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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小学生读书笔记20篇肉食记“管城子无食肉相,孔方兄有绝交书”。这是黄庭坚在《戏呈孔毅父》一诗中的开头两句,意思是:“管城子”先生是没有封侯食肉之相的,而“孔方兄”又给我下了绝交书。也就是说,富贵总是跟文士绝缘。这里用了两个典故,所谓“管城子”是指“毛笔”,典出韩愈《毛颖传》:“秦皇帝使蒙恬赐之汤沐,而封诸管城,号管城子。”“食肉相”那么出自《后汉书·班超传》:看相的人说班超“燕颔虎颈,飞而食肉,此万里侯相也”。
“飞而食肉”,身手非凡,而享报不菲,确实是大量人所敬仰的。虽然远在战国时代的曹刿曾经说过“肉食者鄙”,但食肉毕竟比“面有菜色”强得多。但是一般习文弄墨之士写些不经世致用的诗词歌赋,吟咏吟咏性情倒是可以的,大多数时候换不到几个“润笔”,当不得饭吃;要想食肉,还得另寻途径,难怪班超后来要“投笔从戎”了。
我不幸也堕入“文士”之列;揽镜自照,也非“燕颔虎颈”,要想“飞而食肉”,或许难上加难了。当然,现下一般人的生活水准都提高了,每天买点肉吃自然不是什么大难事,但跟“飞而食肉”所喻指的“富贵”还是遥不成及,也没有这个理想。何况,敝人生长在乡下,当年真的是连吃上一点肉也是稀罕之事,“安贫”或许正应是我辈的本分吧。
那是怎样的一个年头?战役已经终止有二十余年了,吃饭还是一个大问题。正应了领袖的那句名言:“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路有饿殍,不过是我出世前几年的事。到了我的童年,虽说粮食已能勉强果腹,那也是要靠瓜菜予以辅佐。记得我上小学时,晚上想吃一碗干饭,母亲仍回复:“没有!”只有红薯稀饭。吃肉,就是在我这样一个还有父亲任公职的人家,也是无意为之的事;因此,小时候的一些食肉的体验也就成为抹不去的记忆。——是为序。
浮现在记忆最表层的是一碗红渲渲的腊猪肉。这碗腊猪肉,是一块块切好后差不多按原样摆放在碗里的,每一片猪肉都红如海棠、玫瑰的花瓣,碗底已沁出了一汪淡黄的油。但是,这碗腊猪肉不是摆放在我面前的,而是在来做客的小姑爹爹面前,可它的香气不仅直扑我的鼻孔,而且迷漫整个屋子。我只能站在一旁看,而父亲在劝姑爹多吃,由于他已有好多年没有走动了,虽然两家不过相隔七八里地。但那是一个不仅困苦而且动乱的年头呀,大家都自顾不暇。我那小姑爹已六十左右,窄脸细目,牙齿都掉了好几颗,他就用那没有几颗牙的嘴巴一会儿吧嗒吧嗒地吸着旱烟,一会儿嗓音尖细地扯着家庭琐事,完全是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说也说不清的闲篇;他说这话,一边拈起竹筷,搛起一片红得如玉一般没有瑕疵的腊肉,把嘴大大地张开,将肉稳稳地放进去,然后闭拢起来,咕唧咕唧,运动着后槽牙在那里咀嚼……我看得都有点傻了,馋涎便从牙根周边敬仰滋滋直冒。我实在是想也拿一双筷子来,然而又实在是不敢,我知道,这腊肉从去年腊月保存到今年这五黄六月已快半年了,母亲精心照料,保存得实在是好。我甚至认为即便不用熏蒸,生切来吃也是可以的,而到了这个季节也所剩无几了。幸好小姑爹也是极通世故的人,他除了劝父亲也让我享用外,就将一小半剩下,说是吃够了,饱了。我的母亲拾掇碗筷走的时候,不用说,我会尾随到厨房的;母亲当然也不忍过于扫我的兴,像平时那样用手直接从碗里捏出一两块腊肉放在我的嘴里,我即刻把嘴巴闭上,久久不敢蠕动,生怕一下子就享用完了。现在想来,那该是一副多么没进步的样儿。
有点腊肉,说明日子已经比前些年食不果腹、普遍饥馑的状况要好多了。腊肉总是上年底杀了猪卖剩下的一点存货,细心腌制起来,有时是要留作来年一年待客或自家解馋的。因此,到了八月九月,有的腊肉都长了一层绿霉也舍不得食用,更舍不得丢弃。这样的腊肉即便用酱油红烧,也还有一点麻麻的怪味。这还算是好的,何况大量人家连这也没有。
