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花园中的馨香圣乐.doc

神秘花园中的馨香圣乐 吉檀迦利与冰心小诗思想内涵之比较分析摘要：颂赞爱、宣扬爱是吉檀迦利与冰心繁星、春水的共同主题，本文拟从三部诗集的思想内容出发，探讨两位诗人“爱”的哲学的不同内涵，并梳理二者以“爱”作为济世良方的现实意义与文化价值。关键词：颂赞 泛爱哲学 入世救人 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1861-1941)是印度近现代文学史上一位多才多艺又多产，且具有世界声誉的作家。1913年，他的英语诗歌集吉檀迦利因其“完整的、深刻的、罕见的精神美”而获诺贝尔文学奖，泰戈尔成为第一位获此殊荣的东方作家。吉檀迦利（Gitanjali）意为“献歌”，即献给泰戈尔心中的神灵梵、“献给那给他肉体、光明和诗才之神”的颂诗。作为颂神诗,吉檀迦利抒写了诗人对神的虔诚与赞颂,对神的渴望与寻求,求神而不得的失望与困惑,以及与神合一的狂欢。而作为泰戈尔思想内涵的集中闪现，吉檀迦利则蕴涵了诗人不懈探索的精神，以及“对真理的热切探求，思想的洞察力，广阔的视野和热情”,寄予了诗人对无限世界的向往和沉思。吉檀迦利的宗教感情基础是“梵我同一”、“神人结合”、“神无处不在”等泛神论思想，而泰戈尔所信奉的梵我同一思想正是以自然、天地万物为“王中之王”，诗人所歌颂的是与万物化为一体的“泛神”，无论是梵我同一还是神人结合，都是对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世界相和谐的呼唤和渴求，而宇宙和谐的答案则是爱，因此泛神论在诗作中具体表现为“爱”的哲学，蕴含着深沉的泛爱思想，将“超乎一切的抽象之爱”看成是解决各种矛盾冲突，实现美好理想，达到和谐境界的惟一路径。泰戈尔崇拜崇高、纯洁且玄妙的宇宙精神，并在这种崇拜中渗透自己对世界、对自然、对祖国和对人类的“爱”，以一腔激情与爱积极出世，感受时代脉搏和国家兴衰，深具忧患意识。吉檀迦利的诸多中文译本中，冰心翻译的版本最受好评，被公认为是难得的佳作。而在冰心的文学创作旅程中，对泰戈尔的发现也是其精神上的一次绝妙体验，正如她在遥寄印度诗人泰戈尔所说，“你的极端信仰渗入我的脑海，和我原来的不能言说的思想，一缕缕的合成琴弦，奏出缥缈神奇无调无声的音乐”。泰戈尔哲学思想与基督教义、冰心童年经验一道，共同孕育催生出冰心的“爱的哲学”，“爱的哲学”以母爱、童心、自然为三大核心元素，是贯穿于冰心早期文学创作的鲜明主旨。而被称为“中国最善学泰戈尔”的冰心，其文学作品，尤其是诗歌创作总是或隐或显地笼罩在泰戈尔的影响之下，冰心自己也承认:“我写繁星和春水的时候只是受了泰戈尔的飞鸟集的影响,把零碎的思想收集在一个集子里”。爱和颂赞是繁星、春水的精神内核，“有了爱就有了一切”，无论是繁星密布的夜空，或是清泉涌流的春水，都漫溢着深沉而浓厚的泛爱思想。诗集繁星、春水营造了宁静柔美的诗境：“我在母亲怀里,/母亲在小舟里,/小舟在月明的大海里”，圣洁无邪的童心、崇高博大的母爱与神秘玄妙的自然和谐相融，共同构成了冰心“爱的哲学”的基本内容。在对母爱、童心、自然进行讴歌与颂赞的同时，有感于种种社会痼疾与人性阴暗，冰心更把对母爱、童真、自然的审美体验升华为哲理的探求,企望以此三者作为改良社会、疗救百姓的药方。