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产权权利穷竭问题研究

1知识产权权利穷竭问题研究引 言知识产权是指直接支配特定的智力成果或商业标识，并享有其利益的排他性民事权利。 1知识产权是私权，是一种独占性排他权，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垄断权。知识产权人有权禁止他人未经许可使用或销售其知识产品 2，有权对未经许可的有关活动起诉或要求赔偿。这是大多数国家和一些国际条约授予知识产权人的权利。但是在任何国家，知识产权赋予其权利人的排他权又总是相对的、有限的，而不是绝对的、无限的。权利穷竭就是对知识产权权利的限制方式之一。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与世界各国的经济交流日益频繁，尤其是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后，经济全球化对我国的深入也日渐彰显。因此，世界知识产权界和国际贸易领域中的热点问题之一权利穷竭问题，在我国也愈来愈引起了学者和司法工作者的关注。目前学界对权利穷竭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其一是概念的界定，主要是由于对知识产权权利穷竭含义的误解而引起的争论，现认识已基本达成一致。其二是权利穷竭的适用范围是一国内、特定区域内还是整个国际社会。权利穷竭的国际穷竭说被认为是支持平行进口的理论基础，而知识产权的地域性原则既是权利穷竭国内穷竭说的理论支柱也是反对平行进口的理论基础。世界各国基于各自的经济发展水平、历史文化背景以及传统法律习惯的不同，对此采取不同的态度。其三是权利穷竭在知识产权的不同领域中是如何具体适用的。著作权、专利权、商标权之间的差异性要大于他们之间的共同性，因此有必要探讨权利穷竭在知识产权不同领域里的具体适用情况。由于权利穷竭问题比较复杂，目前我国法律尚无原则性规定，因此，学者们争议颇多，笔者认为很有探讨的必要。本文将运用比较研究的方法、价值分析的方法以及历史分析的方法，拟从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概念和特征、权利穷竭的原因、价值、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空间效力范围以及知识产权权利穷竭在各1 陶鑫良、袁真富：知识产权法总论 ，知 识产权出版社，2005 年第 1 版，第 67 页。2 知识产品：知识产品，黑格 尔称之 为“精神产品”，他主要从“一元说”出发定义的，我 们认为，由于我国专利法由“ 专利 产品” 的用法，所以将附有知识产权的产品称为“ 知识产品”比较合适。2领域的具体适用等方面进行探讨，希望对立法和实践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摘 要权利穷竭是对知识产权权利限制的方式之一。权利穷竭（Exhaustion of Right）又称权利耗尽、权利用尽原则，由于与首次销售密切相关，因此它又被称为“首次销售 ”学说或原则，也有著述以 “消耗理论” 或用尽原则称之。权利穷竭系指当含有知识产权的商品以合法方式销售分发出去后，无论该商品再辗转到何人之手，知识产权人均无权再控制该商品的流转，即权利人行使一次即耗尽了有关权利，不能再次行使。权利穷竭原则是知识产权法上一个特有的原则。由于权利穷竭问题比较复杂，目前我国法律无原则性规定，因此，学者们争议颇多，笔者认为很有探讨的必要。本文主要分为三个部分：一、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基本理论探讨 这部分首先介绍了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概念和特征，其次从知识产权的专有性、物权的不可分离和知识产权的可分离和利益平衡理论三个方面分析了知识产权权利穷竭产生的潜在因素、直接原因和理论依据。最后，探讨了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价值，一是保证了商品的自由流通，二是维护了知识产权人的专有利益。二、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空间效力考察 分别考察了国内穷竭、区域穷竭和国际穷竭的含义和各国对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空间效力的态度，提出了我国对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空间效力应持的态度。三、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具体适用 权利穷竭只是穷竭知识产品上与物权行使有关的知识产权，且知识产权的不同权能在知识产权的不同领域表现差别很大，对权利穷竭在著作权、专利权、商标权领域里的具体适用进行分析非常必要。著作权权穷竭的是发行权，但出租权、网络发行权和艺术作品追续权的不穷竭。专利权穷竭的主要是销售权。商标权穷竭的主要是销售权。通过对著作权、专利权和商标权权利穷竭具体适用的分析，提出了完善我国著作权、专利权和商标权权利穷竭的建议。关键词： 权利穷竭 利益平衡 空间效力 具体适用3ABSTRACTThe exhaustion of right is a method of limiting the rights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Exhaustion of right,or the doctrine of exhaustion of right,is close relate to first sale,so that it is named the doctrine of “First Sale”,and it is also called “Doctrine of Exhaustion” by some authors. Exhaustion of right means that after the sale of commodities with intellectual property by legal measure,and whoever they were transferred to,owners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have no competence to control the transferring.That is the owners exhaust the right one time