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电影《静静的呢石》对藏族文化的传承与超越

论电影《静静的呢石》对藏族文化的传承与超越

藏族电影中的宗教文化案例长期以来，“藏在山上”的藏人文化已在电影、cd、网络等现代媒体的促进下广泛传播，电影作品在促进西藏文化传播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电影的视觉冲击力和活动真实地塑造了活跃的形象、语言和行为的前提，并为全球理解提供了先决条件。藏族题材的影视作品,是藏民族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中特定的社会生活的反映,也是藏族人民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以及宗教信仰、道德、习俗等社会文化观念的形象化的集中体现。因此作为一种艺术与现代科技的结合体的藏族题材电影,它不仅承担着娱乐休闲、艺术表达、文化交流和创造利润的重任,更是一种民族文化和审美的艺术表现,以及担负着展现社会演变的重要角色。自1963年李俊的《农奴》出世以来,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在国内国际上掀起一股拍摄藏族题材电影的热潮,如《西藏七年》、田壮壮的《盗马贼》、冯小宁的《红河谷》、陆川的《可可西里》、胡雪桦的《喜马拉雅王子》等等,可是这些影片中“有好莱坞一直惯用的殖民主义意识所呈现出的政治、探险、宗教神秘色彩,也有国内导演对外族文化猎奇的自觉意识所呈现出的异域风情”,为了探讨藏文化身份的具体概念和真实领略藏族的民俗事项,解读宗教理念,品读文化精神,本文选择两部藏族本土导演的影片万玛才旦的《静静的嘛呢石》,宗萨仁波切的《高山上的世界杯》来展开。影片《静静的嘛呢石》是2004年由本土导演万玛才旦老师拍摄完成的,该片以纪实的手法讲述了一个身处偏远寺庙的小万代(和尚)回家的故事。藏历新年即将临近,老喇嘛和小喇嘛准备过年。傍晚小喇嘛去小活佛家帮忙被电视里的藏戏《智美更登》深深吸引。大年初一,小喇嘛的父亲来寺院拜年,顺便带小喇嘛回家过年。小喇嘛的父亲给了即将去拉萨朝圣的老喇嘛一些盘缠,并祝他一路顺风。去拉萨朝圣是老喇嘛十几年来的心愿,就要实现了,老喇嘛十分高兴。老喇嘛嘱咐小喇嘛必须赶在初三下午回来,参加祈愿大法会。从寺庙到村落,又从寺庙回到村落,在三天的时间里,充满好奇心的小喇嘛被电视节目深深吸引。在世俗生活和宗教生活之间,在现实世界和神话传说之间,在本土文化和外来文明之间,小喇嘛既感到新奇又感到迷惑。影片《高山上的世界杯》是由本土导演宗萨仁波切执导的一个在不丹境内的藏传佛教寺院里一个关于僧人们在一个疯狂迷恋足球的小僧侣的带动下,夜晚溜出寺院,想尽办法租赁电视,最后在寺院观看世界杯转播赛的一个充满着童趣、友情、热爱和牺牲精神的平静故事。“主人公乌吉是喜马拉雅深处藏传佛教研习佛法的少年僧侣,在平静的佛法声中他疯狂迷上足球”,经常在寺院里背着住持和僧人们用易拉罐做足球踢来踢去,也经常溜出寺院去看世界杯,在诵经时偷偷做手势给僧侣球迷们报告着足球的近况。乌吉是法国队的球迷,为了收看法国队的比赛,乌吉和几个僧人溜出寺院,而这次逃跑换来了乌吉们的第二次处罚——在厨房当差一个月,在厨房当差时乌吉们想到请求经师允许在寺院看总决赛,不料经师和住持同意了他们的要求。一、藏族电影表现出一个国家、民族和主体文化的特性什么是文化表征?简单而言就是对一种文化的描述和摹状,或是象征、代表。文化身份就是文化认同,它既有统一性,也有文化发展的不稳定性,表现为存在差异的他性。电影作为一种综合性的荧幕艺术形式,它所有的技术、语言、情节、画面归根结底反映的是一个国家、民族的文化属性,电影艺术的这种文化属性,强有力的表现为人类文化统一性,更表现为世界上各国各民族的的差异性和特殊性。“影视是典型的符号文化,是现代视听传播符号形式”,这种符号指在某种形式上能为知觉揭示出意义的客观现象,包括语言、神话、艺术和宗教。而作为藏族题材电影,这种符号文化的表征的藏文化统一性,尤为重要。