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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现当代文学中的神话书写摘要:“神话”一直是古今中外文学创作中特殊而又精彩的元素。古代的神话给后代的小说以深远而广阔的影响,除了一些采用神话题材的小说之外,现当代文学中还有一些融入了神话精神的小说,由此,古老的神话复活在小说作品之中。然而每个时代的作家都会出于不同的目的运用某种神话叙事因素来写作,每个时期的神话书写也会因为不同的历史因素呈现出不同的时代特色。然而不管是直接采用某一神话故事作为写作题材,还是汲取神话精神,亦或是传承一些神话观念,作家们都有着共同的文化心理,这种文化心理背后隐藏的仍然是神话潜在的影响力。关键词:现当代文学;神话书写;时代特征Abstract:"Myth"hasalwaysbeenaspecialandwonderfulelementinliterarycreationatalltimesandinallcountries.Ancientmythshavealwayshavenafar-reachingimpactonmanyfollowingnovelsincludingsomeintegratedintomythologicalspiritandotheradoptingthemesofmythology.Thus,Ancientmythscouldreviveinthesenovels.However,writersofdifferenttimeswouldusesomemythologicalnarrationintheirwriting.Mythicalwritingofdifferentperiodoftimewouldshowvariouscharacteristicsbecauseofdifferenthistoricalfactorsaccordingly.Butwritersallhavesameculturalpsychologywhetheradoptingthemesofmythologyorabsorbingmythologicalspiritorinheritingtheconceptofmyths.Allinall,whatbehindthiskindofculturalpsychologyisstillgreatinfluenceofmyth.Keywords:modernandcontemporaryChineseliterature;mythwriting;characteristicsofthetimes

目录TOC\o"1-3"\h\u25321绪论以神之名 129997(一)神话书写的定义 18099(二)研究现状 232558(三)本选题的研究意义 331669一、火苗的闪烁:五四时期的神话书写意识 319672二、原始精神的呼唤:抗战时期的使命 631929三、英雄的赞歌:十七年文学中的隐性神话 823781四、欲望的浮沉:新时期的重构或解构 108162五、结语 1221405参考文献 143276致谢 16绪论以神之名神话书写的定义“神话”是什么?只是关于神仙或古代英雄的故事么?还是代指一切荒诞的无稽之谈?抑或是对奇迹之事和人的赞美与崇拜?在研究神话书写之前,有必要对这一神话学基本命题进行重新界定,从研究对象出发,这一概念必然要放置在中国现当代文学语境中。我国神话研究的一位先驱人物茅盾给神话下的定义是:“我们所谓神话,乃指:一种流行于上古民间的故事,所叙述者是超乎人类能力以上的神们的故事,虽然荒唐无稽,但是古代人们互相诉传,却信以为真。”茅盾:《神话的意义和类别》,《神话研究》,百花文艺出版社1981版鲁迅作为中国神话研究的奠基者也在1908年的《破恶声论》里说:“神话之作,本于古民,睹天物之奇觚,则逞神思而施以人化,想出古异,諔诡可观。”由此看来,神话必须具备几个条件:首先,神话发源时间为人类演化初期;其次,神话的承传者们在讲述神话时必然对其中的内容深信不疑,甚至可以说达到虔诚信仰的程度;最后,神话与现实既有发散与源流的关系,彼此之间又存在一定的脱离,这恰恰也是小说的特质,有些研究者甚至认为神话是小说的起源,这种观点值得商榷,但这种相似性有可能正是作者取神话为创作元素的契机。当人们把神话的演变过程与小说的发展历史联系起来时,就会发现一个文学现象:任何一个民族的神话都会给写作者带来创作灵感,从而对后代的小说产生深而广的影响,古老神话的灵魂于是得以唤醒。茅盾:《神话的意义和类别》,《神话研究》,百花文艺出版社1981版但是笔者认为,神话书写不应只包括以神话故事为题材的作品,首先,从神话作为原始人民的一种叙事来看,神话在口口相传、代代相承之时必然会携带着原始人民的精神特质,这种精神既不是简单地附着在某一故事内容上,也不可能轻易地被剥离,而有些作家刚好能以创作的“灵感”捕捉到一星半点的神话因子并表现在他的作品中,那么,这种以神话精神作为思想内质的文本虽然从故事内容上看没有采用熟悉的神话题材,但是不应该被排斥在神话书写之外,反而应该加以重视,否则就造成了神话精神与神话故事的剥离。