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异化概念溯源

摘要：异化概念在马克思哲学体系中具有基础性的地位。马克思的异化概念经历了一个发展的过程，基本原则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中初步形成，《德意志形态》进一步发展，至《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资本论》才完全成熟。马克思通过对黑格尔“绝对精神”的外化和对费尔巴哈宗教异化的批判，对异化的逻辑架构、异化的主客体、核心要义进行重新界定，对何为异化、对象化，如何扬弃异化进行新的阐释，在对社会具体问题的思考中使异化概念走向成熟。关键词：异化概念；《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概念溯源异化是马克思思想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概念，但这个概念并不是马克思提出并创立的。18世纪的启蒙运动中，洛克、卢梭等哲学家提出了“异化”这一概念，它代表着资产阶级对自身主权的放弃，霍布斯把“异化”这一概念运用到了国家的权力结构中，自然权利由此获得实现的途径。此刻，异化的概念在政治学上得到了重新定义，卢梭在“自然状态”理论中，继承了其先辈的观点，使“异化”的概念更为接近当今社会的认知。他认为，随着“自然阶段”中人们从社会生活阶段迈入文明社区，私有财产的形成造成了贫富差距的增大，这也必将会造成地位的不平等，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再纯粹，从而影响到整个经济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人与人之间的竞争和利益是无穷无尽的。卢梭认为，人们应该抛弃异化的状态，回归“自然状态”，以实现真正的平等，即每个人都有权利获得生产资料，这样的社会才能达到完美的境界。然而，卢梭未能意识到，人类社会不平等的源头并非来自私人制，实现政治解放也不一定能最终实现人类解放。尽管卢梭对异化现象的理解是直观的，但他深刻地揭示了现代社会自由与必然性之间的相互关联，为后世对“异化”这一概念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奠定了基础。当前学术界的共识是，异化概念滥觞于黑格尔，费尔巴哈继承并将其发展，最后在马克思的手中变得成熟。“异化”在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哲学体系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它不仅是黑格尔关于绝对系统理论的理论依据，这也是费尔巴哈以感性唯物论批评旧宗教的主要根据。在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影响之下，马克思无法从异化的角度来深入探讨资本主义社会的根本问题。因此，异化成为马克思哲学思想中一个核心概念，具有重要的意义。1异化概念的滥觞黑格尔所谓的“异化”，其实可以用“外化”这个词来表述。他对“异化”概念的探讨，本质上是“异化的外在表现”，是外化的广义上的理解。他把“异化”作为一个独立的部分，但实际上，“异化”更多的是一种是对客观世界的一种超脱，它是一种至高的原则，而真实的世界，如自然界、社会，不过是其外在表现形式，应该被舍弃。大自然界曾经被思维者束缚在他们的一定概念和思想物中，但现在，当他们把大自然界从自我解放出去时，他们发现这种抽象的大自然界不再是他们本身的思想物，而是一个具有实际意义的、可以直观感知的大自然界，它不再是抽象思维的对象。黑格尔的异化概念虽然只有一个思辨范畴，但它深刻地揭示了一定精神状态的内部否定性，即现实世界就是短暂的、限制的生存，是思想设定的过程，因而，我们应该超越有限的自然界，返回无尽的一定精神状态，以求获得更大的自由和解放。在《基督教真相》中，鲍威尔认为：“自我意识设定世界、设定差别，并且在它所创造的东西中创造自身，因为它重新扬弃了它的创造物同它自身的差别，因为它只是在创造活动中和运动中才是自己本身”[1]。在这里，创造性的行为是一种自觉的行为。鲍威尔认为，以宗教为代表的实在的存在，是一种对人的自觉的异化，是一种外在的压迫和约束人类的力量。要消除宗教对人的异化支配，首先要在人的自觉中进行批判与革命，提倡对宗教的自觉批判，以批判的方式认识自我，摆脱宗教的异端性，回归自我意识的空间，获得真正的自由。