE2007和PDF阅读器。图纸软件为CAD,CAXA,PROE,UG,SolidWorks等.压缩文件请下载最新的WinRAR软件解压。
  • 2. 本站的文档不包含任何第三方提供的附件图纸等,如果需要附件,请联系上传者。文件的所有权益归上传用户所有。
  • 3. 本站RAR压缩包中若带图纸,网页内容里面会有图纸预览,若没有图纸预览就没有图纸。
  • 4. 未经权益所有人同意不得将文件中的内容挪作商业或盈利用途。
  • 5. 人人文库网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仅对用户上传内容的表现方式做保护处理,对用户上传分享的文档内容本身不做任何修改或编辑,并不能对任何下载内容负责。
  • 6. 下载文件中如有侵权或不适当内容,请与我们联系,我们立即纠正。
  • 7. 本站不保证下载资源的准确性、安全性和完整性, 同时也不承担用户因使用这些下载资源对自己和他人造成任何形式的伤害或损失。

评论

0/150

提交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