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玄之争”到“索卡尔论战”-论文化哲学视阈下的人文与科学

1、从“科玄之争”到“索卡尔论战$论文化哲学视阈下的人文与科学摘要：作为既存在联系又充满差异的一组文化概念，人文与科学之间的冲突与张力深植于东西方思想 发展的历史进程之中。近代以来，人文与科学之间矛盾的不断激化，凸显了人类社会内部两种不同的文化思 想的冲突。然而传统观念往往囿于争论表面的负面效应而试图消解双方的紧张关系。实际上，一系列人文与 科学论争爆发背后的内在历史缘由，既阐释了人文与科学之争的客观性与逻辑必然性，又印证了人类思想发 展在不同地域之间呈现出的内在一致性。关键词：人文;科学;科玄之争；索卡尔论战近代科学的兴起，仅仅是近200年来的事。科学技术的高速发展给人类的生活世界带来了巨大变

2、化，人文与科学逐渐作为两种文化观念而分野。尽管文化间的思想论争为我们重新审视人文与科学之 间的矛盾与冲突提供了契机，但面对人文与科学的论争，人们往往关注于如何消弭双方的矛盾,实现二 者在形式上的和谐共存。实际上,人文与科学是两种不同的思维模式，两者对外部世界的解释方式与回 应方式在本质上存在差异。而基于这种差异性所引发的对立,既是物质文明发展过程中需要面对的现 实困境，又是精神文明发展过程中无法忽视的思想症结。我们应当正视人文与科学争鸣的必然性。因 为对于人类发展而言，人文与科学的矛盾运动恰恰是推动社会变革的内在思想动力。对这一问题的讨 论一直都存在，本文从“科玄之争”和“索卡尔论战”两事件进

3、一步深入探讨这一问题。一、两种文化:从“科玄之争”到“索卡尔论战”作为当今学术界共同关切的问题，人文与科学之矛盾，人文精神与科学精神之冲突已成为一种思想 现实。然而在人类文明发展的早期，人文与科学之间却更多地表现出一种融合的样貌。在古希腊时期， 以米力都学派、毕达哥拉斯学派和爱利亚学派为代表的哲人们试图通过探索自然现象的本质与物质世 界的客观规律来建立起人与自然的联系。彼时,人文精神的展现形式就是对于理性与科学的追寻，力求 达到真善美的和谐共生,将思想文化的科学性、哲学性与艺术性合而为一。对此，策勒尔（E.Zeller）曾总 结道“希腊哲学早期的显著特征就表现为科学与哲学之间完全融合的样态，思

4、辨与经验研究之间并无 区别。”然而自西欧工业革命以后,近现代科学在迅速兴起的同时也打破了过去的历史平衡状态。科 学家们在进行自由探索的同时逐渐脱离了与自然哲学的联系。依赖于实验材料与系统理论的科学研究 变得专门化，而社会分工的不断发展则加剧了人文与科学的分离，人文与科学逐渐形成了各自独立的文 化场域，并越来越多地展现出思维模式的倾向性、独立性与单一性。到了 20世纪,科技的高速发展为人 类开启了现代新生活，科学以其巨大的物质推动力替代人文精神成为了人们所推崇的社会价值主宰。 在这一进程中，人文主义与科学主义之间的对立变得愈发明显。一场思想论辩已经不可避免。20世纪初期，正值我国社会转型、中西思

5、想激烈碰撞的时间节点。拥趸玄学的人文主义者与支持 科学的科学主义者双方围绕“科学是否能指导人生观”的问题展开了一场论战，史称“科玄之争”。就 “科玄之争”议题的立场而言，可分为以丁文江为代表的“科学派”，以张君劢为代表的“玄学派”，和以梁 启超为代表的“骑墙派”。基于人文立场，张君劢认为形上之义理、哲学之思辨、人文之精神具有人生观 层面的指导意义，他并且从主客差异、论理方法、分析方法、支配规律以及普遍性质方面论证了科学在指 导人生观方面的无能为力。面对“玄学派”的发难，科学派”主要从科学与人生观之关系问题、科学 的智识论、玄学与科学的历史关系等多方面进行了反驳。丁文江指责张君劢预设了科学方法不