漫长的日子,很少见到油荤,确实是很难熬的。但大量人家貌似安之若素,而我这张馋嘴,往往是叫苦不迭。母亲也没有法,但是我叫得她实在是烦了;所谓急中生智,也顾不得大量了。母亲有一天跟我说:要吃猪肉,那是没门,要不咱们打一只老鼠吃?那时我已知道老鼠是有可能携带病菌的,它来自黑暗的、不知什么肮脏的地方,样子也灰溜溜的实在难看,使我对吃老鼠肉的后果更加没底;但是“三月(何止三月)不知肉味”,尝尝老鼠肉的滋味也不错。于是,我们便张网捕鼠。麻着头皮,硬着心肠,捏着鼻子,用开水烫了两只老鼠的皮毛,把肉剁碎,炒了吃了。这是我最作对忘,也最不堪回首的记忆!假设不是写这篇拙文以为那个时代作一注脚,说实在的,我一辈子都不容许提及此事,那次所食之鼠滋味我都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后来我从书本上知道,其实吃过老鼠的大有人在,抗战时期,流亡到大西南的大学者潘光旦先生在饿极之下也曾吃过老鼠,边疆少数民族还有将鼠肉风干后食用的记录。但是,吃老鼠毕竟是想起来就是件不安逸的事。
活在饥饿的边缘,能够意外地获得一点肉食,当然是喜事和幸事。怅然那时乡亲们比我家还“穷”,肉食更不易得。所以,村子里假设有婚嫁喜事,孩子们都欣喜得不得了,母亲们上了酒席,孩子们都尾随在身边,眼巴巴地望着那一两盘有肉的菜肴。有一次,村子里杀了一条老牛,家家都分得一点牛肉,母亲还留心地捡出一块,放进小篮子里,用荷叶盖好,让我送到一里外的邻村给我的干妈,那牛肉也不过才一斤多点。还有一回,我家院墙外飞来一只受伤的黑老鸹,不幸滚进我家的泔水缸里淹死了,母亲也欢喜不迭地捡来,烧水褪毛,宰杀吃了。因此,我又食到了不易吃到的一种肉食:乌鸦肉。记得鲁迅先生的小说《奔月》还写到嫦娥的丈夫羿也曾给她猎来一只乌鸦,要求她做一顿乌鸦的炸酱面——而嫦娥并不欣喜。
但是,日子终究是一天比一天好过点了。逐渐地,农家吃肉也不再是打牙祭。家境稍稍过得去的人家,杀猪时,留归自家食用的肉也多了些。所以,杀猪时接下的猪血一下子食用不尽,就都把它煮成一大锅,再加上一点肥肉、猪肝、心肺等之类的,做成一大锅杂碎,一碗一碗盛起来,挨家挨户送去,让乡亲们共享。说起来,这简直已成为我少年时代的美味,那汤,那无意有的一块瘦肉,都让我大快朵颐而回味无穷。有了这样的肉食,不仅身上有劲,岁月在我眼里都变得美好起来。此外,小时候吃肉,还有一个机遇,就是无意能到父亲的学校,跟着老师们改善一下生活;但这一是碰巧,二是不宜去得太勤——父亲不想让人说闲聊。有一次跟父亲他们“改善生活”也叫我至今难忘,由于吃的不是猪肉,而是黄鳝。时逢四五月,春水滋涨,正是黄鳝生长的季节,父亲的学校一下子购进了好几斤,而且都是由粗又壮的黄鳝。大师傅把它剖了,洗净,切成鳝段,放进锅里红烧,放上葱叶,一煮熟那真是馨香无比,几里外可能都闻见。而且父亲说了,可以尽情地吃,我一下子就吃了一小碗,直到实在不好意思再吃才放下,那感觉就是两个字:痛快;那黄鳝肥嫩而又细腻,入口即化,那滋味之美,我以前从未经尝,以后貌似也再没有这么痛快地会意过。
打赌
在那贫困的年月,任何一点小小的利益都会受到人们的极端重视。譬如,对于一向徘徊在饥饿边缘的乡村人家,在青黄不接之际假设能得一两日的果腹之物,你想想看那会是怎样的欢喜;假设再多得几升谷子,说不定那一两个月难熬的日子就好过得多,就能够顺遂地度过。我在童年对此有深刻的体会。
我还察觉一个现象,就是那时候,人们都分外热爱打赌,所赌之物在今天看来也微缺乏道,不过是一顿米饭,几斤黄豆,甚至几根黄瓜而已。然而人们还是乐此不疲,那理由正如上述,不过就是想赢得一顿(最多是一日)饱餐罢了。这样的要求,当然是令人感到寒心和心酸不过。
我的母亲都参与过这样的打赌。有一次,她与村子里的几位社员翻耕一片旱地,那犁翻过来的土块,耸峙在深秋的寒风里,很快残留的一点水分就蒸发了,变成干硬的土坷垃,像石头块一般支楞着。有人提议打赌,说是谁假设赤脚在上面跑上几圈,那么他们几个(大约是三个)的当日工分都不要了,都给他。男子汉们都不敢应战,我母亲却说要试试,公然,她胜了,多得了几个工分。不用说,她的脚板也没少受苦。
这点皮肉之苦还根本算不得什么,有人为打赌付出的代价要大得多,甚至连付出世命的代价也是有的。下面要说的就是。
在我们村庄周边,是很有几口池塘的。有的池塘边栽植着垂杨和柳树,春天一来,树叶发青,草木繁茂地生长起来。不用说,一池碧水、绿影婆娑,是很有几分“青草池塘”的诗意的。平日里,我们这些村子里的孩子都热爱到池塘边玩耍,攀爬到树上折柳摘花,到水里洗澡摸鱼,乃至打水仗,尽情地释放蕴蓄于心的野性与快乐。这倒也一向没有出过事。由于我们不是在岸上,就是在浅水处玩,一般不敢往深水的地方去,尤其是不太熟谙的池塘。
