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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专家责任 随着社会的进步和文明的发达，人民群众在生活中对专家所提供的服务和信息的依赖度日益增大，而专家的专业服务活动不可避免地会出现瑕疵，势必引发专家与他人尤其是委托人之间的各种民事纠纷，专家责任问题便由此凸显出来。目前，在我国民法典起草过程中，专家责任的规定倍受人们关注。 中国民法典立法研究课题组：中国民法典-侵权行为编草案建议稿，法学研究2002年第24卷第2期。本文拟从界定专家和专家责任的概念入手，系统剖析专家责任的性质、归责原则、抗辩事由和损害赔偿，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构建与完善我国专家责任制度的初步立法设想,冀对即将出台的民法典中设立此项制度有所裨益。 一.民法意义上的专家和专家责任 专家，从文理解释，是指在学问、技术某一方面有专门研究或特长的人。 董大年编： 现代汉语分类词典，汉语大词典出版社出版，1998年12月第1版，第484页。在现实生活中专业人员有很多种类，比较典型的有律师、建筑设计师、医师、会计师、房地产评估师和专业鉴定人员等，其所履行的职能也各不相同，因此要概括其法律特征较为困难。一般而言，专家具有以下四个特征：其一，工作性质属于高度的专门性，其中心不是体力工作而是精神的、判断的工作；其二，重视高度的职业道德和与顾客的信赖关系；其三，大多要求一定的资格，并由专家集团维持一定的业务水平；其四，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能见善久著、梁慧星译：论专家的民事责任，民商法论丛第5卷，第504页。由此，专家的法律涵义可以确定为：具有专业知识或专门技能，依法取得国家认可的专业资格证书和执业证书、向公众提供专业服务的人。那么，何谓专家责任？一般是指具有特别知识和技能的专业人员在履行专业职能的过程（执业）中给他人造成损害所应的承担的民事责任。 张新宝著：中国侵权行为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8月出版，第254页。民事责任是指民事主体违反合同义务或法定民事义务而应承担的法律后果。 魏振瀛主编：民法，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9月出版，第43页。合法的民事权益受法律保护，如果受到他人的非法侵犯，则需要给权利人以充分的法律救济，这就是民事责任制度。由于专家的上述特征，其在执业活动中以专业知识或专门技能向公众提供服务，往往对当事人之利益、生命健康、财产安全关系重大，一旦履行不当，势必给当事人造成严重的损失。基此，专家从事执业活动在遵循相关的法律、法规、行业规范和操作规程等的前提下，必须尽到比一般人更高的特殊职业义务，即高度注意义务、忠实义务和保密义务，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一旦违反高度注意义务、忠实义务或保密义务的，就应当认定其行为是违法的，并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同时，根据专家的特殊职业义务内容，我们可把承担专家责任划分为三种类型：一是违反高度注意义务型，是指专家因具有高度的专业知识或专门技能所产生的义务，一般以同专业领域的专家在执业活动中所通常应履行的注意义务为判断标准。其实质是一种客观的基准决定的责任,对具有一定基准以上的能力、技能的信赖为基础的保证责任。如建筑师的设计错误，即其典型。二是违反忠实义务型，是指因委托人依赖而被委以裁量权的专家，从委托人利益的观点来看不适当地行使裁量权时所应负的责任。其实质等同于善良管理人的注意义务，应为委托人的最大利益而实施行为，不得同时追求第三人或自己的利益。如医师在输血时未进行血型检查，结果造成他人损害，问题不在于是否具备专家的能力，而属于忘记了委托人的利益的不诚实行为。 