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化研究视角看“小镇文学”中的空间政治与阶层想象

从文化研究视角看“小镇文学”中的空间政治与阶层想象一、摘要与关键词摘要：在当代中国剧烈的社会转型与空间重构的宏大叙事中，“小镇”作为一个独特的文化与地理空间，正日益成为文学表达与社会想象的核心场域。近年来，以班宇、郑执、双雪涛等人为代表的“小镇文学”浪潮，以其独特的颓败美学与深刻的现实关怀，引发了广泛的关注。本文旨在从文化研究的理论视角，对这一文学现象背后，所隐藏的“空间政治”与“阶层想象”的复杂机制，进行一次系统的、深入的剖析。本研究的核心，并非进行传统的文学批评，而是将“小镇文学”视为一种诊断当代社会文化症候的“文本”，旨在揭示其是如何，通过对特定空间的书写，来协商身份、建构记忆、并对主流的现代化叙事，进行含蓄而有力的文化抵抗的。本研究主要采用扎根于解释主义范式的、以文化文本分析为核心的质性研究方法，通过对代表性“小镇文学”作品的深度解读。研究发现，“小镇文学”中的“小镇”，远非一个中立的地理背景，而是一个被主动生产出来的、充满权力博弈的“第三空间”——它，既非繁华的都市，也非传统的乡土，而是一个处于历史与未来夹缝中的、充满了“悬浮感”的废墟空间。在这一空间中，文学，所着力塑造的，是一种“悬浮的阶层”想象：以“小镇做题家”为代表的青年一代，在经历了教育带来的阶层跃升幻想之后，最终，陷入了既无法融入城市、又无法回归故乡的、身份上的“失重”状态。这种书写，深刻地，捕捉并呈现了一种弥散于当代青年群体之中的、以失落、惘然与暴力为底色的“感觉结构”。本文认为，“小镇文学”，作为一种深刻的文化政治实践，其核心功能，在于通过对“被遗忘的空间”与“被悬置的人”的书写，来生产一种与官方的、乐观的现代化叙事，相抗衡的“另类”国家想象与集体记忆。关键词：小镇文学，文化研究，空间政治，阶层想象，身份认同二、引言我们正处在一个由“城市”与“乡村”这二元话语，所主导的想象力时代。在关于当代中国的宏大叙事中，一方面，是以北京、上海、深圳为代表的、充满机遇与活力的、全球化的“超级都市”；另一方面，则是被赋予了“乡愁”、“传统”或“落后”等复杂标签的、广袤的“乡土中国”。然而，在这两个被高度符号化的“极点”之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却又常常在文化上，被“失语”的中间地带——那便是，数以万计的“小镇”。它们，既是城市化浪潮，所辐射的末梢，又是连接现代与传统的、最后的“缓冲地带”。近年来，伴随着以“小镇做题家”为核心议题的社会讨论的兴起，这个长期以来，在文化版图中，面目模糊的空间，突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度，闯入了公众的视野。而与之相呼应的，便是在文学领域，一股强劲的“小镇文学”浪潮的崛起。以东北作家群（如班宇、郑执、双雪涛）为突出代表，这些作家，不约而同地，将他们的笔触，聚焦于那些后工业时代的、经济凋敝、充满了历史“铁锈”气息的北方小镇。在他们的笔下，小镇，不再是传统乡土文学中，那个温情脉脉的“故乡”，也不是费孝通笔下，那个有着稳定社会结构的“乡土社会”，而是一个充满了失落、暴力、荒诞与黑色幽默的、精神上的“废墟”。这一文学现象的出现，迅速，引发了文学界与社会舆论的热烈讨论。然而，现有的解读，大多，仍局限于两个层面。其一，是传统的文学批评视角，着重于分析其，在美学风格上，对现实主义传统的继承与创新，或是在人物塑造上，所达到的深度。其二，是社会学的标签化视角，倾向于，将这些作品，简单地，视为对“小镇做题家”困境的、一种文学性的“图解”。这些解读，无疑，都有其深刻的洞见。但是，它们，在很大程度上，都悬置了一个更为根本的、文化政治意义上的追问。那便是，为什么是“小镇”，而不是别的空间，在今天，成为了承载我们这个时代，最深刻的迷惘与焦虑的核心文学意象？当作家们，在书写“小镇”时，他们，仅仅是在“再现”一个客观的地理空间吗？还是说，他们，本身，就在主动地，“生产”一个具有特定文化与政治内涵的“象征空间”？更重要的是，通过对这个空间的塑造，以及对其中人物命运的描绘，这些文学作品，在何种意义上，参与并塑造了我们这个时代，关于“阶层”、“流动”、“成功”与“失败”的集体想象？