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型化下的模式对不当得利的影响

1、类型化下的模式对不当得利的影响罗时贵1 张戈2（江西科技师范学院法律系 330038 江西中戈律师事务所 330046）【内容摘要】不当得利作为债法调整财产关系的一项制度，在民法的其他制度实属难见，而由于我国民法通则的立法过于简陋，使得该项制度在理论和实务中无法发挥其应有的价值，因此，从类型化下的模式来构建不当得利具有厚重的历史渊源和坚实的理论基础，亦能完善不当得利制度的功能，这对于提升其在民法中的地位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关键词】 不当得利 类型 构成要件不当得利制度缘起于古罗马法，历经二千余年的演变，仍然对现行法律的解释适用具有重大的影响，此在民法的其他制度实属难见1。随着民法制度的不断发

2、展，其价值愈发得到体现，在调整无法律上原因的财产方面起着重要作用，与合同、侵权行为鼎足而立，为债的发生原因。在大陆法系各国的民法典中都花较多条文对之予以规范，不当得利制度的研究亦备受重视。但在我国，不当得利制度从未得到真正重视过，始终处于附属地位，在立法上，我国民法通则仅设一个条文，即第92条对之予以规范，依该条规定不当得利乃为没有合法根据，取得不当利益，造成他人损失的，应当将取得的不当利益返还受损失的人。因此，不当得利通说认为，无法律上的根据，使他人受到损害而获得的利益，为不当得利2。其法律上之性质，属于自然事实中之事件，为债权发生之原因3。笔者试图从不当得利的类型为视角，在该不同类型的基础

3、上，分别设置不同的构成要件和判断标准。一、不当得利的类型化考察以不当得利作为债的发生原因之一，为罗马法所创设，后世各国加以沿用。罗马法上对于不当得利之诉，主要用于非债清偿，但随着法官和法学家的协力，不当得利的适用范围有所扩大，除了非债清偿之外，还发展到其它领域，如基于目的不能达成的不当得利；基于盗窃的不当得利；基于污染行为的不当得利；基于不法原因的不当得利。可见，罗马上依不当得利发生的原因而承认个别诉权，无统一的不当得利请求权，这为不当得利的类型化发展提供了实证基础。同时，纵观法典化的国家关于不当得利的立法体例及其发展，亦存在着不同的规范模式，在立法上仅设特定的个别不当得利（尤其是非债清偿，在

4、经判例学说创设概括性条款来补充，如法国）；有设不当得利概念概括条款，而辅之以个别规定，并由判例学说创设不当得利类型加以具体化（如德国、瑞士、日本）；有仅设概括条款（如匈牙利）。无论采取何种规范模式，均发生统一说和非统一说之争，在采概括条款的立法体例上，在理论上和实务中多采非统一说及类型化，区别给付和非给付，直至，各国在不当得利制度上纷纷将其类型化。现在不当得利的类型化，是建立在奥地利学者Wilburg所提出基于给付而受利益及因给付外事由而受利益两种基本情形。由此，不当得利以其是否基于给付行为而发生，分为给付不当得利和非给付不当得利，给付不当得利以非债清偿为代表，非给付不当得利以侵害他人权益而取

5、得利益为代表，这两种不同类型分别影响了不当得利的构造要件存在着较大差异。值得注意的是，不当得利的类型并不是封闭僵化的，而是开放、变动的，随着时代的变迁和法律的发展，随时容纳新的不当得利的类型。我国民法通则没有划分不当得利的类型，但从比较法的角度进行考察，不当得利的传统形态为给付不当得利，非给付不当得利的形态是随着法律和社会观念的演变才逐步发展起来的一种类型，而且其外延具有相当的包容性，因此，给付不当得利和非给付不当得利的分离，是具有生命力的一种分类，不妨用于解释和说明我国法律规定的不当得利。二、不当得利类型化的结构依据不当得利之债的发生是否基于给付行为，分为给付不当得利和非给付不当得利。给付不