一、吉檀迦利颂神赞人大爱泰戈尔营造了澄澈、清明的诗境，于祥和中颂赞神的无限荣光，“今天，炎暑来到我的窗前，轻嘘微语；群峰在花树的宫廷中尽情弹唱。这正是应该静坐的时光，和你相对，在这静寂和无边的闲暇里唱出生命的献歌。”（5）泰戈尔着意撷取了空灵而纤美的物象，勾勒了一副生命跳跃、生生不息的画境。于宁谧寂然的光景里，合十膜拜，感受自然之神的无限智慧与奥妙。“神”的奥秘，一言以蔽之，则是“爱”。“我只等候着爱，要最终把我交在他手里。”（17）爱无处不在，超乎一切，实现光明前景的途径并非靠神的垂怜与恩慈，而是要从人心出发，通过博爱、大爱来达到和谐与安宁，是以诗人虔心企盼，呼唤一个爱满人间、平等自由的新纪元的来临。然而现实是当时的印度既要遭受殖民主义的奴役，又要顶住封建主义的腐蚀，前景一片黯淡，不容乐观，于是“我不住地凝望遥远的阴空，我的心和不宁的风一同彷徨悲叹。”（18）在惶惑哀叹之时，诗人仍秉持一贯的泛爱信念，从不放弃对真理的等待与追求，“若是你不说话，我就含忍着，以你的沉默来填满我的心。我要沉静地等候，像黑夜在星光中无眠，忍耐地低首。 清晨一定会来，黑暗也要消隐，你的声音将划破天空从金泉中下注。 那时你的话语，要在我的每一鸟巢生翼发声，你的音乐，要在我林丛繁花中盛开怒放。”（19）诗人的忧思只是花儿将开未开之时的彷徨，而他所期望的没有宗教偏见、没有种姓区别、没有等级之分、众生平等的大爱远非遥不可及的空想，它终将伴随着自由与光明的圣乐充溢人心、布满人间“莲花开放的那天，唉，我不自觉地心魂飘荡。我的花篮空着，花儿我也没有去理睬。 不时地有一段忧愁来袭击我，我从梦中惊起，觉得南风里有一阵奇香的芳踪。 这迷茫的温馨，使我想望得心痛，我觉得这仿佛是夏天渴望的气息，寻求圆满。 我那时不晓得它离我是那么近，而且是我的，这完美的温馨，还是在我自己心灵的深处开放。”（20）泰戈尔所高扬的泛爱论，究其核心正是崇尚自由、平等、博爱的人道主义，而正如他本人所说“只有博爱才是真理。博爱所给予的自由是从内心里给的”，毫不讳言，这由心生发出的爱与温馨值得我们用灵魂去阅读，用生命去亲证。“梵我合一”的思想正是将神与人置于同等的高度，同时，由于吉檀迦利中的“神”更多具有人的特点，因此，泰戈尔对神的爱不是空泛、抽象的敬畏，而是具体到对自我的观照以及对普遍人的关怀、热爱上。泰戈尔所热切寻觅与执着追求的神人同一是人与自然交感、物质与精神通同、全人类形成崇高人格的境界，而在神人分离的现实之前，诗人忧心忡忡，因感知人类精神世界的荒芜而悼惜悲痛：“假如我今生无份遇到你，就让我永远感到恨不相逢让我念念不忘，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着这悲哀的苦痛。”（79）而当“神”的灵性拂照人间，诗人则首先尤其强烈地感受到极致的喜悦和无限的幸福：“就是这股生命的泉水，日夜流穿我的血管，也流穿过世界，又应节地跳舞。 我觉得我的四肢因受着生命世界的爱抚而光荣。我的骄傲，是因为时代的脉搏，此刻在我血液中跳动。”（69）在承接神性光辉的基础上，诗人又进而将“我”的内涵升华到与神对等的高度，“过了一天又是一天，呵，我生命的主，我能够和你对面站立吗？呵，全世界的主，我能合掌和你对面站立吗？ 当我已做完了今生的工作，呵，万王之王，我能够独自悄立在你的面前吗？”（76）力图摆脱精神困境、向往终极平等的追求充分展示了“人”的高度自尊心与自信力，进一步宣示了人具有超越受神约束的被动姿态的无限潜力，而在对我辈同人的独立地位的追索中也更加突出了泰戈尔卓尔不群的哲人形象。