其次,正因为“古民”对神话的深信不疑,所以神话的神圣性才得以保持,作家在进行创作时如果能继承这种神圣性或神秘叙事,那么也可以纳入神话书写的范围。另外,神话学研究者们在对神话进行定义时强调的时间因素有时候会造成另一种误解,即混淆神话与历史,因此在很多研究中,神话题材的作品经常被纳入历史题材之类考察,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没有明确神话的概念,所以为了突出神话的特质,也为了剔除与神话书写有异的历史小说文化精神(选择历史作为创作由头的作家其创作目的和心理与进行神话书写的作家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应该对神话书写与历史小说作出区分。研究现状对于现代文学神话书写的研究比较冷清。从目前的研究现状来看,袁珂在《中国神话对于后世文学的影响》一文中较早提及到了中国现代古代神话对现代作家创作的影响;吴新平的《中国现代神话题材文学中的神话原型》一文探讨了不同的神话原型在这些文学作品中的表现,张岩在《中国现代作家为何创作古老神话》一文中探讨了中国现代作家选择神话作为题材资源的动机;除了这些宏观的研究成果之外,还有对单个作家和单个作品的分析,如张翠敏用神话——原型批判理论分析了沈从文从佛教故事中取材创作的《神巫之爱》、《龙朱》、《月下小景》、《媚金·豹子·与那羊》中体现的“神话”情结以及其形成的文化心理因素;王维燊在《怪诞·梦幻·象征——论聂绀弩神话历史题材小说》一文中对作家此类创作中体现的神话特质也有涉及。而对当代文学中同类创作的研究大多从“重述神话”系列着手。如何勋的《神话之轻与游戏之重——“重述神话·中国卷”系列文本分析》、吕铮的《神的消隐与人的流离——“重述神话·中国卷”小说研究》、张悠哲等人的《消费文化视域下“重述神话”价值辨析》等,从宏观的角度集中对狭义上的“重述神话”小说作出评析。另有一些学者着眼于具体文本的分析,但是这些研究都有不同的侧重点。如刘阳在《重建历史语境的努力及其实践——读苏童的<碧奴>》一文中提出苏童在重新观照神话传说时是以个人化视角进行的;从女性意识角度观照这些文本的论文有刘晶晶的《论苏童、叶兆言、李锐笔下潜隐的女性意识》、张紫云的《他者化书写和男权意识——谈阿来<格萨尔王>中的女性形象》、唐闻君的《美丽的性别——“神话重述”系列作品折射出的当代女性身份认同危机》等;还有学者聚焦于作品的具体重述手段,如姜婷《虚构的魅力与叙事的层次——论<碧奴>的叙事学特点》一文从叙事学理论入手,分析作品中的叙事层次与虚构模式,进而对《碧奴》叙事特点进行研究;周子玉《格萨尔王:历史幻象的消解与神性解构》则探讨了《格萨尔王》采用的格萨尔王的故事与说唱人晋美的故事共同发展的双层叙事结构。最难能可贵的是,一些研究者在具体分析此类文本后,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重述策略,如叶舒宪的《再论新神话主义——兼评中国重述神话的学术缺失倾向》。从已有的这些研究成果来看,目前对中国现当代神话题材小说的研究还存在着比较多的缺憾,主要体现在:首先,研究者们只是单方面地研究现代文学中的神话书写或者单方面地研究当代文学中的神话重述,前者比较专注于研究鲁迅、茅盾等这些著名作家的相关作品,忽略了其他现代作家创作的神话题材小说,从而不能从历史的角度去把握这一文学现象;后者大部分只简单地从“重述神话”系列小说出发,讨论涉及此活动的作家创作风格以及这种现象的文化价值,而忽略了当代文学中其他作家作品中的神话因素,最重要的是,很少有人将两个时期的这种现象放在一起进行整体上地深入研究,造成了这一历史传统的断裂,更有甚者对现代与当代不做区分,一并以“现代小说”概括之,有混淆两者特色的嫌疑,不能从历史发展的视角去看待两者之间的关系。本选题的研究意义本文将通过现代文学中的神话书写与当代文学中的神话书写的对比,找寻两者在利用神话作为创作资源时的创作心理共通性,分析两者在神话书写的相似性方面和继承性关系,试图架构起神话书写本身就具有却被割裂的历史传统。同时探究神话特性分别在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中的保留或流失,提出批判性意见,试图建构更合理的神话叙事策略,从而深化主题,为以后的小说创作找出更多的超越可能性。火苗的闪烁:五四时期的神话书写意识遥远的古代中国似乎充满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神话故事与神话人物,然而,“神话”一词在之前并未出现在古代书籍中,具有科学意义的中国神话学也是随着20世纪初“向西方寻求真理”热潮的掀起而发展起来的,所以五四时期的神话研究者们在研究方法和学术观点方面很大程度上受到西方神话学的影响,比如人类学派安德鲁·兰、进化论学派爱德华·泰勒、结构主义分析家列维·斯特劳斯、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等人及各自对神话的理论学说或研究方法都曾被研究者们用来阐释中国神话。