and they cannot use it again.The issue of exhaustion of right is complicated and there is not any principle of law on it,therefore,authors have controversies on it,and present writer think it is necessary to discuss it.This article has three parts:Part one:the basic theory of exhaustion of right.Firstly,I introduce the definition of rxhaustion of right,and then discuss its characteristics.And secondly,I analyze the potential factors,direct reasons and theoretical basis of Exhaustion of Right in three aspects: the exclusion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the integrity of ownership and the theory of benefit balance.And lastly,I focus on the significance of Exhaustion of Right:to secure the free transferring and to protect the exclusive benefits of the owners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Part two: the territorial effect of exhaustion of right.This part discusses the meaning of internal exhaustion,regional exhaustion and international exhaustion and the attitudes of States to the territorial effect of Exhaustion of Right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and put up what attitude China should have.Part three: the application of exhaustion of right.Exhaustion of right is mere exhaustion of rights of property of intellectual products, and the intellectual property have different effect in different regions, so that it is necessary to analyze the application of Exhaustion of Right in copyright,trademark and patent.Exhaustion of copyright means exhaustion of right in publish.however, what should also be noted are the non-exhaustion of right in publishing on internet,continuing rights of arts. 4Exhaustion of rights of patent focused on the exhaustion of rights of selling. Exhaustion of rights of trademark focused on the exhaustion of rights of selling. Lastly, present writer put up suggestions of how to improve exhaustion of copyright, patent and trademark in China through analysis of the application of Exhaustion of Right.Keywords: exhaustion of right benefit balance territorial effect application5目 录引言1第一部分 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基本理论探讨2一、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概念和特征 2二、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原因 5（一）潜在因素：知识产权的专有性 5（二）直接原因：物权的不可分离和知识产权的可分离 6（三）理论依据：利益平衡理论 8三、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价值10（一）保证了商品的自由流通10（二）维护了知识产权人的专有利益11第二部分 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空间效力考察 12一、国内穷竭 12（一）国内穷竭的含义 12（二）各国对国内穷竭态度 12二、区域穷竭 13（一）区域穷竭的含义 13（二）各国对区域穷竭态度 14三、国际穷竭 16（一）国际穷竭的含义 166（二）各国对国际穷竭态度 16四、我国对知识产权权利穷竭应持的态度 17第三部分 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具体适用 19一、在著作权领域的适用 20（一）著作权权利穷竭的概念 20（二）著作权权利穷竭的适用22（三）完善我国著作权权利穷竭的建议29二、在专利权领域的适用29（一）专利权权利穷竭的概念30（二）专利权权利穷竭的适用30（三）完善我国专利权权利穷竭的建议32三、在商标权领域的适用33（一）商标权权利穷竭的概念33（二）商标权权利穷竭的适用34（三）完善我国商标权权利穷竭的建议37结束语 38参考文献 39后记 41 7第一部分 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基本理论探讨一、知识产权权利穷竭的概念和特征权利穷竭（Exhaustion of Right）又称权利耗尽、权利用尽原则，有学者称之为知识产权的权利穷竭原则， 1由于与首次销售密切相关，因此它又被称为“首次销售”学说或原则，也有著述以“消耗理论”或用尽原则称之。 