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论文）别样的思索——论白先勇小说创作中的少男情结.pdf

摘要 摘要 作为台湾现代派小说的代表作家，白先勇的小说在中国当代文学史的大坐 标系中处于不可忽略的重要位置。本文从白先勇小说中塑造的青少年男性形象 入手，综合前人的观点，提出新观点，从新的角度补充论证，丰富和发展前人 的观点，并由此拓展视野，开辟更纵深、更开阔的思路，深入探究作者少男情 结创作背后的隐痛与期望。本文除去引言和结语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论述白 先勇小说创作中的少男情结，少年情结在白先勇作品中具体表现为诸多少男形 象的塑造，本章将白先勇小说中塑造的少年形象分为三类：第二部分分析白先 勇小说创作中少男情结的成因，具体从四个方面进行解析；第三部分揭示少男 情结创作背后作者本人的思想投影。本文从白先勇创造中的少男情结角度入手 分析，从而接近白先勇的真实，也引导人们正确认识和看待人及人性的多样性。 关键词：白先勇；少男情结；少男情结成因；思想投影 a b s t r a c t a sar e p r e s e n t a t i v ew r i t e ri nm o d e mp a r t i e si nt a i w a n ，b a ix i a n y o n g sn o v e l s d l a c e di na ni m p o r t a n tp o s i t i o nf o rb e i n gc a n tn e g l e c t i n gi nc h i n e s ec o n t e n l p o r a 巧 l i t e r a t u r eh i s t o r vc o o r d i n a t e t h i sa r t i c l ep r o b ei n t ot a i w a nw r i t e rb a ix i a n y o n g s n o v e l sf r o may o u n gm e n sa n g l e ，s y n t h e s i z i n gp e o p l eo f t h ep a s ts t a n d p o i n t ，p u t t i n g f o 州a r dt h en e wl o o k ，a d d i n gt h ea r g u m e n tf r o mt h en e wa n g l e ，e n r i c h i n g w i t n s t a n d p o i n tt h a td e v e l o pp e o p l eo ft h ep a s t ，a n de x p a n dt h ev i s u a l f i e l df r o mh e r e ， d e v e l o pm o r ed e e ps p a c i o u sw a yo ft h i n k i n gl o n g i t u d i n a l l y ，g od e e pi n t ot h e s e c r e t p a i nt h a ti n v e s t i g a t e st h ey o u n gm a l ec o m p l e x b a c kt h ea u t h o r se x p e c t a t i o n b e s i d e si n t r o d u c t i o na n dt a gt h e r ea r et h r e ep a r t si nt h i sa r t i c l e t h ef i r s tp a r t i s t h ea r g u m e n t a t i o n so ft h ey o u n gm a l ec o m p l e x ， i ti n c a r n a t e sm a n yy o u n g1 m a g e t h a tn o v e lm o l di n s i d e ，i nt h i sc h a p t e rt h e ya r e d i v i d e di n t ot h r e et y p e s ；t h es e c o n d p a r ta n a l y z e st h er e a s o no fy o u n gm a l ec o m p l e x f r o mf o u ra s p e c t s ；t h et h i r dp a r t a n a l v z e sa n dr e v e a l st h eb a c kt h ea u t h o r st h o u g h t t h i sa r t i c l et h r o u g h ay o u n g m a l e ，sa n g l et h a tt o u c h e st h et r u e s e n s eo fb a ix i a n y o n ga l s og u i d et h en g h t c o g n i t i o ni np e o p l ew i t ht r e a tt h ep e r s o nw i t hh u m a n i s t i cv a r i e t y k e yw b r d s ： b a ix i a n y o n g ；y o u n gm a l ec 。m p l e x ；t h er e a s 。no fy o u n g m a l e c o m p l e x ；t h ep r o j e c t i o no fy o u n g m a l ec o m p l e x i i 学位论文独创性声明 学位论文独创性声明 本人声明所呈交的学位论文是本人在导师指导下进行的研究工作及取得的 研究成果。据我所知，除了文中特别加以标注和致谢的地方外，论文中不包含 其他人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也不包含为获得南昌大学或其他教育 机构的学位或证书而使用过的材料。