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灵公不君》：赵盾为何甘愿背负千古恶名

《晋灵公不君》：赵盾为何甘愿背负千古恶名晋灵公不君（宣公二年）[1]01【原文】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2]。从台上弹人，而观其辟丸也[3]。宰夫胹熊蹯不孰[4]，杀之，置诸畚[5]，使妇人载以过朝[6]。赵盾、士季见其手[7]，问其故而患之[8]。将谏，士季曰：“谏而不入[9]，则莫之继也[10]。会请先[11]，不入，则子继之[12]。”三进及溜，而后视之[13]。曰：“吾知所过矣[14]，将改之。”稽首而对曰[15]：“人谁无过？过而能改[16]，善莫大焉[17]。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18]。’夫如是[19]，则能补过者鲜矣。君能有终，则社稷之固也[20]，岂惟群臣赖之[21]。又曰：‘衮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22]。’能补过也。君能补过，衮不废矣[23]。”【注释】[1]本文着重表彰了敢于直谏、忠于国事的赵盾。晋灵公，名夷皋，晋襄公之子，文公之孙，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君，用如动词。不君，不行君道。宣公二年即公元前607年。[2]厚，重。敛，赋税。厚敛，加重赋税。雕，画，一本作雕。[3]弹人，用弹弓射人。辟(bì)，躲避，后来写作“避”。丸，弹子。[4]宰夫，厨子。胹(ér)，炖。熊蹯(fán)，熊掌。孰，熟，后来写作“熟”。[5]畚(běn)，草绳编成的筐子一类的器物。[6]载，用车装。过朝，经过朝廷。灵公是以杀人为儿戏，并想借此让众人怕自己（依孔颖达说）。[7]赵盾，晋正卿（相当于首相），谥号宣子。士季，名会，晋大夫。其手，宰夫的手。[8]问宰夫被杀的原因，并为这件事忧虑。[9]不入，不纳，这里指不接受谏言。[10]莫，否定性的无定代词，等于说“没有谁”。之，代词，指赵盾，等于说“您”（注意：先秦“之”字可以活用），在这里做“继”的宾语。[11]先，动词，这里是说先谏。[12]之，等于说“我”。[13]三进，往前走了三次。及，到。溜，通“霤”，房顶瓦垄滴水处，指屋檐下。士会往前走一段路，就伏到地下行礼，灵公知道他要进谏，所以假装没看见，士会只好又往前走，再行礼，这样往前走了三次已到檐下，灵公无可回避了，才理他。[14]我知道我所犯的错误了。灵公想把士会的话挡回去，所以抢先说话。[15]稽首，古人最恭敬的礼节，动作近似于磕头，但要先拜，然后双手合抱按地，头伏在手前边的地上并停留一会，整个动作都较缓慢。[16]前一“过”字是名词，指过错；后一“过”字是动词，指犯了错误。[17]没有任何善事能比这个更大的了。[18]引自《诗经·大雅·荡》。大意是：没有谁向善没一个开始，但很少能坚持到底。靡，没有谁，作用同“莫”。初，开始。鲜(xiǎn)，少。克，能。[19]夫，句首语气词，表示下面要发表议论。[20]社稷就巩固了。之，介词。[21]赖，依靠。之，指“君能有终”。[22]引自《诗经·大雅·烝民》。大意是：周宣王有没尽职的地方，只有仲山甫来弥补。衮，天子之服，这里指天子。职，职责。阙，通缺，过失。仲山甫，周宣王的大臣。[23]这话有双关的意思。您能补救您的过失，您的衮袍就可以不被废掉了。意思是您的君位就丢不了了。【译文】晋灵公不行君道。他加重赋税来装饰宫殿墙壁，还从高台上用弹弓射人，观看人们躲避弹丸的样子。厨师炖熊掌没有炖熟，他就杀了厨师，把尸体装进畚箕里，让宫女用车载着经过朝廷。赵盾、士季看到厨师露在外面的手，询问其中的缘故，并且为此感到忧虑。两人准备进谏，士季说：“如果进谏而不被君主采纳，就没有谁能接着进谏了。请让我先去进谏，要是不被采纳，您再接着劝谏。”士季上前，先后三次行礼，一直走到屋檐下，晋灵公才不得不看他。灵公说：“我知道自己的过错了，准备改正。”