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试论《三国演义》的神异现象

1 4 内江师范学院学报 J o U R N A I 。O FN E I J A N GN ( ) R M A I ，U N I V E R S I T Y 第2 3 卷( 增) ( 2 0 0 8 ) 试论三国演义的神异现象 杨淑兰，张云超 ( 内江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四川内江6 4 1 1 1 2 ) 摘要：神异现象在三国演义中大量存在，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其作用主要表现在小说的艺术特色和小 说内在的叙事结构上。 关键词：三国演义；神异现象；艺术效果；地位作用 中图分类号：1 2 0 7 4 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 6 7 1 1 7 8 5 ( 2 0 0 8 ) S 1 - - 0 0 1 4 - - 0 3 人们注重三国演义的人物形象研究，而且产生了颇丰 的成果。但对小说中大量的奇异叙事关注很少。三国演义 采用的主要是陈寿的三国志和裴松之的三国志注里面的 人物叙述和生动故事，但三国演义又是作者“七分史实，三 分虚构”( 章学诚) 而来的。这三分虚构里就有一分是在平乏 的史实叙述中参杂了许多对超自然现象的叙述，这些叙述一 方面是源自民间传说，另一方面是作者根据自己创作时尊刘 贬曹的思想倾向而虚构的。这些现象看似无足轻重，但在小 说的整体艺术效果和小说内在的叙事结构上有着举足轻重的 地位。 一、叙事理念 所谓“理念”，其实是一种观念、原则和精神，属于行而上 的范畴。三国演义的神异叙事已经绝去了魏晋志怪中的原 始和愚昧化解了其中宗教意识的超凡和空幻，代之而起的是 冷静的历史循环观和儒道合一的“天命观”。开篇在点出汉末 桓灵二帝宦官专权、朝纲松弛、政治腐败的史实后，紧接着就 叙述了狂风突大作、青龙蟠龙椅、灵帝惊倒、吓怀文武大臣的 场面。后又铺述了绵阳地震、海水泛滥、五原山崩六大灾异不 详之事，衬托出汉末那种凄风惨雨、民不聊生的景况。以神异 叙事启动全书的宏大结构，既极经济、减省笔墨，又别开生面， 形象生动；而且还隐藏着全书的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 合的天命观和历史循环论，也潜隐着全书的结构逻辑和叙事 谋略，使读者阅读伊始便在神异的氛围中感悟到作者的哲学 沉思。全书结尾则以“纷纷世事无穷尽，天数茫茫不可逃。鼎 足三分已成梦，一统乾坤归晋朝”再次回应了开篇意旨，了结 全书。应该说这样的神异叙事智慧透视出深刻的哲学精神， 包孕了深广的社会历史意蕴。三国演义既汲取了唐传奇以 神异叙事作为象征化叙事的优长，又以史为骨，以小说家的想 象，生发和升华了正史的精魂，因而神异叙事富有浓重的悲剧 意味，笔力恢弘而蕴藉。这不仅从全书悲剧结构中可以寻绎， 就最主要人物形象诸葛亮的塑造更易感知。作者以高深莫 测、神秘荒诞的描写渲染人物性情推演历史故事，并借以灌 注他天人合一、参究历史时空的玄思哲理。 第一，诸葛亮在才干上，聪明绝顶无所不能。作者在第四 十九回中写七星坛诸葛祭风。在对抗曹操上，火攻是孙刘联 军的战略战术，周瑜自觉稳操胜券，踌躇满志之时，却猛然想 到一事，随后口吐鲜血卧病不起，以致引起“欲破曹公，宜用火 攻。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一节。围绕火攻这一环节作了积极 的战事准备，孙吴这边也是付之一注的，然后又宕开一笔，写 周瑜生病，原先预设的火攻之策因欠东风而无法实施，那么， 借东风这时就变成战争能否胜利的关键了，怎么借东风呢? 这个重要的任务当然得让诸葛亮来完成了。于是，作者通过 让诸葛亮设立七星坛来借东风，使故事发生了新的转机。 第二，在品行上，诸葛亮对百姓爱护有加。在第一百十六 回，武侯显圣定军山，钟会得了阳安关，后望西南巡哨，前至一 山，只见杀气四面突起，愁云布合，雾锁山头。转过山坡，忽然 狂风大作，背后数千骑突出，随风杀来，钟会大惊，引众纵马而 走，诸将坠马者不计其数。