影片《静静的嘛呢石》和《高山上的世界杯》都取材于藏民族精神文化的传承地——寺院,以当代藏民族文化和人物的故事为背景,用影像探索了一种写实的文化表现形式,在影片中“不仅将藏文化的独特精神内涵体现出来,同时真实体现了普通人的生活”,从人物形象、情节设置、语言、以及独具特色的藏族思维方式和幽默,处处都渗透着藏文化的特质和民族性,这样就形成了符号表征的藏文化统一性。(一)“两个文明国家”的相互关系两部影片都选择了藏语,在藏语的表达上符合藏民族的习惯。《静静的嘛呢石》开头小万代在师傅前擦酥油灯时,师傅查看了一下,骂他说“好好擦灯,长大了就会变得智慧”,而在晚上吃饭时,小万代的师傅又说“今晚可吃饱了,半夜阎王爷要来称体重,如果不够称,会把魂勾走!”,还有如刻玛尼石老人的“身子闲下来心闲不下来”,“这孩子真孝顺,他的亲人一定能往生天界”等等,这些语言符合藏民族本身的言语习惯,思维习惯,包括新年前吃不饱阎王爷称体重,都是藏区老人用来教育孩子的耳熟能详的典故;在《高山上的世界杯》中关于是否同意在寺院中租赁电视经师和住持有几句经典对白:足球是什么?两个文明国家为了一个球在打仗。几点打仗?大概在午夜左右。赢了能得什么?一个杯子。哦,原来是一个杯子啊!乌吉让“疯子”喇嘛为法国队卜卦时,他问“他们生病了”“他们打仗了”,这些电影语言非常符合人物身份的状态,也符合藏民族的幽默习惯,使人忍俊不禁。(二)几大副线所体现的寺院文化在《静静的嘛呢石》中以小万代看《西游记》为主线,分出其他副线,以藏历新年这样一个节日为故事背景,表现的是僧侣们的诵经、打扫寺院外,因电视而引发的人物关系的戏剧性和内心的矛盾性;《高山上的世界杯》中以小乌吉想方设法看世界杯,分出寺院里的几大副线,以1998年法国世界杯为背景,表现了僧侣们因为租赁电视收看总决赛而引发出的人物之间的友爱、热爱生活、牺牲精神的一系列戏剧。两部影片都通过平静而简单的寺院生活和寺院以外的新鲜事物对宗教生活引起的小小波澜展开,表现了藏族人(尤其是僧侣们)的普通生活,同时也表现了在现代文明冲击下的寺院生活。影片从头至尾始终渗透着藏文化的文化认同和文化表征,完整而真实地表现了原汁味的生存状态,也就是寺院僧侣的生活,寺院外面的世俗生活。除主线外的其他副线同样具有文化表征的统一性,如父亲和小万代看望刻石老人,放生,看《智美更登》喜剧;住持经师的威严包容,乌吉影迷“同党”,瞌睡虫,疯子喇嘛,还有西藏来的尼玛等等,这些副线将藏族族群社会的生活方式连贯性、基本完整的表现出来,告诉观众这就是不变的藏族文化中的特定元素。(三)藏族文化身份的塑造影视作品的画面取材于作品本身的主旨,影像画面使得在特定的情节发展过程中产生了意义,这种意义就是一种文化身份的表征。作为藏族题材电影,他的画面取材于雪域高原特定的环境,展现的是人物与故事情节发展所需的环境,好的画面增强了影片主旨的感染力。《静静的嘛呢石》的画面取材于农区一个小的寺庙和这个寺庙所辐射出的村落,把藏族“戎区”的各种画面总摄入镜头,包括刻玛尼石、寺院、小活佛、村落、放生、拉泽,以及农区藏族人家的房屋,以及家里的装饰都是鲜明的藏文化身份的表征;《高山上的世界杯》的画面中仍取自不丹境内的一座藏传佛教寺院,寺院宏大的经堂、厨房,以及僧人们穿戴僧袍的具体步骤,还有厨房和“疯子”喇嘛的僧舍,也都是鲜活的藏文化身份表征。这些画面真实生动,让“藏族观众自己觉得很真实,反映的就是他们的家乡”,让其他民族的观众“带给一种新鲜,人们相信它是真的,并问是不是纪录片”,也真实了解到藏区原来是这样的。不同于其他西方电影中“断章取义地将雪山、密境、宗教仪轨、奇遇牵强附会片段式地代替藏族文化”,因此才真实而表现性地表征着文化本质,帮助提升影片本身的主旨。(四)传统文化的断流影片的立意主旨是一部影片的灵魂,它清楚告诉我们影片要讲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带给我们怎样的心灵感应。《静静的嘛呢石》的立意是藏族社会一系列的冲突与融合:传统文明和现代文明之间、世俗生活和宗教生活之间、现实世界和神话传说之间、本土文化和外来文化之间。