士季叩头回答说：“人谁没有过错？犯了过错能改正，没有比这更大的好事了。《诗经》说：‘没有谁向善没有开端，但很少有人能坚持到底。’正因为这样，所以能弥补过错的人很少。君王如果能坚持向善到底，那么国家就会巩固，难道只是臣子们依靠它吗？《诗经》又说：‘周宣王在履行职责上有过失，只有仲山甫来弥补。’这说的就是能弥补过错啊。君王能够弥补过错，您的君位就不会被废弃了。”【段析】开篇点题“晋灵公不君”，通过“厚敛雕墙”“台上弹人”“杀宰夫弃尸过朝”三件事，暴露晋灵公暴虐无道、漠视人命的本性；赵盾与士季为国安危决定进谏，士季先行试探，晋灵公假意认错，士季引《诗经》劝谏，强调“过而能改”的重要性。02【原文】犹不改[1]。宣子骤谏[2]。公患之，使锄麑贼之[3]。晨往，寝门辟矣[4]。盛服将朝[5]，尚早，坐而假寐[6]。麑退，叹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7]。有一于此[8]，不如死也。”触槐而死[9]。【注释】[1]犹，还(hái)，仍。[2]骤，多次。[3]患，厌恶。锄麑(chúní)，晋力士。贼，杀。上“之”字指骤谏，下“之”字指赵盾。[4]寝门，卧室的门。辟，开。[5]盛服，正其衣冠，也就是“”穿戴整齐“”的意思。[6]假寐(mèi)，不脱衣冠睡觉。[7]信，守信用。[8]在不忠不信中有一样。[9]触，撞。【译文】但晋灵公还是没有改正。赵盾多次进谏，灵公对此感到厌恶，就派力士锄麑去刺杀他。锄麑清晨前往赵盾家，卧室的门已经开了。赵盾穿戴整齐准备上朝，时间还早，就坐着打盹。锄麑退了出来，感叹道：“时刻不忘恭敬，真是百姓的主心骨啊。刺杀百姓的主心骨，是不忠；违背君王的命令，是不信。不忠不信，只要占了一样，还不如死了好。”于是撞在槐树上死了。【段析】晋灵公并未真的悔改，赵盾多次进谏引发其不满，派力士锄麑刺杀赵盾；锄麑清晨前往，见赵盾穿戴整齐、提前等候上朝，尽显恭敬尽责，内心陷入“不忠（杀贤臣）”与“不信（违君命）”的两难，最终触槐而死。凸显晋灵公的狠毒，进一步强化其暴君形象；通过锄麑的抉择，侧面烘托赵盾“民之主”的贤臣风范，展现出春秋时期“忠”“信”的道德准则对人物行为的约束。03【原文】秋九月，晋侯饮赵盾酒[1]，伏甲将攻之[2]。其右提弥明知之[3]，趋登曰[4]：“臣侍君宴，过三爵[5]，非礼也。”遂扶以下[6]。公嗾夫獒焉[7]。明搏而杀之[8]。盾曰：“弃人用犬，虽猛何为[9]！”斗且出[10]。提弥明死之[11]。【注释】[1]晋侯赐给赵盾酒喝。饮(yìn)，使......喝，也就是给......喝。[2]伏，埋伏。甲，铠甲，这里指穿铠甲的武士。[3]右，车右，又称骖乘。古制，一车乘三人，尊者在左，御者在中，骖乘居右；但君王或战争时的主帅居中，御者在左。车右都是有勇力之士，任务是执干戈以御敌，并负责战争中的力役之事。提弥明，人名。[4]快步走上堂去。[5]爵，古代饮酒器。[6]紧接着就扶着［赵盾］走下堂去。[7]嗾(sǒu)，唤狗的声音，用如动词，嗾使。夫(fú)，指示代词，那个。獒(áo)，猛犬。《尔雅》：“犬四尺为獒。”[8]搏，徒手打，搏斗。[9]何为，做什么？也就是“顶得了什么？”[10]一边打，一边出去。且，连词，一边......一边。[11]死之，为他（赵盾）死了，即殉难的意思。【译文】秋季九月，晋灵公请赵盾喝酒，暗中埋伏了身穿铠甲的武士，准备趁机攻打他。赵盾的车右提弥明察觉到了这件事，快步走上堂去说：“臣子侍奉君王宴饮，饮酒超过三杯，就不合礼仪了。”说完就扶着赵盾走下堂来。灵公见状，就呼唤猛犬去咬赵盾。提弥明徒手与猛犬搏斗，杀死了它。赵盾说：“抛弃人才而使用狗，即使凶猛又有什么用！”于是一边搏斗一边往外走，提弥明为了保护赵盾而死。【段析】晋灵公刺杀不成，又设鸿门宴，埋伏武士欲诛杀赵盾；赵盾的车右提弥明识破阴谋，以“宴饮过三爵非礼”为由扶赵盾下堂；灵公唤猛犬攻击，提弥明徒手杀犬，护送赵盾边战边退，最终为保护赵盾殉难。将矛盾推向高潮，展现晋灵公为除贤臣不择手段的凶残；塑造提弥明忠勇无畏的形象，其舍身护主的行为。04【原文】初，宣子田于首山[1]，舍于翳桑[2]。