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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ional Kaohsiung University, Kaohsiung, Taiwan. March 12-13, 2004.黄心雅(国立高雄师范大学英语系副教授)中外文学第33 卷第8 期2005 年1 月正体原文连结 .tw/ejournal/files/中外文学/pdf/9401/黄心雅.pdf摘 要本论文由美国原住民部落史观发声,将论证创伤与记忆的格局放宽,人的部落位处山海交界间,而现代文明又近在咫尺,创伤书写不仅指向人类历史与文化的伤残,更有来自大地自然伤口的展演,关系所及不仅演绎原住民部落不同于西方文明看待历史的观点与位置,更涉及不同于西方文明的宇宙世界观(worldviews)与物质实践(material practice)。凡此种种,原住民文化论者克鲁帕特(Krupat)称之为部落史观,即将历史开放为美洲多部族历史(Americas histories)的复数多元,认为美洲史根植于地理大发现后的部族与土地的疾病及创伤记忆,是原住民生命风景、文化性格真相的具现,人与自然创伤符号相应、转换,摒弃西方史学的人本中心(anthropocentrism),由创伤记忆的书写到美洲历史的考掘,本论文举取席尔珂(Leslie Marmon Silko)的小说沙丘花园(Gardens in the Dunes, 1999)与荷冈(Linda Hogan)的小说灵力(Power, 1998)为例,以原住民见证再现创伤事件,超越史实,衔接现世与祖灵、俗世与神圣,被排除在历史之外的原住民藉由看见,重新建构历史,从事件当中述说,走出历史之外,论文以创伤、记忆与美洲历史再现之原住民典范的萌现(emergence)作结。关键词:创伤(trauma),记忆(memory),美洲历史(Americas histories),席尔珂(Leslie Marmon Silko),荷冈(Linda Hogan) 本论文由美国原住民部落史观发声,既反书西方白人的史实建构,也逆写当代创伤、记忆与历史论述之不足,将论证创伤与历史记忆的格局放宽,人的部落位处山海交界间,而现代文明又近在咫尺,创伤书写不仅指向人类历史与文化的伤残,更有来自大地自然伤口的展演,关系所及不仅演绎原住民部落不同于西方文明看待历史的观点与位置,更涉及不同于西方文明的宇宙世界观(worldviews)与物质实践(material practices)。凡此种种,原住民文化论者克鲁帕特(Arnold Krupat)称之为部落史观,即将历史开放为美洲多部族历史(Americas histories)的复数多元,认为美洲史根植于地理大发现后的原住民部族与土地的疾病及创伤记忆,是原住民生命风景、文化性格真相的具现(truth in the bodying forth of the character of a people and its life as a whole)(69),逆写殖民白人所建构之单一大发现(the Discovery)历史,族人与自然创伤符号相应、转换,摒弃西方史学的人本中心(anthropocentrism),匡正史实论述忠于事实、精确与科学性的成规,也反应创伤历史论述人本中心的不足,一刀两刃,以部落天人相交的故事与记忆,改写西方历史建构,是克鲁帕特所谓的反殖民翻译(anti-imperial translation)(71)。本论文以当代创伤研究(trauma studies)为据,以创伤经验重书历史。当代创伤研究依据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精神分析理论(psychoanalysis),超越启蒙时代(The Enlightenment)笛卡尔(Descarte)身心解离的科哲逻辑,由焦虑、忧郁、恐惧、愤怒等心理创伤模式,探究身体病征所展演的心灵伤痛,以创伤重新探究历史,诠释身心交涉间产生的历史、文化意涵。在实际操作上,则将研究重心放在西方经典历史事件如犹太人大屠杀(the Holocaust),或以后殖民论述之兴起,纳入少数族裔典范,如非洲族裔横渡大西洋、跨海为奴的惨痛历史(Middle Passage)为左证。经典历史事件成为创伤论述所本的历史及文化之真实,弥补修正精神分析侧重理论以及个体心理创伤结构的偏执,近年创伤论述也因而在学者如克鲁丝(Cathy Caruth)以及拉凯布拉(Dominick LaCapra)等人的深耕下有傲人的成果。有关当代创伤研究,得自中山大学外文系张淑丽教授数年来慷慨分享研究心得与书籍,谨此致万分谢忱。