但不曾折一兵一骑，只跌损面目， 失了头盔。后经问才知是诸葛亮显圣，是夜，钟会梦见诸葛 亮，诸葛亮告诉他，“虽汉柞已衰，天命难违，然两川生灵。横罹 兵革，诚可怜悯。汝入境后，勿妄杀生灵。”钟会后与汉中百姓 秋毫无犯。孔明自己已死，但出于对百姓的爱护，还在定军山 显圣护民，这也是后来百姓到处为他立祠的原因。 第三，在对待敌人的态度上，孔明宽宏大量，不记前嫌。 如在第八十九回中，诸葛亮七擒七纵盂获，汉军入主汉中之 初，难免不遭地方势力不满，南蛮是反对势力最强的一方。地 势也是最复杂艰险的，蛮兵个个身材高大，作战勇猛，要破之 异常艰难，孟获在遭四次被诸葛亮用计擒拿均被放回之后逃 收稿日期：2 0 0 8 一0 6 1 9 基金项目：内江师范学院大学生科研项目( 0 7 N S D - - 0 2 6 ) 。 作者简介：杨淑兰( 1 9 8 1 一) ，女，江西高安人，内江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2 0 0 4 级学生。 第2 3 卷( 增) 杨淑兰，张云超：试论三国演义的神异现象 1 5 到秃龙洞中不出，要想攻打就必须经过四个毒泉，分别是哑 泉，柔泉，黑泉和灭泉，正好有安乐泉和芸香草是这四泉的克 星这一组神异事物的描写一方面可以吸引读者引发读者的 想象，具有神异色彩，另一方面则说明南蛮王并非善类，要擒 拿他并非易事，诸葛亮在费尽千辛万苦捉到他之后又放了他， 而且是七擒七纵，这充分表明了他的胸襟宽广，后来还不记前 嫌让他做了地方藩王。后来这些都被百姓传为佳话。正如鲁 迅先生说的“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 所谓“近妖”。就是因为罗贯中在塑造诸葛亮这个艺术形 象时，参杂了大量的神异描写。作者不仅赋予了诸葛亮“飘飘 然当世之神仙”的外貌，以及种种神鬼莫测的谋略，还突显了 他呼风唤雨、禳星延寿、灵魂昭世等穿透时空的超人本领。作 品中诸葛亮那种贯通生死、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的时空超人形 象。就倾注着作者本人对诸葛孔明虽得其主，却未得其时的悲 剧命运的哲学叹喟。而读者在接受中，更易领悟到诸葛亮形 象中“扶汉有志，回天乏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崇高悲 剧意义。 二、叙事机制 三国演义在神异叙事机制上已经成熟和圆通。这主要 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以宾衬主，以神异叙事贯穿显隐结 构，点醒潜隐意蕴。其二是适时适度，以神异叙事的阅读张 力，点评人物、阐扬文本的爱憎情感。三国演义为铺叙三国 时期群雄逐鹿、三国问鼎、天下归晋的历史故事在结构上采取 了显隐结构。显即以历史事件为线索，以诸葛亮、刘备、曹操、 周瑜等历史人物为中心，遵循儒家正统思想，形成了气势恢 弘、严密有序的真实历史叙事原生态。隐则以“天数茫茫不可 逃”，“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历史循环论和天命观 的哲学理念。 神异叙事在开篇和结局的启动和了结功能如前文所述， 随着全书结构逻辑的展开，作者适时适度的插入神异叙事，进 行顺叙和预叙，联结和伏应全书的情节发展。如第九回在描 写董卓被诛之前种种神异之兆时突出了如此的场面：一道人 青袍白巾。执竿缚布上书“吕”字。这既预叙了杀董卓者天意 也，又将王允的貂禅媒人计，与吕布诛董卓等具体的故事情节 巧妙的顺接起来，前因后果，读者自然会意于心。而孔明观魏 延反骨的叙述，则更是伏脉千里，饶有意味。第五十三回中， 魏延新顺，孔明却力主杀之，这是因为“观魏延脑后有反骨，久 后必反”。魏延虽然由刘备、关羽的求情而保住了性命，但久 后必反的神谶却时刻伴随着他。第一百零三回，孔明用计上 方谷，企图火烧司马懿父子的同时，一并烧死魏延。虽天意不 允，却由此又引出了“魏延梦头生二角”、“武侯遗计斩魏延”等 等神异的情节。这样，魏延悲剧性的命运一开始就被神异叙 事点明，其心理渐变由此在故事情节中得到时隐时现的表现， 并被神异之事联结与伏应起来，时时提醒着读者的阅读活动。 