“让我所有的诗歌，聚集起不同的调子，在我向你合十膜拜之中，成为一股洪流，倾注入静寂的大海。 像一群思乡的鹤鸟，日夜飞向他们的山巢，在我向你合十膜拜之中，让我全部的生命，启程回到它永久的家乡。”（103）爱是人赐于自我的恩惠，人又在爱中得到启示；人们追求的终极目标是爱，而最终又必将归宿于谐和玄妙的大爱。在心灵得到平静的一刻，那真真切切把握住的温暖情感正是发自“我”的内心的悸动，是我在思想，我在领受，由我而延伸向全世界。二、繁星、春水母爱童真自然颂扬母亲，赞美儿童，讴歌自然是诗集繁星、春水所展示的“爱的哲学”的一鼎三足，三者共同体现了冰心的人类之爱的大同理想，其中，母爱是冰心弘扬的“万全之爱”的核心。“母亲啊！/撇开你的忧愁，/容我沉酣在你的怀里，/只有你是我灵魂的安顿。”(繁星三三)，母爱具有神奇的力量和妙用，是生的慰安，美的典范，是诗人恒久的依恋与渴求，更是诗人心灵的避风港：“母亲呵!/天上的风雨来了,/鸟儿躲到它的巢里,/心中的风雨来了,/我只躲到你的怀里。”(繁星一五九)冰心笔下的母爱至真至善，包含无穷的吸引力,慈母的感召可以抚慰受伤的心灵，唤起人奋发向上的激情,给人以生活的信心和勇气,同时，母爱孕育了人们的思想灵魂，是诗人创作的源泉，是“万有之源”，“母亲啊!/这零碎的篇儿,/你能看一看么?/这些字,/在没有我之前,/已隐藏在你的心怀里。”（春水自序）冰心颂赞圣洁、无私、超功利的母爱，把母爱推崇到无比尊贵、无上荣耀的地位，视其为世界上真善美的代表、人类之爱的化身，是人类崇高情感和高尚美好人格精神的集中体现，是高度理想化的抽象物，这显然远远超越了母爱本身。因此必须认识到，冰心是把母爱作为一种精神价值取向来讴歌，她探索寻求的是改造世界、改良社会的处方，而不仅仅是一般世俗意义上对母爱的体验与理解。冰心在繁星、春水中营造了一个个无限纯净、圣洁、又充满情趣的孩童世界，并热诚地追慕歌颂真纯的童心。“婴儿!/谁像他天真的颂赞?/当他呢喃的/对着天末的晚霞,/无力的笔儿,/真当抛弃了。”(春水一八)在冰心眼中，婴儿质朴无暇、自然天真的呢喃无与伦比，远胜过一切刻意为之的表达。婴儿因“无知”而单纯，其内心世界清澈朴素，最接近原始的自然之真，因此婴儿的言语也最具诗情：“婴儿,/是伟大的诗人,/在不完全的言语中,/吐出最完全的诗句。”(繁星七四)孩子们的无知中孕育着真知，他们的灵魂深沉而广博，“万千的天使,/要起来歌颂小孩子；/小孩子！/他细小的身躯里，/含着伟大的灵魂。”(繁星三五)冰心深深倾心于儿童的稚拙无邪、至真至纯，尤其当与复杂、世故、虚伪的成人世界相对照，更凸显童真的可贵，“小孩子对老年人说:/笑吧,/跳吧,/世界多么有趣呵!/老年人叹着说:/原谅我,/孩子!/我不忍回忆我所已经过的事。”(繁星一六)冰心视儿童为最真纯伟大的存在，内心充满了对童真、童心、童趣的向往，把纯洁天真的儿童真性情作为建构理想社会的一种精神力量，冰心认为只有每一个人都感受童年，拥有童心，才能净化灵魂，实现道德救赎。通过对童真的肯定与赞颂，表达了冰心个人力图实现人类社会童年精神，进而导向理想社会的道德诉求。对自然的膜拜与礼赞是冰心小诗的另一个基本主题。繁星、春水有不少诗篇着力于歌唱变化莫测、美丽奇幻的大自然，“晚霞边的孤帆,/在不自觉里/完成了自然的图画”(春水四二)；“春何曾说话呢?/但她那伟大潜隐的力量,/已这般的/温柔了世界了!”