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产品理论的演化与发展

公共产品理论的演化与发展

19世纪末新古典经济开始发展以来，主导经济基本上确立了经济人的前提假设。所谓的经济人指的是经济活动中的利己主义倾向。经济人具备两个基本特征:(1)追求自身利益或效用最大化;(2)由足够的知识并能做出理性决策。一般认为,在公共经济学中,对公共产品的提供问题的分析也是建立在经济人假设基础上的。但事实上,我们通过对公共产品理论演化过程的分析,可以发现完全的个体自利并不是所有经济学家所采用的假设前提,例如历史学派的代表人物,甚至包括某些主流经济学家。鉴于论述的重点,本文把公共产品理论演化过程大致划分为三个阶段,(1)公共经济的自愿交换阶段;(2)公共产品现代理论阶段;(3)公共产品的实验方法阶段。各个阶段对个体自利性的认识不同导致了公共产品提供方式及水平有所差别,即使同一阶段的不同人物也会就该问题提出不同的观点。一、林立世的自愿原则:从市场经济学的视角,林达的“公平课税”观点,他提出了要从个体私公共产品的自愿交换理论把公共经济的收入和支出过程看成是经济价值和价格的现象,这种价值和价格的决定基本上与私人经济的市场规律是相同的。因此,税收就如同私人为交换公共经济组织提供的商品或服务而支付的成本,但要求私人缴纳的税收数量与他(她)对公共产品或服务的评价对等。该理论的代表人物是理查德·马斯格雷夫(R.Musgrave),他在1939年的文章“公共经济自愿交换理论”(TheVoluntaryExchangeTheoryofPublicEconomy)做了详细论述。根据马斯格雷夫的理论,公共产品的自愿交换理论有两个不可或缺的特征:第一,边际效用分析的理论用于公共经济分析。就是指税收实际上反映了纳税人的对公共产品或服务的边际效用总和;第二,纳税人自愿纳税以弥补公共产品或服务的成本,而这个特征就反映了公共产品或服务的提供和“自私自利”的经济人的联系。那么纳税人自愿纳税以弥补公共产品或服务的成本这个特征如何才能从逻辑上得以推导出来呢?实际上,早在1919年,著名学者维克塞尔(Wicksell)的学生林达尔(Lindahl)在他的文章“公平课税”(JustTaxation:aPositiveSolution)中就提出了自愿交换理论的一些前提假设,包括:第一,在政府或类似的组织当中不存在冲突,成员间的利益是同质的;第二,组织的管理者不追求个人私利,而为组织或集体谋利益,林达尔认为,像邮政通信等行业由政府提供比由私人提供更能为集体谋利益;第三,组织当中正义是首要原则;第四,为确保公共产品或服务的提供,组织成员认为必要时需对组织转让个人某些物质利益,就是说,只要公平课税,纳税额能够代表他们从公共品中获得的利益,人们会自愿纳税的。在“公平课税”中,林达尔从市场经济学的角度解释了人们为什么会自愿纳税。他认为,不可否认课税中确实会存在一些固有的强制成分,但纳税人之所以还是会自愿接受公共产品或服务的成本分摊额,是因为他们如果不这样,就会得不到他们所偏好的公共产品或服务的数量,甚至会导致比纳税额更多的效用损失。可以看出,林达尔的理论是建立在个体自私以及效用最大化基础上的。问题在于他没有认识到囚徒困境中暗含的偏好显示问题。事实上,他的理论认为如果一方接受税负的确定份额,那么另一方也愿意同样行事。用现代经济学术语讲,林达尔隐晦地假设存在非纳什行为和纳税人间的互信互惠。二、非自愿显示偏好模型一般上讲,保罗·萨缪尔森(PaulA.Samuelson)在1954发表的论文“公共支出的纯理论”(ThePureTheoryofPublicExpenditure),被认为是现代公共产品理论的奠基石。从这篇著名的文章中可以看出,萨缪尔森并不认同马斯格雷夫在《公共经济自愿交换理论》中所理解的维克塞尔-林达尔模型的基本含义,因此,萨缪尔森把林达尔和鲍温(Bowen,1943)的图表模型一般化,同时对理性的和自私的行为主体对公共产品提供的非自愿显示偏好问题给出了博弈论上的推导(该推导现在经常用囚徒困境来加以解释)。即在萨缪尔森看来,个人效用最大化的最优策略是不对公共产品提供做出贡献,所以纳什均衡的特点就是没有公共产品提供,这种困境就是纳什均衡,但却不是帕累托最优。然而,这种自私行为导致的结果被林达尔(1919)所忽视了,但正如上面所提到的,似乎林达尔的推导是建立在非纳什行为基础上的,而囚徒困境依赖于纳什行为。