6、当得利在于调整欠缺给付目的的财产变动，非给付不当得利则与给付行为没有关系4。（一）、给付不当得利的类型1、自始欠缺目的。此种形态为原因之合意不成立或无效，以及非债清偿，其财产给付当时，已欠缺原因。比如，当事人一方以消费借贷之目的交付金钱，他方以为赠与而受领，则构成不当得利。2、目的不达。此种形态为原因虽已有效确定，然因其它障碍，不能达到其目的。如预期条件不成就，甲方为将来的债务而交付票据，结果债务不成立；甲方以买卖为目的订立合同，并支付定金，结果买卖不成立，均构成不当得利。3、目的消灭。此种形态为给付的原因有效确定，且一度达到其目的，后经消灭。如契约解除条件之成就，其定金之返还。（二）、非给付

7、不当得利的类型1、基于受益人的行为。受益人的行为可分为其所为的事实行为、法律行为。如使用、消费他人所有物，属于事实行为，此时受益人如果过失，构成侵权行为，则产生不当得利请求权与损害赔偿请求权之竞合；无权处分他人之物而获益属于法律行为，此时，无权处分行为人构成不当得利。2、 基于受害人的行为。比如误他人之家禽而饲养，则对于他人有不当得利的返还请求权。3、 基于第三人的行为。如第三人擅自将他人的材料为受益人制作家具。4、 基于事件。如大雨将甲池塘中的鱼冲入乙池塘中三、给付不当得利类型的构成要件因大陆法系和英美法系关于不当得利的历史渊源和理论基础稍有差异，对不当得利构成要件，两大法系亦不相同。笔者认

8、为我国不当得利的构成要件应当依照不当得利的具体类型而分别加以规制，依照取得利益的实际情况分别判断，具体来说，在给付不当得利类型下的构成要件，主要有：1、以清偿为给付目的。给付须是基于债务消灭原因，其债务关系为债法中的债务，而基于物权法和亲属法中所形成的债务，在所不问。2、给付义务不存在。给付义务自始不存在或给付前既已消灭，同时包括债务发生的原因被撤销时，其给付债务自始不存在。3、一方获得利益。所谓获得利益，按照我国学者解释，是指因为一定的法律事实而增加了财产或者利益上的积累，但是，不能用金钱价值衡量的利益，不在此限5。利益的获得包括财产积极的增加和财产消极的增加。财产积极的增加，是指权利的增强

9、或义务的消灭，使财产范围扩大。其具体表现形态有，1）财产权及其他财产利益的取得，如取得所有权、知识产权和债权等；2）占有的取得，尽管占有本身不是一项权利，但学者都认为占有也构成一项利益；3）财产权利的扩张及效力的加强，如因添附扩展现存所有权的范围，因第一顺序抵押权的消灭而使第二顺序的抵押权上升为第一顺序；4）财产利益上的负担消灭，如因限制物权的消灭，而减去了所有权的负担；5）债务的消灭，亦为增加债务人财产的原因。财产消极的增加，是指财产利益本应当减少而因为一定法律事实并未减少，客观上仍然可以归结为利益的增加。其具体表现形态有，1）本应承担的债务或责任而没有承担；2）本应支出的费用没有支出或少支

10、出；3）本应设定的权利负担没有设定。获得利益的方法，可以是法律行为，也可以是事实行为，甚至可以是自然事件；可以是受益人的行为，也可以是受害人的行为，还可以是第三人的行为6。4、 他方受到损失。不当得利制度是在衡平观念的基础上比较和衡量利得和受损的现象之后所作出的法律选择。利得不当，相对于他方的受损事实才会有意义。我国民法通则规定，造成他人损失的，实际上确认不当得利的构成以造成他方损失为必要，实质在于确定不当得利的请求权人，正如王泽鉴教授所言：“此项要件旨在决定不当得利请求权的当事人，即谁得向谁请求返还其无法律上原因而受损的利益7。损失，是指因为一定的法律事实减少或者丧失财产利益而发生或者可能发