三是违反保密义务型，是指专家应保守在执业活动中所知悉的委托人的商业秘密和个人隐私。其实质是基于专业服务合同的附随义务，违反该义务归属于不完全履行的情形，一旦造成损害，应承担相应的责任。二.专家责任的性质专家责任是一种民事责任。根据责任发生根据的不同，民事责任主要分为合同责任和侵权责任。从世界范围来看，大陆法系国家中较多地主张专家责任是一种契约责任，即使是致第三者以损害，也依保护第三者效力的契约或契约缔结上的过失对受害人予以保护；在英美法系的国家，判例和学说一般都主张专家责任属于侵权责任。在我国，关于专家责任的性质，学者论述甚少且认识尚不统一，多数倾向于 “侵权责任说”。 屈芥民著：专家民事责任论，湖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3月出版，第54页。但笔者认为，专家责任从本质上说是一种有限制的责任竞合，即专家责任的特点在于它仅限于专家执业范围，受害人可能是委托人也可能是委托人之外的其他利害关系人，根据责任对象的不同，对委托人除了承担合同责任外，还要承担侵权责任；对第三者则承担侵权责任。（一）对委托人的责任承担1.合同责任：是指专家履行专业服务违反合同约定，因此对委托人所造成的损害必须负赔偿之责。专家在开展执业活动时，一般要事先与委托人签订专业服务合同，对合同目的、履行内容和违约救济等作出约定。我国合同法第107条规定，当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的，应当承担继续履行、采取补救措施或者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因此，委托人与专家发生民事纠纷时，可以首先考虑以服务合同为依据追究相关人的违约责任。 2.侵权责任：是指专家在执业过程中，因一般过失、重大过失、欺诈等不当行为而侵犯委托人的权益，而承担相应的责任。尽管专家与委托人之间一般存在合同关系，但由于合同的相对一方较之专业人员而言，对有关的专业技术问题知之甚少。在这种情况下期望每项专业服务合同均能平等保护双方利益是不现实的。因此，有必要在合同关系之外寻求其他救济途径，即侵权行为损害赔偿。 （1）一般过失：通常是指未保持职业上应有的合理的谨慎。以专家身份来讲，他应尽的注意应较普通人为高，故其应注意的义务应以善良管理人的注意为主，其不注意的结果是属抽象的轻过失 王利明著：违约责任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修订本，第114页。“抽象轻过失是指欠缺某种法律上的注意。”。（2）重大过失：是指全然欠缺注意，仅须用轻微注意即可预见的情形，竟怠于注意，不为相当的准备。对专家而言，是指连起码的职业道德谨慎都不保持，根本未遵循专业准则或未按准则的主要要求执行业务。（3）欺诈：是指以欺骗或坑害他人为目的的一种故意的错误行为。它不只涉及民事责任，有时还涉及行政责任或刑事责任。欺诈与重大过失的意思颇为接近，但前者有允许结果发生的意思，而后者则无，两者的性质迥然不同。 3.责任竞合：合同法第122条规定“因当事人一方的违约行为，侵害对方人身、财产权益的，受损害方有权选择依照本法要求其承担违约责任或者依照其他法律要求其承担侵权责任”。这一规定，从立法上明示了我国承认违约责任与侵权责任的竞合，并赋予当事人选择诉讼的权利。 沈旭东等著：违约侵权责任竞合与选择，人民法院报1999年11月9日。据上述分析，专家责任属于违约责任与侵权责任的竞合，因此，当专家履行业务不当并造成他人损害的时候，委托人既可以根据合同法有关规定提起违约之诉，也可以根据民法通则等其他法律规定提起侵权之诉。（二）对第三者的责任承担由于专家与其它利害关系人没有合同关系，对其它利害关系人承担民事赔偿责任是基于侵权责任。“第三者”主要包括以下两种：1.受益第三者所谓受益第三者，主要是指合同中所指明的人，但此人既非要约人，又非承诺人。例如，注册会计师知道被审计单位委托他对会计报表进行审计的目的是为了获得某家银行贷款，那么这家银行就是受益第三者。