因此，本研究的核心问题是：从文化研究的批判性视角审视，“小镇文学”，这一新兴的文学与文化现象，其背后，所隐藏的、系统的“空间政治”与“阶层想象”的内在运作机制，究竟是什么？在这套机制中，“小镇”这一空间，是如何被建构为一个与“都市”及“乡村”，形成权力对话的、独特的“文化战场”的？而生活于其中的“小镇青年”，其身份认同，又是如何，在一种“向上流动”的现代性许诺，与“向下沉沦”的残酷现实之间的巨大张力中，被撕裂、被悬置、并最终，被文学所“想象”与“定格”的？三、文献综述围绕空间、阶层与当代文学叙事的研究，在文学批评、社会学、文化地理学与文化研究等领域，早已构成了丰富而深刻的学术积累。为了清晰地定位本研究的独特贡献，有必要将相关文献，大致归纳为作为本研究文学史背景的中国城乡叙事传统研究、作为本研究核心理论框架的空间理论与文化政治研究，以及作为本研究社会学基础的社会阶层与青年文化研究三个主要脉络。在中国城乡叙事传统研究层面，这是我们理解“小镇文学”历史坐标的出发点。从鲁迅笔下，那个充满了“看客”的、精神上需要被改造的“故乡”，到沈从文笔下，那个充满了自然人性之美的“边城”，再到改革开放初期，“寻根文学”与“乡土小说”，对传统文化价值的重新发掘，中国的现代文学，始终，贯穿着一条深刻的“城乡”对话的主线。然而，传统的乡土叙事，其核心的参照系，往往，是一个“前现代”的、田园牧歌式的乡村。而当代“小镇文学”，其所描绘的，则是一个深刻地，被“现代性”（特别是工业化及其衰败）所贯穿和塑造的空间。这，构成了其，与传统乡土叙事，最为根本的区别。学者们，已经注意到了这一转向，但大多，仍是从文学流派演变的角度，进行分析，而缺乏，从一种更为宏大的、社会空间转型的政治经济学视角，来进行的系统性解读。在空间理论与文化政治研究层面，则为本研究，提供了最为核心的、系统性的分析武器。以亨利·列斐伏尔、米歇尔·福柯、爱德华·苏贾等人为代表的西方马克思主义与后结构主义思想家，深刻地，揭示了“空间”，远非一个中立的、自然的“容器”，而是一个被社会关系、权力运作与意识形态，所主动“生产”出来的社会产物。列斐伏尔，更是，将空间，区分为“感知的空间”（物质实践）、“构想的空间”（权力与知识的表征）与“生活的空间”（日常生活的体验与反抗）。苏贾，则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充满辩证意味的“第三空间”理论，将其，视为一个可以颠覆传统二元对立的、充满可能性的“另类”空间。这些理论，为我们，提供了一套强大的分析语言。它使得我们，能够将“小镇文学”中的“小镇”，不再仅仅，看作是一个“背景”，而是将其，视为一个多重力量交织、充满了意义斗争的“第三空间”与“文化战场”。在社会阶层与青年文化研究层面，则为我们，理解“小镇文学”中人物命运的社会学根源，提供了坚实的基础。皮埃尔·布尔迪厄，关于“资本”、“场域”与“惯习”的经典理论，深刻地，揭示了社会阶层的再生产机制。他指出，除了经济资本，文化资本与社会资本，同样，在决定个体的社会位置中，扮演着关键角色。“小镇做题家”的困境，正是一种典型的，拥有较高的“内嵌式”文化资本（学历），却极度缺乏“社会资本”（人脉关系）与“身体化”文化资本（品味、气质）的体现。而以雷蒙·威廉斯为代表的文化研究学者，所提出的“感觉结构”理论，则强调文学与艺术，所能捕捉到的，是一种尚未被完全理论化的、弥散于一个时代、一个群体之中的、活生生的“情感”与“体验”的结构。这些理论的巨大贡献在于，它们，为我们，将“小镇文学”，从一种单纯的“虚构”，解读为一种深刻的、能够捕捉到当代青年“阶层焦虑”与“精神阵痛”的“感觉结构”的“诊断书”，提供了社会学与文化研究的双重支持。综合来看，现有文献为本研究提供了极为坚实的背景。然而，一个清晰的研究缺口在于，能够系统性地、明确地将上述三大理论资源，进行创造性的整合，来专门地、深入地、机制性地探究，在当代中国，这一独特的、后工业转型与社会阶层固化，同时并存的特定语境下，“小镇文学”，这一具体的文学与文化现象，其完整的、“空间生产”与“阶层想象”的内在“文化政治”机制。四、研究方法本研究的核心目标，是从文化研究的视角，深入剖析“小镇文学”中的空间政治与阶层想象。