如鲁迅的神话演进观即是不自觉运用了进化论学派的基本理论而形成的,“迨神话演进,则为中枢者渐近於人性,凡所叙述,今谓之传说。”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版他以研究小说发展为切入点,以西王母为例,说明了神话在不同时代不同典籍中的不同表现。茅盾作为神话学研究的先驱者,他的《中国神话研究ABC》则是我国第一本运用西方科学研究中国神话的开山专著。他一方面有意识地运用人类学派的理论,另一方面又在不断突破和超越这个学派。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版在当时特殊的社会环境下,这些学者不仅仅只醉心于理论的发掘,他们显然并不满足于只在学术上研究神话,于是他们又成了创作者,将神话意识投射在自己的创作中。鲁迅的《故事新编》即是他对神话的再创造,其写作过程看似十分轻松,正如他在书的序言中所说:“只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铺成一篇。”然而其中却不乏悲凉之意,不管是对女娲胯下一群古衣冠小人的嘲讽,还是对眉间尺即使大仇得报也落得悲惨下场的唏嘘,无不透出理性思考之下的沉重。从鲁迅的神话演变观来看,神话的消失是人性发展的必然结果,他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道:“中国神话之所以仅存零星者,其故殆尤在神鬼之不别。天神地祗人鬼,古者虽若有辨,而人鬼亦得为神祗。人神淆杂,则原始信仰无由蜕尽;原始信仰存则类于传说之言日出不已,而旧有者于是僵化,新出者亦更无光焰也。”神性“进化”成人性,神性光辉消失,只剩下“庸俗”,作者所表现或者说怜悯的恰恰就是这一堕落的过程:在《奔月》中,后羿不再有射落九个太阳的神勇,也没有想象中的英雄风光,最终淹没在世俗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中;《铸剑》里眉间尺的复仇本来被视为一种伟大而坚定的事业,然而故事却没有停止于眉间尺和楚王两颗头在鼎中进行殊死搏斗的壮烈场景,反而在故事的最后,当“大出丧”变成全民“瞻仰”的“狂欢节”之时,复仇的意义不免又沾染上质疑的味道;《补天》里连女娲自己都质疑起造人的初衷与对错,只因古衣冠的小人实在龌蹉不堪。郭沫若的《女神之再生》作为新诗的扛鼎之作也改写了女娲补天的神话,诗歌中除了“女神”这一代表创造的形象外,还有两个形象虽容易被忽略但却显现诗人的独具匠心:共工和颛顼。相比于创世英雄,二者之间的争斗带来的灾难甚至为人民所恶,然而,这场斗争是极具隐喻意味的,颛顼自认“奉天承命”,而共工则随之本心,最终的结果看似是神的意志征服了人的意妄,但当共工“怒触不周山”之时人性的力量显然有超越之势,神的没落似乎将近在眼前。与鲁迅的谴责不同的是,郭沫若反而强调人能与神对抗的创造力,但是不论两者的着眼点有何差别,他们对神的态度是趋同的,他们都在意图消解古老神话的神圣性,因为他们毕竟是五四文化的推动者,他们举起的是“民主科学”这面新时代思想旗帜,而神话作为原始居民的信仰,是人民大众的精神寄托,这些文化先驱者们意欲带领群众建立独立的精神王国,那么势必要抽离其中对其进行反思。但神话又是复杂的,群众心理也是难以掌控的,在经过深度的学科研究之后他们发现不能仅以“迷信、愚昧”的意义概之,反而认识到也许以神话为载体更能引发群众的共鸣,从而更好地宣传启蒙精神和思想意识。于是这一阶段的神话书写带有明显的启蒙色彩,其根本原因是时代价值观的附着。但是在这种悖论之下,这些创作其实也存在矛盾:一方面,作家自觉地在写作中融入神话的形态,因为他们意识到神话中蕴含着强大的信仰力量,这是把握作为读者的群众心理的钥匙;另一方面,作家处于无比的清醒状态,因而写作时一直立足于当下环境,无论在文中表现什么,最后都会回归于现实,打破了神话题材本来应该具有的虚幻与神秘色彩,现出残酷的底色来,所以鲁迅虽自认为《故事新编》有“油滑”的嫌疑鲁迅:《故事新编·序言》,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版,但在反讽的语言下更多的是严肃思考,比如当我们看到嫦娥抱怨“又是乌鸦的炸酱面,又是乌鸦的炸酱面”鲁迅:《故事新编·序言》,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版这些作家选择用神话来表达现实思考并不是随意的,而是有意识的。首先,从孔子的“兴观群怨”到韩愈的“文以载道”,再到梁启超创立“新民说”,文学工具论始终贯穿于古今文学或文论发展过程中,甚至成为中国现当代文学的风尚。这种观点意味着五四作家们的创作已经不是私人化的生产过程,它从一开始就有确定的对象以及确定的目的。朱自清曾说:“写作练习可以没有教师,可不能没有假想的读者。”也就是说,写作是除了作者、作品、宇宙之外还有读者参与的活动,作者在叙述的过程中必然要模拟出固定的读者作为其作品的接受者,这可以看成是某一种写作动力。任何写作都不可能是绝对私人化的活动,它在一定程度上要解决为谁写的问题,更何况五四文学的作家们大多是抱着启蒙的初衷去创作的。