如果注册会计师的过失给依赖审定会计报表的银行造成了损失，银行也可以因注册会计师具有过失而向法院提起诉讼，追回遭受的损失。2.预见到或可合理预见的第三者预见到或可合理预见的第三者，是未在合同中指明，专家在执业活动中从总体上知道但不详知其情况的第三者，这部分人可以通过专家执业活动的特定目的和特定方式等诸多因素，加以合理推断。如作为建筑师对第三人的责任，除通过具保护第三人效力契约的形式，将建筑师所负担的保护义务扩及与定作人有一定关系的第三人（即上述受益第三者）外，以建筑现场的危险防止措施的懈怠为原因，也可能发生违反社会生活上义务的责任等。 浦川道太郎著、梁慧星译：德国的专家责任，民商法论丛第5卷，第552页。这时预见到或可合理预见的第三者范围就扩大至不确定的社会公众。三.专家责任的归责原则 专家责任制度的核心是归责原则，因为它决定着责任构成要件、举证责任的承担、免责条件、损害赔偿的原则和方法、减轻责任的根据等。因此，确定合理的归责原则，是构成整个专家责任制度的基础。笔者认为，基于专家责任是一种责任竞合，其中合同责任已由合同法明确规定“采取严格责任原则”，应一体遵循执行，不应争议，而对侵权行为到底采取何种归责原则，须认真加以剖析。目前，我国对侵权行为规定了无过错、过错推定、过错以及公平责任四种归责原则。依民法通则第106条规定的没有过错也应承担民事责任的情况，我国对特殊侵权行为确立了无过错责任原则，但无过错责任只是一种例外，并且限于法律有明文规定的情形。从这种意义上说，专家执业瑕疵民事赔偿责任的归责原则无疑为过错责任原则。就“虚假验资证明”问题而言，注册会计师法规定判断注册会计师主观有无过错的标准为是否严格遵循独立审计准则与验资规则，由此推断注册会计师验资证明的民事赔偿责任以行为人主观上的过错为前提条件，其归责原则应为过错责任。 见中华人民共和国注册会计法第20条、第21条。但从最高法院有关的司法解释看，似已突破此规定。如最高院司法解释（1998）13号对会计师虚假验资证明的民事赔偿责任的归责原则确定为无过错责任原则，即只要注册会计师验资证明验证的资本额与实际不相符合，因此遭受损失的利害关系人即可就不实部分追诉该会计师事务所。此例反映出对专家执业侵权行为的归责原则，司法界和专家执业界存在着一定的分歧。笔者认为，无过错责任原则的主要功能在于分担、补偿受害者的损失，它已经没有了过错责任的教育、惩戒功能。专家执业侵权行为责任的建立，旨在教育、惩戒不当执业者，并给受害者损失予以补偿。如果实行无过错责任原则，将大大增加专家执业风险，专家也将大大提高服务费用，将责任转嫁到公民身上。此外，我国民法通则在106条确立了侵权责任主要归责原则为过错责任原则，法律没有对专家侵权行为做出特别规定，不应适用无过错责任原则。为此，笔者建议对相关立法进行修改，将有关专家侵权责任的归责原则规定为过错推定原则，即一旦专家的执业活动致人损害就推定其主观上有过错，除非其能证明自己无过错，否则应承担民事责任。主要理由有以下两点：一是过错推定责任仍以过错作为承担责任的基础，按其本质看，只是过错责任的一种特殊形式，符合我国民法通则对侵权行为的基本归责原则。二是专家侵权行为适用过错推定责任，能够顺应专家执业中的对价关系和风险特点，既要承担比一般人行为更高要求的过错责任，又不便承受过重的责任，导致无法施展“拳脚”，从而体现出平等保护专家与相对人的双方利益，促进专家执业活动的健康发展。同时，与之相应的是，在举证责任的分担上，我国立法也应规定为举证责任倒置，即对过错问题的认定不再实行“谁主张谁举证”的举证原则，而改由专家举证。具体做法可设计为： 1.在对专家或者专家所在的执业机构提起侵权之诉时，受害人应当提供相应的表面证据以初步证明专家有过错及专家的过错行为与受害人受到的损害之间存在因果关系。 2.在表面证据能够初步证明过错和因果关系存在时，推定存在过错和因果关系。但该专家或者其所在执业机构得举出相反的证据以证明不存在过错和因果关系除外。 3.专家或其所在的执业机构有义务提供与案件有关的一切记录资料，不提供或者涂改、伪造、销毁相关记录资料的，应认定存在过错和因果关系。四.专家责任的抗辩事由 在侵权行为法中，侵权责任的抗辩事由是指针对原告的诉讼请求，被告得以免除或减轻侵权责任的合法事由。 