离村几百米远,靠近邻村一大片水田的“蟹子朝天塘”就是一口我们不太熟谙的野塘。我们不知道何以叫这么个怪名,是由于开初池塘形成(抑或掏成)时,人们看到这片低洼之地经常有蟹子四脚(其实它何止四只脚)朝天地躺着,还是它的外形像一只翻过来的蟹子,抑或它的水清幽得像蟹壳青呢?不得而知。但这里也是我们常到的地方,由于池塘的两侧是邻村的大片菜园子,我们口渴了,肚饿了,去偷摘两根黄瓜、几颗桃子总是“顺理成章”的事,是免不了的;但这口池塘,我们最多只在边上钓过鱼,掏过鳝,扑腾到里面痛痛快快游泳、打水仗几乎从未有过。
合该有事。那一年,生产队将这口池溏靠近我们村那一片荒地开垦成了水田,种上了水稻。秋后,秧苗长起来了,绿油油的一片。那一天,队里正组织人手去这地里除草,村里几位刚加入生产劳动的半大孩子都来到这里,仿佛正好一试身手似的。而我们几个小些的孩子呢,不过是来凑个喧嚷。大家说着、笑着、打打闹闹,倒也特别高兴。
在歇晌的当儿,大家都来到池塘里清洗身上的泥巴。有人索性泡到了水里,浮起水来。忽听岸上的几个半大孩子指示着池塘,说还没有谁从这头横游到那头呢。有人就吹起牛来,说自己可以不用手,只用两只脚踩水就可以游过去——这在别的池塘倒也常见。夏天里,大家甚至往池塘里抛一块瓷片乃至一枚硬币,然后潜入水中,三下两下就能找到那瓷片或者硬币,将它衔到嘴里,再浮出水面,貌似这也不是多么难的事。
有人提议打个赌,假设谁真的能不用手而踩着水横渡这口蟹子朝天塘,那他就出一斤猪肉,外加一斤米酒。
“当真?”刚跟篾匠师傅去学手艺不久的国祥问。
“当真!”提议打赌的人说。
“那好,我去!”国祥站起身,扒掉自己的小褂,扑通一声就扎入水塘。他切实可算得是村里的大孩子当中游泳身手最好的人之一。
只见他一猛子扎下去,就消散无踪了;大家都在惊奇的当儿,他却又啵地一声冲出了水面,激起一阵浪花。只见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冲大家挥了一下手,说:“怎么样,开头?”接着,不由分说就平衡好自己的身体,直立起来,将双手高举,微微摇动着,看得出他正在用双脚踩水。
稍定,他就扭头朝池塘中间游去,水面上只望见一只黑黑的脑袋与两只小手,在那里浮动。一路都颇顺遂,国祥几乎没有变更模样,大家心里也踏实下来,看来这次他是赢定了。我们这些小孩子开头有些羡慕起他来。
塘面上一片宁静,那颗黑脑袋正向对岸漂移;袅袅的秋风在微微地吹拂,但水面上有着细细的波纹。
那颗黑脑袋越来越小了,甚至有点像一粒黑点了,只是那两只手还在树立着,像收音机的天线。
眼看国祥就要到对岸了。然而处境一下子就转变了,只见国祥的手臂先是倾侧了一下,猛然就不见了。我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冒死将它睁大,但是,水面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池粼粼碧波滚滚而来。
“哎呀,不好!”不知谁喊了一声,就快速地沿着堤岸向对岸跑去,人们都纷纷跟着跑了起来。
跑到对岸一看,公然水面上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心下都当愿这只是国祥在跟我们开玩笑,他很快就会浮出水面,跟我们大声地说笑哩!我们等待了片刻,按捺住心热切地等待了片刻,还不见水面上有任何动静,大家即刻觉得不妙,大孩子们嚷:赶快下去救人。身手好的孩子已经脱掉衣服,扎入水里;自觉水性不是太好的也手拉手地走进池塘,向中间摸索。
