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叶燮_原诗_中的_情_

中文摘要 叶燮的原诗作为中国古典美学总结的重要专著。它不仅以“情”为基调美学理论框架的系统性、批判性、民族性著称，而且以其美学的前瞻性、丰富性和现代性，在当下的诗歌语境话语中，获得了与西方现代诗学对话的可能。作为清初诗话的代表和集大成者，它不仅是当时历史时期特定思想的忠实反映，而且有不被忽略的历史个人身份表征。在美学史上留下了深刻的意义，其理论性和系统性都很突出，始终是把艺术问题提到哲学的角度来进行研究和讨论，建立了一个以“理、事、情”“才、胆、识、力”为中心的相当严密完整的美学理论体系，在中国古典主义美学中具有总结性的地位。而在原诗中，以“文章者，所以表天地万物之情状也”开始了对“理、事、情”的论述，中国古典文学中，从乐记开始，建立了最早以表“情”为基础的古典美学体系。 本文从“情”出发，结合“理、事”去分析叶燮的美学理论。第一章重点分析叶燮美学中的“情”，从“兴”、“象”、“境”三个方面讨论叶燮的“情”，将“情”与状、态、趣味三者融合在一起，构成了对“情”的独特见解。第二章主要分析“情”与“理”、“事”的关系，三者的辩证结合构成了叶燮美学理论的基石，再通过“气”的融合，将“情”与“理”、“事”辩证的联系在一起。第三章主要论述“法”的贯穿性，“理、事、情”三者的统一主要是通过“法”来贯穿的，通过气的融合，“法”将其贯穿在一起，“法”是“理、事、情”三者的内容之法、标准之法、可学之法及求工之法，通过“法”，“理、事、情”三者的结合意义才能得以突显出来。第四章总结了叶燮“情”的意义以及原诗的美学意义。 “情”的美学的审美风格体现出了一种审美的解放，美学家们大都具有率性任真的特点，而且关于“情”的美学赋予了这些追随者的率性任真以特殊的 时代与社会的内容，他们以自己率性任真的创作冲破了传统美学规范的束缚，和谐为美是中国古典美学的核心思想，和谐之美往往具有优美的美学特征。反中和的美学的审美风格显示出的却不是情理统一的优美而是情理分裂与冲突的崇高美与悲剧美，这时候的美学不回避冲突，而且自觉承担起了冲突，对人的自然人性、现世生活的肯定，这正是从审美风格的角度，显示出了中国传统美学向近代的裂变。 关键词：情;理;事;法 he as of in of is in in of As a of it is of to be In a is in of is a li as of a of in of in to li,of up on as of of li,to on of of of in to in of li of li In of of is fa to of fa it fa is of we of of be of of of of a of as of as in a as of of of is of to of in a of of at of is of of of li; 目 录 中文摘要 . I. 言 . 1第一章 原诗中的“情” . 7情之兴 . 7 情之象 . 9默会之境 . 11第二章 “情”的融合 . 13理”与“情” . 13之分野 . 13之存在 . 15“事”与“情” . 18气的运动 . 20第三章 “法”的贯穿性 . 22理、事、情”内容之法 . 22“理、事、情”的标准之法 . 24“法”的辨证性：可学之法和求工之法 . 27第四章 叶燮美学理论的意义 . 30“理、事、情”说的意义 . 30美学意义 . 31结 语 . 33致 谢 . 34参考文献 . 35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前言 1 前 言 一、选题的目的及意义 叶燮的 原诗 是中国古典美学中的重要著作， 其理论性和系统性都很突出，始终是把艺术问题提到哲学的角度来进行研究和讨论，建立了一个以“理、事、情”“才、胆、识、力”为中心的相当严密完整的美学理论体系，在中国古典主义美学中具有总结性的地位。