然而,创伤论述突显西方精神分析学派的关键位置,更无法脱离所谓重要历史事件(major historical event)的鬼魅(LaCapra 2001: ix),则是不争的事实。在当代创伤研究的历史、文化脉络中,如何置入美洲原住民的创伤经验;如何诠释原住民不同于所谓经典事件的创伤记忆与历史叙事;原住民创伤、记忆与历史叙事的研究又能如何冲击当代创伤论述,甚而造成典范的转移(paradigmatic shift);原住民的创伤与记忆书写如何形构不同于经典历史事件的辩证关系;这样的书写又如何给予美洲受压抑的原住民部族历史之再现一个聚焦的处所、一个赖以发声的鲜活的意象,重构抗拮白人史观的美洲历史叙述(historical narratives)。由创伤记忆的书写到美洲历史的考掘,本论文分五部分进行:第一部分,重述塑美洲大屠杀历史,说明创伤与历史书写之关连,并探究当代创伤论述引述经典历史事件的不足与匮乏;第二部分,展延库克琳(Elizabeth Cook-Lynn)所谓部族的声音(tribal voice),提出以土地(land / place / the earth)为本的论述基模,阐释原住民创伤的文化意涵,创伤论述的格局放宽,由个人至部族而土地,由土地重探历史经验(historical experience),以土地结合原住民身体,承载部落记忆,以常民见证(native testimony)反书殖民历史大叙事(grand narrative);第三部份,以席尔珂(Leslie Marmon Silko)的小说沙丘花园(Gardens in the Dunes, 1999)为例,重写土地伦理与人伦关系,土地与原住民创伤符码交流、转换,以土地的知识、在地的乡情(sense of place),身体力行,展演自然律动,接续为殖民历史断裂的时空,走过(work through)创伤;第四部份,转入荷冈(Linda Hogan)的小说灵力(Power, 1998),处理创伤记忆与失忆辩证关系中,见证(eyewitness as testimony)既关键又吊诡的位置,重大创伤当下的看不见超越精神医学里所称的心理拒认(disavowal),以常民见证再现,再现的形式则超越创伤事件的真实,衔接现世与祖灵、俗世与神圣,被排除在历史之外的原住民藉由看见,重新建构历史,从事件当中述说,走出历史之外;第五部份是结论,以创伤、记忆与美洲历史再现之原住民典范的萌现(emergence)作结。一、原住民大屠杀与创伤在沉默的经验:创伤、叙事与历史(Unclaimed Experience: Trauma, Narrative, and History, 1996)一书的首章,克鲁丝阐释发声与创伤间吊诡的辩证关系,个体在经历重大创伤后的发声所突显出的却是一个个体不愿意面对创伤的事实(2-3)。克鲁丝借用佛洛伊德创伤理论为依据,说明创伤事件不断地藉由幸存者潜意识的重复展演佛洛伊德称之为创伤官能症(traumatic neurosis)成为一个挥之不去的魅影(Caruth 2)。 创伤(trauma)一词源自希腊文,本指身体的伤口,尔后在医学及精神病理学的文献上,特别是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中,才被引用特指心灵的创伤(Caruth 3-4)。以创伤指称心灵经验,精神分析学上直指刺激能量的过度汇流超过精神装置的容忍度,使精神装置无法卸载(discharge)刺激,无法依循恒常原则(principle of constancy)弭除刺激,于精神层面产生穿透破坏,导致精神能量运作上持久紊乱,在精神组织中引起持久的致病效应。关于精神分析创伤理论的发展与演变,参阅 Laplanche 535-39。克鲁丝之论点出了创伤不只是个病征,而且永远是一个伤口的故事,不断地爆发,创伤成为文本,于此,克鲁丝强调:历史就像创伤;历史所反映的正是我们每一个个体与另一个个体的创伤交织(4)。历史的叙事中个体创伤彼此交织,个人的创伤经验转换成集体伤痛的叙述,历史叙述不外是缘起于个体创伤重复展演叙述的交织。将历史建构于创伤记忆也见于拉凯布拉有关创伤与再现的研究。拉凯布拉在其再现大屠杀(Representing the Holocaust, 1994)书中指出,创伤历史事件通常先被抑制而后以强制的模式反复重现( compulsive repetition)。拉凯布拉将研究的焦点置于犹太大屠杀,拉凯布拉关切幸存者以叙述的形式重复展演创伤,如拉凯布拉所言,创伤病征的重复展演以及压抑的强制回返,无非只是个想象愿望,希望身心获得统整,创伤有个结束,个人得到救赎(1994: 193)。历史的书写和再现的实践不只是一种展演,同时也展现安度创伤的努力,却吊诡地传递对书写与再现创伤的抗拒。拉凯布拉认为每一文本都是一个创伤的场域,每一读者都参与其中。