见灵辄饿[3]，问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4]，舍其半[5]。问之，曰：“宦三年矣[6]，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请以遗之[7]。”使尽之[8]，而为之箪食与肉[9]，置诸橐以与之[10]。既而与为公介[11]，倒戟以御公徒[12]，而免之[13]。问何故，对曰：“翳桑之饿人也。”问其名居[14]，不告而退。——遂自亡也[15]。【注释】[1]田，打猎，后来写作“”畋“”。首山，又名首阳山，在今山西永济县南。[2]舍，住一宿。翳桑，地名（依王引之说，见《经义述闻》）。[3]灵辄，人名。饿，指因挨饿而病倒。[4]食(sì)之，给他东西吃。“食”的用法同上文“饮”。[5]灵辄留下食物的一半没吃。[6]宦(huàn)，当贵族的仆隶。[7]现在离她近了，请允许把［这一半］给她吃。遗(wèi)，给。[8]尽，用如动词，这里是吃尽的意思。[9]并且给他预备一筐饭和肉。为，作，这里有“预备”的意思。箪(dān)，盛饭用的竹筐。食(sì)，饭。[10]橐(tuó)，口袋。以，连词。[11]既而，不久。与(yù)，参加。介，甲，指甲士。[12]把兵器倒过头来挡住灵公手下的人。[13]免之，使赵盾免于难。[14]名，名字。居，住处。[15]亡，逃走，指赵盾逃亡（依王引之说，见《经义述闻》）。【译文】当初，赵盾在首山打猎，在翳桑这个地方住宿。他看见灵辄饿倒在地，询问他的病情，灵辄说：“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赵盾给了他食物，灵辄却留下了一半。赵盾问他原因，灵辄说：“我做贵族的仆役已经三年了，不知道母亲是否还活着。现在离母亲的住处近了，请允许我把这一半食物留给她。”赵盾让他把食物吃完，又为他准备了一筐饭和肉，装在口袋里送给了他。不久之后，灵辄加入了晋灵公的卫兵队伍。后来在灵公谋害赵盾时，灵辄把兵器倒过来抵挡灵公的手下，从而使赵盾得以脱险。赵盾问他为什么这样做，灵辄回答说：“我就是当年在翳桑挨饿的那个人。”赵盾又问他的姓名和住处，他没有告知就退下去了。赵盾于是只好自己逃亡。【段析】插叙赵盾早年在首山打猎时，救助饿倒在翳桑的灵辄，不仅给其食物，还为其母亲准备饭肉；后来灵辄成为晋灵公的卫兵，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助，抵挡灵公手下，使赵盾脱险，随后不告而退。补充了赵盾“积善”的过往，让贤臣形象更丰满，也解释了赵盾能脱险的原因，使情节更合理；灵辄的知恩图报，与灵公的忘恩负义形成对比。05【原文】乙丑[1]，赵穿攻灵公于桃园[2]。宣子未出山而复[3]。大史书曰[4]：“赵盾弑其君[5]。”以示于朝[6]。宣子曰：“不然[7]。”对曰：“子为正卿，亡不越竟[8]，反不讨贼[9]，非子而谁？”宣子曰：“乌呼[10]！‘我之怀矣，自诒伊戚[11]’，其我之谓矣！”【注释】[1]宣公二年九月二十六日。[2]攻，当为“杀”字之误（依王引之说，见《经义述闻》）。桃园，灵公的园囿。[3]山，晋国国界处的山。复，回来。[4]大(tài)史，后来写成太史，官名，专管记载国家大事，这里是指晋太史董狐。书，写，指记事。[5]弑(shì)，古代下杀上叫弑。太史这样记载是为了维护宗法社会的正统思想和等级观念。无论国君如何无道，也只可谏，不可杀，杀君就是大逆不道。史官以此为记事的准则，当然不会写出真正的历史。[6]把上面的话拿到朝廷上公布。[7]不是这样。然，代词。[8]竟，国境，边境，后来写作“境”。[9]反，回来。后作返。讨，声讨。贼，大逆不道的人，这里指赵穿。[10]乌呼，即呜呼，感叹词。[11]杜预说这两句是逸诗。可能是引自《诗经·邶风·雄雉》，今本《诗经》“伊戚”作“伊阻”。赵盾引这两句的意思是：由于我怀念祖国，反而自己找来了忧患。之，介词。怀，眷恋。诒，通贻，给。伊，指示代词，那个。戚，忧。【译文】乙丑日那天，赵穿在桃园杀死了晋灵公。赵盾还没有逃出晋国的国境，就听说灵公被杀，于是又回来了。