6、能用于 指导人生观的错误前提，认为张君砌进行了五个方面的循环论证，犯了逻辑上的“同义反复”谬误。丁 文江一方面批判玄学“强不知以为知”的神秘模糊，另一方面他着重排除人们对科学的误解，论证科学 能够提供人生观指导。而“骑墙派”则从平衡双方观点的角度，指出人生观问题实际上既涉及理性之价 值，又属于情感之要务。他们认为“科学派”坚持科学、理性和实证的理念，玄学派”坚持主观、直觉和 意志的精神,都只是人生观的组成部分。科玄争斗的问题在于双方过分敌对与盲目自恃,恰如梁启超先 生所言在君过信科学万能，正和君劢之轻蔑科学同一错误。”这一矛盾对立状况恰与王国维“可爱的 不可信，可信的不可爱”的理论描述有异曲同

7、工之妙，而“可爱”与“可信$的问题也正是人文与科学之 争的关键所在。人文与科学之间的文化紧张与冲突从来都不是东方独有的现象，在“科玄之争”发生70余年后的 美国知识界，一场席卷全球的“科学派”与后现代人文学者之间的学术论争，即被学术界称之为“科学 大战(science wars)的“索卡尔论战”事件的出现，让潜藏在西方社会内部的思想矛盾得以浮出水面。 1996年5月，物理学家艾伦索卡尔(Alan Sokal)仿照后现代主义批判风格佯攻科学的诈文，引发了众 多不同领域学者间的论战。整场论战呈现出两种清晰的立场。以让)布里克蒙特(Jean Bricmont)、罗 曼莱维特(Norman Levit

8、t)等为代表的科学主义者强调科学研究的可靠性，他们认为哲学家与精神分 析学家们对于科学话语仅处于一种“表面掌握”的阶段。同时，科学阵营还对知识界中的反科学理论 进行了批判,指出了 “科学元勘”(Science studies)理论家们追求政治正确的虚伪性，认为在当代人文 主义中，后现代思潮关于真理和证据问题的浅薄的相对主义观点是对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的侵蚀。而 以布鲁诺拉图尔(Bruno Latour)、德里达(Jacques Derrida)等为代表的人文主义者则认为“知识的海洋 不存在学科间的道德或法律”用以限制人文学科对自然科学进行包括政治研究在内的关注和考察。 同时，人文学者认为科学家们

9、在经济支撑不足、竞争激烈的环境中逐渐降低了曾经承诺的自我控制，并将他们定义为“追逐利益和寻找就业机会的自我保护主义团体”。此外，科学元勘”思潮代表人物布 鲁诺拉图尔论证了多元、差异、矛盾存在的合理性，对文化批判的激进行为进行了辩解，同时还对现代 性的“伪善和平”状态进行了批判。元勘学者针对虚伪的和平状态的批判与马尔库塞(Herbert Marcuse) 在单向度的人中指责的在科学技术工具化控制的时代中反抗精神与否定批判丧失的状态如出一辙。二、东西方人文与科学论争的比较与分析恰如宇宙大爆炸是研究宇宙本质的绝佳途径，东西方近代历史上爆发的文化之争将我们重新带回 到人文与科学的复杂关系之中，为我们探

10、索文化争论的本质提供了分析与比较的可能。事实上，不同理 论与不同观念间的争论既不是偶然的，也不仅仅是少数学者之间的简单冲突，东西方人文与科学论战的 爆发都存在其深刻的内在理论缘由。在不同派别、不同阵营对垒的背后，汇聚着传统与现代、理念与价 值、偏见与接纳之间的矛盾关系问题，带有显著的历史性、政治性与文化性特征。就“科玄之争”而言，在“科学派玄学派”和“骑墙派”围绕科学与玄学之间的矛盾进行深入讨论 的后期，以陈独秀、邓中夏等为代表的唯物史观派的出场，不仅为整个论辩注入了新的活力，同时也揭示 了 “科玄之争”产生的根本原因。陈独秀在为科学与人生观一书所做的序言中客观地批评了各家立 场，指出了科玄论