在其另一巨作书写历史,书写创伤(Writing History, Writing Trauma, 2001)中,拉凯布拉再次以重大历史事件(major historical events)(2001:ix),如奴隶制度、种族隔离和原子弹毁灭战争等,重探当代文化与历史书写。拉凯布拉探究历史创伤以及以书写纪念历史伤口的意涵,却也体认到无法统驭的过去将持续形塑我们现实的经验与意识型态的样貌。因此,拉凯布拉试图提出一个重新诠释历史的对话场域,对话的一方包括奉信事实为规臬的传统史学分析,对话的另一方则是以传会(transference)、展演践履(performitivity)、迟疑(aporia)等情感因子为主轴所阐释的精神分析论述。藉此,拉凯布拉导引一个杂混的历史实践,足以协调历史的情感与经验的面向(affective and experiential dimensions)。历史叙述因而超越史实认定,指向集体展演与运作的精神及情感过程,历史不因史实认定而成定论,历史是创伤的集体重复展演,此乃当代创伤研究与历史书写的重大启发。然而,拉凯布拉与克鲁丝等人之论著眼于精神分析细节,又将研究重心放在重大历史事件的创伤再现,无法脱离经典文本或者所谓重大历史事件的局限,将大屠杀定位为犹太创伤经验,如当代学者诺比克(Peter Novick)在美洲生命的大屠杀(The Holocaust in American Life, 1999)书中所言:大屠杀为犹太经验的象征(9),忽略其它无法言宣的他者的创伤史,是当代创伤与历史书写研究不足之处。一篇写于1940 年名为犹太人,党徒(“Jew, Partisan”)的希伯来军歌歌词触及犹太大屠杀的历史,其最后一个诗节为:不!我们永不成为最后一个莫根人(“No! We will never be / “Last of the Mohicans”),借用库柏(James Cooper)著名小说最后一个莫根人(Last of the Mohicans)书名,据阿西尔瑞德(Allan M. Axelrad)所言,欧洲的犹太人誓死抵抗希特勒,犹太歌中以最后一个莫根人为寓、为戒,将库柏小说中美国原住民灭种史实视为大屠杀经验的历史典型,最后一个莫根人不只是屠杀文化的寓言,隐喻了殖民新国家的建立以美洲原住民民族的灭绝为前提,成为亡族灭种最惨酷创伤经验,更提示了如吉尔若依(Paul Gilroy)所言,大屠杀最终不单单是犹太人的议题,而是整个西方国家族裔历史与知识传承的重要情节(qtd. in Krupat viii),吉尔若依所指当然是非洲族裔之屠杀与创伤经验,克鲁帕特则更明确点出,大屠杀以最后一个莫根人为寓,是美洲原住民殖民经验、面临亡族灭种的写照,不幸的,在当代历史创伤的研究里,美洲原住民创伤却变成了无法言说的沉默经验。 二十世纪初期的历史学者推论在1492 年美洲的人口大约为八百万人。然而就考古学综合人口统计学,以疾病作为人口锐减原因的研究,提高了当时人口的数目,有些研究估计当时的人口大约高达一亿一千两百万,而更多的保守估计大约在五千七百万到七千两百万人左右。参阅Shannon Duffy 的在欧洲入侵美洲大陆的前夕(“The Americas on the Eve of the European Invasion”)。美洲历史学家David E. Stannard 深信在殖民时期之前美洲的人口大约在七千五百万到一亿之间,导因于殖民主义的残暴与新大陆所带来的疾病,这个数字在1660 年后迅速的滑落,美洲原住民人口数在其后却没有大量的提升。后殖民STS(科学与科技研究)的学者David Arnold 宣称美洲的人口在十八世纪中叶后从七千五百万至一亿的人口数迅速滑落至二十五万人(1996: 78)。在Winona LaDuke 的我们的关系(All Our Relations)书中也暗示在新大陆发现后,超过两千个原住民国家都已灭绝,对她来说,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屠杀浩劫(a great holocaust)(1)。后殖民历史与人口统计学家首先关切美洲新大陆的大屠杀,指陈在十八世纪中叶美洲住民的人口急速滑落,使得美洲原住民的人口由粗估的殖民前七千五百万到一亿,及至十八世纪中叶后,原住民的人口大约只剩下二十五万人左右。4史坦那德(David Stannard)的美洲大屠杀研究,检视流行病、割地条款、迁移法案、以及其它暴力事件造就了世界上最惨重的人类大屠杀(146)。茕茕大者,包括部落迁移法案(Removal Act, 1830),将原住民部落由白人囤垦区西移,抢取原住民祖先传承的土地;土地分配权法案(Allotment Act, 1887),在白人的政策下,土地不再为部落人民所共享的;重整法案(Reorganization, 1934),将部落组织藉由所谓法定的民主程序转变为部落理事会(Tribal Council),削弱部落的自主权限;部落终结法案(Termination, 1950)等,正如佛西施(Susan Forsyth)所言,联邦政府透过种种合法程序,所要解决的正是原住民民族被认定是该消逝的美洲住民,却顽强地拒绝消失(146)。