而在原诗中，以“文章者，所以表天地万物之情状也”开始了对“理、事、情”的论述，中国古典中，从乐记开始，建立了最早以表“情”为基础的古典美学体系。以此为基点，本篇论文的研究意义将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对以往叶燮研究的一种完善和补充。 人们往往重视的是对叶燮的诗学性的研究，注重整体的美学思想体系，大多是从文学性的角度去诠释，目前的美学性的思想研究，多从比较美学的角度去探究，较少深入的从叶燮整体的美学体系中去探究“情”的深刻内涵。 2、对叶燮美学体系中“情”的内涵的进一步深入。 “情”的问题一直是美学家们所关注的焦点。目前对于叶燮中“情”的研究多以文学性的角度去探究，很少从美学的角度去深入挖掘其内涵，叶燮的美学体系是具有总结性的，因而其中对待“情”的问题也是颇有研究性的。对丰富美学内涵具有一定的意义。此外，对“情”的解释本身具有一般性的日常意义，所以对叶燮美学体系中“情”总结性的意义也是一种完善和丰富。 3、对相关的一些问题的再度思考。对于叶燮“情”的思考必定是和“理” 、“事”统一一起的，因为在叶 燮的美学体系中， “情”与“理” 、 “事”是相联系的，所以必然会涉及到一些艺术问题的范畴。 二、二十一世纪叶燮原诗的研究现状 专著方面，主要有蒋凡的叶燮和 ，吕智敏的诗源诗美诗法探幽评释 ，杨晖的古代“诗”路之辨：和正变研究 ，丁履的叶燮的人格和风格 ，蔡镇楚的诗话学 ，刘文忠的正变通变新变 。前言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2 从这些专著方面看，研究 叶燮的美学思想多从整体的宏 大叙事着眼，更多的偏向于整体研究其诗学、美学思想，注重整体的研 究阐发，这些都为文本的研究提供了非常好的基础，尤其是关于 叶燮美学思想体系的研究， 在专门化、细致化、深入化的方面做了很好的先导作用，但是具体的明细 的美学思想却有很少涉入，所以值得深入研究。论文方面，从 1978 年 到现在，共计 200 多篇，魏中林、 王晓顺写出20世纪叶燮诗歌理论研究(载内蒙古社会科学2001 年第 1 期)， 南华叶燮原诗诗学思想研究述评(载西北大学学报2002 年第 3 2 卷 4 期)系统地总结了叶燮 原诗 300 年来的研究情况， 2006 年苏州大学李晓峰在博士论文 叶燮原诗研究导论中就“叶燮诗学研究现状与问题”进一步进行了总结和归纳，还有中西比较的涉及，陈峥叶燮与艾略特比较研究(山东大学 2006 年硕士论文)，白春香叶燮的诗歌审美思想与俄国形式主义诗学之比较 ，方汉文的清叶燮之“理”与柏拉图的“理念”( ，殷晶波的两种美学追求的碰撞试比较贺拉斯 与叶燮的美学思想 ，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研究成果，值得去借鉴。关于叶燮“理、事、情”中“情”的研究：以往的研究都是把视角集中在“理、事、情”三者的统一性中，如有林衡勋的试探叶燮的审美创作主客体理论 ， 李泽淳的 诗是感目会心的意象生发叶燮的 “理、事、情一解 ，李晓峰的叶燮的“理、事、情”理论对中国意境论的贡献 ，都是从整体的角度去探究叶燮的美学体系。具体的深入性的研究则具有可探究性。 海外汉学家宇文所安、卜松山等人在探讨叶燮诗学思想的形成时，常把原诗放置到文论史长河中去打 量,将其中的“理” 、 “变” 、 “识”等范畴与刘勰、严羽等进行比较；日本学者青木正儿先生在清代文学评论史中提到了薛雪在品量、举力等方面对叶燮诗学的继承和发展,他们共同表示着“诗坛上自成一家思想之抬头” 。 叶燮诗学研究整理工作，如南华叶燮诗学思想研究述评 （ 西北大学学报2002/4） ，魏中林、王晓顺20 世纪叶燮诗歌理论研究 （ 内蒙古社会科学2001/1） 。