魏振瀛主编：民法，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9月出版，第730页。在合同法中，合同责任的抗辩事由主要指免责事由，即在合同的履行过程中，出现的能够导致债务人免除履行合同义务的法定免责条件和合同约定免责情形。 王利明著：违约责任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修订本，第326页。因此，鉴于专家责任是侵权责任与合同责任的竞合，其抗辩事由就包含了侵权责任的抗辩事由和合同责任的免责事由。由于后者一般已由法律规定或事先经合同双方约定，无须争辩，下面着重讨论专家侵权责任的抗辩事由。专家侵权责任的抗辩事由主要分为主观要件和客观要件两方面,除此之外，还有程序等方面的抗辩。在主观要件上，专家的抗辩事由是无过错，证明自己无过错，或证明被告有主观恶意；在客观要件上，抗辩事由则有三：一为抗辩执业活动没有出现不当行为，包括两层含义，即已提供的执业服务不存在不当和虽存在不当但不具有重要性；二为抗辩原告无损害事实；三为抗辩原告的损害与被告执业服务不当无因果关系。 1.基于主观方面的抗辩（1）基于被告主观方面的抗辩专家侵权实行推定过错制，按照过错推定原则，若原告能证明其所受的损害是由被告所致，而被告不能证明自己没有过错，则应推定被告有过错并应负民事责任。专家主张抗辩应证明自己已尽应有的职业关注义务，应有职业关注是指谨慎的实务家在计划和实施专业活动必须保持的关注。民法意义上的“合理注意义务”是针对行为人的主观方面而言的，评判有无过错的标准应当是公允的、客观的和普遍适用的，按照公平原则，一般应以普通公众的认识水平和条件为准绳，简而言之，如果专家“做了不该做的事”（作为）或者“该做的事没有做”（不作为），都可以认定其有未尽合理的注意义务。专家必须证明自己是一个谨慎的执业者，谨慎的执业者具有以下特点：拥有该职业所需要的一般知识并能与职业保持同步发展；能做出相当于社会平均水平的判断；在人格方面代表但不超越社会一般水平。一般而言，判断专家是否已尽职业关注的主要依据是专业准则及相关法规。过错责任的一项基本内容是：在决定侵权行为人所应负的责任时，应考虑行为人的过错程度。如果专家未能保持应有的职业关注而引起过失，由于过失有一般过失、重大过失、推定欺诈之分，故可以过错程度轻进行抗辩。一般过失是指专业人员要执业过程中缺乏合理的关注，即未能严格按照审计准则的要求从事工作；重大过失是指专业人员在执业过程中缺乏最起码的关注，即在专业工作中未能遵守专业准则的最低要求；推定欺诈是指点虽无故意欺骗或坑害他人的动机，但却存在极端或异常的过失，专家可以以一般过失对抗重大过失，以重大过失抗辩推定欺诈，以减轻责任。（2）基于原告主观方面的抗辩 专家如果能证明受害者在决策时已知执业活动不当的事实真相，则不承担民事责任。此外，受害者过错是专家减责、免责的抗辩事由。受害者过错有两种形式：对损害发生的过错与对损害扩大的过错。如果损害完全是受害者自己导致的，则专家免责：如果是混合过错（双方对损害的发生都有过错），则专家根据过失相抵的原则，得以减轻责任。受害者对损害的扩大有过错，可以构成专家对扩大部分的责任的免责条件。 （3）第三人过错的抗辩第三人的过错是指除原告和被告之外的第三人，对原告的损害的发生或扩大具有过错。如果原告的损失完全是第三人引起的，则专家得以免责。但当专家有过失时，因第三因素介入造成损害时，这时除非专家能证明第三因素与专家的过错不具一般可能性介入时才得以免责或减责，否则要承担损害的终极赔偿责任。专家对受害者的损害往往与第三因素介入联系在一起，并往往与第三人构成对受害者的共同侵权，从而对受害者的损失承担连带责任。专家要以共同侵权人无意思联络为由主张比例责任。 2.基于客观方面的抗辩（1）基于损害事实的抗辩损害是指权益的不利益，是侵害合法利益的结果。如果受害得诉讼的损害是非法利益，则不受法律保护，如受害者放高利贷受到的损失，这是受害者自甘风险的结果，与专家执业服务失败可能有事实上的因果关系，但法律不保护非法所得，故专家可以此抗辩；此外，根据我国的侵权法规定，损失一般指直接损失。不包括间接损失，对间接损失的诉讼请求也可进行抗辩。