大约过了两分钟,从前入水的大孩子浮出来,大声喊道:“没见,没见!快来人啊!”说着又没入水中。岸上的人更着慌了,都大声嚷起来:“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淹了!有人淹了!”方才手拉手到水里摸索的也都要试图潜入水中。不远处的田埂上,已经有大人往这边跑来。不一会儿,跑过来的大人也毫不踌躇地跃入池塘。又是一阵摸索,过了一会,终究有人在偏远的一边冒出头来,喊:“找到了,找到了,在这里!”说着又没下去。几个大人和半大孩子纷拥游去。大家一起潜入水,然后七手八脚把国祥拽出水面,托起来,往岸边游去。我们望见,国祥双眼已经紧闭,脸色煞白煞白。大家把他平躺在堤岸上,实施自己所知的一点救治方法。有人用双手按他的腹部,有人在给他做人工呼吸,然而,没有用,国祥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人们都傻了眼,胆小的小孩都哭出声来了。这时还有人提议,把他倒背起来,跑跑颠颠,结果还是没有用。有人用手扒拉开他的眼睛,看了看,又摇摇头,有人摸着他的手,说已经冰凉!这时候,从村庄那边已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儿呀!”一簇花白的头发正向这边飘动……
国祥是被人抬回去了,跟着的是他那呼天抢地的母亲。不用说,结果一切又都归于宁静。
目睹着这一切,我的内心却怎么也宁静不了。我看着清幽幽的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翻着细细波纹的塘面,却有了莫名的惊骇,觉得这宁静的水,只是一副假象,它是万丈深渊,且藏着残暴的面目!我不禁颤栗起来。
村庄里生活仍旧,可是此后人世间再也没有国祥了,仿佛他从来就没有来过人世。
稻草堆上的梦
生产队的消散当然没有什么怅然的,怅然的是,随着生产队的消散,我们村里那偌大的打谷场也消散了。
那打谷场曾经是我们这些小孩子的乐园。大人们在打谷场上打谷、扬谷、晒谷,我们不但在一旁看着、玩耍,有时也参与其中,当然这参与也掺杂着玩乐成分。单说那脱谷,大人们把那稻谷割下来,一捆捆地挑到场上来——那么多稻谷,有时要摆满大半个打谷场,这时脱谷机也拖了来,拉上电线,就日夜不停地脱起谷来;到了晚上,打谷场上点上了大电灯,亮如白昼,机声隆隆,我们希奇极了,兴奋极了,更是在场上追赶打闹,喧腾得不亦乐乎。
更让我们欣喜的是,脱完谷,场上就堆满了稻草。先是一垛一垛,像一座座小山丘;很快,就连接起来,连成了一座高高的长城。我们争先恐后地爬上去,又你赛我追地往下滑,这是多么有意思啊!何况更可以在稻草堆上玩捉迷藏,玩打仗,那打仗真的有几分像古代的兵士在攻打城池啊。攻的人要千方百计躲开“敌人”的推搡抑攻上去,守的人,当然要奋不顾身地拦阻,双方都要发出呐喊,一场场激战就惊天动地地摆开。那样的喧嚷场面,切实是让每一个孩子特别沉醉。
这些稻草堆要摆放很长时间,有时要跨过一个漫长的冬天,直到开春,才由大人把稻草铡碎,挑到地头肥田;所以,这稻草堆便是村子里的“儿童之家”,是我们每天必到的地方。除了捉迷藏打仗,我们还在草堆里钻地洞——几个孩子分别从两头掏开一个洞口,不停地往里掘进,而到中间会合,这多么像电影《地道战》里的情景。下雨了,下雪了,我们也不回家,我们自有一个小小的和暖的窝。晴天呢,我们更可以站在高高的草堆顶上,尽力向四处瞭望,瞭望那漠漠的绿意浮动的田野。
当然,随着逐渐长大,我们放学后也热爱爬到稻草堆上做作业,看连环画。那时我已静静地热爱上了文学,有时手执一本文艺刊物一看就是半天;遇到好看的小说或者剧本,看得冲动起来,我站起身,举起双臂,恨不得像那早春的燕子或田野间的白鹭,张开翅膀,瞬间就能擦过池溏、河流、树林、丘岗。
小伙伴们当然也不只是玩。我们有时也躺在一起说说话儿呐。我们的话题不外是村里人家的一起传闻轶事,还有小学校里好玩的人物。也免不了探讨谁家的女孩长得好看,谁家的女孩热心大方,甚至要把哪一个女孩派定给谁当媳妇儿哩!被派的孩子自然是不好意思,于是便又打又闹起来,直到玩得筋疲力尽,才宁静下来,嘴里衔着一根稻草,仰脸望着天上的白云,各自想起心思。
一年年过去,比我们年长几岁的伙伴都逐步退出了这样的嬉戏。有的已经随大人出工去了,有的跟着师傅挑起了卖零货、补伞、补锅的担子游走四方,有的甚至离家别亲,到很远的地方比方说江南投亲靠友学手艺去了……只剩下我们几个年龄稍小的,才无意到稻草堆上聚会,看着比我们小的孩子又来玩我们的过去玩的嬉戏,兴致貌似也没有那么高了。
终究有一天,我与几个同龄的伙伴又碰见一起,我们歪在稻草堆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我们所见到的好玩的事,说着说着,我们的话题却不知不觉地“肃穆”起来,我们竟然聊起了“未来”!