这一时期出版的文学批评史教材中的原诗研究出现了逻辑运思方式和结构特点整合的特征，如蔡镇楚先生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 （岳麓书社 1999） ，就原诗的诗学体系，诗歌艺术本源论，文学发展史观，诗美学论，叶燮诗学体系的逻辑结构五大部分进行述评，加深了对叶燮诗学体系的逻辑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前言 3 性结构认知，尤其注意到叶燮诗学的方法论体系，这是叶燮诗学研究从特征论到成因论研究的现代性转向。陈良运中国诗学批评史 （江西人民出版社 2001）以“叶燮重建儒家诗学体系”为此章标题，表明贵在挖掘叶燮如何重建的方法论体系研究。 认为叶燮重点论述了两大问题： 一是诗的历史发展规律， 属诗学史论；一是分析诗歌创作主、客观的相互作用及其诗美发生之因果关系，属诗学本体论和诗歌审美创造论。认为就“俗儒”进入作者审视叶燮诗学的视野，这具有开创性意义。严迪昌的清诗史 （浙江古籍出版社 2002）从资料文献推及原诗成书后同时代人的不同评价。从家世、心态到“正” 、 “变”时势关系的渗透，作者认为“ 原诗也可谓是发愤著史的一种具体表现” ， “是一部名副其实的诗的史论型巨作” 。对“变”的发展史观，作者说“能看出他高屋建瓴的理论气势，从而不会去挑剔他是否带有循环论倾向。 ”认为原诗的主要功绩在于“如此深透地言创言变 ，即已是诗歌史应大书一笔的了。它实际为清诗发展在总结五十年前及五十年来的经验教训基础上指出一条新变的路。 ”1这是对叶燮诗“变”研究的当代性价值和历史性价值的重新定位。美国的宇文所安在中国文论：英译与评论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3）中认为叶燮想用原则性观点试图改正诗评“杂而无章”是其立论的出发点。在此基础上，叶燮开始指出批评历代“不能持论者” ，相对于严羽沧浪诗话的“神秘自治体” ，叶燮注意到“理”的整合性，并用哲学的话语论诗，表现了对诗与哲学关注的统一，与刘勰文心雕龙有相同之处。认为其精彩之一就在于深入与细致中不紧不慢地澄清久已为众所忽略的问题，在确立中偏离，在偏离中抵达的叶燮原诗的方法论特征，而其对叶燮思考方式的考辨，则是重新审视原诗理论框架的合理性所在。 综上所述， 叶燮诗学研究的方面已成为二十一世纪以来中国文学批评史上的重要部分，而且从研究方法和方向都经历了大的改变，这一方面说明中国文学批评史本身学科建设的成熟， 另一方面也说明叶燮诗学研究作为中国古代文论的显学，已经越来越受到应有的重视。因此，虽然这一时期文论、诗论文献资料整理相对完整，叶燮诗学研究创下了历史高峰，但历史语境中的哲学立场审视使叶燮诗学研究相对宽泛化，如对“理、事、情”主客体创作论有效性的质疑，对诗歌1、严迪昌： 清诗史上 浙江古籍出版社 2002 年第 682 页 前言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4 发展循环论的唯心主义之争，都主要局限于问题主义之争，缺乏问题的成因论分析。因此，不论叶燮诗学时代背景的经学宿命，还是后来研究者对此的定位，都是理解的时间性差异，而“任何了解都是一种具有时间性体系的评介，没有绝对的客观性认识” 。1因此，就如何来看原诗 ，独创性地解决问题的方法应是研究的重点；就从如何论述，解决问题的方法论角度看原诗 ，应该是原诗研究的重心所在，因为就清初的时代特征来说，中国传统诗歌艺术理论的积淀和成熟，已不再是理论观点的出新，面对一门成熟的艺术，所有的问题都可能出现并在不同程度上有过循环，因此，如何独创性地解决既有之问题，是原诗的卓越之处，其贡献也在于有特色地解决了诗歌理论上的一些重大问题，而不是独创性地提出问题。但就一些争论，如“变”之“踵事增华”与萧统说的语义背弃；“泯端倪”说的来源、性质之争，2都紧限于问题所有权的梳理，之所以被“拿来”的目的忽略了，而原诗里程碑式的方法论时代意义成为研究的空白。