殖民霸权对原住民土地的强取豪夺,形构原住民民族最深沈的创伤经验,容下节再叙。实则,美国立国人物如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等人都是著名的印地安部族的终结者(Stannard 120),1830 年美国国会通过印第安迁移法案(Indian Removal Act),1838 年夏天,美国军队开进彻罗基部落(Cherokee),彻罗基部族被迫远离家园,跋涉千哩前行至印第安人保留区。在这长途跋涉的过程中,大约4000 名彻罗基人死亡,而这段有名的路程即所谓的雨泪之途(Trail of Tears),译自彻罗基语,意指他们哭泣的踪迹(“Nunna daul Tsuny”),俨然已成为原住民部族创伤记忆的寓言,烙印为原住民血脉中的基因符码,不仅是彻罗基族更是美洲原住民族生生世世共同的文化记忆。原住民创伤文化记忆为当代创伤研究略去不提,雨泪之途以外,1890 年12 月29 日南达科他州的伤膝大屠杀(Wounded Knee Massacre)则是另一著名的新大陆历史事件,白人对苏族传统仪式鬼舞 (Ghost Dance)复苏,感到威胁不安,视之为原民起义,统合军队,不日间,屠杀大约三百名苏族人,是美国政府的军事力量强力镇压的象征性历史事件,而更鲜为人知的则是,在事件前后,著名的古典童书绿野仙踪(The Wizard of Oz)作者包恩(Frank Baum)时为南达科他州阿柏丁周六先锋(Aberdeen Saturday Pioneer)杂志主编,发表两篇骇人的社论,欲将原住民斩草除根,去之而后快。 Frank Baum 社论详细内容,参见Stannard 126-27。绿野仙踪是小女孩桃乐丝(Dorothy)回家的故事,吊诡的是,白人的家建构在原住民家的铲除上,充分体现了海德格(Heidegger)所称没有个家无处为家(not-at-homeness)的殖民焦虑(qtd. in Owens 1992: 116),而白人错置(displacement)的焦虑终至转换为红人创伤的记忆,新大陆历史因而成为殖民暴力的文本再现,其它如1754 年至1763 年间的法印之战、1860 年到1866 年间的那柏荷长行(Navajo long walk)、1864 年沙溪大屠杀(Sand Creek Massacre),凡此,加以自1492 年起殖民白人带来的流行疫疾天花、麻疹、流感、霍乱、伤寒等肆虐,史学家史坦那德和邱杰尔(Ward Churchill)视为新大陆的殖民大屠杀(Stannard 1992; Churchill 1998)。有关流行疫疾与大屠杀之间的关连,有进一步说明的必要。十六世纪为数不多的西班牙殖民者借疾病之助成功征服阿兹特克与印加两大帝国,进而殖民美洲。殖民时期,美洲原住民数量剧减,根据一九七年代麦克尼尔(William McNeil)与克洛斯比(Alfred W. Crosby)等人的研究,印第安人与世界其它种族隔绝,对旧世界传来的疾病,全无免疫力,致使天花、麻疹、肺结核、瘟疫、伤寒、甚而感冒等欧洲流行病首度登陆美洲处女地后,即造成众多印第安人重大疾病与死亡,疾病肆虐解释了为何少数欧洲殖民者得以征服美洲大陆的殖民事实。然而,对后殖民医学史家阿诺德(David Arnold)而言,这种说法其实是将殖民主义说成是生物现象的自然发展;以新旧世界免疫力、环境的差异将殖民宰制自然化,为帝国主义脱罪,是环境、生物决定论的谬误。阿诺德在自然的问题(The Problem of Nature: Environment, Culture and European Expansion)书中直陈,把欧洲的殖民扩张说成生物地理事实(bio-geographical realities),乃是殖民者企图将蓄意行为的结果抹上生物学必然的色彩,以种族、环境的差异解释欧洲扩张,将其视为白人必然优越的结果,是承继希波克拉底古典环境决定论、与达尔文生物决定论相结合的一种更具侵略性的新殖民环境主义(1996: 88-91)。有关疾病、殖民与美洲医学史,参见拙作:Hsinya Huang,美洲原住民女性书写中的族群医疗:鄂翠曲、席尔柯与安莎杜娃作品里的女性医学中外文学31.10(2003):147-92 详述。克洛斯比(Crosby)把欧洲扩张归因于生物因素,认为是疾病而非帝国主义将原住民消磨殆尽;阿诺德则认为,将美洲殖民视为疾病之助,显然是化约的说法,将人为的结果归因于自然因素,忽视殖民主义的复杂结构(1996: 91)。