“我妈妈想让我去学裁缝,不!我要去参军!还记得吗,我们看电影《南征北战》《奇袭》时我说过我长大要当团长!”
“我也要参军!像我表舅那样,当海军;我要当一名舰长,指挥一艘军艇,开到大海上,向敌人开火,嗵!嗵!这多威信!”
“我要当一个画家!老师夸奖我画得好,这一期学校里的黑板报,那上面的画全是我画的。老师说我将来能成为一名画家!”
“我假设能成为医生就好了,我妈病得太久了……”
“我呢?要开一个商店,好大好大的商店!喂,毛狗,你来我那买东西,不要钱!或收你一点钱就行了!”
“我想当厂长,开一个大工厂!”
“我想当……”
听着小伙伴们你一言,我一语,抢着表白自己的心愿,我的心里翻腾开来。是呀,我们都将要长大,都要成为一个大人,那么我们做什么样的大人呢?我自己也要做计划。我的模模糊糊的想法或者说愿望是什么呢?或许是成为一个“文学家”吧?用一支笔写出吸引人的故事?
一刺眼,我们都走出了童年——那童稚的,甚至是愚陋的,然而又可以说是喜悦的童年,我们都走上了——或许是命运,或许是现实派定给我们的那一条人生之路。我们都尝到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等各种滋味。有幸的是,除了一个小伙伴,我们都活了下来。那个早逝的小伙伴就是那个想当画家的孩子,他是那么喜欢绘画,他上了初中依旧坚持画画,他甚至用攒下的零钱买了几本小小的画册,他的画还在全县中学生绘画比赛中得了奖。然而,不幸的是到初三上学期,他的父亲在一次意外中受伤,再也不能下地干活了,他便以稚嫩的肩膀担起全家的重担——他退了学,学会了全体农活,而且还经常外出打工。他在一家建筑工地上干活时,或许是太劳累,或许是身子骨太弱了,支持不住,他不慎从脚手架上掉了下来,像一片树叶从高高的脚手架上掉了下来……那一年,他犹如还不到18岁。其他的呢?那两位想参军的孩子也没有能够实现愿望,他们的父母求亲告友也没能把他们送到部队上。不过,他们也都安心在家生产,一个买了辆农用车,四处跑运输,一个在村砖窑厂当起小小的班组长。他们都已娶妻生子,家道也还过得去。
至于那个想当厂长的孩子,他的愿望倒是实现了几分。他在家办了个小小的加工厂,特意生产建筑用的刷子,据说还推销到了京城里。京城里那么多的高楼大厦,每一间楼房那乳白的墙壁都是由工人用刷子蘸着涂料,一下一下刷出来的。说不定挚友您的住宅装修时工人所用的刷子,就是我童年的那个伙伴生产出来的哩!