同时，资料文献的互证，也常出现如下情形，如以题为“叶燮原诗 ”的评述中，相当部分的引文却来自叶燮的已畦文集 ，虽以作者之见，文论宗旨与原诗略同，3但是否以评文之论，可移花接木跻之于诗，从而使原诗本身理论留下的缺口扩大化却是值得商榷的。 二十一世纪是叶燮诗学研究的视角过渡期，特别是宇文所安先生对原诗的读解，已经从原诗的外部特征论研究转向了内部方法论的因果式研究，如对原诗面貌之所以然的追问、对作者思考方式、 原诗文本结构特点、文化学生成意蕴的探讨，都为叶燮诗学“之是”和“之所以是”的语用背景，提供了更大的审视空间。 三、 “情”的历史背景 叶燮所处的生活年代恰是在明清之际，这正是“天崩地裂”的动荡的生活年代， 阶级斗争和民族斗争都非常激烈。 社会中的各个阶层， 在时代风暴的袭击下，各自翻腾变化，以便适应新的形势。再加以明代万历以后，随着经济的发展，我国的资本主义开始萌芽，这也对封建社会的传统思想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作用。但1美 成中英： 论中西哲学精神东方出版中心 1991 年 5 月第一版第 78 页 2叶朗： 叶燮的美学体系 文艺理论研究 ，1980， （3） 3成复旺、黄保真等编著中国文学理论史1987 年北京出版社第 373 页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前言 5 是传统的封建思想仍统治着整个社会，封建统治者要求思想正宗，突出表现其“正” ，即稳定牢固、不动不变、承认现存制度的合理、不许触犯传统的尊严。理学盛行， 崇孔、 尊儒成为理所当然的社会风气。 而反映在文学艺术中同样如此，“存天理、灭人欲”,在主流的封建思想中， “情”即表现为欲，应当抑制是正统的道德和礼仪中。道德是人的本性，欲的发生发展都是恶的， “发乎情，止乎礼” ，崇尚儒家的中和之美。 在这种不受重视“情”的背景中， 清初 的关于“情”的美学，在它的内容上，情、欲、趣味的突出正是它的特征。此前的中国美学也谈情、谈趣味，但由于情的美学是以李贽的自然人性论作其基础的， 所以他的情与趣味不同于以往古典风味的情与趣味，而与欲一样，具有明显的近代特色。 首先关于“情” 。情欲美学之情不再是“发乎情，止乎礼义”的“情” ，而是“自然发乎情性则自然卫乎礼义” 、 “人情至处即礼法”的“情” 。 其次关于“欲” 。随着准宗教的封建伦理的确立，特别是有着僧侣主义色彩的宋明理学的出现，爱与欲往往成了非礼的“恶”了，男女之事讳莫如深，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 “存天理，灭人欲” ，这诚如清初戴震所言“以理杀人” ，李贽对此也曾有批判。物极必反，禁欲的结果往往会反弹为纵欲，明代由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在一些商品经济相对发达的地区，曾盛行纵情声色、及时行乐的世风，在这些地区“神圣”的封建朝纲确实遭到了空前的亵渎。 最后是“趣味” 。主张性灵说的公安三袁是这方面的代表。归有光、张岱，以及后来被发掘出来的沈复等人同样属于以“趣味”为审美追求的散文作家。他们对传统的“文以载道”不感兴趣，而标举趣味性灵，从而与传统的散文，不管是先秦诸子还是唐宋古文都大异其趣。无论“趣味”还是“性灵”都不同于钟嵘的“滋味”与严羽的“兴趣” ，它们反映的是市民阶层的审美趣味，是在日常的世俗生活中发现的生趣与灵性。无需摘录一些散文片断，那个时代的散文作品：不管是记人的，如归有光的先姚事略 、 寒花葬志 ，或袁宏道的徐文长传 ，张岱的柳敬亭说书 ，还是是记游的，如袁宏道的满井游记 、 虎丘记 、 观第五泄记 ，或张岱的湖心亭看雪 、 西湖七月半 ，还是是记事的，如项脊轩志都充满了作者个人对具有近代风味的日常生活的鲜活描写与真切感受，虽然普普通通却也平易动人。这种趣味是为以前的散文中所未见。 