老人一辈子以刻玛尼石为生,最后静静的去世了,但他的石刻技术没有传给下一代,他的儿子去拉萨经商不愿继承老人的衣钵,这是一种传统文化的断流。可另一方面藏戏《智美更登》的表演又表现了对传统文化的喜爱和传承,演员都认真积极排练表演,观众都踊跃来观看;寺院在继续认真教万代和小活佛学经,继承着传统文化。同时小万代的弟弟在现代学校学习数学、语文和藏文,学好汉文能去大城市,学好数学可以当村里的会计,而学好藏文可以念经他不干,这又是传统文化的断流。“现代文化与传统文化的相互融合这个问题对藏民族来说是一个真实而无法回避的问题”万玛才旦导演通过这部影片让观众解读藏族当代社会的真实生活和文明的困惑。《高山上的世界杯》这部影片立意于通过寺院僧侣收看足球杯这个事件,而宣扬一定的佛法理念一—如何面对“自我”,“充满着藏式的幽默和藏传佛教文化的睿智,实现影像与佛教理念的完美契合”,情绪与事件的铺垫达到一定程度时,一段佛理的开示提升了影片主题的内涵。两部片子的立意主旨也同时就达到了文化身份表征的藏文化统一性。二、藏族文化的当代表现无论是《静静的嘛呢石》还是《高山上的世界杯》,两部影片都把故事集中从寺院这样一个藏文化传承基地来展开,运用电影语言和电影符号对藏族现代的生存状态进行解读和剖析,呈现给观众一种有质感、真实和发人深思的藏族文化。同时,两部作为藏族人自己亲自执导的影片又根据自己所关注的不同面,存在着明显的差异。从两部片子的不同文化立意出发,对国内外藏族聚居区藏族传统文化在当代的社会变迁,给以侧景的描绘和表现。社会变迁所带来的文化变迁是现今国际国内的各国各民族普遍遇到的现象,文化人类学和人类学共同关注的课题,两部藏族题材的影片以平静简单的故事从各自的关注点出发,不但对藏文化的文化社会变迁给以了关注,还表达了很多。(一)传统与现代的自然融合在当代社会变迁而带来的文化变迁,总是伴随着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之间的冲突、碰撞、融合等,但社会的变迁是一个缓慢发生的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同时文化的变迁总呈现出地区国家之间的差异性和不稳定性,社会、文化的变迁不是千篇一律,一模一样的。《静静的嘛呢石》是由国内藏族导演拍摄,反映的是中国的藏族聚居区在社会变迁过程中的迷惘和困惑;《高山上的世界杯》是由国外不丹境内的宗萨仁波切执导拍摄的,反映在不丹藏传佛教寺院里僧人们痴迷世界杯的故事,表现了在社会变迁过程中的坦然接收,更开示了佛理。《静静的嘛呢石》从各个角度两两对比:寺院与乡村、精神与物质、旧事物与新事物、老年人和青年人、小万代和老阿克,“他们处在社会变迁带来的比较混杂的状态”,默默表现着藏族传统生活方式及其变化,表现着藏族群众今天生活的内容。《高山上的世界杯》虽然立意是宣扬佛法,但却无意中表现了社会变迁的诸多内容:如乌吉请求“疯子”喇嘛为法国队卜卦;住持和经师关于对足球和世界杯的一段对话;同意乌吉们租赁电视和卫星接收器到寺院收看世界杯;在庄严的法会时,诵经声与乌吉与“大公牛”的关于赛事的偷偷对话。这些都说明在社会变迁中传统与现代的自然融合,表达着寺院传统生活方式与现代生活方式融洽并存的自然状态。藏传佛教的哲理思想通过影视艺术潜移默化影响着受众,帮助人们树立慈悲、宽容的价值体系。(二)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传承前文已述,两部影片的立意带有明显的符号表征的藏文化的统一性,他们反映了真实的国内外藏族聚居区的社会变迁下的藏族生活状态。同时两部影片在立意上有带有各自明显的切入点和关注点,相比于而言《高山上的世界杯》表达着宣扬佛教理念的鲜明特色,而《静静的嘛呢石》把主要的目光投入到寺院和乡村,运用相互对比的手法不断展示出传统与现代之间的种种冲突和矛盾,以及由此带来的困惑。两部片子都从寺院展开故事,都运用一个小僧侣为主线,都以电视为新鲜事物为故事发生的焦点,但给观众看到的是两种对新事物为代表的现代文明的截然不同的形态。在《高山上的世界杯》中乌吉痴迷足球是主线,他和他的僧侣伙伴们经常在寺院里用易拉罐做足球踢着玩,还总是晚上溜出寺院去看世界杯的转播赛。