2权利穷竭系指当含有知识产权的商品以合法方式销售分发出去后，无论该商品再辗转到何人之手，知识产权人均无权再控制该商品的流转，即权利人行使一次即耗尽了1 马强：商标权权利穷竭研究， 现 代法学2002 年第 1 期,第 83 页。2 王春燕贸易中知识产权与物权冲突之解决原则， 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3 年第 1 期,第 120 页。8有关权利，不能再次行使。 1权利穷竭原则是知识产权法上一个特有的原则。权利穷竭并非随着知识产权法的产生而产生。它是随着知识产权法的发展、完善以及社会价值观的变化而产生的。现代意义上的知识产权法肇始于 19 世纪初，而发展到 19 世纪末已相当成熟，无论各国国内立法还是国际公约，都已创造了一个非常健全的知识产权保护环境。同时，权利思想也由早期的权利本位主义，随着时代的进步和法律思想思潮的演进，在 19 世纪末、20 世纪初变为带有社会义务色彩的社会本位权利概念。反映最初各国的知识产权立法，字里行间无不反映出自然法学派崇尚权利、崇尚个人自由的价值观念。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构成财产基础的除了功利和分配公平以外，还有的一个价值观就是自由。如黑格尔就强调自我表现，认为人们通过其作品将自然转化成对人之存在的表现，并通过这一转化使自然世界变得完美，因此，为了鼓励自我表现，国家就需要承认首创者对其发明创造的所有权。当时的知识产权是具有绝对性、排他性的产权。除了规定的时间性和天然存在的地域保护限制外，它被赋予了与所有权相同的意义。知识产权是不受人定法约束的，不可废除的自然权利。权利的源泉是权利人的创造，不是君权神授的结果。个体作为社会的基本单元，就有独立人格、独立的法律地位和民事主体资格，知识产权作为创造者个人的权利，不能与其他人分享。从这几点可以看出，新兴的资产阶级将知识产权作为一种神圣的、独受的、绝对的新权利加以规定的，因此，没有产生权利穷竭也就不足为怪了。当社会进入 20 世纪以后，社会的各个方面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经济领域是凯恩斯理论出现，强调政府干预经济；在社会革命领域，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思潮也风起云涌；法律方面的变革则表现为德国民法典的制定，以社会为本位的立法指导思想代替了法国民法典的个人本位的立法指导思想。这时，笼罩在知识产权上的自然法光环逐渐暗淡，而权利人与政府、使用者之间平衡则越来越重要。保护知识产权的目的首先是发展、传播技术和知识；保护创作者的利益放在了第二位，并对权利人的某些权利作了限制。知识产权越来越被看作一个功利性的概念，其作用是刺激人类的创造力，其目的则是推广知识和使用知识，造福人类。创作者的权利成为一种法定的、有限的独占性排他权。创造性活动是发明者、作者权利的源泉，而法律则成为权利产生的根据。在这种情况下，权利穷竭作为对权利的限制，就有了哲学上的基础，它的产生也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基于这两点，在知识产权保护得到进一步加强的同1 郑成思：版权法，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0 年版，第 272 页。9时，为维护社会公共利益起见，对知识产权的限制也进一步完善。而权利穷竭原则作为对权利人的一种限制，也就应运而生。 1 具体到实践中，在西方国家，这项原则首先是通过判例法发展起来的，而后获得这些国家制定法的承认。 2它最初由德国法学家 Joseph Kohler 提出，并于1902 年由德国帝国最高法院的 Guajokoi Karbonat 案判决确立下来。因此，大陆法上的权利穷竭原则系由德国最高法院在 20 世纪初发展起来的。普通法上的相关学说最初由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在 1873 年涉及专利权的 Adams 诉 Burke 一案中采用，而后在 1895 年的 Keeler 诉 Standard Folding Bed Co一案中再次使用这一学说。至 1908 年，在 Bobbs Merrill Co诉 Straus 案中，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也开始对著作权采用首次销售学说，判决原告的排他销售权穷竭。在该案中，出版商 Bobbs Merrill 在其书籍上插入如下告示：零售价低于一美元将构成侵犯著作权。而被告未考虑该告示以低于一美元的价格销售原告出版的书籍。最高法院裁定，原告所享有的法定的排他销售权只适用于著作权作品的首次销售。随后，美国国会将最高法院对该案的判决进行了编撰，这体现在 1909 年著作权法第 41 条中。该条规定：“本法的任何规定都不得用于禁止或限制合法获取的著作权作品的复制件的转让。 ”这就是著作权中的发行权穷竭，它是权利穷竭的体现。 权利穷竭在各国和地区的知识产权法律中均得到了体现。例如，德国现行的 1965 年版权法第 17 条第 2 项规定：“一旦作品的原本或复制品，经有权在本法律适用地域内销售该物品之人同意，通过转让所有权的方式进入了流通领域，则该物品的进一步销售被法律所认可。 ”3美国现行的 1976 年著作权法第 109 条第 1 款规定：“合法制作的特定的复制件或唱片的所有人或经该类所有人授权的任何人，无须著作权人的授权，有权出售或以其他方式处理其所合法拥有的复制件或唱片。 ”英国 1994 年商标法第 12 条第 1 款规定：“由注册商标所有人或经注册商标所有人同意在已经投放欧洲经济地区市场的有关商品上使用其注册商标的，不构成侵权。 ”在我国的知识产权法律中，没有出现如前所述的有关权利穷竭的明确规定，但有关侵权行为的条款均体现了权利穷竭的精神。这在专利法中表现得尤其明显，该法第 63 条规定了“不视1 详见：许敏：论专利权穷竭原则， 嘉兴学院学报2002 年第 1 期，第 106 页。张永艾：知识产权法中的权利穷竭原则， 山东师范大学学报2003 年第 4 期，第 48 页。2 姚欢庆：知识产权法上的权利穷竭原则（硕士论文），（中国民商法律网）。3 郑成思：知识产权论（第三版），法律出版社，2003 年第三版，第 346 页。10为侵犯专利权”的若干情形，其中第 1 款第 1 项规定的情形为：“专利权人制造、进口或者经专利权人许可而制造、进口的专利产品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