实则,雨泪之途所经之处具是病毒肆虐地区,殖民白人刻意驱赶,病毒的路径即是原住民被迫移徙的路径,饥寒交迫的原住民接受自白人的军毯,又经刻意染上天花病毒(Owens 1998: 120, 241),疾病的背后更多是刻意的亡族之举,殖民者的残暴及其对部落文明的鄙视造就了美洲原住民大屠杀创伤史(Arnold 1996: 85)。再者,如阿诺德所言,1492年地理发现强烈冲击美洲生态,生态的改变不仅来自物种与病菌的自然力量,举例而言,欧洲木材和毛皮的需求,造成野生动物大规模的杀戮、林木大量的砍伐,凡此种种皆造成美洲生态遽变。在十七世纪于现今美国所在有百分之四十五的土地是为森林,及至1920 年代,比例减半,据估有三亿英亩森林遭到砍伐,如此说来,是欧洲消费文化、资本主义与帝国主义的结合造成地理大发现后的美洲原住民生存环境剧变,实非前述的病菌及欧洲物种等生物因素所能涵盖(1996: 122-30)。准此,阿诺德在其收录于医学史百科手册(Companion Encyclopedia of the History of Medicine ) 的医学与殖民主义( “Medicine and Colonialism”)文中,强调美洲殖民时期的疾病其实是透过生态改变与争战的社会混乱而传染,是殖民与经济的需求,而非生物因素造成疾病,欧洲移民的开拓自然阿诺德称为对自然的殖民(colonizing of nature)改变原生的自然环境及相对的社会经济模式,才应是探讨美洲疾病主要考虑的因素。事实上,欧洲殖民者对新大陆荒地(vast wilderness)的观念抹消了大屠杀、亡族灭种、强迫迁移的历史,对殖民者来说,新大陆荒地等待文明的洗礼,原住民世代绵延的美洲大陆也只有在殖民者处心积虑将原住民驱离、消灭后,美洲土地才真正成为殖民者眼中空旷、野性、无远弗届的荒地。二、原住民创伤、记忆与土地论述因此,大屠杀的创伤书写必定与土地自然的历史息息相关,具体而言,历史不但不是外在客观、精确的史实认定,也不应仅止于外在历史经验与内在创伤情感的持续对话,美洲原住民的大屠杀经历含纳土地破败的历史,土地由先祖代代相传,是祖灵与部落仪式的契据,原住民的文化记忆来自土地,土地与部落命脉息息相关,种种未被征服的、未被说服的原住民主体历史记忆,沉淀在身体之内,如同美洲原住民文艺复兴(Native American Renaissance)健将莫马戴(Scott Momaday)所谓的血脉的记忆(the memory in the blood),参见Scott Momaday 小说雨山之路(The Way to Rainy Mountain),Momaday 说到祖母的故事是来自血液里的记忆,原文为“Although my grandmother lived out her long life in the shadow of Rainy Mountain, the immense landscape of the continental interior lay like memory in her blood. She could tell of the Crows, whom she had never seen, and of the Black Hills, where she had never been. I wanted to see in reality what she had seen more perfectly in the minds eye, and traveled fifteen hundred miles to begin my pilgrimage” (7)。身体的记忆与土地的记忆相生相应,创伤以土地的灾难展演,当中又涉及原住民历史宇宙观,自然、土地与族人相连相系,形成环环相扣神圣轮环(sacred hoop),创伤来自人与土地自然的疏离,疾病即是人与宇宙不和谐的体现(Allen 168)。如此一来,原住民的经验将论证创伤与记忆的格局放宽,人的部落位处山海交界间,而现代文明又近在咫尺,创伤书写不仅指向人类历史与文化的伤残,更有来自大地自然伤口的展演。再现无法言说的创伤,我们不应倚赖经典文本。如同克鲁丝所了解的,历史实为创伤的再现(24),那么,原住民的创伤历史仰赖身体与土地记忆的召唤,对抗遗忘。雷马丹诺比克(Petar Ramadanovic)认为,历史的挣扎在于抗拒统治者以史实之名,行宰制记忆之实(24),套句傅柯(Michel Foucault)的话来说,历史从来没有单一却永远是相对的历史,亦即所谓对抗的记忆(counter memory)(Foucault 1977)。对美洲原住民而言,历史之不可信,充其量只是殖民者的土地解剖、领土扩张、欺骗与谎言(Hogan 1995:123)。历史不完整的建构疑点重重,呼应掌控者的意识型态。诺拉(Pierre Nora)则提出相对于历史的常民记忆做为抗拮之策略:记忆是具体而微的生活,恒常演化、流动,记忆是与遗忘的辩证,记忆永远是活活生生的现象再现(8-9)。