五四时期的先锋们从西方汲取文化养料,归根结底不过是寻找治疗社会民众的良药,所以他们的创作是面对整个社会群体的,既然如此,“神话是在民间信仰的基础上产生、传承以及发展的,而且神话一经出现就变成民间信仰的有机组成部分。”梁心刚:《浅谈神话同信仰的交叉关系》,《鸭绿江(下半月刊)》,2015,03所以神话包含着信仰的成分,为大众所拥护着,一旦被运用无疑可以成为最好的切入点,这样一来得到作家的青睐自然也就不足为奇,武器不必锋利,深入人心即可。其次,神话具有一种独特的思维方式,即“隐喻”,安德森认为隐喻是用一个语境的词或表达式的言外之意来表示另一个语境的意义,基础物是指称物之间存在的真实的或隐含的相似性。王东,颜泽贤:《论隐喻产生的基础》,《学术研究》,2009,10如鲁迅的《故事新编》中无论是后羿还是女娲都有与之对应的喻体,即先驱者,他们的命运有着惊人的相似,鲁迅借着这些神话人物的形象融入自己的生命感受,用幻想将过去与现实连接起来。直接的抒发已经无法真切表达这些感受,他要在一个自我营造的自由环境中借着隐喻的方式去注入他对未来的各种思考。梁心刚:《浅谈神话同信仰的交叉关系》,《鸭绿江(下半月刊)》,2015,03王东,颜泽贤:《论隐喻产生的基础》,《学术研究》,2009,10随着对神话学研究的深入,伴着社会环境的催逼,作家们对神话书写的意识在这个时代渐渐苏醒。俄国19世纪革命民主主义者车尔尼雪夫斯基从他关于“美是生活”的论断出发,认为艺术是对生活的“再现”车尔尼雪夫斯基:《艺术和现实的审美关系》,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版,同理,特定的创作语境赋予了神话书写区别于其他类型创作的特色:因为以东方古老神话入文,所以充满了东方特有的文化意蕴;因为时时以彼时影射现实,所以主题内容百转千回之间又多出一层阐释的趣味;因为有启迪民智、去昧化众的使命感,所以要用理性思考来获得启蒙的资格。除了特殊的客观环境,这些特点也离不开作家的特质,一方面,像鲁迅、郭沫若这样的五四知识分子虽然接受了西方的文化影响,更大程度上还是深受传统文化的浸润,他们对中国古代典籍中的故事自是熟稔,在创作时对这些神话故事也自然能信手拈来为己所用,如鲁迅对于原始宗教文献,神话及传说的资料都进行过认真的整理和研究,可以说,作家深厚的文化素养让他们拥有巧妙地连接起虚构与现实的能力却不显突兀,对这些作家来说,他们也更倾向于将现实的映像刻意隐去,而用神话传说的映像来替换;另一方面,当具有自由精神的济世情怀的作家在表达情绪时如果遭遇专制和民主匮乏的阻碍,他们就会采取影射策略来经营创作,这就是叙事策略的选择。车尔尼雪夫斯基:《艺术和现实的审美关系》,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版因此,作家的选择绝非偶然,面对外寇的大肆入侵,面对国家的生死存亡,面对社会的动荡不安,文人们自是满怀一腔愤怒与激情却无处发泄,于是古老的神话融入沸腾的骨血之中,或化成锋刃利器,去劈开前方的乌烟瘴气;或成为苦口良药,企图治愈群众的心理痼疾。新文化运动者们不仅对神话产生浓厚的兴趣,还将其纳入创作中,从而开始了现当代文学中的神话书写,这一创作形式汇入五四文学的大河之中,为文学的除旧布新注入了新鲜的气息。同时,作家们往往在神话文学中打破古代神话中人物的固定形象,赋予了神话人物与众不同的气息,而将神话人物或形象写活正可谓是神话小说的精髓所在,鲁迅等人无疑把握住了其中的精髓。从写作策略来说,近百年来中国现代文学中存在大量的影射之作,或借明写暗,或借古讽今,或借此说彼,而神话书写者们又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古今连接的方式,即通过神话这一特殊的话语来表现当下。原始精神的呼唤:抗战时期的使命随着日本帝国主义向中国开始侵略,中华民族遭遇的痛苦达到了顶峰,这必然会催生整个民族与民众的反抗,我们的民族开始觉醒、开始反抗,作家们的心中无时无刻不燃烧着战斗的烈火,他们以笔杆作为讨伐利器,在作品中融入爱国情怀、使命担当、忧患意识,企图用野蛮的洪荒之力来唤起中华民族骨子里的反抗精神。于是当帝国主义的枪炮对准我们胸膛的时候,中华民族发出了雄狮苏醒的怒吼,战争凝聚起人民的力量,也创造出充满力量之美的文学。因此,虽然相比于五四时期由神话学研究催生的神话再创造来说,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此类创作似乎寥若星辰,或者很少有像鲁迅的《故事新编》那样的名篇,但是从袁珂和王招明选编的《中国现代作家神话作品精选》一书中可以看出以抗战为中心的这个时期,除了我们所熟知的一些篇目之外,一些著名的现代作家也有对神话的书写,只是鲜为人知罢了,如茅盾的《参孙的复仇》、郑振铎的《取火者的逮捕》、聂绀弩的《第一把火》等等。这些作品的创作意图过于明显,文学意味相对来说比较缺乏,作家笔触也很稚嫩,自然不能与他们的代表作相比,但是从中我们却可以窥探出这个时期的神话书写特征。