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话本中市民真性意识与作者理念的矛盾性

宋元话本中市民真性意识与作者理念的矛盾性 前 言：当西方文学还在中世纪黑暗的笼罩下，反复咏唱着神权、帝王、骑士、贵妇时， 我国封建经济高度发展的宋代已别开生面地兴起了用白话写成的以“市井细民”为主角的 文学样式-话本小说。它的诞生，意味着在最古老的封建土壤上形成了新的民主思想萌芽。 凡中外文学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作家、作品都鲜明地反映了当代自己那个民族在政治、 经济、文化上激烈的新旧之争。作为一定社会在人们头脑中反映的产物的文学作品，相应 地呈现出时代的复杂色彩，不自觉地成为明暗杂揉、瑕瑜互见的矛盾体。宋元小说话本自 然也不例外。宋元话本是中国几千年文明中不可缺少的一块瑰宝，是文学史上的一段传奇。 摘 要：宋元话本是宋元时代说话人演讲故事所用的底本。赵宋王朝时期生产力得到较大 发展，商品经济活跃，城市日益扩大繁荣起来，市民阶层要求表现自己的愿望日益强烈， 出身于市民阶层、站在市民立场上的小说作者，说话多取材于当时市民的生活，表现他们 的理想、愿望。话本中所塑造的形象、表达的内容无不与当代市民的喜怒爱憎息息相关， 表现市民内心真性情。但是，当时的统治阶级对人民的剥削压迫以及儒家正统思想的枷锁， 使得宋元话本中表现出的作者理念显示出与市民真性意识相矛盾的地方。 关键词：宋元话本、市民真性意识、作者理念、矛盾性 正 文：宋元话本作为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一个重要部分，保留到今天的宋代话本有 40 余 种，元代的有 16 种，但其具体数量难以确定，然而依据醉翁谈录 、 也是园书目 、 述 古堂书目等文献对宋元小说话本的记载，再与明人刻印的有关作品相互参证，有众多比 较可靠的宋元小说话本，如：勘皮靴单证二郎神 、 张生彩鸾灯传 、 玉通禅师私红莲 记 、 闹樊楼多情周胜仙 、 白娘子永镇雷锋塔 、 碾玉观音 、 史弘肇龙虎君臣会等 等。 从流传至今的宋元话本篇目可以看出：小说话本的主题以表现爱情、婚姻、家庭生活 的最多。在题材选择上我们不难发现：市民民主思想的萌芽是选择了封建统治阶级忌讳最 甚但鞭长莫及的领域最先突破的，这在当时具有很大的进步意义。同时，又一定程度地表 露出市民阶层把个人幸福、个人利益看得至高无上的心理。在众多的话本作品中都表现出 广大市民的真性意识与作者的理念之间的相互矛盾，其矛盾具体表现在四个方面。 （一）对风流艳遇的欲求与封建迷信之间的矛盾 玉通禅师私红莲记中写道：临安府水月寺住持玉通禅师相传为古佛出世，修行已 经五十二年，眼看就要修成正果，却被一个妓女一番哄骗就破了色戒。这是客观上向禁欲 主义挑战的一篇作品，写出了佛门的清规戒律抵挡不住人的正常情感，表现了对风流艳遇 的期望欲求和对宗教藩篱的冲击。 可惜，在宋元话本中，对封建禁锢的宣战，缺少一种气势。写玉通禅师因一妓女而破 色戒毁了多年修行，揭和尚的疮疤是为了宣扬“前世欠宿债，今生转来还”的因果报应， 说明佛法无边。作为意识形态，宗教本来是自然和社会力量以虚幻颠倒的形式在人们头脑 中的反映。神是创造出来的， “神权”其实又是人的愿望和意志的体现。宋元话本的作者当 然不可能有如此清醒的认识，他们不是无神论者，没有胆量宣布“神”根本不存在。在冥 冥中，他们要寻找一个证明自己正义的力量，于是就很自然地借着神灵的光圈，把自己的 意愿说成神的旨意。人权和神权本来是矛盾的两极，而话本作者在宣扬神意不可违时，已 经偷偷地把神意篡改成市民阶层的人意了。他们的矛盾性就在于：自觉地宣传人对神的迷 信，结果却不自觉地让“神意”被“人情”牵着鼻子走了。 （二）对人情世俗的玩味与封建伦理之间的矛盾 “政权、族权、神权、夫权代表了全部封建宗教的思想和制度，是束缚中国人民特别 是农民的四条极大的绳索。 ” 这四种封建权力几乎联系着中国封建时代的一切社会问题。 古往今来有许许多多的有情人被封建伦理活生生的拆散，甚至阴阳相隔。种种维护封建制 度的伦理实质上都要人们甘心忍受现实的苦难，做俯首贴耳的羔羊。而人有没有享受现世 幸福的权利？有没有争取到幸福的可能？宋元话本在小说的领域里首先提出了疑问。 志诚 张主管里给领军统帅王招宣做妾的小夫人，只为“一句话说得破绽些”被“情愿白白里 把与人”嫁给了“须眉皓白”的胭脂绒线铺老板张员外，出于爱惜青春和对买卖婚姻的不 满，她主动去追求店里青年伙计张胜并私赠钱物与他。