而我呢?大家都知道了,我并没有成为什么“文学家”,我只是厕身于都市,在一家文化单位做做文字工作,这还得益于我那当教师的父亲在我小时候对我的锤炼,使我打下了一点文字根基。
不过,我也因此有了一些机遇接触到各个层次、形形色色的人物。有时在稠人广众当中看着一张张儒雅、光鲜的脸庞,我多么梦想这些面庞当中也有我熟谙的、我的童年小伙伴们的……这当然是奢望。
当然,我还是始终忘不了,我们当年以童稚的童言大胆说出来的各自的理想,虽然这只是稻草堆上的理想……
水上人语声
今年春天我回了一趟故土。
故土要说有变化,当然也有变化;要说没变化也没有什么变化。丘岗还是丘岗,河流还是河流,树林也还是树林,只是村子里貌似显得更零乱和拥挤,由于建了大量房子,有的还是楼房。
但是,我觉得故土已经少了一些什么。是什么呢?我也说不清。我留心想了想,貌似没有少别的,少的就是那么一种活力,过去那种鸡鸣狗吠、人欢马叫的活力。
或许我在故土停顿的时间太短,或许我已经成为一个游子,再也不能融于其中,更不能以孩提时代的眼光来对付一切。
我到地塘边走了走。两口比邻的池塘仍在村北头,仍是一塘清水泛着粼粼波浪。只是东侧的那口池塘已被切去了一小半,做什么用呢?我还看不出来,或许还将会是把它填平了盖楼房——用来做工厂或开发成像城里一样的商品房,不得而知,当然也没有兴趣细问。
但那条沟渠还在,从村西的那片丘岗那头流来,绕过两口池塘,然后曲曲折折向东而去,之后是汇入远方的河流,流向湖泊。我们的祖先不知在什么年头,在池塘与沟渠之间,遍植垂杨、柳树,春天到来,杨柳发青,爆发出无穷翠叶,给这清水渠笼上了双重帘幕,远望去,又像是一道翠绿的屏障,成为本村最迷人的地方。眼前的杨柳,一株株正披覆着嫩黄的丝发,微风拂来,婆娑起舞,仿佛丝丝缕缕都欲伸手触弄我这个游子的衣襟,丝丝缕缕都轻拂在我的心头。我想起我孩提时在这里度过的一个个快乐的时光,眼前闪过童年伙伴那一张张稚气而亲切的面影。
我们那时候往往是要奔跑到这里来玩耍的。想想看,双重帘幕,而且这么长——怎么也超过了八百米了吧。一缕缕柳丝垂覆下来,又像伞一样,可以把两三个孩子都掩盖住,这怎么能不叫人一来到这里就特别兴奋,就尽情地驰骋想象——想出各种方法来玩,但也无非就是捉迷藏——这当然是自然的捉迷藏的好地方,藏宝——把一颗大玻璃珠藏在某个地方,譬如某棵树桠间或树洞里,甚至沟渠边的空贝壳里,然后大家一起来找,找到者为王;或者是扮土匪、强盗,攻打柳丝编织的寨门;要不就装作人家娶媳妇抬花轿——但那花轿不过是一把小木椅而已,上面坐着一位“新娘”,吹吹打打,从柳荫那头远远地走过来,然后是“砸新人”,“抢新人”……个个玩得是兴高采烈,忘却了时间,忘却了一切,连天黑下来也不愿归去。假设逢到有月亮的夜晚,还要接着玩下去哩。说来惭愧,有一个夜晚,我们玩得正起兴,不知谁惊叫了一声,大家畏缩起来都要跑走,纷纷从沟渠上面的一座小石桥上通过。我不巧被谁挤了一下,就掉进了沟渠,渠水一下子就涌到我的脸上,我只觉得眼前闪烁一片水光月光,很快就淹没下去,呛了几大口水,直到被大伙儿手忙脚乱地拉扯起来……
参与嬉戏的,不仅有男孩,自然也有女孩。其中两三个女孩几乎每场嬉戏都有她们。黑丫最积极,也最活泼,就像一个男孩一样,奔跑、腾跃、上树,到沟渠里找贝壳,捕小鱼,她都是生动得很,像一只小小的皮猴。她并不是太黑,但不知为什么叫黑丫,而且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她往往合作我们做“娶新娘”嬉戏,她自然是当“新娘”,而“新郎”几乎都是我们的“头儿”——一个比我大三岁,往往率领我们整出各种玩法的男孩。他们的“表演”都特别投入,使我们都觉得这就是一场乡村的婚礼!
而且,我们隐朦胧约能感觉到,他们俩心里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由于我们察觉他们俩相互对视的时候,眼睛里真的有强烈而大胆的光彩。有时候我们开玩笑,说黑丫长大了,真的就嫁给我们“发哥”算了。发哥一开头还嗔怪我们,扭转身子要撵赶我们,扬起手来要打我们;但逐渐地,貌似也就容忍了我们,而脸上还涌现害羞的表情……
我们都去上学了。但是假期里和星期天,这里仍是我们必到的乐土。随着年龄增大,嬉戏的内容也有所变化。譬如,我们不再玩过家家的嬉戏,而改为跳绳、拔河、下棋、跳房子,乃至打扑克,还有呢?是在这里看连环画、讲故事、写字、做作业。当然做完作业仍要在树上蹿上蹿下、钓鱼捉虾……有时候,三三两两分开玩耍;有几次,我甚至察觉我们玩得最喧嚷的时候,竟然不见了我们的发哥与黑丫;再四处探索,那么见他俩正坐在那边柳荫下,把脚放到沟渠,一边踢着渠里的水一边说静静话呢。侧耳谛听,他们的谈话声竟断断续续地飘来:
“你长大了要去……”
“是的,我长大了,要学一门手艺,到县城……”
“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在……”
“我‘大’又被批斗了,人家说……”
“……”
“好哇!你们在这里说私房话!”我们几个淘气鬼跑过来,对他们大喝一声,他们惊疑地回过头,都涨红了脸;很快,发哥就回响过来,爬起身要撵我们……
还有更羞人的哩!又一次,是在黄昏,夕阳把余晖铺撒在大地上,杨柳的翠叶变成了金叶灿灿的发光,池塘沟渠里落满了晚霞,红艳艳像抖开了千万条红丝绸,又像绽放了一朵朵的蔷薇花。我们察觉方才还在和我们一起嬉闹的发哥不见了,便在两重帘幕中间探索。公然,在靠近丘岗的沟渠上游一畔,又传来了发哥轻轻的话语声:“……我也想送你好多好多东西……”
“我不要。”
“你要什么呢?”