茅盾作为社会剖析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其小说向来善于表现时代风云变幻,即使是神话题材小说也带有强烈的现实主义色彩,如短篇小说《耶稣之死》中的耶稣不再只是基督教信仰的中心形象,他在作者的有意刻画下成了勇敢的民主斗士,在描述耶稣与犹太统治阶层的斗争冲突的过程中,耶稣言论锋芒毕露,或是指责统治阶层的残暴:他们“外面披着羊皮,里面却是残暴的狼”;或是揭露敌人的虚伪:他们假冒为善,“洗净杯盘的外面,里面却盛满了勒索和放荡”,耶稣仍然向着民心,只不过他在茅盾的笔下已经转化为一个民主战士,充满热血。热血的英雄本质代替了隐忍的宗教傀儡,显然这种形象更贴近原始的神话人物形象,即自由大胆了无束缚,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聂绀弩的《第一把火》和郑振铎的《取火者的逮捕》同样通过神话故事中常见的拯救原型表达了文人对普罗米修斯式英雄的崇拜情结。同作为三十年代的小说,鲜少有人会把路翎的《饥饿的郭素娥》当作神话题材小说来分析,毕竟这篇小说中并没有明显地运用某种神话题材来写作,大多数研究者会从时代环境出发着眼于政治主题,或探讨作品性主题。但是只凭路翎的自述我们大可以将其纳入神话书写,路翎曾在致胡风的信中谈到,郭素娥“不是内在地压碎在旧社会里的女人,我企图‘浪漫地’寻求的是人民原始的强力,个性底极力解放……”胡风:《胡风路翎文学书简》,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版《饥饿的郭素娥》作为一篇不是神话小说胜似神话书写的作品,其原因正是这“原始的强力”。虽然郭素娥算不上什么英雄,她也不是什么病态女性,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性,这样一个女子形象实在难以与上述一些民主战士、思想先驱的形象匹敌,但是她对爱、对生活的追求与向往恰恰是生存以外最基本的需求,其骨子里蕴藏着真实的强悍,又因这种真实所以更具爆发力。首先,在神话原型上,郭素娥与中国古代神话中的嫦娥在某种程度上有着某种契合,这不仅仅是表面上名字的相似,更在于两个女人身上共有的孤独苦闷以及挣脱困境的渴望:西汉初期的《淮南子》中讲述了嫦娥奔月的故事:“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神话故事版本各异,但是嫦娥意欲摆脱孤独的状态反而又陷入孤独的泥沼中却值得深思,其与郭素娥反抗的悲凉有着惊人的相似。整个作品透出悲凉的气息,郭素娥的命运是沉重和残酷的,她的父亲为了保护几件金饰而抛弃了她,她的丈夫是一个长年吸食鸦片的寄生虫,她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张振山在她身处困境之时却袖手旁观,最后,郭素娥死在了破庙里,她发出的绝望的呐喊让人不禁动容:“你们是畜牲,你们要遭雷殛火烧……我被你们害死,你们这批吃人不吐骨的东西。”总之,这是一个用劳动、人欲、饥饿、痛苦、嫉妒、欺骗、残酷、罪恶的世界,面对这个世界郭素娥的反抗只能像飞蛾扑火那样。当然如果小说的底色只是悲凉,那么也就不会这么让人印象深刻,正如作品所写:“她是有着狂妄而渺茫的目的,而且是对于这个目的敢于大胆而坚强地向自己承认的——在香烟摊子后面坐着的时候,她的脸焦灼地烧红,她的修长的青色眼睛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欲望与期许,是淫荡的。”作者用了一种富于隐喻意义的方式来表现郭素娥的反抗精神,即“饥饿”,“饥饿”在表面上看其实是生理上的不满足,而郭素娥为了摆脱这种饥饿的状态,她选择离开家乡,这是最初的反抗;也是出于本能的行为,后来嫁给刘寿春之后,为了填饱肚子,她选择去矿区摆香烟摊子,这也是摆脱饥饿的努力;然而即使如此,她不仅没有摆脱生理上的贫瘠状态,反而受到了欲望的侵袭,这就是饥饿的更高层次意义,是精神上的不满足,因为刘寿春的病态与孱弱无法给予郭素娥爱与温暖。按照郭素娥的性格,她当然也不可能屈服,于是旷工张振山和魏海清的出现,点染了她生活的火焰。对于一个农村女子来说,贞洁名誉并不能束缚住她追求欲望满足的脚步,于是她甘愿把温情和身体都奉献给她认为值得付出的男人,这个男人在她眼里是最后的一点希望,哪怕最后被背叛,她也仍满怀期待。一个受着肉体的饥饿和精神的饥饿两重煎熬,而又始终固执、并且绝望地追求生命价值的女人,其原始生命力无疑是强大的、令人动容的。胡风:《胡风路翎文学书简》,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版鲁迅、茅盾、沈从文等这些现代作家一直以来都致力于解救国民,而国民的劣根性又非一朝一夕可以更改,先破后立在实践中已证明存在相当大的难度,于是以路翎为代表的作家虽然也沿着立人的路径前进,但其立足点却在于尽可能激发群众集体无意识中的原始精神,这正是面对战争时国民所需要的动力,在这种特殊的环境刺激下,相比于二十年代受西方浪漫主义、唯美主义思潮等文学观念影响而形成的审美观,三四十年代的神话书写在艺术上明显具有别具一格的刚健之美,这种独特的审美感受一方面是人物性格所带来的,不管是民主战士还是普通妇女一直在进行着精神的搏战,他们是个性化的,情绪化的,也是具有反抗精神的,这在人物形象塑造和审美观念等对十七年时期的文学造成了长期性的影响,即对刚健的美学形象的崇尚;另一方面呈现在作家对语言的运用上,如路翎在一些文本中刻意追求语言的陌生化,通过复合的句式、密集的词汇,从而带来一种雨点式的激烈,甚至在作家难以控制强烈的感情时,人物本身的语言会被作家自己的表达欲望所代替,充满爆发性的效果。