11、战过程中存在的理念缺陷与逻辑错误。其中，玄学派”存在的最大问题是回避对客 观规律必然性的承认。实际上张君劢所列举的种种人生观，都为不同的客观因果律所支配，都能够被社 会科学加以分析说明。科学派”则同样未能提供一个科学人生观的清晰图景，丁文江所谓“存疑的唯 心论”仍旧沿袭着赫胥黎、斯宾塞等人的谬误。虽然张君劢将欧洲文化破产责任归因于科学与物质文 明发展是错误的，但是“科学派”将此责任又推到玄学家、教育家、政治家身上也同样远离事实。而“骑 墙派”虽然看到了理性与情感的差别,但却忽视了人的本质，忽视了社会历史对人的作用力。马克思指 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

12、的总和”。陈独秀正是基 于唯物史观立场，认为“形式“良心直觉”和“自由意志”等范畴,一概受到各时代各民族之社会状况 的影响。马克思主义者以超越论辩的姿态，对包括“玄学派”在内的“东方文化学派”进行了批判，同时 又指出了马克思主义者与“科学派的差异，在切中科玄争论实质的同时深刻把握了中国近现代思想 发展的方向。尤其是在科玄争论的末期，陈独秀面对胡适所提出的“唯物史观至多只能解释大部分问 题”的质疑，顺势开启了关于唯物史观理论合理性的讨论。最终胡适对唯物史观表现出的某种理论认 同，标志着马克思主义理论开始在中国思想界生根发芽，并对推动民族命运的历史巨变，最终开创中 国革命事业的新局面产生了深远的思

13、想影响。实际上，从丁张二人的科玄论辩到胡陈双方的唯物史观 论辩,其背后是自严复首引西学后30余年间中西学术与思想之间发生碰撞的结果。有学者认为，科玄论战更直接的背景则是中国当时的思想文化状况，其爆发是中国近代以来、尤其以1919年五四运动为节点前后思想文化发展合乎逻辑的结果。在五四运动之前，依靠近代科学发展 起来的西方工业文明用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国紧闭的国门，让传统的中国社会深刻地感受到了科学的力 So 德先生”和“赛先生”一民主与科学让众多仁人志士看到了救亡图存振兴民族的希望。可以说 科学主义在当时所向披靡,诚如胡适在斜学与人生观序言中所述:近30年来,有一个名词在国内几 乎做到了无上尊严的地

14、位;无论懂与不懂的人,无论守旧和维新的人，都不敢公然对它表示轻视或戏侮 的态度。那个名词就是科学。实用主义、新实在论、逻辑实证主义等流派也伴随着科学主义的盛行在国 内被引介并得到传播。不过，一战以后，人们开始对西方文明产生怀疑和失望，此刻世界文化思潮也随 之转变，这也促进了五四运动后期的文化反思。此时，人们又重新看待中国传统文化资源，东方文化 派”与现代新儒家顺势而起，民族主义的人文意识再次张扬,为张君劢发起科玄论战提供了历史契机。 到了五四运动后期,伴随着马列主义理论如火如荼地广泛传播，“唯物史观派”也逐渐走向历史舞台，为 中国社会的转型与发展提供了新的路向。“索卡尔事件”的爆发则代表了人文

15、与科学论争的当代困境，其与后现代主义理论在科学领域中的 全面渗透息息相关。20世纪70年代以后,西方学术界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反科学思潮，这个思潮有两个 显著特征，一是相对主义盛行，二是知识的权力学说大行其道。反科学思潮在现代哲学领域体现得淋 漓尽致。在西方学术界，人文学者对科学领域“入侵”式的介入与批判的全面盛行，成为了后现代主义 的理论源泉。在法国哲学中，以德里达、利奥塔和福柯等为代表的后结构主义思想家，在主张进行“中 心消解”的同时也否定了科学的客观方法，他们试图摧毁实证哲学及其建立在此基础上的政治立场，抨 击社会压迫，批判威权。在福柯那里，后结构主义并不囿于人类无意识的超时间的普遍特性，他

16、对“知 识代码”在历史环境中的变迁更为关注。其中对语言作为把握现实工具的强调，凸显了意识的作用在 于运用确定的概念去澄清事实。从18世纪开始,这一命题出现了危机，尤其经过康德认识论上的哥白 尼式革命后，意识不再是自然的反映，而转变成为现实的创造者。人类自身由于其强大的主观创造力代 替上帝成为了价值的中心。因此，安德森(R.J.Anderson)认为这一危机造就了人的“真正本质”与人的 再现能力之间的张力，尽管相关术语在发生变化，但这种张力却一直都是启蒙运动以来的哲学中心课 题,并产生了今天在文化和社会科学领域中互相敌对的阵营。法国的后现代主义思潮同样也冲击着英美的知识界，尤其是美国的左派知识分