(春水四三)；“自然的微笑里，/融化了/人类的怨嗔。”(春水四九)自然的神秘、沉默与纯粹，蕴含着深奥的哲理，无限的诗情。而在静美的自然画卷前，世俗的烦恼与愁怨都得到超脱，消散于无形。在讴歌自然的篇章中，冰心着墨最多，匠心独运的则是大海。冰心自幼就与海为友，对大海有着特殊而深厚的感情，而海能“带给她安宁以及用爱来净化一切的精神力量”，因此，在冰心的世界里，海具备生命和品格，是不尽的庄严，不尽的神圣。冰心诗歌中，对海的吟颂总是交杂着诗人深沉的情感思绪，“故乡的海波呵!/你那飞溅的浪花,/从前怎么一滴一滴的敲我的磐石,/现在也怎样一滴一滴的敲我的心弦。”（繁星二八)；“大海呵!/哪一颗星没有光?/哪一朵花没有香?/哪一次我的思潮里/没有你波涛的清响?”（繁星一三一）在陶醉于自然的同时，冰心也强调人与自然应和谐相生，完美合一，人只有拥抱自然，回归自然，才能“实现对人的生命本质与价值的领悟”，因此诗人宣称“我们都是自然的婴儿,/卧在宇宙的摇篮里”（繁星一四)，既表现了在自然中寻求安慰与归宿的愿望，也表达了对人们“去伪存真”、保持自然人性的呼吁。冰心小诗歌唱母爱与童心,拥抱大自然，以爱为信仰，以爱为真理，在静谧祥和的氛围中散发着“爱”的馨香,表现了冰心在当时那个黑暗年代里对人的至真至美至纯的“爱”的渴求，并冀望以爱来调和矛盾，实现社会大同。然而尽管冰心极力宣扬爱，倡导爱，她仍深刻认识到现实中的黑暗和罪恶，内心充满苦闷和无奈：“我的心啊!/你昨天告诉我,/世界是欢乐的;/今天又告诉我/世界是失望的;/明天的言语又是什么?/教我如何相信你!”（繁星一三二）同样，她在散文问答词中也坦率地承认：“这只是闭着眼儿想着,低着头儿写着,自己证实,自己怀疑,开了眼儿,抬了头儿,幻象就走了!乐园在哪里,天国在哪里?依然是社会污浊,人生烦闷!”因此，在柔美喜乐的格调之外，冰心作品也不时回荡着忧郁、孤寂、愁苦的旋律:“我的朋友!/你不要轻信我,/贻你以无限的烦恼,/我只是受思潮驱使的弱者呵!”（繁星四）冰心怀抱着救国救民的热诚之心，希求用母爱、童真来填平阶级之间的鸿沟，把自然作为安顿人类灵魂的避难所和安乐乡，虽然不乏空想色彩，但就文化意义而言，以人道主义的道德理想推动社会发展，在人类社会进程中始终是久远而美好的憧憬，而“爱”的哲学更可在不断完善人性中引领人类走向进步。三、小结“我把你的事迹编成不朽的诗歌。秘密从我心中涌出。他们走来问我：“把所有的意思都告诉我们罢。”我不知道怎样回答。我说：“呵，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们哂笑了，鄙夷之极地走开。你却坐在那里微笑。”（103）吉檀迦利因其深奥玄妙的哲理与宗教内涵而浸染了浓厚的神秘色彩，而繁星、春水中的部分小诗,也同样带有超越常情物理的神秘意味。正由于深不可测，两位诗人的“爱”的哲学的涵义才显得更深沉、更耐人寻味、发人深思。以颂赞为基调，弘扬全方位的济世救人的爱，是吉檀迦利与繁星、春水的共同主题，两者的区别在于泰戈尔所推崇的是抽象的、“神化”了的爱，而冰心则在诗歌中追求一种具体的纯真、原始、不受污染的美好人性，并期望以母爱作为一切爱的出发点和指归。然而无论是泰戈尔抑或冰心，其“爱”的哲学都因时代与个人的局限而不可避免地带有缺憾。泰戈尔在探索梵我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