但作家太过于急切地在作品甚至人物身上渗入自己的情感,从而有暴露自己的倾向,倾向于自然主义的福楼拜也不能幸免于此,尽管他曾说“艺术家在他的作品中,应当像上帝在造物中一样,销声匿迹,而又万能,到处感觉得到,就是看不见他。”斯塔夫·斯塔夫·福楼拜:《福楼拜小说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第1版英雄的赞歌:十七年文学中的隐性神话郭素娥似的不加掩饰的、朴素的原始强力在经过适当的引导之后,是有可能得到净化甚至升华,从而成为革命力量的。十七年文学正是充满了这种革命的叙事,这类革命历史题材小说具有鲜明的题材特征,首先,小说大多用文学的形式再现某一时期、某一事件的社会场景,如梁斌的《红旗谱》围绕着“反割头税”和“二师学潮”两个中心事件,生动地展示了城乡阶级斗争和革命运动在当时的如火如荼;其次,小说的作者大多有亲身经历,作为亲口讲述者写出的作品难免带有自传色彩,有些情节都是真人真事改编,如《青春之歌》的主人公林道即是以作者杨沫为原型;最后,文学政治色彩十分浓厚,在叙述的过程中也形成了独特的政治神话。这些特征也催生了十七年文学中神话书写的因素:史诗性、英雄崇拜,十七年文学其实并没有明显的神话题材小说,之所以将其纳入神话书写也是因为存在着这两个因素。从故事整体架构来说,“十七年文学”中的很多作品都有史诗品格,这最主要体现在“革命历史题材”和“农村题材”的小说创作中。这类小说往往是对当时历史的记录与整合,讲述了革命如何开始以及为何要革命,从而凸显革命即正义的观念。神话与史诗作为人类早期文学的两种艺术形式,在文体上与内容上存在相通性,甚至有时候史诗性会成为神话的重要叙事形态和形式追求。对史诗性的追求早在茅盾等人开创的社会剖析派小说中已初现端倪,因为要表现广阔的社会生活画面,反映新鲜的中国时代风貌,作家倾向于用硕大的笔触来担负起这种写作责任,十七年文学显然承继了这一艺术特色。在革命历史题材小说方面,普遍叙述模式是从革命起源开始,展现革命的曲折过程,到革命最终走向胜利,作品是亲历者对一段历史的完整记录,如《青春之歌》和《三家巷》都以个人的成长和发展过程为线索真实地再现了当时的革命运动,又如冯健男对《红旗谱》的评价:“它概括了我国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前后的伟大历史图景,反映了全国劳动人民和革命知识分子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向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罪恶统治,进行英勇不屈斗争的最初十年的伟大历史现实。”总之,这些作品叙事规模十分宏观,描写场景波澜壮阔,深刻反映了革命时期的现实生活,再现历史的同时震撼人心。不论中西,文化中越早期的英雄越与神有密切的关系,如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中国神话中的后羿,都是异于常人的存在,先民们在英雄身上往往寄托着美好的愿望,虽然历经了子不语鬼力乱神的封建时代,但人们对英雄的崇拜从未停止,在和平的建设时代中,人们对英雄的怀念更甚,于是受这种英雄崇拜情结影响,当代文学中造就的一个又一个英雄神话俘虏了众多当时的读者,并成为当时的经典范本。另一方面,也是受文艺政策的影响,对英雄人物唱响赞歌、热衷表现正面人物,成为这个时代的主流风尚,英雄主义精神也就与神话中的英雄原型接上轨了。在《铁道游击队》、《红岩》、《林海雪原》、《烈火金刚》等各路英雄荟萃的小说中,英雄们在面对敌人时机智冷静,为了人民和同志甘愿牺牲自己,身陷困境仍不屈不挠,在这里,人物俨然已被神化,甚至带有传奇的色彩,一丝人性化的流露都有可能被意识形态的表现要求所淹没。如《林海雪原》中的少剑波即使心怀柔情,但大多数时候仍是视党性为一切的传奇英雄人物。因此,革命历史小说中涌现出一批英雄人物形象。虽有扁平化倾向,但一些作品中仍不乏性格鲜明、印象鲜活的人物,如《红旗谱》中侠肝义胆的农民英雄朱老忠、《林海雪原》中智勇双全的杨子荣、《保卫延安》中骁勇善战的周大勇等等,红色经典因着这些人物的存在隔着时代唤起我们心中对英雄的那一份崇拜。从五四时期开始,“西方话语作为一种强势话语,对新文学的一种或隐或显的制约、规范作用,这是一种由殖民侵略而导致的不平等关系,它以销蚀民族性为前提。”