记忆植根于具体的空间、姿态、意象和生活的物质,以再现无法言说的创伤(Nora 9),记忆不但是再现常民历史的方法,记忆更是见证,探究人在世界的位置(Weissberg 10)。世界对原住民而言,恒常指向包容宇宙万物的现象与精神世界,这点是自启蒙时代以来,西方传统思维无法超越的瓶颈。记忆做为抗拮和认同政治的资源虽已被后殖民流亡作家和批评家不断地确认和检视(Hall 52),比如,巴巴(Homi Bhabha)所宣称的,记忆从未是一个沉默的内省和回顾。记忆是重组的力量(a power remembering),重新拼装支离破碎的过去,将过去与现在接攘,藉以诠释现时的创伤(1994: 63),如此精辟之见,却无法全然描绘原住民的创伤经验。对原住民而言,过去与现在不仅是个人时间直线流动的想象,过去与现在超越历史现象,接续现世与祖灵,过去与现在具共时性,原住民的历史观就是宇宙观,现世与祖灵、俗世与神圣、人与天、人与非人共同编织生生不息的网络,历史不仅是客观现象、人类的历史,历史更是开放、多元的宇宙万物、神灵的历史,因此,克鲁帕特直陈,美洲(复数)历史(Americas histories)应含纳神话、轶事、神灵事物(mythical happenings),以抗拮经验主义的史实(empirical history)(71)。克鲁帕特之论将美洲历史书写指向一个当代创伤历史论述的情感协商(affective negotiation)所不曾碰触到的面向,如果像克鲁丝所说的,历史,就像创伤,从未只是个人的,历史正确地说是我们都与彼此的创伤牵连着(24),克鲁丝关切的是自我与他者(自我与创伤幻化的鬼魂、记忆与遗忘)的对话,克鲁帕特则将美洲原住民的交织历史经验开放,超越了人类社群,环绕着更大的宇宙秩序,以连结破碎分离的记忆,以拉图(Bruno Latour)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现代情境的大分离(Grand Divides)。拉图认为现代性起源于两种绝对分离撕裂(Grand Divides):一是人类文化与非人类自然的绝对分离;二是现在(现代)与过去(前现代)的绝对分离,由此进而衍生更多用以定义现代性的撕裂:自然与文明、人与非人、现代与前现代、我族与他族的撕裂。十七世纪科学革命的肇始,自然与文化的分化于是成为过去与现在的分野:过去是人与物的混杂;科学革命的现代未来则不再混淆,前现代性因而成了消逝的种族,此即现代性定义下的原住民。在这样的思维下,代表现代的先进西方文明能分别出自然与文化的差别;前现代性文明则混淆两者,误认自然为文化。内在撕裂科学革命后西方文明之现代与前现代的分化解释了外在对立。失落的前现代欲望、追悼与创伤被投射到西方文明之外的他文化上。西方的我们是唯一会绝对分别自然与文化、科学与社会的族类,相较于我们眼中的他者非我族类、殖民地的原住民则无法完全把知识分离于社会、符号分离于事物、自然所出的即是文化所需的。科学革命所产生的人与非人之间的分化界定现代正式脱离前现代的转折点,也延展成我族(现代人)与他者(原住民)的对立(10-11)。借用巴巴的话,原住民即是现代性的投射(出)和投入(projection and introjection)双重的潜意识作用,既是隐喻也是转喻的策略,涵盖置换、罪恶感、攻击欲;是表显与内抑知识的分裂和其掩饰(1983: 34)。拉图强烈驳斥这种自然与非自然文化的撕裂,对拉图而言,只有自然文化,两者实为连续体。要者,原住民历史叙述涵盖神话,再现了接续自然与文化为连续体的部落宇宙观。巴特(Roland Barthes)在神话学(Mythologies)一书中说道:神话的意义有它本身的价值,它属于历史它提出了一种知识、一个过去、记忆及事实、理念、决定的相对秩序(177)。巴特从解构的概念出发,以语言与意识定义、阐明神话,视神话为压抑意识的再现,却不及原住民神话身体力行的践履性意涵。神话是原住民日常生活的物质实践,生活的现实涵盖人天成为一神圣轮环,如果层层的分割撕裂建构了现代属性(modern constitution),分离撕裂自然与文化、自然与社会、我们与他们,原住民的历史书写,再现分割撕裂为创伤,不仅是抵殖民的翻译(de-colonial translation),在现代性发展的脉络下,更值得当代创伤论述借镜。那些未被征服的、未被说服的原住民主体历史记忆,沉淀在身体之内,以身体力行活出语言,如同莫马戴所谓召唤、展演血液里的记忆(the memory in the blood),原住民族的基因符码的重新复苏(消逝族群的复苏)、身体文法向主流社会渗透,此即抵殖民的翻译。然而,神话具民族集体性,其中当又涉及原住民历史宇宙观的重建,修补现代性机制的人与自然(物)的重大撕裂,颠覆了西方启蒙思维的前现代现代、过去现在、自然文化、原始文明的粗暴二分。