在宏观层面上，鲍威尔关于“宗教异化”的解读和黑格尔的“异化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黑格尔的哲学缺少直接性，费尔巴哈的哲学是感性的、直观的，从黑格尔的精神和自觉中领悟到了一种超越，是以人为核心的哲学，从而使人们能够更好地理解世界。费尔巴哈指出，变化的基础并非抽象式的黑格尔肯定精神，乃是具有情感的人，因此，异化概念的中心变成了人，也是哲学的终点。费尔巴哈的思想从唯心主义转向为唯物主义，特别是他提出的以人为本哲学，为人类的发展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费尔巴哈从黑格尔、鲍威尔的“自然本位”出发，批判了他们的“异化论”，黑格尔的外在化异化既是一种抽象概念，也无法以一种直接的方法来克服它。就像费尔巴哈所说的那样，黑格尔哲学“诚然将它分离开的东西重新等同起来，但是用的只是一种本身又可以分离的间接方式”[2]。费尔巴哈指出，上帝只是人类内在本质的一种抽象概念，它被变异，而抛弃变异就是要抛弃有神的宗教信仰，消除愚昧的宗教信仰，以人与人之间的爱为基础，让信仰回到人的“类本性”，从而完成人的抽象本性的复归。费尔巴哈的思想集中在宗教信仰和人的本质上，但他却忽略了人类社会政治方面的复杂性，这些问题可能会影响到人们的行为和生活。2马克思的政治异化概念马克思，一个深受黑格尔派思想熏陶的青年，他在其博士学位论文中提出了一个重要观点：主体是异化的本质，即只有在伊壁鸠鲁的理论中，存在现象才能被认识为实质的变异，而这种变异本身也是在它的实际性中表现出来的。马克思主义指出，问题本质上是原子本身的变化，是由于它们自己确定、自己否定和自己变化的后果。他对这种变化的理解并未完全抛弃青年黑格尔派的唯心主义思想。在莱茵报工作期间，马克思主义对这种信念产生了强烈的反抗，他在《关于林木盗窃法的辩论》以及《《摩塞尔记者的辩护》中表达了他对政治经济世界的困惑，以及他对唯心主义世界观的激烈反抗。马克思主义对黑格尔的法哲思想作出了深刻的批评，他指出：国家与市民社会之间的分离表明了人类本质的异化，而这种异化又是政治异化的最明显的表现形式。因此，当人们的精神差异被揭发出来，揭开其中的非神性表象，就成为了历史学家们必须面对的重要任务。马克思在《论犹太人问题》中提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观点，即对天国的批评可以转化为对尘世的批评，对信仰的批评可以转化为对法制的批评，对神学的批评可以转化为对政治学的批评。鲍威尔指出，由于犹太教的偏见和偏见，犹太人无法享受到政治制度上的公平待遇。鲍威尔认为，宗教异化是犹太人获得平等的基础，因此，要消除政治异化，必须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然而，马克思却认为，政治异化才是真正的原因，它是导致人们思想观念变化的根源。因此，要想实现真正的平等，就必须从根本上解决政治异化，而不是仅仅依靠宗教异化。而人的异化表现在对宗教的极端狂热和追随中。马克思主义最初把批评的眼光投入宗教信仰，以为它们是一种诱惑人心的“鸦片”。但后来他意识到，由于人们在现实生活中面临着极端的苦难，宗教信仰只是一种虚幻的慰藉，而不是人们思想的异化源头，“是人的本质在幻想中的实现……因此，反宗教的斗争间接地就是反对以宗教为精神抚慰的那个世界的斗争”[3]。马克思主义在“圣洁形象”揭开了人类自身变异的秘密之后，他强调了“揭穿非圣洁表象中的自身变异”的重要性，即要从民众社会生活对人的束缚出发，深刻探究宗教信仰变异的源头，以确定这个世界的真理。只有通过深刻探究世俗社会中的束缚，才能更好地理解宗教信仰如何诱惑人们和异化的根源。因此，马克思主义将批评的目光投入了现实的社会生活，尤其是法律和政治学范畴。马克思主义在深入探讨生产资料资本主义异化现象时，摒弃了黑格尔思维的神秘主义，并突破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思维，将其归结为经济基础，从而展示出变异的本源。3由异化到异化劳动马克思在对公民社会进行了深刻的研究后，提出了“人”作为一个具体的社会主体，其在国家中的位置与功能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在一定程度上，国家作为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受到一定的生产、生活方式的制约。现代国家制度的各个层次，都是“人的自由”。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人被异化了，尤其是工人被异化了。马克思笔下的当代劳动者是处于悲惨的生活中的。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者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但是，他们并没有享受到自己所创造的财富，而是被它们所奴役。