方长安:《十七年文学的民族性和反西方性》,《文艺争鸣》,2002,04而随着新中国的成立,政治上的独立让作家们开始追求文学的本土化,主要是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在形式上主要体现为民族文学的回归,这种苗头从抗战时期解放区的革命英雄传奇开始就已逐渐显现,如《红旗谱》有意识地借鉴了古代章回小说的叙事技巧,表现出鲜明的民族性;其二,现当代文学在发展的过程中一直伴随着雅俗的交替,十七年时期的英雄神话则达到了通俗文学的巅峰,一方面是大众化的需要,一方面也是对传统的张扬与对现代的反叛,如《林海雪原》这种传奇小说不以思想的深刻性见长,而是注重情节的曲折、人物的传奇、故事的引人。前者对应着神话的民族性,各国的神话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本民族的特性,而民族性也是神话重要的文化印记和身份标识,从这个角度看,建构属于本民族的并有民族特色的英雄神话自然成为弘扬民族文学与探索民族形式的策略选择。后者与神话的故事性不谋而合,柯克在《古希腊神话的本质》一书中认为,“神话是故事,只不过在一个非文字文化中,这些流传于讲述者唇吻之间的故事,很少形诸文字,并无固定不变的故事脉络。”王倩:《20世纪希腊神话研究史略·方长安:《十七年文学的民族性和反西方性》,《文艺争鸣》,2002,04王倩:《20世纪希腊神话研究史略·柯克的神话研究范式》,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版总之,这些小说所塑造的英雄典型和宏阔的时空跨度都成为“当代文学”神话写作的经典范本;在美学风格上,这些神话书写作品呈现出特别宏大和壮美的特点,不管是《红日》中对作战场面的渲染描绘,还是对《红旗谱》中表现农村生活翻天覆地,都体现出作家的野心。另外,不同于三四十年代对民主战士的讴歌或对民族精神的呼唤,那个时期的神话书写往往以现实为基础,显出残酷的底色来,而十七年的英雄神话则有着波澜起伏的情节、生动有趣的叙述,因此充满着浪漫主义的色彩,故事里的英雄人物也从此矗立在现当代文学的人物长廊中。同时,这一时期的神话书写吸收了古典小说的结构形式,体现了强烈的民族特色,与之前茅盾借用耶稣形象来歌颂民主战士相比,去除了西方文化在融入本国文学时带来的生硬感,形成了新颖的表现方式。欲望的浮沉:新时期的重构或解构新时期以来,尤其是“重述神话”跨国出版合作项目发行以来,”新神话主义“创作又引起了中国作家的关注,这一项目中的“中国卷”——苏童的《碧奴》、叶兆言的《后羿》、李锐及其妻子蒋韵的《人间》、阿来的《格萨尔王》之外(从本文所定义的神话概念来看,《碧奴》重述的是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人间》重述的是白蛇传的故事,两者在严格意义上改写的不是神话而是传说,所以暂不纳入神话书写范围),当代文学中仍存有不少相关创作,如陈忠实的《白鹿原》中的“白鹿”神话意象、阎连科的《年月日》中类似始祖形象的先爷、刘恒的《伏羲伏羲》看似婶侄乱伦的故事实是对伏羲女娲神话的改写……这些小说中的神的形象,往往是以书写人神之间的转变呈现的。当代小说在这一点上与五四时期的神话小说完成了跨越式的衔接,一方面,神的存在在世俗化生活中沾染上人的品格,这种品格有可能是人性恶的一面,即欲望、虚伪、贪婪、阴险、嫉妒等,那么转变的过程就是“堕落”,也有可能是人类专有的情感与温暖,那么转变的过程就是“进化”。但是这种转化的过程又伴随着危险,因为一旦作家过度放大某一方面的品格,如大肆渲染人的欲望,那么就会陷入单纯的欲望式书写,神性的光辉也随之被人性淹没;另一方面,当代神话小说和五四时期神话书写都有先行理念,因为人们普遍认为神话具有反映现实生活的本质特征,所以五四作家利用神话来表达对现代生活的思考,当代作家们则利用神话来探讨人的生存困境及人的存在价值,但是理念痕迹过重会导致神话本身的精神价值被世俗价值观所取代,从而造成了另一种意义的消解。当代神话小说虽然继承了五四时期神话书写的一些品质,但是在改写或重述方式上与五四神话文学有着明显的区别,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作家普遍将欲望叙事纳入讲述的轨道上,从而实现各自的写作目的。人类的欲望是由人的本性产生的想达到某种目的的要求,它不仅包括对性的渴求,还包括各种其他需求,叶兆言"重述神话"的长篇力作《后羿》则淋漓尽致地凸显了“性欲”与“权欲”。在《后羿》的故事中,嫦娥一反印象中柔弱的女子形象,她掩藏着自己的独裁欲望,企图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夺回王位。而这种对权利的欲望也成为了后羿的梦想,因为后羿对嫦娥的爱,他甚至觉得嫦娥的生死安危,远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这种深深的爱,恰恰是后羿超人力量的来源,这就涉及到性欲的问题,后羿、嫦娥、吴刚这些神话中的人物形象的塑造全都架构在“欲望”两个字之上,也正因为如此,神完成了向人的过渡。神话的意义并不完全在于复述过程中对它的解构,而是时代性的重构。最典型的莫过于刘恒的《伏羲伏羲》,故事讲述了年近五十的洪水峪小地主杨金山无儿无女又丧妻之后,为了传宗接代,用二十亩山地从史家营王麻子那娶来他的二女儿王菊豆;然而任他百般努力也无法延续香火之时,他的老婆菊豆却与自己的侄儿杨天青生出天白和天黄两个孩子。