前言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6 “情” 、 “欲” 、 “趣味”构成了清初关于美学在内容上的主要特征，它们相异而又互补，都张扬了自然人性，显示了对虚伪的封建礼教的反叛。虽然“情”带有梦幻意味，表现的“欲”有时沦为本能，表现“趣味”有时流于浅薄，但它们在某种程度上显示了“真人”的觉醒。它以美与真相统一的价值取向冲决着传统的美与善相统一的价值取向，带有明显的从古典美学走向近代美学的意味。 以李贽的童心说为基础，尊“人欲”反“天理” ，带有启蒙意味的自然人性论思想，认为人的自然欲求才是人性的具体实在的内容。之后反映美学的新生观念突显出来，以王夫之、黄宗羲代表的新的美学观念应运而生，一方面他们继承了强调审美主体创造性的美学观，同时又注意克服这一美学观之局限，把注意力转向现实。黄宗羲认为至文生于至情，有价值的文学作品只能是社会矛盾最激烈的产物。王夫之更深刻地指出，凡优秀的作品都是反映出客观事物的本质和规律。因此，他强调要亲生经历，眼见才可确立。叶燮更是总结了中国古典美学体系，从“文章者，所以表天地万物之情状也。 ”出发讨论艺术问题。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一章 原诗中的“情” 7 第一章 原诗中的“情” 情之兴 诗作为体物达情的结果，首先就在于人“ 触”物而感，随“兴”而起的瞬间随机性。 “兴”的本意是“起”的意思。 尔雅 、 说文均说“兴”为“起”,刘勰文心雕龙比兴则这样界定:“兴者,起也。 ”孔颖达毛诗正义也说:“兴者,起也。 ”当然,主要意思是指人的心由 于感受到物而引发某种思想感情。后来,朱熹在诗集传中认为:“兴者 ,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 ” “引起”云者,即指人心之感于物而引发某种思想感情。徐复观先生说:“兴是自己内蕴的感情,偶然与自然景物相触发,因而把内蕴的感情引发出来。 ”1叶燮认为诗的关键所在就在于“兴” 。 “原夫作诗者之肇端而有事乎此也，必先有所触以兴起其意,而后措诸辞、属为句、敷之而成章。当其有所触而兴起也，其意、其辞、其句,劈空而起,皆自无而有,随在取之于心。出而为情、为景、为事,人未尝言之,而自我始言之。 ”2由兴起“情” ，而后为“景”为“事” ，叶燮的“兴”重在起情，有了情，才有铺陈而来的景、事，这也是叶燮缘于“情”的主客体关系论的关键所在。 “自开辟以来，天地之大，古今之变，万汇之赜，日月星河，赋物象形，兵行礼乐，饮食男女，于以发为文章，形为诗赋，其道万千。余得以三语蔽之：曰理、曰事、曰情，不出乎此而已。然则诗文一道，岂有定法哉？先揆乎其理，揆之于理而不谬，则理得。次征诸事，征之于事而不悖，则事得。终絜诸情，絜之情而可通，则情得。三者得而不可易，则自然之法立，故法者当乎理，确乎事，酌乎情，为三者之平准，而无所自为法也。故谓之虚名。 ”3这是叶燮从哲学的角度，就天地事物的规律性存在赋予“理、事、情”的定名之说。 它虽是从天地运行、社会历史、民情风俗等一般性社会存在中推演出的事类现象而言，但却道出，作为社会存在的天地万物、事类、民情，即诗文表现对象，是现实主义的创作根源。这里的“理、事、情”既是诗文的表现对象，又是三者互通性之法的具体表现，但三者具体是如何运作，并因此而呈现世间万态，叶燮1徐复观： 中国艺术精神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 年第 197 页 2清叶燮： 原诗一瓢诗话说诗晬语 ，霍松林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9 年版，第 5 页 3清叶燮： 原诗一瓢诗话说诗晬语 ，霍松林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9 年版，第 20 页 第一章 原诗中的“情”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8 从气的生发和运行规律，进一步说明三者的具体内涵。 “曰理、曰事、曰情三语，大而乾坤以之 定位，日月以之运行，以至一草一木一飞一走，三者缺一，则不成为物。而文章者，所以表天地万物之情状也。然具是三者，又有总而持之，条而贯之者，曰气。事、理、情之所为用，气为之用也。 ”1据此，我们认为“气”是事物的前发性状态， “法”是御气而行，生发天地万物（理、事、情）的规则，也是运作“理、事、情”的过程。形而上的“理、事、情”表现为“法”对气的运作过程，形而下的“理、事、情”是气发的结果（万物） ，因此， “理、事、情”兼具功能性（抽象 性）和结果性（实体性） 。但作为由内而外生发的结果，当涉及到“理、事、情”三者的具体内涵和关系，叶燮紧接着就说： “譬之一木一草,其能发生者,理也 ；既发生，则事也；既发生之后，夭矫滋植，情状万千，咸有自得之趣，则情也。 ” “理”是决定事物得以生发的客观规律，是自在自为性的“真” （共性） ； “事”是事物的能动生成，表现为天地万物的存在（类别） ； “情”是事物存在的形状（ “夭矫滋植”的各式各样形貌） 、情态（欣赏者眼中显现的） 、趣味（个人从中得出的） 。在此对“情”的理解是关键，从宇文所安在中国文论：英译与评论中对“情”的翻译看，先是以情,与事、理并称，但当翻译到这一段对情的描述时，他不得不用状、趣来为以前所统做注释，2宇文所安用的三个英文翻译， “夭矫滋植,情状万千” 释为 “状” ；“咸有自得之趣”释为“趣” ； “则情也”释为“情” ，这三个英文词的转换看，我们知道当使用“则情也”时， “情”从物的状貌，态势，已经转变为人的情绪、心境了，这三个词的转换，其实是很好地传达了叶燮对“情”从物态之真到人情之虚位以待的转换升华。 由此，从构成“情”的三个层面：个别之“状” ，眼中之“态” ，到自得之“趣” ，此三者的关系已不再是单向度的平面叠加，而是逐渐呈包孕升华状态，是既非客位也非主位的虚位待发状态， 在虚位以待着能得其中趣的观者即诗人自身。又将这种趣通向解诗人即读者。宇文所安归纳为， “事物的情传达出或似乎就体现着一种情绪，它最终通到观者和读者那里。 ”3这是就“情”的单相度传达而言， 其实就此时 “情” 的传达， 它不仅纠结着一种情绪， 而且既得物态 （虚） ，1清叶燮： 原诗一瓢诗话说诗晬语 ，霍松林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9 年版，第 21 页 2美宇文所安： 中国文论：英译与评论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 年，第 560 页 3美宇文所安： 中国文论：英译与评论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 年，第 560 页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一章 原诗中的“情” 9 又得物理（真） ，因此，从“状、态、趣”的升华和给定看，物之“理、事”也必在其中。因之，对“情”的定位，概貌（类）情状（个别）趣味（自得） ，不仅决定了此三者从后往前呈递生的衍发状态，而且就“理、事、情”三者，理隐、事显、情需自得的虚位潜藏，三者看似平行的关系，也其实意在情的合成，因为抽象的理、存在着的事，完全是自然界的客观自为之存在，真正得以统和二者的是长于天地之人，人才能识各种“情态” ，得其中之趣，这里的“情”既是个别之物态的绽开，又是虚位情感待以生发的潜藏，它决定了后来形之于诗的情的具体充实和实现，因为“情”本是对主体而言，由人得其中趣（情）时，“理、事”才为之有意义。这是“理”从上而下借物通人以贯之过程，也即情理一体之融合。而叶燮以“理、事、情”为序，既决定了“理”的前在性， “事”的基础性，而且“情”的虚位性和展开性，决定了它的进一步通向性和未完成性。