工人的劳动果实归资本家所有，资本主义把它变成了一股异己的力量，使工人更容易被奴役，即资本。这种情况与“人构造了上帝，结果上帝却反过来奴化人”本质是一样的，都证明着人本质上的异化。现代劳动阶级残酷的生存方式揭示了现代社会的异化。马克思对劳动者的非人道生活深表同情，并对其产生的社会与历史原因进行了探讨。这时，马克思不再仅限于对宗教、政治等方面的异化现象进行剖析，而将其置于实际的经济、社会背景之上，对其进行了具体的剖析。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进一步将经济基础明确为市民社会，即“受到迄今为止一切历史阶段的生产力制约同时又反过来制约生产力的”。《1844年经济学思想手稿》是马克思主义对于政治市场经济的研究的重要贡献，他以“现有的社会经济现实”为基础，将“异化”与“劳动”结合，明确提出了“异化劳动”的观念，并对其中的四个方面作出了深入的剖析。马克思主义在《神圣家族》中指出，人类的本质是“人的自由自在的活动”，并以此为基础来研究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因劳作而产生的异化现象。他发现，异化在不同阶层之间存在明显差异，有产阶级通过异化获得利益和地位，但与此同时无产阶级则面临着残酷的生存困境。马克思在这一阶段的思想，已由“异化论”转向“历史唯物主义”，这一转变表明了他对历史发展的深刻理解和独到见解。因此，《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是马克思主义变异概念的最佳体现，它也是历史唯物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篇文章中，马克思主义深入探讨了人类在现实生活中的异化，从感性、认知、环境、宗教、本质和社会历史等多个方面展开了阐述。马克思主义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对历史唯物主义作出了深入的批评，指出了社会分工、人的变异以及生产力与制造社会关系相互之间的冲突。他认为，生产力发展直接影响着生产关系，而生产关系又随着劳动生产力的快速发展而变化，因此，异化可以被归结为生产关系不能适应生产力发展水平的结果。马克思主义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中深入探讨了在资本主义生产进程中，由于分配与生产力的发展和人的异化问题，他以历史唯物主义和异化概念为基础，对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作出了深入的分析，从而提出了一系列有效的解决方案。在这部著作中，马克思的逻辑和历史的统一性，在特定的历史唯物主义背景下，对“商品”“劳动力”和“资本”的二元对立进行了重新阐释，构成了历史唯物主义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显示出马克思思想的转变。这种转变，使马克思得以由初期的理论走向对经济领域的关注和对异化论的“扬弃”，这是《资本论》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思想萌芽。4结语马克思从黑格尔和费尔巴哈那里继承来的异化观，是马克思全部思想的根本来源。马克思的异化论虽然有黑格尔、费尔巴哈等哲学思想与方法的支持，但是马克思认为“异化”这一观念并不能很好地应用到实际生活中去，因而也不能深入剖析近代资本主义的异化现象。马克思以黑格尔的异化论为基础，以费尔巴哈的直观政治批评为基础，以“原本”的“现代市民社会”为中心，揭示了资本主义在其经济层面上的异化的实质。马克思以历史唯物主义为依据，深入探索了现象背后的内部密切联系和社会发展基本规律，并以此为基石，对当前现象进行了正确认识，同时也探析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人的异化是怎样产生的和特定的历史进程中异化是如何发生的，最后给出了一条去除异化的有效途径，使得异化从理论走向现实，从而更加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行为。马克思把注意力集中在“异化”这一问题上，而非“人”本身。马克思以“异化劳动”为核心，提出了一系列关于“劳动”和“国家经济”的问题，马克思探讨“异化劳动”的本质就是对“私有制”的起源和本质的解释。同时，只有基于《穆勒笔记》，分析交往异化问题，揭示劳动异化与交往异化的关系，才能全面地认识《巴黎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