以杨金山为代表的故事情节是性的萎缩,是封建社会建立以来直至今天我们的民族所面对的精神困境;以杨天青与王菊豆的性欲故事则代表着作者期待着找回国人健全的心理与生理功能,与那种忸怩病态的都市性爱相比,这种乡野之爱看似突破了伦理界限,但也昭示着原始欲望的爆发。有人借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认为它凸显的是两代人明显的“俄狄浦斯情结”李昌燕、张静:《试论刘恒小说<伏羲伏羲>中两代人的“俄底浦斯情结”》,《现代语文:文学研究》,2006,12,但就刘恒本人的写作意图来说,他试图着将生殖力上升至伏羲女娲的时代,进而希冀以此赋予这部作品强大的普世意义,而“伏羲伏羲”这一书名正象征着关乎人性最原始最单纯的欲望以及其带来的对无上力量与爱情的坚守与崇拜,而在中国古代神话中,人类也是伏羲、女娲两兄妹“乱伦”繁衍出来的,那么小说的旨意也就不言而喻了。伏羲女娲神话的原型意义在于两性行为是哺育人类的物质延续,是子孙繁衍不息的生命来源,但是随着阶级社会的出现,性观念与性行为却在社会伦理力量的干预下被异化成不洁甚至污秽的存在,而刘恒借助于王菊豆和李昌燕、张静:《试论刘恒小说<伏羲伏羲>中两代人的“俄底浦斯情结”》,《现代语文:文学研究》,2006,12当代小说在西方后现代主义的影响下呈现出解构的倾向,而神话小说解构的对象自然就变成了神话,正如叶兆言自述:“从一开始,我就不太相信神话,我也弄不明白这神那神,我们这一代人,接受儿童教育的时候就被不幸地塑造成了无神论者。我们有时候也会敬鬼神,敬,并不是代表相信。”在这种观念使然下,神话人物也不再是高高在上,反而变得世俗化;神话的精神也在世俗化中不可避免地被消解。从本质上来看,神话包含有迷信和信仰的成分,在某一角度上与科学的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甚至产生对立,技术的发展则更是进一步完成了对神话的祛魅,驱逐了最后一点信仰,造成了精神的迷失,这在外部环境下完成了对神话的解构;其次,一直以来人们从未停止过对“神话”概念的思索,且不仅仅局限于从神话本身的角度去解释这一术语,在深化意义的同时也可能造成神话被迫与其他意识形态发生过多的关联而失去了其独立性,从而提供了解构的契机。另一方面,神话长期以来一直被视为原始社会的产物,但并不意味着它是静止不变的,在口口传承的过程中,人们不自觉地会添加个人化的因素,从而导致其内容、形式、本质和功能都会发生变化,这就为神话的重构提供了可能。结语从上述分析看来,神话与文学有着密切的关联,这种关联可能是题材上的运用,可能是原始精神的融入,也可能是一种叙事模式的嫁接,每个时代里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这些关联,但是之所以每个时代的文学都各有特点,则是因为意识形态作为一种变量决定了哪一种关联占主体,从而决定了不同特点的形成,也就是说时代环境及其附加因素构成了神话对文学的不同影响。另外,从创作主体来看,每个时代的作家都会出于不同的目的运用某种神话叙事因素来写作,不管是直接采用某一神话故事作为写作题材,还是汲取神话精神,亦或是传承一些神话观念,但是他们有着共同的文化心理,从作者论来说,他们即使处在现代社会中也向往着古老的神话,他们有一种亲近神话的本能,从读者接受来说,他们相信读者也同样对神话传统有相同的兴趣,毕竟这种类型的故事能带给读者一些神秘主义体验,并企图以此引起共鸣,扩大作品的影响力与接受程度。神话本身的吸引力与作家对神话的亲近共同构成了神话书写历史延续性的动力。另一方面,这些神话书写又受到不同时代环境的影响,具有不同的写作意图、叙述模式、审美特征等,因而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当然,每个时代的作家都不同程度上表现出对神话的兴趣,这一点显示出他们对这种文化传统的重视和利用以及对神话精神的崇尚,力图从中挖掘出对现实社会的有益发现是值得赞赏的,但是当人们过度地关注作品对现实的投射作用时,就很容易陷入文学功利化,从而忽略了神话所形成的文化精神在创作中的承续,这是我们需要提防的。

参考文献[1][英]凯伦·阿姆斯特朗.叙事的神圣发生——为神话正名[M].叶舒宪译.北京:江西社会科学,2000.[2][英]西格尔.神话理论[M].刘象愚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3][美]伯顿·费尔德曼,等.现代神话学的崛起[M].印第安那大学出版社,1972[4]马昌仪.中国神话学文论选萃[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4[5]叶舒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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