17、子吸收了后现代主 义中的消极一面。伊格尔顿(Terry Eagleton)认为，后现代思想融入左派后产生了一种包括极端的主观 主义在内的特殊文化。这种观点认为知识分子无所不能,其中混杂着一种不需要付出努力就可以认识 世界、分析社会系统的信念，因为外部世界和外部社会不会再产生变化。此时，源于爱丁堡的“科学知 识社会学学派(Sociology of Scientific Knowledge)掀起的当代科学元勘思潮的兴起和传播，占据了西 方科学文化研究的主导地位。传统的社会科学研究者认为,研究科学知识的产生环境与研究科学本身 是两个不同的层面，科学更具有自然本性而不是社会本性，而SSK学派的科学元勘

18、运动则突破了人文学者对科学知识一贯保持的谨慎态度,开始对科学知识进行社会学分析。更令人担忧的是，现代科学元 勘思潮跨过大洋在美洲扎根，在牢牢控制着学术阵地的同时努力使自身变为思想正统，成为新的“学术 霸权”，其理念广泛而深入地渗透到哲学、历史与社会学等人文领域后，形成了与后现代科学批判运动 相结合的局面，对整个学术界产生了巨大影响。!总的来说“索卡尔事件”是科学主义者对当代人文主义思潮中以主观臆断来代替事实与证据的、 服从于政治运动倾向的揭露，同时也是一种对于摒弃了客观理性价值的当代反智主义的批判。而由此 引发的人文学者与科学学者之间的论战则深刻地反映了人类在认识与改造自然的过程中所遭遇的更深

19、 层次的思想矛盾。实际上，针对科学研究而出现的后现代反思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合理性。因为它将科 学从逻辑实证的狭窄视阈中解放出来，走向了更为广阔的理论领域。然而,视反科学批判为圭臬的人文 学者们，逐渐脱离了最初的理论设想，造成了反科学思潮的过度泛滥。这一方面严重阻碍了自然科学的 健康发展，另一方面还导致了世界范围内迷信与邪教的“复魅”。温伯格(Steven Weinberg)在为科学精 神辩护的过程中就一再强调“比科学健康发展更为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坚定和加强理性地理解世界的 看法，以防止受那些仍然还在困扰着人类的非理性的侵害。”但在反科学思想的影响下，人们在真理与 理性面前的判断与抉择变得异常艰难。

20、三、人文与科学之争的思想必然性纵观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进程，人文与科学之间的论争既不是单一历史事件促就的偶然现象，也不 是受限于某一国家或地区的独有文化特征。人文与科学的矛盾冲突，显现出东西方社会在发展过程中 所共同面临的思想冲突与价值困境，印证了人类思想发展规律在不同地域之间呈现出的内在一致性。 无论从宏观层面还是微观层面来看，人文与科学之争的逻辑必然性都深刻地体现在不同争论的互动关 系之中。正是基于对中西方思想争论必然性的认识，我们才能够以一种积极的心态面对争论、把握 争论。实际上，人文与科学两个思想领域之间的矛盾对立在近代以前并未出现启蒙以来的那种激化的场 面。其主要原因在于人类社会曾经依

21、赖的信仰价值体系基本由非科学主义进路的人文传统构成，并形 成了统一的稳定局面。然而，随着近代启蒙运动以来的理性化推动，传统的信仰体系坍塌，“实然”与 “应然”、价值与实践之间产生了巨大的鸿沟。东西方社会都从旧时代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理性化进程 在祛魅的同时也摧毁了宗教信仰赖以建立的统一的规范性来源。丁文江在反驳张君劢时对于“人生观 现在没有统一是一件事，永久不能统一又是一件事”的诘难，莫不与近代西方从“是”与“应当”相区分的 休谟法则到摩尔的“开放性难题”的价值困境有着高度的理论相似性。在这种状况下，注重经验与实证 的科学精神为人们提供了新的价值选择。当科学主义在人类历史舞台中不断扮演重要角色，