对于小夫人的可悲遭遇，作者的态 度基本上是同情、不平的，客观上控诉了封建制度扼杀人性的罪行。 张生彩鸾灯传中的刘素香、张舜美无媒自合，在一个灯宵之夜相爱。舜美愧己在 穷途，无纤毫奉报。素香却说：“我爱子胸中锦绣，非图你囊中金珠。 ”情愿与舜美私奔。 他俩感情深沉、专一，与“男女无媒不交，无币不相见的儒家伦理， ”以及“灭人欲而存天 理”的程朱理学完全背道而驰，也说明了爱情并不象佛教所宣传的那样是一种罪恶，而是 一种可以启发人的智慧、鼓舞人去争取幸福的可贵情感。 （三）追求功名财富与侠义善良的道德准则之间的矛盾 一定的社会心理是人们对社会生活的一种经验的反映。当整个社会存在着”交道奸如 鬼“的恶劣风气时，受剥削压迫的下层人民，必然会出现对新道德的新期望。 万秀娘仇报 山亭儿歌颂了侠肝义胆、反抗强暴的行为。偷儿尹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救被掳的 万秀娘险些送命，当万秀娘为报恩要以身相许时，尹宗却以义自恃，始终以哥妹相待，最 终丧命。作为一个偷儿能有如此侠肝义胆，而秀娘亦泾渭分明，知恩报恩，智报家仇，足 以见得两人是侠义善良的。 但倡导侠义善良的道德准则的同时，在话本中也突出了市民对功名富贵的追求。市民 阶层在道义上肯定侠义善良，但是囿于私有观念，又无不歆羡荣华富贵，甚至欣赏剥削阶 级的生活方式和投机取巧的手段，表现出不遗余力追求发迹变泰的一面。这在上层市民中 尤为突出。万秀娘的父亲万三官人为了发财致富，刻薄至极。茶坊的佣工陶铁僧背着主人 拿了五十钱，使其大发雷霆，不但赶走了陶铁僧，还招呼襄阳府所有的茶坊都不用他，致 使陶铁僧无处生活，铤而走险，当了强盗。最集中描写小市民渴望发迹变泰的是以历史人 物为题材的史弘肇龙虎君臣会 。开笛艺人刘诏亮替东岳神开龙材笛，有机会获悉史弘肇 将来一定会发迹变泰，就千方百计巴结他，一心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 “结交须结英与豪， 劝君莫结儿女曹，英豪际会皆有用，儿女柔脆空烦劳。 ”从这首诗中可以见得在此处一切都 可以成为获得利益的手段，包括感情。 （四）对公案神怪的广泛兴趣与市民生活的现实之间的矛盾 在宋话本以前，有关志怪题材早已成为小说中创作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文学作品中有 关志怪的的主题经久不衰，大约是由于古代作者和读者对于各种怪异人事的猎奇心理，宋 元话本中有大量创作掺入天上、地下等灵异色彩的内容，注重与人类的现实生活相结合， 加入离奇情节、巧合之事，如西山一窟鬼 、 定山三怪 、 洛阳三怪记等。它们的内 容庞杂，涉及生活的侠义、爱情、公案等各个方面，它们以“怪”为主的创作理念大多围 绕市民的日常生活。如碾玉观音中的人鬼恋情，贴近大众生活，真实再现了市民阶层 的思想意识和审美情趣。虽然在我们看来人鬼故事是很虚假的，但在宋元话本中的人鬼故 事不完全是文学的虚构，可能是生活中曾经发生过，有一定的事实根据，后被作者加以利 用成为人鬼恋、人妖恋故事。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公案题材的话本创作。同样是贴近市民生活，公案题材的话本采 用超自然的的描写，通过非现实性因素，如鬼怪显灵、冤魂抱怨等情节增强话本的传奇性。 三现身中三次冤魂出现使得冤案得以真相大白，反映了作者对宋元社会司法现状的无 奈。由于官府的无能和腐败，冤假错案只有借助鬼神的力量才能伸张公理和正义。其他如 错斩崔宁 、 简帖和尚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方面，它们满足了市民对公案神怪的好 奇与广泛兴趣，另一方面，现实生活中的现象也得以展现，同时引起市民对众多社会现象 的关注。 宋元话本记载了市民阶层对封建制度的叛逆，暴露和批判了封建统治阶级的淫虐和残 暴。但是，它毕竟是封建社会的产物，不可避免地蒙着一层封建思想的灰尘。在政治上， 当时的统治阶级对人民的剥削压迫有增无减；在意识形态方面，作者长期接受封建思想的 熏陶，不可能有彻底的反封建觉悟。除了有一千多年儒家正统思想的枷锁，有与中国传统 伦理合流的佛教“鸦片”外，更有根据宋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