鉴于研究问题的本质，在于对一种新兴的、充满复杂社会文化内涵的文学现象，进行深层的、阐释性的意义解码，而非进行量化分析，本研究在整体研究设计上，采用了一种扎根于人文学科与批判理论传统的、以比较文本分析为核心的质性研究方法。这种方法论，旨在通过对具体的、具有代表性的文学“文本”的深描，并将其，置于广阔的社会历史与理论“语境”之下，来进行综合阐释，从而，揭示其背后，所隐藏的、关于我们这个时代的“空间”、“阶层”与“身份”的深刻洞见。本研究并非一个全景式的文学史扫描，其分析的对象，是那些最能集中体现“小镇文学”核心特征、在文学界与公众中，都产生了巨大影响、并引发了广泛社会讨论的“经典文本”。本研究的文本选取，将采取“目的性抽样”的原则，重点聚焦于被公认为“东北文艺复兴”核心代表的三位作家——班宇、郑执与双雪涛——的代表性中短篇小说集，如班宇的《冬泳》、郑执的《生吞》、以及双雪涛的《平原上的摩西》。选择这一作家群，作为核心分析案例，其理由在于：其一，他们的作品，在地理空间上，高度聚焦于“铁西区”等，具有典型后工业转型特征的北方小镇或城市边缘地带，为“空间政治”的分析，提供了集中的、丰富的文本材料。其二，他们笔下的人物，大多，是工人阶级的后代，其命运，深刻地，与阶层流动的困境，紧密相连，为“阶层想象”的分析，提供了生动的样本。其三，他们的作品，在美学风格与“感觉结构”上，具有高度的内在一致性，适合于，进行比较与综合的分析。本研究的分析方法，将是一种将文学的“内部研究”（文本细读）与社会学的“外部研究”（语境化分析），进行有机结合的阐释性分析。分析过程，将紧密地，围绕本研究的核心理论框架，即“空间的生产”、“阶层的再生产”与“感觉结构”，对文本，进行系统性的、多层次的解读。首先，在“空间政治”的维度，研究者将运用列斐伏尔与苏贾的理论，分析小说中，“小镇”（工厂、录像厅、废弃的建筑）是如何被描绘的，它，与“外部世界”（特别是大城市）之间，构成了何种权力关系，以及人物，是如何，在这一空间中，“生活”与“挣扎”的。其次，在“阶层想象”的维度，研究者将运用布尔迪厄的理论，分析主人公的“惯习”是如何被其阶层出身所塑造的，他们的“向上流动”之路，遇到了何种结构性的障碍，以及小说，是如何，想象与处理“阶层固化”这一残酷现实的。最后，通过对文本的整体氛围、叙事节奏与情感基调的分析，提炼出其所共同呈现的、独特的“感觉结构”。通过这三个维度的、综合的、批判性的阐释，提炼并建构出能够系统性地、逻辑清晰地阐释，“小镇文学”，其文化政治内涵的整合性理论模型。五、研究结果与讨论通过对以东北作家群为代表的“小镇文学”核心文本，进行文化研究视角的系统性解码，本研究的核心发现是，这一文学浪潮，其深刻的文化价值，远不止于对一个特定地域的怀旧式书写，而在于，它，以一种近乎“残酷”的现实主义笔触，成功地，生产出了一套与主流现代化叙事，相抗衡的“另类”空间与阶层话语。在这套话语中，小镇，不再是地图上的一个点，而被建构为一个充满了历史创伤与现实困境的“政治性”空间；而生活于其中的青年，其身份，则被定格在一种梦想破碎后的“悬浮”状态。这一复杂的文化生产过程，其内在的运作机制，可以被清晰地，从三个相互交织、层层递进的维度上，加以揭示：作为空间生产核心的“废墟的政治：建构一个被历史与未来，双重遗弃的‘第三空间’”、作为阶层想象内核的“流动的幻灭：描绘一种被教育所许诺、又被现实所否定的‘悬浮阶层’”，以及作为美学呈现内核的“暴力的诗学：捕捉一种失落、压抑与无望的集体‘感觉结构’”。第一，废墟的政治：建构一个被历史与未来，双重遗弃的“第三空间”。这是“小镇文学”，在空间塑造上，最为核心、也最具颠覆性的策略。它，所着力描绘的，并非一个田园牧歌式的、前现代的乡土，而是一个后工业时代的、充满了“铁锈”与“废墟”的现代性遗址。在这些小说中，空间的意象，是高度统一的。那便是，无处不在的、被废弃的工厂、荒凉的铁路、破败的家属楼、以及充满了压抑气息的、狭小的室内空间。这些，共同，构成了一个“废墟”的景观。然而，这种书写，远非一种简单的场景描绘。它，本身，就是一种深刻的“空间政治”实践。首先，它，是一种“记忆的政治”。这些废墟，是上一个时代——即计划经济时代的社会主义工业文明——的“遗骸”。通过对这些“遗骸”的反复书写，文学，在为一段正在被主流的、以“发展”为核心的“新历史”叙事，所迅速遗忘的“旧历史”，进行着艰难的“招魂”。其次，它，是一种“定位的政治”。这个“废墟”空间，被清晰地，定义为一种苏贾意义上的“第三空间”。