22、人文主义 与科学主义之间的摩擦与碰撞就不可避免地不断升级。进言之，人文思想占据了早期人类社会研究的主导地位，然而启蒙运动以来，科学的发展同时也带 来了科学主义在哲学社会思潮中的崛起，科学实证精神得到了充分论证与普及。此时的科学思想已经 发展壮大，成为了能够与人文思想相抗衡的精神力量。不过,尽管宗教作为曾经统治西欧中世纪的价值 权威变得日渐式微，但并不意味着科学主义在这场思想主导权的斗争中取得了永久的胜利。宗教的衰 退并不能代表人文精神的消亡。人文主义思想随着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而呈现出新的转变，人文与科学 之间的矛盾依然伴随着社会思潮发展的进程而不断变化其形式。对于人文领域而言，是否能够将人文社会

23、科学的研究范式应用于对自然科学的审视之中，不仅是科 学元勘所谓“科学知识社会学”理论备受质疑的缘由，也是人文介入科学合法性讨论的症结所在。自然 科学领域尤其是部分专业科学技术方面的知识，一贯被认为是人文学科所无法参悟的。但这同时预示 着，科学主义者也并不能完全掌握人文社科领域的内容。就“索卡尔事件”来说，科学主义者们在攻击 人文学者时就表现出了哲学术语引用上的不谨慎，对批判对象选择上的反复，即德里达曾经在世界 报上公开发表质疑时所指出的科学主义者在整个事件中表现出的机会主义行径，与科学主义者指责 科学元勘研究者的非专业性如出一辙。人文学者与科学学者之间所表现出的历史传承的不信任，加深 了两个领

24、域之间的对立。从微观层面来看，中西方政治与文化的差异，造就了人文与科学之争的独特历史面貌。韦伯曾认 为，东西方的理性主义可以归结为两种不同的形态，即“儒教的理性主义意指理性地适应世界;清教的 理性主义意指理性地支配世界”。这种文化上的差异，深刻地反映在人文与科学的论争之中。如果说 “科玄之争”标志着中国传统文化拥护者对科学主义发起的反抗，那么“索卡尔事件”则代表了西方科学 主义者发起的针对人文主义的批判。近代西方社会经历了启蒙运动与工业革命的洗礼，资本主义制度 稳步建立并得以不断完善,随之而来的新教伦理精神引导人们面向世俗生活的理性实践。科学主义由 于其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强大动力，无疑成为社

25、会思想文化中地位牢固的主导者。在这一状况下，后 现代主义哲学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反科学趋向,在最初的意义上被视为一种对科学泛滥的警示。随后出 现的“索卡尔事件”，则既是科学界对反科学运动泛滥的一种回击，也是一种社会思潮发展过程中的自 我警醒与反弹。而纵观近代中国，由于经历了漫长的封建统治，旧制度下的自然科学发展缓慢，观念落后，难以与西 方工业革命那种爆发式的科学发展与进步同日而语。整个社会还未完全脱离愚昧与迷信的笼罩，尽管 清末洋务运动伊始科学已自西方被引入,然而传统中国社会尚未真正寻求到一条适合自身发展的道路。 尤其在思想上，近代中国仍旧处于一种亟待改变的状态。当西方的坚船利炮打破政治上的僵局,

26、促就封 建社会覆灭的同时，德先生”与“赛先生”也随着国门的洞开而流入。这对于旧中国的自然科学与人文 科学而言,均是从未有过的发展契机。因此,促进科学技术的发展，扶持科学精神的树立正逢其时。这 也就不难理解以丁文江、胡适等为代表的“新学”派面对以张君劢为首的“旧学”派的挑战与发难，毅然 为科学进行正名的初衷。中国的近代科学主义精神正是切合了振兴民族之志的理想，沿袭了对旧中国 旧制度旧学问的深恶痛绝，从而表现出鲜明而独特的东方民族主义特征。同样地,面对科学崛起的浪潮，历史赋予了中国社会所面临的抉择，亦成为异于西方论战的独特地 缘政治特征。在“科玄之争”发展的后期，马克思主义者的参战将人文与科学之间