对此持有异议者认为，正是叶燮从天地之“理、事、情”中“情”的抽象客观性以及后来形之于诗中“抒情言志”之“情”的主观性，当叶燮指出“情”之时，他就意识到 “情” 既然是一个为人之存在， 那么这里看似与 “理、 事” 并列的 “情”就只是一个有待充实的虚位之状态，而非抽象客观之属。因之，若言情，必含主观成分，也即从物之“情状”中见出个人之“情趣”时，情状中的“理、事” ，自然成为人一己情趣中包含之“理、事” ， “理、事”通过人“情趣”的融合，实现“理、事、情”说，而鉴于“事”只是一个逻辑推演上的类别存在，所以也即“理、情”合一。 情之象 向诗人敞开的物理、绽开的物态，有待充实具体化的物情（人情的实现） ，诗人是通过意象把这三者呈现给读者， 使他们重回诗人所发现的物态情感的虚位性，以及继之而来的诗人情感的真实性。叶燮通过“理、事、情”中“情”的虚位敞开，将“情”与诗人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可言之理,人人能言之,又安在诗人之言之！ 可徵之事,人人能述之,又安在诗人之述之！ ”1引出“必有不可言之理,不可述之事” ，这才是诗歌的表现对象，1清叶燮： 原诗一瓢诗话说诗晬语 ，霍松林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9 年版，第 30 页 第一章 原诗中的“情”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10 然“情”何在？“遇之于默会意象之表，而理与事无不粲然于前者也。 ” “理、事、情”中“情”的未完成性，延伸到诗人处，凝缩成一种符号，诗中的“意象” 。读者此时要接触作者的诗，必须以“默会” ，用这种体悟的方式来感知作者诗中“情” ，因此，借诗中“意象”包含的由诗人所发现并具体实现的物之“情” ，从而作者所欲言之“理、事”才获得“理与事无不粲然于前者也”的诗歌审美体验的结果。这段话不仅界定了诗歌的表现对象，而且特殊在于“理、事、情” ，它以不可言不可解，对语言的失败性为特征，借助另一种符号即意象，形之于诗，这是诗歌文本的形成过程。 “意象”是中国古代诗歌审美范畴的中心课题，它继之于易经卦象式崇拜的语言符号，因此，作为来源于物的对象性世界的表征， “象”的肖物性和对象性，可以说是通向人物两极的初生性语言，它虽取之于物，但却是一个为人的对象性存在， “象”趋之于两极的物我双重性，决定了诗歌创作和鉴赏领域，是对意象不同程度的获取和展开。 然意象何以在诗歌创作中成为创作主体追求的情感投射，成为做诗和解诗的双刃剑？高楠先生在中国古代艺术的文化学阐释“中国古代艺术的疏离型语言观”中，借词学家叶嘉莹对易经之“象”的三种划分， “其一是取象于自然界之物象；其二取象于人世间事之事象；其三则是取象于假想中之喻象。 ”认为取于外，见于心的物象正是取于前两种。1因为从对物象的规定来看，从客观事物之状（客观） ，继而眼中事物情态（主观中的客观） ，到得出作者趣（物我融一）的过程，正是“情”转化成意象的过程。当读者解诗时遭遇作者意象， （ “遇之于默会意象之表” ） ，说明“情”已内化为诗歌之意象，叶燮集中于读者解诗时的困难和方法，来强调“意象”所释放的情感中， “理、事”无不呈现眼前，三者合一的境界时，正是读者解释“象”为情成“境”的过程。因此作为“象”中间性符号的可通性，正是塑造“象”的成功之处。这里的“象”有两个过程，一是作者触物成心中之象，如同物“投影”在心上般自然契合，从而赋予了“物象的形式给定性” ；二是读者触象“显现”为心中之象，理解和解释了这种“物象的形式给定性” 。就物象的“形式给定性” ，因其形式是客观的，也必然有其一定的形式固定性，但是否客观存在的形式就是物象的形式？