应该说神异叙事的这种叙事功能是颇为巧妙和独特的。它一 方面使故事情节的连接、转折、推移、过渡充满阅读张力，使全 书结构藏针伏线，千里相牵，即有毛宗冈所云“隔年下种，先时 伏着”之意旨。另一方面又了无痕迹地在离奇怪异之中，反映 人物性格与命运。贯通显隐结构，点醒文本叙事的精神意味。 刚柔互蕴曲径通幽。 三、叙事谋略 所谓“叙事谋略”，其实是一种独具匠心的艺术手法。透 视全书神异叙事的时空表述，可以发现有三大特征：一是梦幻 性。三国演义中的梦境描写大多带有神异色彩，其以梦喻 真，在梦中穿梭时空更为人所重视。马超梦见自己“身卧雪 地，群虎来咬”，预应了日后被曹操所杀。关羽假寐被黑猪咬 足，则预示败走麦城、被害身亡的结局。而曹操“忽一夜梦三 马同槽而食”，其实正是四十五年后司马氏篡魏的真实历史景 象。时间的预叙功能通过梦境得到显现，也使作品中的人物 得以穿越时空，在虚幻中达到作品所设定的真实彼岸。读者 在阅读这种时空描述中，也是如梦如幻，更能感慨命运的无奈 和历史运行法则的无情。二是写实性。在三国演义神异叙 事中，时空描述往往融于具体的场面之中，因而就有了明确的 指向性。如第二十九回“孙策怒斩于神仙”。于神仙生能呼风 唤雨，死则化为“一道青气”，在神鬼的维度缠住人世间的英雄 孙策。致其身陨。其超现实的时空描述，将于神仙的生死与灵 魂来交织孙策的病与死，以同归于尽、时空归一而完成故事情 节的铺述。与此类似的还有第六十八回中，左慈掷杯戏曹操。 三是流动性。在三国演义中，其神异叙事的时空流动非常 明显。如董卓被诛一节的神异叙事，时空反复变换，或其身， 或其母，或其马，或野郊小儿，从天到地，视角在流动观照中进 行着多维的投射、聚焦，使董卓被诛与天象神意相契合，具有 浓烈的神秘色彩。借此也潜隐了作者的道德伦理评判和天命 哲学观。三国演义在神异时空的流动观照中，还常常留下 有意味的空白，给读者以无尽的想象。在摩天岭石碣中，一方 面由“丞相武侯亲题”，叙事时空倒流至诸葛亮生前的戎马岁 月。另一方面又由其碣文：“二火初兴，有人越此；二士争衡， 不久便死。”叙事视角又回到蜀汉炎兴元年、邓艾、钟会相争之 事，仅以一神异碣文，调动时空流转、视角变换，并省减下有意 味的空白，让读者自己去体味孔明之神、之智，去明了“汉祚将 终须换之”的历史无奈与人物悲剧，可谓神来之笔。 虽然，在具体的描述中，神异叙事的时空特征或单具一性 或兼而有之，但就整体而言，全书神异叙事的时空表述无疑造 就了一个动态的立体历史画卷。在这一画卷中，天人合一，天 道与人道合一，时空在全知与限知的视角流动中对历史人物 与历史事件的观照，精微而深邃，既有大时空的运作，又有瞬 间的穿行。蕴含了作者个人历史情结和哲学体验的神异叙 事，使文本的时空穿梭“入乎其里，出乎其表“，仿佛是故弄玄 虚，其实，透过神秘的外衣，却是作者驾驭时空的一种叙事谋 略，另外，在三国演义中，罗贯中借助大量的神异叙事激活 了一系列的神异意象，穿插和展开故事情节。归纳起来，大致 有两类：一类是神秘自然、社会意象，如日月星辰、自然灾异、 历史因果等。另一类是神秘人物意象，如诸葛亮神人意象、关 羽神勇意象、于吉神仙意象等。在这两类神秘意象的组合中， 前者是背景，是衬托，蕴涵贯通着天道，后者则是中心，是人 道，牵连着历史故事与历史运行。两者相融相合，触动了读者 1 6 内江师范学院学报第2 3 卷( 增) 的广阔的时空联想和文化体悟，点醒了故事精神，大大强化了 阅读趣味。为了解说通篇笼罩的神秘历史循环的总体意象， 作者创造了一系列的神秘意象个体和神秘意象流，在显隐双 重结构中贯通情节、点染人物，勾勒和突出这一意象。而在第 一百一十九回小说行将结束时，借魏臣之口又创造出一个“民 王”神人意象来凸显又魏成晋的历史必然，并借此照应开头， 表述司马篡魏的历史正义和天命意识，点醒“分久必合“鼎足 三分已成梦，一统乾坤归晋朝”的故事结局。在三国演义的 故事铺述中，更常常以神秘意象来疏通行文脉络、跌宕故事情 节。第三回以流萤意象和庄主夜梦两轮红日意象，将少帝与 献帝的废立联结预应起来，别具匠心，使故事情节的转换有了 神秘的线索。“铜雀”的意象叙述更是有趣。曹操在邺下也观 天文，“忽见一道金光，从地而起”，掘之而得一铜雀。于是便 有了铜雀台，便有了曹植的铜雀台赋。而诸葛亮又以“铜雀 春深锁二乔”来智激周瑜，于是又有了赤壁之战。