27、的论争上升为三种思 想的角力。特别是由胡适与陈独秀所引发的关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公开讨论，已涉及人文、科学与 马克思主义三种理论视角背后关于传统社会制度、西方资本主义制度与社会主义制度之间的意识形态 之争。实际上，没有哪个派别、哪种论调取得了论辩的完全胜利，唯有唯物史观派的参战标志着某种社 会转向。从中国社会变革和发展的历史进程来看，这种转向的确奠定了中国现代思想发展的总体趋势。 历史最终选择了马克思主义，因为马克思主义理论既未抛弃传统人文精神，又不排斥西方科学主义的理 性价值。在某种意义上，正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平衡了人文与科学的对立，从而使中国社会发展踏上正确 的道路。四、一种超越性认知：以

28、争论促交融通过对人文与科学之争必然性的认识,我们不难发现二者的矛盾与冲突是客观的、必然的且无可避 免的。然而在传统理论视角下，人们往往囿于争论所呈现出的负面效应，从而试图消解人文与科学之间 的“坚冰”。实际上，思想争鸣不仅是客观的，同时也开启了超越争论的融通可能。通过对人文与科学 争论的中西比较与省察我们不难发现，不同思维模式与研究范式之间的激烈冲突与对抗,反而更加促进 了不同学科领域间的相互制衡，不仅是一种有益于各方恪守规范而健康发展的途径，也是一种深刻地体 现着人类思想深处的自省与自觉现象。同时，论战也推动了科学与人文研究者之间的相互理解与认识, 有利于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的广泛普及与传播。

29、只有在理解争论与承认争论基础之上,有效地利用争 论所带来的发展动力，把握好适度原则，才是真正寻求人文与科学交融与会通的关键所在。人文与科学之间长期争斗与冲突的不断显现，不仅是学者们一直关注并试图解决的现实问题，也是 超越争论与对立以期寻求双方融合的关键切入点。早在“索卡尔事件”之前，斯诺(C.P.Sonw)在对20 世纪中后期社会思潮的考察中就发现了其中存在的问题。他认为当今西方社会的智力生活已经日益分 裂为两个极端的集团。斯诺旨在表明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文知识分子和科技知识分子及他们所 代表的文化在不断分化，而这种分化正给人类带来损失。诚如斯诺所言，人文与科学之间的确存在着诸 多相互难以触

30、及的空间，这往往造成双方的误解与偏见，更会引发争论及理论对立，但同时也促进了双 方的彼此认知。因为正是争论的出现，打破了僵局，实现了由简单对立到多元共生的转折。因此，如果 换一种视角来看，人文与科学之争反而提供了两种文化融合的可能。实际上，争论是思想存在的常态。从哲学史发展的整体来看,争论是人类哲学思潮发展的重要特 征，也是推动人类思辨与认知发展的重要动力。雅斯贝尔斯(Karl Jaspers)认为，只要哲学存在,就一定 会有极其尖锐的争论。无论是“实在论”与“反实在论”的争论，还是“道义论”与“功利论”的争论，抑 或是“经验论”与“唯理论”的争论，人文领域中不同哲学理论与派别之间的争鸣，时至

31、今日仍旧发挥着 不可替代的积极作用。科学史上更不缺少不同论断间的争鸣例证，从天文学上的“星云说”与“灾变说” 的冲突，到物理学中的“微粒说”与“波动说”的对立，再到生物学中的“突变论”与“进化论”的争论，不 同科学派别间的相互抗衡不断地激励着科学研究者对自然界的不懈探索。科学争论推动了科技革新，人文争论促进了哲学发展。而人文与科学之间的争论，则推动了社会思 潮的整体发展。因此，以更广阔的视域来审视争论是正确理解争论存在意义的关键所在。对于人文与 科学之间的论辩而言，应当超越非此即彼的思维定式的约束。雅斯贝尔斯的“轴心时代”理论展示出的 历史哲学观，阐释了东西方历史进程中的社会突破与发展无不伴随着一种“百家争鸣”式的精神运动， 一种坚定不移地在哲学思辨中进行自我反思的活动。学术史上出现的“百家争鸣”现象能够打破思想 之沉寂，昭示生态之复苏，其实是一种思想上“健康的征兆”。因为社会文化中的平衡是动态的，变化 的，它是对立面斗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