但是我们注意到了萨缪尔森所提出的理论解决方法是假设一个了解所有人的真实偏好的、慈善的和无所不能的社会规划者或道德观察者,他(她)能选择出使得社会福利最大化的配置,所有经济主体都在追求他们各自的利益,而慈善的社会规划者则完全以一种利他的、家长式的方式行为。在随后的数年里,现代公共产品理论被许多学者扩展和具体化。接下来我们讨论三个有代表性的关于现代公共产品理论的观点。(一)主体的国家利益和一般福利条件要求科姆(GerhardColm)在1956年撰文对萨缪尔森早期的两篇文章(1954,1955)进行了批判。科姆反对萨缪尔森在“政治决策中的个体角色”的观点,科姆认为“民主就是人民管理,即假定每一个投票者都知道应该怎么管理他(她)的国家。就是有了这种假定,投票者不但知道他的政府应该给他做些什么,而且知道还应该给其他人、其他民族,乃至也知道对后代应该做些什么”。即假定每个投票者脑子里有(即使是模糊的),某种国家利益和一般福利条件要求的概念。科姆(1965)说“许多人把政府仅仅当成服务个人私利或他们阶层利益的工具,这是事实,但是,把它当成通则我持保留意见,并且我肯定不会把它当成标准……”。很明显,科姆认为个人行为不是纯粹自私的,而且也会关心其他人,即使是陌生人的生活。(二)优值品在社会管理中的作用除了上面谈到的马斯格雷夫的自愿交换理论,他的优值品(meritgoods)也值得关注。优值品(或有益需求)是指“通过征税提供而非通过个体消费者选择提供”(Musgrave,1971)。对此,他的解释是:第一,对公共产品或服务,不是所有社会都接受纳税人自由选择的标准;第二,鉴于信息不完全等因素,一个社会应该考虑对纳税人自由选择消费进行一定程度的干预;第三,优值品能够反映出纳税人间效用的相互依赖性,它的提供可以被看成是再分配的工具,这也成为马斯格雷夫财政职能的一个理论基础。马斯格雷夫承认,优值品理论并不适合在按照个人偏好进行资源配置的框架下内分析。优值品的概念意味着社会管理者以利他方式使社会达到一个比没有优值品的社会更高的福利水平。而反过来。马斯格雷夫这种观点意味着统治者不仅受自利,而且还受非自利驱使。然而,在早期有关优值品的论文中,马斯格雷夫没有对这些方面做太多的论述。他在后来的文章中对这个问题有一些论述。要提出的一点是,马斯格雷夫(1987)称在这种情形下,消费者主权性被一个可选择的标准替代。如前面提到的,这个可选择的标准似乎并不只依赖于个人自利。另外,这些论题提出一个政治决策过程如何模型化的问题。这就导出这部分的最后一点:公共经济的公共选择方法。(三)公共选择学派的观点自从1955开始,萨缪尔森-马斯格雷夫关于公共经济的理论遭到基于各种理由的批判。尤其是该理论的规范分析、社会福利函数的建立问题以及足够的政治过程模拟的明显缺乏都受到质疑。从这些批判里面,公共经济的实证方法、公共选择的方法应运而生,布坎南和塔洛克(BuchananandTullock,1962)引入了政治家和官僚的经济人模型,重新强调了威克塞尔的多数投票制。另外,布雷南和布坎南(1980)引入了政府收入最大化理论、政府的利维坦模型理论。近来,强调的重心转移到了政治过程的宪政问题。当然,收入最大化的利维坦政府成为萨缪尔森-马斯格雷夫方法里慈善的社会规划者的另一个选择。因此,和萨缪尔森-马斯格雷夫方法不同的是,公共选择学派把自私的行为个体放进了政治家和官僚里面的分析,那么所有的经济主体都以自利的方式行动。非自私动机在个体追求经济行为时就不起什么作用了。尽管如此,必须强调的是,公共选择方法的支持者把利维坦政府看成是现实的,随着公共转移部门的扩张,除非真正意义上从宪法上来控制公共部门规模,社会福利就会崩溃(布坎南,1989)。此外遵循着哈叶克(Hayek,1979)对“大社会”的设想,布坎南(1989)提出一个道德秩序,在这个秩序中,“从广义上讲,人被作为人类的个体单位是互惠的,在交换过程中以潜在的相互合作者而存在”。更确切地说,这种观点不包括人在追求经济行为时任何非自利动机,但是包括保证市场和公共经济平稳运转的道德和宪法的标准。因此,如果公共经济建立在能帮助推行诚实和相互尊重的宪法标准和一个道德秩序基础上的话,它就会像市场经济一样运转。反过来,诚实和相互尊重会使个人在以社会福利增进的方式来追求个人自利。综上所述,对于公共经济,尤其是公共产品理论新古典学派和公共选择理论,是建立在个人在追求经济活动时自利是唯一的驱动力基础上的。但是两者之间存在两个根本的区别:第一,在新古典学派萨缪尔森-马斯格雷夫看来,统治者是慈善的,而在公共选择学派看来是自私的收入最大化的利维坦。