部落记忆从未是个人的记忆,原住民记忆着重在部落里超越时空代代相传的口述传统,在狄雪图(Michel de Certeau)的书写历史(The Writing of History)的翻译的引言中,康利(Tom Conley)说明狄雪图运用集体关连词汇处理历史的议题,历史书写需含纳孕育集体过去的传奇叙事(1988a: xvi)。故事、神话和传奇并不只是寓教于乐,且肩负延续族群认同与命脉的功能,历史学家是说故事者,狄雪图论及当故事消逝空间也就消逝;没有了叙事群体与个人复归到一种无形、模糊、黯淡的毁灭式经验(1988b: 123),狄雪图认为,在每一段故事中都存有着历史:说故事是重复的仪式,先验于任何历史的认知(1988b: 124)。狄雪图关切外于西方历史叙述的他者的声音,就这层意义来说,狄雪图所论吻合席尔珂在说故事者(Storyteller)所呈现的部落历史观:口述语词一部完整的历史一个世界完整的灵视仰赖于记忆且延续代代不断的述说(by the word of mouth / an entire history / an entire vision of the world / which depended upon memory / and retelling by subsequent generations)(6-7),历史、记忆与口述文字再现整部历史、整个世界,彷如连续体,对狄雪图来说,是再现被消音的他者论述,对席尔珂而言,说故事则是个人与部落认同的契据。狄雪图认为叙事为一种仪式(rite)。他者历史超越书写文字成为仪式,历史、记忆和故事指向着原住民未被征服的身体记忆的展演,血脉中存在着被压迫的原住民历史记忆,也就是这种远超过意识认知的文化符码,容为血脉的记忆,如同代代相承的基因序号,使历史、记忆和故事成为仪式(Weaver 8)。社会学家康尼顿(Paul Connerton)列举社会如何记忆的例证中,思索身体践行的效能,身体的仪式、行为与技巧,凡此种种,建构身体的符码,展演过去压抑的创伤、记忆与历史(79-80)。这样的记忆展演,不仅联系个人与部落,更承接身体与土地、人类与地域,狄雪图众声喧哗:他者的论述(Heterologies: Discourse on the Other)一书举取美洲原住民的创伤经验,为他者论述作结,提及美洲原住民的社会是一个平等的社会(egalitarian society)(230)。感谢中兴大学阮秀莉教授分享其小说与文化研究(Fiction and Cultural Studies)课程教材,激发个人对de Certeau众声喧哗:他者的论述章节的重新认识。平等之论,其来有自,因为部落(族人)与土地的结盟,降低文明象征系统符号在再现历史中所扮演的角色,经由身体和大地结盟的社会实践,建构了统整的群体秩序,人与自然交织成生生不息的网,原住民(他者)受折磨的身体和另一个身体变貌的大地的结合(230),代表着一个起始,一个重生的意念(1986: 227)。被压迫的身体和部落(文化)的身体及变貌的大地紧密结合,架构了原住民与土地相维系的典型,如狄雪图所言:尽管最好的土地永远分配给殖民者,尽管导因于殖民者地理扩张的部落地理空间的消减,尽管迫使印地安人远离他们的土地,印地安族群仍然周期性地回归他们部落的家,重新复苏部落生活与集体土地的紧密结合,作为部落地域情感的归依。(229)土地藉以安身立命,部落命脉依土地而维系,土地保存部落记忆之再现与信仰,此与德立克(Arif Dirlik)地方意识的观念有相通之处。事实上,当代文化论述汲取原住民思维,狄雪图是一例,德立克则是其二。德立克以地域为本(place-based)的论述将地域(place)视为时间与空间的交会,地域是历史与地理的交切,将地域观念由与过去、怀旧(nostalgia)的传统结合中抽离,地域政治含纳在地的日常生活,地域根植于生态,德立克由地域在生态学的落地性(groundedness)下手,回应前述拉图所谓的现代机制的问题,拉图阐明现代性造就了人与非人(文化自然)的分割撕裂,而这样的分化更是西方与异域(我族与他者)的对立的根源。德立克认为地域论的实践,包含了原住民与生态运动都是重要的范本,两者都以精神、自然和地域的结合来抗拮殖民资本主义的发展模式;两者视化解人与自然的疏异、修补撕裂、重新检视人类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第一要务,因此,两者所重述的自然与社会的关系、原住民型态的社会与政治组织,都是当代基进运动学习的典范(36)。以地域为本的想象回应拉图现代机制之论,从修补天人撕裂下手,质疑启蒙科学文明、现代化国家(nation-state)机制与发展论资本主义的霸权勾结。值此,原住民运动的崛起与历史的反书,构成他者论述的典范,为当代文化论述开拓基进抗拒论述之可能。