晋国的太史董狐记载道：“赵盾弑杀了他的君王。”并把这句话拿到朝廷上公布。赵盾说：“不是这样的。”董狐回答说：“您身为正卿，逃亡却没有越过国境，回来后又不声讨杀害君王的凶手，不是您杀的君王，还能是谁呢？”赵盾感叹道：“唉！《诗经》说‘我眷恋祖国，反而给自己招来祸患’，这说的大概就是我吧！”【段析】赵穿在桃园杀死晋灵公，此时赵盾逃亡尚未越过晋国国境，闻讯后返回；太史董狐记载“赵盾弑其君”，并在朝廷公布，理由是赵盾身为正卿，“亡不越竟，反不讨贼”，需承担君死之责；赵盾感叹自己因眷恋祖国而招致祸患，默认了这一记载。此段交代事件结局，展现春秋时期的“书法”（史官记事原则）——重“名教”与“责任”，而非单纯追究实际凶手，体现了宗法社会的正统观念。06【原文】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1]，书法不隐[2]。赵盾，古之良大夫也，为法受恶[3]。惜也，越竟乃免[4]。”【注释】[1]良史，好史官。[2]书法，记事的原则。隐，隐讳。[3]为(wèi)，为了。法，指书法。恶，指恶名。[4]照孔子看来，董狐的书法是对的，赵盾也没罪，只是因为史官的记事原则而受屈。“越竟”就是孔子提出的解决这个矛盾的方法：“越竟则君臣之义绝，可以不讨贼”（见杜注）。这反映了孔子的正统观念。【译文】孔子说：“董狐是古代的好史官，他记事的原则是不隐讳事实。赵盾是古代的好大夫，却因为史官的记事原则而蒙受了弑君的恶名。可惜啊！如果他当时越过了国境，就可以免除这个恶名了。”【段析】孔子对董狐和赵盾作出评价，认为董狐是“良史”，因其记事不隐讳，坚守史官原则；赵盾是“良大夫”，却因史官的记事规则蒙受弑君恶名，孔子惋惜若赵盾当时越过国境，便可免除这一恶名。以圣人之言总结全文，明确对董狐“书法不隐”和赵盾“忠直贤能”的肯定；孔子提出的“越竟乃免”的观点，反映了春秋时期“君臣之义”的宗法正统观念。总评：赵盾为何甘愿背负千古恶名《左传・宣公二年》所载“赵盾弑其君”一案，堪称春秋时期最具争议的历史公案。晋灵公为赵穿所弑于桃园，彼时晋国正卿赵盾已离都逃亡，并未亲手刃君，却被太史董狐直书“弑君”之罪，就此背负千古恶名。耐人寻味的是，赵盾得知史官记载后，未作激烈辩驳，只慨然叹曰“我之怀矣，自诒伊戚”，默然承受这桩污名。这一抉择的背后，深藏着春秋宗法社会的礼法秩序，以及士大夫阶层独有的责任担当与价值坚守。赵盾的“甘愿”，植根于对史官“书法”的敬畏与认同。春秋史官秉持“书法不隐”的治史准则，其载史之笔，绝非单纯记录事件始末，更肩负着维系宗法社会正统秩序与伦理纲常的使命。董狐判定赵盾弑君，核心依据便是“子为正卿，亡不越竟，反不讨贼”。在当时的礼法体系中，正卿作为国之柱石，对君主的安危负有不可推卸的连带责任。赵盾逃亡却未越过国境，意味着他始终以晋国臣子自居，君臣之义未绝；返回朝堂后，又未追究刺杀君主的赵穿之罪，在史官眼中，这便是对弑君之举的默认与纵容。这种“以责任定罪名”的记载原则，看似严苛甚至有悖于客观事实，却精准契合了“君君臣臣”的宗法伦理内核。赵盾身为深受传统礼教浸润的贤臣，深谙史官“书法”的神圣性——这种载史传统，是维系邦国秩序的精神基石。他的沉默与喟叹，正是对这套礼法秩序的敬畏与遵从，是士大夫阶层对文化传统的自觉守护。赵盾的“甘愿”，源于对自身职责的清醒认知与担当。身为晋国正卿，赵盾一生以社稷安危为己任。晋灵公暴虐成性，“厚敛以雕墙，从台上弹人，杀宰夫弃尸过朝”，种种恶行令朝野动荡、民不聊生。面对如此昏君，赵盾屡次冒死进谏，即便招致灵公两次刺杀，亦始终坚守臣节，未曾动摇。他并非没有能力反抗或规避责任，以赵盾彼时在晋国的权势，若想撇清干系、甚至另立君主，并非难事。但他始终不愿背弃君臣之义与家国重任。当灵公被杀、自己被冠以弑君之名时，赵盾清醒地意识到：若强行辩驳，纵然能洗刷个人污名，却会动摇“正卿辅君”的礼法根基。在宗法社会中，正卿与君主的关系，是邦国秩序的核心纽带，一旦这层关系的伦理准则被打破，整个晋国的政治架构都将面临崩塌的风险。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