第二,在新古典萨缪尔森-马斯格雷夫方法看来,所有个人的自私行为和公共产品的性质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更确切地说一些消费行为的特定性质导致了社会困境,这种困境只有通过政府或国家提供公共产品来消除。与之不同的是,在公共选择学派看来,产品或消费行为的技术性特征无关紧要,而统治者的纯自私、收入最大化和寻租行为本身就是一个缩小公共部门规模的充分理由,那么反过来,我们也可以把它看成是增进社会福利。因此,尽管两种分析方法都考虑纯粹的自私行为个体,但在对待经济的公共部门的规模和角色问题上大不相同的结论。纵观20世纪80年代以前的公共产品理论,非自私动机在分析时没有得到重视,直到公共产品的实验方法受到欢迎之后,这种状况才得以改变。三、以个人成长的测试作为一个重要的人用实验方法来论述经济原理在20世纪40—50年代就开始进行了,但也仅在20世纪70年代,实验的方法才在经济学界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公共产品实验受到欢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Smith(1980)、Marwell和Ames(1979,1980,1981)的实验结果。在他们进行的公共产品实验里面,个体平均把自己禀赋的40%到60%贡献给公共产品的提供,因此,这些实验结果表明经济个体根本不为公共产品做出成本分摊的贡献而只“搭便车”的假设是不符合现实情况的。换句话说,人在追求经济行为时只受自利动机驱使的理论遭到上面实验经济学家们的实验结果的强烈反驳。这些结果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自愿交换理论代表人物的观点。自从1980年代以来,公共产品实验的主体内容得到极大的丰富,尽管在实验设计方面有各种各样的不同,还是出现了某些共同基础,主要包括以下几点:第一,在实验的初始时期,经济个体提供的贡献数一般都在高于搭便车水平以上但却在帕累托最优水平以下;第二,随着重复实验次数的增加,个人对公共产品做出的贡献数量逐渐下降;第三,面对面的信息交流可提高参与者的贡献率。但是,不管怎样,有关公共产品实验,应该注意以下四方面的内容:首先,注意到从可供选择的实验设计的结果表明,实验的参与主体对许多的实验变量较敏感。Pickhardt(2005)试验表明实验主体间的交流甚至会出现公共产品提供的帕累托最优。另外,实验主体间的交流如果在第一轮产生充分合作(每个主体贡献其全部禀赋),很可能出现在接下来的轮次里合作依然保持。但是如果充分合作里面有任何的背离,这就会在接下来的轮次里激发更多的搭便车行为。这样看来,公平和相互合作的问题看起来在公共产品自愿贡献中起着相当大的作用。第二,对公共产品贡献并不一定意味着贡献者行为非自私。基于非纳什行为假定,个体会认为他的贡献会导致他人也贡献。如果有这样的想法和行动,那么结果他会获得比他什么都不贡献情形下更高的回报。在这种情况下,作出贡献是来源于自利倾向。所以,在实验设计时要更慎重地识别出真正的非自利动机。例如:Pickhardt(2005)作了一个所有人都可能对公共产品贡献,但只有女性贡献者可受益的实验。结果表明10%到几乎30%的男性贡献者依然会对公共产品贡献,即使这会导致他们回报的减少,所以,这些自愿贡献似乎和诸如利他主义或者慈善捐赠的非自利动机紧密相连的。第三,经济学中的大多数实验都是用学生来做的,或换句话说,是没有生活阅历的年轻人。一组不同个体会导致巨大不同的结果。事实上,这些结果似乎暗示如果人们在一个小集体里面经历了团结(家的归属感),他们随时都会以一种更稳定的方式捐出一个高的水平的贡献额。最后,有关公共产品实验现在有大量的证据表明主体大致上可分为三类:(1)那些经常自私但有时也会利他的人;(2)那些对决策成本、公平、利他主义和其它方面会做出反应的人;(3)那些经常非自私但有时也会自私的人。总之,在过去20多年里,公共产品实验结果对个人在追求经济活动时仅仅受自利动机驱使的假设提出了相当的质疑,由于实验的方法考察真实人的行为,而公共经济的新古典和公共选择模型对个体行为的预测是依赖“经济人”(homoeconomicus)理论。有关实验结果的解释还是要尽量谨慎。如政治家和官僚是否是公共选择理论所认为的自私的收入最大化的利维坦,这全部的问题仅仅是由于选择机制的原因吗?是否有选择机制保证政治家和官僚是主要从自私群体被选出来的吗?如果可以的话,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