它，既不属于那个充满了机遇与未来的“大都市”，因为，它，已经被现代化的列车，所“甩下”；它，也不属于那个拥有文化根基的“传统乡村”，因为，它，本身，就是现代工业的产物。它，是一个被历史的“过去时”与资本的“将来时”，双重抛弃的、永远处于“现在进行时”的、凝固的、没有出路的空间。通过生产这样一个“绝望空间”，文学，对那种线性的、乐观的、普遍主义的现代化时间观，进行了最彻底的否定。第二，流动的幻灭：描绘一种被教育所许诺、又被现实所否定的“悬浮阶层”。如果说“废墟”，是这些故事的“舞台”，那么，在这个舞台上，所上演的，便是一出关于“阶层流动”梦想，如何破灭的悲剧。这些小说的主人公，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起点：他们，是老工业区，工人阶级的后代。在他们的父辈那里，阶层，是稳定的、明确的。而在他们这一代，伴随着工厂的倒闭与单位制的解体，旧有的阶层结构，崩塌了。而“教育”，特别是高考，成为了他们，实现阶层向上流动的、唯一的、也是被整个社会，所许诺的“窄门”。然而，小说，所着力描绘的，正是这一许诺，如何落空的。许多主人公，即使，通过苦读，考上了大学，离开了小镇，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依然无法，真正地，融入大城市。布尔迪厄的理论，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印证。他们，所拥有的“学历资本”，在面对城市中产阶级，那与生俱来的“社会资本”与“文化惯习”时，显得不堪一击。最终，他们，往往，会以一种“失败者”的姿态，“回流”到那个他们，曾经，拼命想要逃离的小镇。在这一刻，他们的阶层身份，便被彻底地“悬浮”了。他们，在精神上，已经不再认同于父辈的工人阶级；但他们，在现实中，又被城市中产阶级，所排斥与拒绝。他们，成为了“多余的人”，成为了在阶层结构的“夹缝”中，无处可依的“精神流浪者”。这种对“悬浮阶层”的深刻描绘，是“小镇文学”，对当代中国社会，最为重要的诊断与贡献。第三，暴力的诗学：捕捉一种失落、压抑与无望的集体“感觉结构”。当空间，是“废墟”，阶层，是“悬浮”时，生活于其中的人，其精神状态，必然，是压抑的、扭曲的。而“小镇文学”，正是，通过一种独特的“暴力的诗学”，来精准地，捕捉并呈现了这种集体的“感觉结构”。在这些小说中，“暴力”，是一种弥散性的存在。但这种暴力，往往，并非是那种有明确目的的、工具性的暴力，而是一种突发的、无厘头的、甚至带有某种“美学”色彩的暴力。它，可能，是街头青年之间，一场莫名其妙的斗殴；也可能，是一个一直沉默寡言的人，突然，犯下的、震惊社区的罪行。这种暴力，实际上，是一种“症状”。它，是那些被悬浮的、无处安放的青春能量，在找不到合法、有效的出口之后，所必然，会选择的、一种“自我燃烧”式的、破坏性的表达。它，是阶层流动的管道，被堵塞之后，所产生的“压力”，在社会最薄弱的环节，所发生的“爆破”。除了暴力，另一种普遍的情感，便是对一个“想象中的过去”的、一种复杂的“怀旧”。这种怀旧，并非，真的认为过去，有多么美好，而是，在怀念那个虽然贫乏、但至少，充满了“确定性”、集体性与尊严感的工厂时代。通过对“暴力”与“怀旧”这两种核心情感的描绘，“小镇文学”，成功地，为我们这个时代，那些被宏大叙事所遮蔽的“失败者”与“失落者”，绘制出了一幅深刻的、令人心碎的“精神地形图”。六、结论与展望本研究从文化研究的视角，对当代中国的“小镇文学”现象，其内在的空间政治与阶层想象，进行了系统的、深入的剖析。研究的核心结论是，“小镇文学”，远非一种单纯的地域性书写或现实主义的回归，而是一场深刻的、以文学为媒介的“文化政治”实践。它，通过主动地，将“小镇”，生产为一个被历史与未来，双重遗弃的“废墟式”的“第三空间”，来解构了官方的、线性的现代化叙事；通过深刻地，描绘“小镇青年”，在阶层跃升梦想破灭之后，所陷入的“悬浮阶层”的身份困境，来揭示了当代社会，阶层再生产的残酷现实；并最终，通过一种“暴力的诗学”，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失落的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