乌吉是僧侣也是个孩子,藏族新生的一代,代表了继承者,他对传统外的新事物充满着好奇和喜爱,因为他已经是一个法国队的球迷,并且显然已经懂得足球的一些基本常识;同时乌吉又按照传统的方式,每天诵经、打扫寺院,听经师讲解深奥的佛经,他的伙伴也总是戴着法舞衣帽学习传统的东西。经师和住持是寺院的管理者和教育者,同时也是传统文化的传承者,他们是“那么善良,那么智慧,那么无私,那么达观”,面对新一代他们更像是长辈,和新一代相互尊敬关系和谐,面对新事物“他们不是盲目的去否定,而是试图去了解和学习,并和青年人同乐”。所以对乌吉们提出的在寺院租赁电视看世界杯的想法,住持和经师同意了,并且影片结尾经师提出要为这场球赛“买单”。整部影片给人一种很和谐的感觉,无论是乌吉、住持和经师、路都、瞌睡虫、胖子、“疯子”喇嘛,还是寺院上下的僧侣面对现代文明的时候,并不感到迷惘、无路可循,而是表现出对新事物的欣然接受、了解和学习,传统和现代有机结合,和谐相处相融。对传统文化,无论是传承者还是继承者都是平静接受;对现代文明,他们更是自然学习,平静面对。本片结尾时老住持为众僧侣开示的一段关于如何面对“自我”的佛理,与影片故事内容相得益彰,是该片的立意主旨更加提升了一个层次。在《静静的嘛呢石》中小万代三天中看《西游记》是主线,以他三天回家过年,从寺院到乡村的种种新生事物与传统文化的对抗、融合、发展变化和延伸其存在的状态和意义。小万代也是僧人,同时也是孩童,是藏族的新生一代和文化的继承者,他对电视和VCD以及《西游记》感兴趣,“电视剧<西游记>是小万代正在宗教世界之外发现的新事物,这个新事物同他一直浸润的寺院生活大相径庭”,他对新事物充满向往,他戴着面具不愿摘下来,甚至在祈愿大法会时候也要揣在怀里,当师傅要带他去拉萨朝圣时,他戴上孙悟空面具说要保护师傅去!当父亲带走电视和光盘时,他望着父亲远去而失望。另一方面,小万代一头是法会的法号,一头是父亲的背影,作者暗示他徘徊在两条路中间面临选择,最后还是回到寺院参加法会,去继承藏族的传统文化,小万代和师傅之间相互疼爱的关系也表现的也是传统的传承。我们再回过头来看小万代的哥哥、弟弟、妹妹们,他们也是藏文化的继承者,认真排练表演藏戏《智美更登》,表演完后一群藏族青年又在跳着现代的“迪斯科”;她的哥哥表演施舍为别人的王子智美更登却和别人打架,在家不同意弟弟把电视等带到寺院;小万代和他的弟弟有一段对话耐人寻味,选好藏文可以念经,弟弟说他不想!学好算数可以像阿爸一样当村上的会计,学好汉语可以到大城市去,弟弟说他想去。弟弟志在首者,哥哥非常赞同,“当喇嘛已不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甚至多少有些令人怜悯”。这些反映的正是传统与现代、宗教与世俗、本土文化和外来文化之间的冲突和困惑,“强调了年轻一代对传统文化的不屑和对现代化的盲目追逐”,表现了藏文化继承的部分延续和部分断流。剧中的爷爷、刻石老人和上了年纪的妇女们是藏文化传承者的代表,他们一生虔心信奉藏传佛教,他们在看《智美更登》时不断抹眼泪,刻石老人是那一带唯一一个刻玛尼石的人,他的静静离去代表着再无刻玛尼石的人了,而刻石老人的儿子去拉萨经商,不愿继承父亲的手艺。刻石老人和其儿子的关系变现的是传统的断裂,也表明这些老一辈的文化传承者和小一辈的文化继承者之间没有做好衔接。整部影片给人一种难言的担忧和迷惘,表现为对传统和现代之间衔接的困惑。在这个价值选择更加多元的时代,在这个社会变迁的时代里,传统如何面向现代?现代如何接纳传统?这个问题不断叩问着更多的藏文化的继承者们!(三)现行的现代文明和传统文化之间的矛盾、困惑在一种认知体系中,符号是指一定意义的意象。电影符号的可以是图像画面、声音信息、建筑造型、情节设置等,影像语言使影像在特定情节中产生意义。两部影片中的影像符号对烘托影片主题起到了积极有成效的作用,同时有具有各自的特点。《静静的嘛呢石》中的马和摩托、煨桑的火炉和烧水的太阳能、经书和玛尼石与学校的课本、藏戏和《西游记》光盘电视、演戏和跳现代舞、刻玛尼石和做买卖、喇嘛服饰和孙悟空面具等等,这些符号表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