“……”
“你闭上眼,我现在就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不稀罕……”
“你闭上眼……”
我们也感到奇怪,就静静地凑拢去;我们看到的是他们的背影,还望见发哥起身折了一截柳丝,把它弯过来,做成了一个小圆圈,然后,把它套在黑丫的手指上。发哥叫她睁开眼,黑丫却怪道:
“就你坏,你坏!……”
这一下,我们都不敢扰乱他们了,甚至还退远一些,让他们好好地说私房话。他们的话语声更轻了,像微微的风吹拂到水面上,几乎看不见一丝细细波纹,直到暮色惠临,天上的星斗一颗一颗亮晶晶地钻出天幕。
又是两三年过去了,我已经小学毕业升入了初中,可是大量小伙伴都退学了,有的甚至在小学毕业之前就回到家,从事生产劳动,其中就有发哥和黑丫。不过,我们心里依旧都认为发哥、黑丫是天生的一对儿,也相信他们会成为一家人的。
我已经很少再去沟渠边上的柳荫下玩耍了。即使来玩,也在没有开初的“疯劲”。无意路过那里,望见几个比我年纪小些的孩子在那里做嬉戏,貌似也没有我们当年那么强烈。
有一年夏天,我在家里度暑假,妈妈叫我代替她给生产队看青,也就是在稻谷快成熟的时候,看护着池塘外的几片稻田,防止被鸭子或别的家禽糟蹋了。
这是一个溽热的午后,烈日炎炎,阳光落地,仿佛就能卷起一阵火焰;劳作的人们都回到家中歇晌,除了树上的知了在冒死地嘶叫,村庄里一切都宁静下来。我也躲到柳荫丛中去乘凉。这时,我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在石砧上捶衣的砰砰声。我循声而望,望见一位身着粗布蓝褂的姑娘正蹲在沟渠里洗衣衫,看那背影,像是黑丫。
我在柳树下坐下来,无聊地翻看着一本连环画,倦意袭来,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要阖上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捣衣声已经停顿,我以为黑丫已经回家,没有想到,水上却传来几句飘渺的人语声:
“我大是说不通的……聘礼都有了……”
“你真的要为你弟弟换亲去……嫁到张庄……那是个不晓事的浑汉……”
“不嫁怎么办?我也不想……”
“那我们?……”
“忘了我吧,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的,可是,我不能……我弟弟……光棍吧。”
“我舍不得你嫁……这样的……”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发哥和黑丫,也貌似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我的心即刻像是被什么系住了,一下子抽紧了,绞得有些痛,又有些空洞。
我忍不住朝两人所在的地方张望,我朦胧望见黑丫攀着柳丝,正低着头说话,还抹了两下自己的眼睛,我仿佛还望见一串晶莹的泪珠洒落到水面上。
其次天,我依旧去看青。仿佛是约好了似的,我又看到了几乎与昨天同样的情景,发哥和黑丫站在水边,在断断续续地说话:
“真的没手段变更了吗?我可以养你……我能干好多活……”
“……”
“这个给你吧。我用石头磨成的观音菩萨;还有这个,麦秸编的……”
“你走吧,别人望见……”
“我是要走了。我要到江南去了,给我远房叔叔去当儿子,特意为他家放鸭……”
“……”
此后,就是长长的沉静;结果,一切都消散了。我眼前只有一渠浅浅的沟水在缓缓地流淌,还有被阳光镀成金色的柳丝轻轻地飘拂在水面,而水面上的人语声此后再也没有响起。
我的心却被一种莫大的消沉填塞得满满。
此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发哥,也几乎没有见过黑丫。我甚至听到传言说,发哥——这个领着我们在乡野间奔跑、玩闹的“孩子头儿”,已于前几年在江南病故。他一向没有回过故土。
现在,我站在这里,看到这翠绿的杨柳织成的双重帘幕,看着池塘上的粼粼清波,一渠缓缓流淌的沟水,耳边像是又传来当年那一声声动人心弦的话语声。而稍一凝神,又觉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株株杨柳那披拂的丝发在低低地摇曳,依依地摇曳——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