11、生的不利益。在传统观念上，我国学者认为损失包括直接损失或者消极损失8，现有财产利益的减少，称之为积极损失，财产利益应当增加而没有增加，称之为消极损失。值得注意的是，不当得利所谓的损失与侵权行为、违约行为所造成的损失意义不同，不当得利的损失解释如同王泽鉴教授所言：“不当得利法的功能并不在于填补损害，而是在于使受领人返还其无法律上原因而受的利益。故第179条（台湾民法典）所谓损害，自有其别于损害赔偿的意义。在给付不当得利类型，一方当事人因他方当事人为给付而受利益，即为他方的损害” 9。特别注重要求损害必须是受害人因其对他方当事人为给付而造成的，以给付关系作为判断标准取代传统的因果关系。5、 5、

12、无法律上原因。在罗马法上称“无原因”，在德国民法上称“无法律原因”，在瑞士债务关系法上称“无适法的原因”，我国民法通则称之为没有合法根据。无法律上的原因是指缺乏受利益的法律的原因，而非指权利或财产的取得没有法律上的直接原因10。在学说上，对无法律上的原因有统一说和非统一说。统一说学者认为，无法律上的原因应当具有统一的意义，对任何情形下不当得利的构成均应作统一说明，概括出无法律原因的统一含义。我国台湾学者郑玉波及王伯琦教授持这一主张。非统一说认为，各种不同类型的不当得利有其存在的不同基础，应当区别给付不当得利的具体情形以及其他不当得利的类型，分别说明无法律上的原因的意义，不可能说明无法律原因的统

13、一含义。持该学说的最有力学者为奥地利Wilburg，他认为，应区别因给付而受利益及因给付外事由而受利益两种情形分别探求财产变动是否有法律上原因11。我国台湾学者史尚宽和王泽鉴教授亦持这一主张。我们认为，非统一说比较可取，有助于法律的解释适用。在给付不当得利的类型中，无法律上的原因局限于欠缺给付目的。6、 四、非给付不当得利类型的构成要件7、 尽管两种类型的不当得利在构成要件上没有实质性的区别，但他们之间所特备要求的重要内容不一，体现的构造规制亦存在着较大差异，因此，非给付不当得利形成了自身特色的内容要件。8、 1、一方获得利益。该种利益的获得并非给付行为，而是基于侵害他人权益而受益，如擅自出卖

14、他人财产而获益。这有别于给付不当得利类型中要求“给付之目的”。9、 2、一方受损。致一方受到损害，仅要求是因侵害应归属于他人的权益而使自己获得利益，即可认为基于同一原因事实致使他人受损害，不以财产给付为必要条件，如上述大雨将甲池塘中的鱼冲入乙池塘中。10、 3、无法律上的原因。在此判断无法律上的原因不以欠缺给付目的，而是以权益归属为要件，以违反法律秩序所规定的权益而取得利益，即认为欠缺法律上的原因。11、 4、获得利益和受损失之间有因果关系。这种因果关系的含义，在理论上有直接因果关系和非直接因果关系之说。直接因果关系认为，不当得利的构成须依同一事实，使一方发生损害，另一方产生利益，德国、日本判

15、例学多采该说。非直接因果关系认为，获得利益的原因事实与受到损失的原因事实不必相同，若社会观念认为两者之间有牵连关系，就可认定两者之间具有因果关系，如甲拾得乙的财物而赠与丙，即可构成不当得利12。主张非直接因果关系的学者认为：“不当得利制度之作用，系在乎机遇公平之理念，而对于财产价值之不当的移动，加以调剂，故一方苟无法律上之原因而受利益，致他方因此受损害时，则对于因果关系之有无，亦应机遇公平理念而依社会上一般观念决之。如损益之间，有第三人之行为之介入，若该财产价值之移转，依社会观念上认为不当时，即应适用不当得利之规定，使之返还”13。直接因果关系说基于受益和受损产生于同一原因事实，而认为其间具有