原住民本土主义(indigenism)以弃绝人与非人的分离为首要关切(拉图的第一分离),重新检视人类的关系(拉图的第二分离,弃绝我们与他们),凡此,皆以土地地方自然为契据。后殖民论述先驱萨依德(Edward Said)强调后殖民文化抗拒政治中,以地理汇勘历史经验的重要性,后殖民地理政治非关土地争夺,而直指思想意念及想象精髓与特殊地域的结合,由特殊地域实践历史经验(7)。阿哥玛部落(Acoma Pueblo)诗人欧提斯(Simon Ortiz)即强调土地为原住民认同的精神泉源,部落记忆与口语传说根植于部落土地的特殊地理,穆斯考基族(Muskogee)诗人艺术家哈乔(Joy Harjo)接受柯蒂莉(Laura Coltelli)访谈时,强调部落故事是种以土地为本的语言(place-based language),土地的精神即是记忆,即便离开故土,记忆承载的依然是祖灵土地的精神(Colteli 63)。也因此奇欧瓦(Kiowa)诗人莫马戴在雨山之路(The Way to Rainy Mountains)中,称部落记忆深藏血液之中,如同基因符码,代代相传,土地故事铭刻于血脉里,土地与身体的符码相应,诗人走一趟返乡的朝圣之旅,以唤醒血脉的记忆(memory in the blood)(Momaday 2001/1969: 7)。亚当森(Joni Adamson)由环境正义(environmental justice)的观点出发,同样观照土地地域的重要性,然而,原住民土地被强取豪夺,便与故土的历史经验分离,切割了恒久以来祖灵所在的土地,便也失去了践行维系部落命脉的仪式的神圣场域(sacred sites),生命与风土分离,即是创伤最深的根源(75)。因此,书写部落的历史记忆即在复苏人与土地地球间的关系,对科学家勒夫拉克(James Lovelock)来说,这种宇宙整体关系的重建是源自于自然部落族群的智慧,勒夫拉克提出嘉亚理论(Gaia):包括地球圈、大气层、海洋与土壤的复杂整体,有回馈及调节系统,为地球生命寻求最佳的物理与化学环境(11)。嘉亚理论视地球为活的有机体(living organism),以整体观看待地球孕育、滋养生命的能量。对于生态环境危机,勒夫拉克认为:污染来自人类中心的思想(110)。嘉亚理论将人类与自然、生物与非生物做一动态的联结,地球为一有机整体,人类只是地球的一小部分,地球上一切所有,共系于嘉亚生命,以这一观点来看,任何征服(非)生物圈合理化的企图,注定失败,实与殖民主义无异(Lovelock 145),西方殖民主义对自然的理解,将人类以外的其它(非)生物视为没有灵魂的机械,造成人与自然的疏离,即是疾病的根源(132-36)。有关Gaia 理论更详尽的讨论,参照Lovelock, Gaia: A New Look at Life on Earth. (1979)以及Anne Primavesi 延伸Lovelock 的Gaia 理论之作: Sacred Gaia: Holistic Theology and Earth System Science (2000); Gaias Gift: Earth, Ourselves and God after Copernicus (2003).荷冈的灵力一书提及,虽然哥白尼与达尔文相继挑战了人类在宇宙与地球进化历史上的地位,白人仍无止尽地榨取地球与生存在地球上繁多的物种,美洲生态因殖民而改变,白人执着人类中心的理念,认定土地地球为其所有,主角欧蜜希多(Omishto)认为达尔文应到部落社会,倾听部落文化的承诺:如果他达尔文知道如何倾听微风飘过的声音,如果他能听到我们的故事、祈祷与哭泣,他将会远离他所执着的科学来接受我们的文化。如果有人能相信我们的生命,知道我们的生命与理论和黄金同等的重要,今天将会是一个不同的世界吗?(179)。席尔珂和荷冈的作品皆讨论人、部落和土地之间的紧密关连,创伤以身体的疾患与土地的破败展演,然而,两者皆述及疾患却是重新接续人、部落和土地命脉的契机,正呼应了狄雪图所说的受创的身体(tortured body)和他者化土地(another body, the altered earth)的政治性结盟,两者皆交织出人、动物、植物、和土地精神相互连结的部落宇宙观,两者皆述及在仪式中受压抑的浑沌记忆之苏醒,两者皆由一位年轻女子作为部落发声的媒介,两者重新书写美洲历史,美洲历史是部落与土地创伤的交织,透过承载记忆的身体与土地的符码的不断转换,美洲历史的再现,超越人类中心的思维,以部落天人相交的故事与记忆,改写美洲大发现的西方史实建构。三、席尔珂沙丘花园中的人伦与天伦席尔珂的沙丘花园以部落与土地的创伤交织,再现美洲历史,主角印蒂歌(Indigo)是白人殖民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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