月之“蚀”
有时,我真的慨叹造化给我们安置得高明。它不仅给了我们这样一个诸多生命可以立足的地球,不仅给了我们阳光、雨露,还给了我们月亮、星空,让我们人类在一开头直立行走就可以把目光投向浩渺的时空,就对未来和世界弥漫遐想。
我自然也是喜欢阳光、雨露,还有阳光、雨露中的绿树繁花的。我也热爱月夜与星空,有月亮河星星的夜晚。我貌似跟大自然的一切贴得更近,与它们息息相通,也跟自己的心或者说是灵魂贴得更近。
当那一轮圆月从村庄的东边,从那东山坡,从那风一吹来就泛起稻禾千万重波浪的田野,从篱笆和树丛上升起来,把光明的清辉像空气一样撒落,弥散于整个空间。我感觉到获得了一种和暖,仿佛在采纳母亲和蔼的目光的垂注与温柔手指的亲抚,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动;而且我察觉,月光下的一切也都静默下来,酩酊一般沉醉于这一片超凡的“母爱”。
当我还是一个孩子时,我热爱月夜还有一层现实的理由,那就是可以把夜晚当作白昼,持续在村庄里、田野里奔跑,和小伙伴们一起追赶、打闹,做各种各样的嬉戏。直玩到露水上来了,打湿了裤管和衣襟,也不忍归去。有些夏夜,我们就整夜在山坡上徘徊,困了就睡在草丛上,这样的情景多么像我后来读到的莎剧《仲夏夜之梦》所描写的一幕幕如仙如幻的迷人的境界。
我们都是爱好乃至崇拜月亮的,我们把它称作“月亮妈妈”或“月亮婆婆”,我们用她打谜语,唱儿歌,讲有关她的传闻。假设能够把我们看到的天地比喻为一个家,那么月亮就是我们的亲人,是我们亲切的长辈,是须臾不能缺少的。这些感受我们当年虽然说不出,但的确实确是深印在心里的。
我们当然也知道,不仅有月圆月缺,也有“月蚀”的日子。但是,我们只要一提起月亮,心中浮现的始终是一轮满月,就像母亲那圆润、亲切、温柔地放着光芒的脸盘般的一轮满月。小时候,乡村的人们还相信,月蚀是被天狗咬掉了一块(或吞下了),还想着要敲着脸盆来救。多么童稚乃至有点愚昧的意识与举措,然而又是多么心爱的意识与举措。
我记得那时乡亲们唯一对月亮有点“负面”的说法是月亮跟太阳一样也能够把人晒黑的。据说,被月亮晒黑比被太阳晒黑更不易褪去,所以大人们总不愿我们在月光下久坐,总要我们把竹榻或木凳移到树荫底下。
“月是故土明”。此言不虚。我在故土所体验的一个个月夜,我在月下看到的故土的风景都深深地镂刻在我心底。只要一看到或想起月亮,我的眼前就是故土!
但是,我要说,跟世界上任何事物都不成百分之百的纯粹一样,我心中的故土的月圆之夜也有一次例外。我觉得那个月圆之夜,是一次不是月蚀的“月蚀”,是我们村庄的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夜,也是我们村最令人感到耻辱的一页,以致我都羞愧得一再踌躇是否要将之公之于众。
那一夜,也是平常的一夜。时在金秋,所谓金风送爽的季节。由于稻谷早已收获,田地里的活儿已没有那么忙了,所以,家家晚饭都吃得较早。我刚将饭碗送到锅台上,一抬头,就从窗口望见一轮圆月正从院墙上升起,墙头上的树梢和藤萝叶子正轻轻摇曳,仿佛在欢呼月亮的上升。我即刻有了到村子里呼朋引伴的欲望,或许我原本就有这样的计划,只是此刻更猛烈些罢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跨出了门槛,一下子就到了村道上。
村道上早已有大量人影在涌动。有小孩,也有大人,甚至还有平日几乎很少出门的老太太,其中有几个还是小脚。人们貌似都在往一个方向去。我正有些不解,猛然听见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兴奋地喊嚷道:“看新人去,看新人去!”又有人喊“新友结婚,我们去看,去看!”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新友哥今晚办喜事哩!我古怪,我怎么早没有听说呢?不是说他的订亲一事有点艰难,有点麻烦,或许难成吗?怎么就结了呢?
新友哥是我的一位远房堂兄,他可以说一向是孤身一人,他的父母都死于那三年自然苦难。他家在村东头,有三间真可说得上“东倒西歪”的土坯房,室内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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