这样一个小 小的神秘物象不仅使故事情节跌宕起伏，而且使行文脉络层 次分明、意趣横生，真是一神物。以神秘意象衬托人物活动， 点染其性情，丰富其内蕴。 三国演义作为一部历史演义小说，既源于陈寿的三国 志，又根据自己的历史观价值观来对其中的人物性格、形象 进行塑造的。在易中天先生的品三国全集中，他发现了三 国故事中有很多是无中生有、移花接木、张冠李戴虚构而来 的。这虚构中当然也包括异人异事的现象或传说，这些现象 或传说主要表达的是作者拥刘贬曹的历史态度。我们或许会 对这种态度产生怀疑，但仅仅就这些现象产生的艺术效果和 在这部小说中的地位来说我们可以认为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甚至可以说是正是这些现象才使得三国演义中的人物家喻 户晓其情节妇孺皆知。当然或许这些叙述也源自于作者本 身的悲剧意识，认为命运造就一切，个人的努力是无法超越或 者是逃脱的，但笔者更认为这也反映出了罗贯中的一种对历 史对人生无奈的态度。这种无奈表达出了作者的悲天悯人的 情感。这种历史观是值得我们去深思的，反映出作者这种历 史观的异人异事的现象在本部小说中的地位也是不容忽视 的。 参考文献： 1 三国演义I - M 1 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 0 0 3 I - 2 _ 1 易中天品三国全集 M 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 0 0 6 3 三国志 M 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 0 0 1 4 高儒百川书志史部一野史 M 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 版社，1 9 5 7 5 聂绀驽中国古典小说论集 M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 社，2 0 0 5 6 杨义中国古典小说史论 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 社，2 0 0 4 E 7 吴康中华神秘文化辞典 M 海口：海南出版社，2 0 0 2 8 罗宗强陈洪中国古代文学史( 二) M 上海：华东师 范大学出版社，2 0 0 0 9 申丹文，杨莉译语境叙事学与形式叙事学缘何相互依 存 J 江西社会科学，2 0 0 6 ，( 1 0 ) 1 0 曲沐作超验之奇与超验之美( 三国演义 艺术论 之一 J 贵卅大学学报( 社科版) ，2 0 0 0 ，( 1 ) ( 责任编辑：王建平) 。_ - 一_ r ，_ I 一r 4 - p I _ d _ I _ 一- o - _ ，h 一I I - 一I h ，_ h P h P _ k - 一I _ ，- _ 一l I _ d _ h ，。- ，一I - 一l - 一- I F d ，_ h P I - ， o I 一- 。_ - P - ，_ r ，_ - _ _ _ ，。- ，1 - ，_ d - _ 一_ r 4 - “- 一- ，H h - 一I - ，_ - _ 一h ，一- ( 上接第1 3 页) 8 3 莫泊桑漂亮朋友 M 王振孙，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 3 路遥平凡的世界 M 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1 9 8 6 社，1 9 9 3 4 狄德罗狄德罗美学论文选 M 1 张冠尧，译北京；人民 9 司汤达论红与黑 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 9 6 2 文学出版社，1 9 8 4 1 0 外国文学教学参考资料选编组外国文学教学参考资 5 郭小聪路遥的诗意个读者心中的路遥 J 小说评料( 第4 册) M 福建：福建人民出版社，1 9 8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