16、因果关系，使得不当得利只能发生于有直接权益变动的当事人之间，而不能及于受利益的第三人，以维持社会的交易安全。而非直接因果关系是基于衡平观念，对于不公平的财产变动关系进行调整，捍卫公平。我国民法通则第92条关于不当得利的规定，采取了非直接因果关系学说，即只要他方的损失是由取得不当利益造成的；或者如果没有其不当利益的取得，他方就不会造成财产的损失，均构成不当得利。五、类型化下的不当得利的返还不当得利的构成与受益人的主观心里状态无关，但是，不当得利的返还范围因受益人的善意或恶意而有区别。因此，笔者赞同不当得利的返还范围应统一化，不以不同类型而加以区分，而采德国、日本之做法，依据受益人主观善意与否分别

17、决定，受益人为善意时，应当返还原物以及由原物取得的其它利益。但是，受益人所受利益已不存在的，免负返还或偿还价额之责任。受益人为恶意的，即其明知无法律上的原因而取得利益，不论该利益是否存在，应当将受领时所取得的全部利益，附加利息，一并返还。恶意受益人不得主张所受利益不存在而免于返还责任。我国民法通则对此没有详细规定，笔者认为，可借鉴台湾民法典第182条第1、2项之规定，进行完善。对于利益返还的范围，实践中比较复杂，不妨通过案例进行分析： 案例1）、A从B处购买一批货物，当时未发现多出货物，后来B在清算是发现多付给了货物若干，但A已经把这些货物全部送给了其弟C。 案例2）、A拾到B遗失的800元，

18、请客吃饭消费一空，问B能否请求A返还？ 案例3)、A系B公司的长期客户，于春节收到B公司所寄的洋酒5瓶，误认为是馈赠， 取出2瓶饮用，后来，B公司发现寄送错误，要求A返还，A拒不返还，后来把剩余的3瓶与朋友共饮。其间的法律关系如何？案例1）中，A受有的利益，且缺少取得利益的基础法律关系，且因A的受益使B受到损失，因此构成不当得利。但由于A不存在主观的明知，因此依据主观善意的判断标准，应当认为成立善意。既然是善意，A承担的不当得利返还义务返还范围应以现有利益为限。由于A受有的利益已经送给C，即已经不存在，因此免负返还义务。 案例2）中，A受有利益构成不当得利是明显的，而且A对于拾到的钱应当返还是

19、明知的，因此A在不当得利中的主观状态是恶意的，恶意就应当承担较重的返还义务，即应当以原有利益为返还的范围，因此，虽然A拾到的800元钱已经被消费掉，不复存在，但是A仍应当承担全额返还的义务。 案例3）中，A受有利益的事实是明确的，而且受有利益并无债权关系作为基础，缺少法律上的原因，由于A取得利益，使B遭受了损失，因此是构成不当得利的。但对返还范围应当具体分析。在B发现寄错，要求A返还前，A取得利益是基于与B公司有长期的业务关系为判断的基础，进而认为是B赠送洋酒给他，因此A在主观上是善意的，因此，其返还的范围就应当以现存利益为限，对B承担返还义务。具体在该案例中，现存利益的判断是以B要求返还时计算，因此在B要求返还前A已经消费的2瓶洋酒，A免负返还义务。在B要求返还后，A拒不返还，此时其主观上就成立恶意，因此返还的原则就是“原物返还”，原物不存在的应当返还其价额，因此，虽然剩余的3瓶洋酒已经被A消费掉，但是A仍应当承担返还的义务。返还义务的内容是3瓶洋酒的市场价额。不当得利的发展已经受到了类型化的影响，我们应以类型化模式来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