（2）基于虚假业务报告的抗辩虚假业务报告主要表现在专业活动意见的不恰当，由于带解释段的无保留意见与保留意见有一定的交叉，一些专家以带解释段的无保留意见代替保留意见引起纷争，这时专家可以专业意见基本恰当进行抗辩。（3）基于因果关系的抗辩专家对受害者的损害往往是间接损害，也就是说，专家过错是导致受害者损失的间接原因，根据“近因”原则，远因得以免责或减责，尤其是第三因素介入是故意时，因果关系链有可能因此而断掉，专家对最终的损害不承担责任。（4）基于约定免责条款的抗辩专家为了减轻责任，在服务约定书、执业报告中往往写进一些免责条款，这是否有法律效力？笔者认为，这种情况要区别对待，对于合理的免责条款，具有一定的抗辩力，但对于不合理的免责条款（尤其是格式条款），法律上一般不承认效力，但总之，免责条款也是抗辩的一个理由。我国合同法第40条规定，格式条款具有本法第五十二条和第五十三条规定情形的，或者提供格式条款一方免除其责任、加重对方责任、排除对方主要权利的，该条款无效。由此可见，不能擅自运用格式合同免除责任。3.基于程序的抗辩如果原告方有违反法律规定的法定程序的情形，专家可据此争取免责或减责。常见如以超过诉讼时效抗辩，一旦超过诉讼时效，原告就丧失了胜诉权。4.基于政府或部门非法干涉的抗辩。政府或其它部门强制干预或指派的专家执业活动，其结果是政府或其它部门授意性的，所产生的民事责任，专家也可抗辩为免责。 五.因专家责任引发的损害赔偿 “有损害就有救济”。损害是指因故意或过失行为造成的权利和利益的不利益状态。 王利明著：违约责任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修订本，第420页。损害作为一种事实状态，是要求赔偿的前提。既然专家执业不当能够造成他人损害，那么就应当由责任人对他人损害加以赔偿。由于专家责任是一种责任竞合，因此，无论是违反高度注意义务、还是违反高度忠实义务或保密义务的，均应由责任主体承担违约损害赔偿之债或侵权损害赔偿之债。（一）赔偿责任分担1.专门执业机构与从业专家的责任分担问题。律师法明确规定了律师事务所赔偿后可以向有故意或者重大过失行为的律师追偿，但注册会计师法却没有类似的规定，这应当被看成是一种缺失。不论是律师，还是注册会计师，或者是其他的中介从业人员，若委托人或其他利害关系人的损失是因为其故意或重大过失行为造成的，专门执业机构在负责赔偿后都可以向负责接责任的从业专家追偿，既可以全额追偿，也可以是部分追偿。若对同一委托事项，有两个以上专家积极参与的，对造成他人损害应负连带赔偿之责。2.专门执业机构与委托方在赔偿责任上的分担。导致专门执业机构违法执业对他人造成损失的原因很多，除了专门执业机构及其从业人员本身的过失或故意舞弊以外，还可能是委托方过错而导致的。在这种情况下，专门执业机构若能承担相应的举证责任，则委托方也须承担部分或全部的赔偿责任。另一方面，从法理上看，专门执业机构出具的验资报告、审计报告、鉴定结论等执业报告，或虽具有证明效力，但并非保证效力。因此，因专门执业机构违法执业给委托人以外的其他利害关系人造成损失，经审理查明专门执业机构确需承担民事责任的，也应在委托人与其利害关系人的经济纠纷已经审判或者仲裁，并就债务人财产依法强制执行仍不能履行债务之后，而不能在此之前直接要求专门执业机构承担赔偿责任。3.专门执业机构与委托方以外的利害关系人在民事责任上的分担。专门执业机构的违法执业有时并不是导致委托方以外的其他利害关系人的损失的唯一原因，有时这些利害关系人的过错也是造成损失的原因的一部分。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利害关系人的损失不应由专门执业机构负责全部赔偿，其他利害关系人自身的过错可以成为减轻甚至免除专门执业机构赔偿责任的根据。（二）赔偿份额比例责任抑或连带责任最高人民法院法释199710号关于验资单位对多个案件债权人损失应如何承担责任的批复规定：“金融机构、会计师事务所为公司出具不实的验资报告或者虚假的资金证明，公司资不抵债的，该验资单位应当对公司债务在验资报告不实部分或者虚假资金证明金额以内，承担民事赔偿责任。”