用情感形式的给定性来驾驭物象的固有性，给定一种标准，是作者的权利，但把1高楠： 中国古代艺术的文化学阐释辽宁人民出版社，1998 年第 259 页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一章 原诗中的“情” 11 这种物的“投影”再次“显现”出来，则是一种解释的权利，因之“诗无达诂” ，叶燮就这种物象的“投影”之说，针对解诗人解释“象”来显现情理的过程，以回到“理、事、情”的方式，强调“理、事、情”必在意象之中。 “情”在意象之中， 意象必是含情之象， 因之， 叶燮在假借对话人之口承认了这种合理性之后，更多的是对这“情”中如何见出“理”的追问。叶燮主要解决的也是通过显现之“情” ，如何同时显现出不悖“情”之“理、事” ，从而达到显现之境中“理、事、情”的合一。 默会之境 “或曰：先生发挥理、事、情三言，可谓详切至矣。然此三言，固文家之切要关键。而语于诗，则情之一言，义固不易；而理与事，似于诗之义，未为切要也。先儒云： 天下之物，莫不有理。 若夫诗，似未可以物物也。诗之至处,妙在含蓄无垠,思致微妙,其寄托在可言不可言之间,其指归在可解不可解之会,言在此而意在彼,泯端倪而离形象,绝议论而穷思维,引人于冥漠恍惚之境，所以为至也。 ”1从“默会”诗歌之“象”到化其为“境” ，叶燮似乎完全抛开了“理、事”的影子，就以诗歌写作达到的效果，含蓄蕴涵之情所获得境之深远大小来衡量诗歌艺术高下，但叶燮“理、事、情”三者的提出不仅是作为表现对象和内容上的追求，而且是作为诗“法”的标准和运作规范来要求。因此，如何用这三者的标准去衡量艺术表现中的诗歌，叶燮也始终不忘以此为准绳去规范。 叶燮就诗歌中“理、事”的运作方式进行论述， “若一切以理概之，理者，一定之衡，则能实而不能虚，为执而不为化，非板则腐。如学究之说书，闾师之读律，又如参禅家之死句、不参活句，窃恐有乖于风人之旨。以言乎事；天下固有其理，而不可见诸事者；若夫诗，则理尚不可执，又焉能一一征之实事者乎！而先生断断焉必以理、事二者与情同律乎诗，不使有毫发之或离，愚窃惑焉！此何也？”2叶燮在回归以“情”为主导的境界说之后，针对有异议者对“理、事”与“情”并举之于诗的合理性，再次补遗论辩。因为这里的“理、事”是作为艺1清叶燮： 原诗一瓢诗话说诗晬语 ，霍松林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9 年版，第 29、30 页 2清叶燮： 原诗一瓢诗话说诗晬语 ，霍松林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9 年版，第 30 页 第一章 原诗中的“情”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12 术表现的方法来衡量，特征在于不能征“实” ，是具有二分性的“理、事” ， “然子但知可言可执之理之为理， 而抑知名言所决之理之为至理乎？子但知有是事之为事，而抑知无是事之为凡事之所出乎？这里“理、事”的二分标准，与其说是逻辑上的，不如说是思维方式上的，因为思维方式的分野，决定了“可言可执之理” “名言所决之理” ，这些可供概念逻辑判断的推演是无法进入诗歌艺术思维领域的，因之，既然有两种不同的思维方式来衡量其中“理、事” ，诗歌中的“理、事”自然可用另一种运思方法获得， “遇之于默会意象之表，而理与事无不燦然于前者也。 ”诗歌表现对象依然不出“理、事、情” ，但作为表现方法的“理、事、情” ，则有不同。 “情”凝结为意象， “理、事”必在化解诗歌意象和体悟诗情的过程中获得，而诗歌境界即存在于读者以“情”运“空” ，以“情”驱“时”的特定想象时空。在情感的推动下，诗歌中的“理、事”虽不同于现实生活的“理、事” ，但却获得了感发人意志、激动人情绪的效果，这是诗歌追求的目标。因此，这里的“理、事” ，不在于以现实生活中实有的可言可说之“理、事”为准，而是在于这样的“理、事”中是否包含着催生人情绪并感发人意志的艺术感染力。因为从读者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