这一规定说明了我国最高司法机关倾向于对专家执业不当致他人损害由委托方和专家方承担连带责任。对此，笔者不敢苟同，宜区别情况对待。首先，要判断专家执业不当是否故意,除非专家故意执业不当，否则各被告只对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不对其它被告行为承担连带责任。在这种规定下，如果专家执业不当属于故意行为，其应对舞弊所造成的损失承担无限连带责任；反之，专家只承担相应责任比例下的民事赔偿责任，从而降低执业专家的法律责任。显然，如果执业专家按照行业准则和相关法律规定尽到了勤勉尽职，其不应再为他人承担责任。其次，判断多位被告之间有无共同的意思联络，若有共同的意思联络，则负连带责任，否则，应负比例责任。无意思联络的数人侵权，指数人行为事先并无共同的意思联络，而致同一受害人共同损害。 张艳、马强著：试论无意思联络的数人侵权，民商法学第2003年第3期。从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侵权法的基本原则出发，无意思联络的共同侵权人只应对自己的行为后果负责，这就意味着，在无意思联络的共同侵权结果发生以后，由于偶然因素致使无意思联络的数个行为造成了同一损害，不能要求其中一人承担全部责任或连带责任，也就是说，不能按照一般共同侵权的规则处理，而只能使各行为人对自己的行为造成的损害后果负责。只要侵权人的过错程度可以确定，就可以根据过错程度合理地确定各行为人所应负的责任范围，而不能笼统地使各行为人对受害人负连带责任。依过错程度确定责任，意味着根据案件的情况具体确定各行为人在损害发生时所具有的不同程度的过错，使过错程度重的行为人承担较重的责任，过错程度轻的行为人承担较轻的责任，而没有过错的人则应被免除责任。（三）赔偿金额的确定 鉴于专家执业活动的特殊性，在处理专家执业损害时往往难以确定其赔偿金额，而赔偿金额则取决于损害赔偿的性质确定。目前，对损害赔偿的补偿性无异议，但对损害赔偿是否具有惩罚性存在不同的观点。一种认为损害赔偿同时具有补偿性和惩罚性， 梁慧星著：民法，四川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417页。相应的赔偿金额计算方法采取实际损失界定规则；一种认为损害赔偿主要是补偿性， 曾世雄著：损害赔偿原理，台湾三民书局1993年版，第7页。相应的赔偿金额计算方法采取交易获利界定规则。根据实际损失规则，被告应对原告的实际损失进行赔偿，这就意味着被告的赔偿额可能高于违法所得额，赔偿具有惩罚性；根据交易获利规则，被告只以其在交易中所获取的非法利益为限赔偿原告的损失，而对超出部分不予赔偿。结合我国的具体情况，笔者认为，在确定专家执业损害赔偿时，应在原则上采取实际损失规则，即被告应对原告的实际损失承担赔偿责任，包括专家瑕疵履行职能直接给他人带来的财产损失和精神损害等非财产损失。如律师因错过各种诉讼期间致委托丧失胜诉的机会的情形，显然根据交易获利规则推算出来的赔偿金额难以使受害方接受，有失公平原则，而通过实际损失规则可以诉讼请求额与胜诉可能率（依证据优势原则仍不能证明损害，胜诉的可能性为50%）相乘所得金额，作为损害赔偿额。六.我国专家责任制度的立法构想通观各国有关专家责任的立法，我们发现它一般不是规定于民法典中，而是规定于一系列特别法规中，如律师法、会计师法、建筑师法、医师法（或医疗事故处理办法）等。 张新宝著：中国侵权行为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8月出版，第255页。同样地，我国民法通则没有专门规定专家责任，有关专家责任的立法散见于一些单行法规之中，1993年颁布的注册会计师法、2001年颁布的律师法等均有所规定，如注册会计师法第42条规定：“会计师事务所违反本法规定，给委托人、其他利害关系人造成损失的，应当依法承担赔偿责任。”而有的立法，如有关专业鉴定人员侵权责任的立法则正在积极草拟过程中。笔者建议，在特别法规中规定专家责任的同时，在目前我国民法典起草中，应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