与我一同工作的同志对本研究所做的任何 贡献均已在论文中作了明确的说明并表示谢意。 学位论文作者签名( 手写) ：弓彬叶 签字日期： 护矿年，& 月1 5 1 学位论文版权使用授权书 本学位论文作者完全了解南昌大学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 有权保留并向国家有关部门或机构送交论文的复印件和磁盘，允许论文被查阅 和借阅。本人授权南昌大学可以将学位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编入有关数据 库进行检索，可以采用影印、缩印或扫描等复制手段保存、汇编本学位论文。 同时授权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将本学位论文收录到中国学位论文全文数 据库，并通过网络向社会公众提供信息服务。 ( 保密的学位论文在解密后适用本授权书) 学位论文作者签名( 手写) ： 签字日期：加9 年似月f 3日 翩签名c 瑚：歹狮笱 签字i ii i 沙罗年屈月p 日 第1 章引言 第1 章引言 白先勇是中国当代文坛极富影响力的作家之一，其作品在海内外享有盛誉， 一直受到台港及内地文坛的热切关注和高度评价。在台湾，1 9 6 2 年1 1 月1 4 日 即有在联合报第八卷上发表的 一一评介一篇触及少年问 题的小说( 作者魏子云) 一文发表。在大陆，从1 9 7 9 年当代创刊号发表 白先勇的永远的尹雪艳开始，逐步介绍、研究白先勇的作品，白先勇可以 说是最早被介绍到大陆的台湾作家，至今他己成为仅次于张爱玲和金庸的热点 海外华人作家。 与众不同的成长经历与生活环境使白先勇的创作具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夏 志清在论及白先勇小说成就时曾说：“白先勇是中国当代小说的奇才，这一代中 国入特有的历史感和文化上的乡愁，一方面养成了他尊重传统、保守的气质， 而正统的西方文学文化的训练和他对近代诸大家的创作技巧的体会，又使他成 为一个力求创新，充满现代文学精神品质的作家。从文学创作活动的初始， 白先勇就把关注的焦点投注到人类的情感领域，以深入探究和理性思考为底蕴， 艺术地再现了残缺畸变的独特情感世界，昭示了人类对情感的无限渴求与追求 过程之举步维艰之间的现实矛盾。 白先勇小说所取得的艺术成就是多方面的，他追求内容与形式、思想与技 巧的完美统一，在作品的整体构思布局、情节脉络的设计、艺术氛围的营造等 方面自成一格。白先勇尤其擅长借助细腻逼真的工笔描绘和交错多变的意识流 手法来刻画女性人物性格，他在小说中塑造了形形色色不同境遇，不同年龄的 女性形象。例如：尹雪艳、朱青、娟娟、金大班这些不慎失足的风尘女子；华 夫人、钱夫人这些上流社会的贵妇人；玉卿嫂、金大奶奶、福生嫂这些在尘世 情缘中挣扎的女人；罗伯娘、顺恩嫂这些底层社会的奴仆杂役等等。袁良骏教 授曾以专题论述的方式分析白先勇笔下的女性形象，他指出：白先勇并非一个 多产的作家，却刻画了八十多名女性形象，而且主角十七人，均来自生活的各 个阶层，更有诸多学者乐此不疲地分别从不同角度解读其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挖掘甚深，可见白先勇笔下塑造的女性形象一直受到文坛的密切关注。但是自 。夏志清白先勇的早期短篇小说寂寞的十七岁【m 】，允晨文化，1 9 9 8 年1 月版 袁良骏白先勇论【m 】，新华出版社，2 0 0 1 年5 月版，“4 页 l 第1 章引言 先勇小说中出现的众多男性形象则往往被忽略，尤其是最能代表作者心声的少 年男性，即使稍有论及，也是浅尝辄止，理论深度不够，没有对问题进行较深 入的研究和论证。虽然这些少年形象绝大多数并非以故事的主人公形式出现在 作品中，但不容小觑的是，他们正是作者心灵隐密一角的展现。 本文从白先勇小说中塑造的青少年男性形象入手，深入探究青少年男性形 象背后作者的隐痛与期望。 2 第2 章少男情结面面观 第2 章少男情结面面观 情结( c o m p l e x ) 是由精神分析学派的创始人弗洛伊德最早提出的一个心理 学名词，指一群重要的无意识组合，或是一种隐藏于个体神秘的心理状态中， 强烈而无意识的冲动。每一种心理学理论对于情结的详细定义不同，但不论是 弗洛伊德体系还是荣格体系的理论，都公认情结是探索人类心理不可或缺的一 种重要方法。因为情结是由一系列被压抑的无意识思想，感情、知觉，记忆等 所组成的意念倾向，它会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及情感方式， 从而形成特殊的偏好，所以说情结是人类感情的自然流露，很难加以理性控制。 作家的情感体验更是可以追溯到其儿时的记忆，在此记忆中，诸如愿望满足后 的欢娱或情感失落后的寂寥等种种情感体验，会在人的心灵深处沉积为一种心 理经验，一旦遇到适宜的诉求出口，便会涌现于人的意识中表现出来，当这种 意识物化在文字符号中，更能彰显其深层内涵。 白先勇于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术期开始从事文学创作。自一九五八年在夏 济安先生主编的文学杂志上发表处女作金大奶奶至七十年代末八十年 代初，共创作了三十二篇短篇小说，和一部长篇小说，还有一些散文创作和小 说改编剧本等文学活动。王晋民教授曾提出按照内容将白先勇作品分为四类： “一是早期作品，主要是描写作者少年时代所接触的生活，或模拟西洋文学的 作品，如寂寞的十七岁中的大部分作品；二是描写台湾上层社会生活的作 品，如台北人；三是描写旅美知识分子生活的作品，如纽约客；四是描 写台湾下层人物的作品，如长篇小说孽子，此分期为大多数学者所认同。 从以上的作品分期中可以窥见，随着时空的转换，白先勇小说的主题出现 了相应的变化，但纵观其前后期作品，不难发现作者始终没有放弃对青春的思 索，不懈的思考将其前后期作品紧密连结起来，中间更有台北人集子中的 作品满天里亮晶晶的星星，如淡淡的隐线贯穿始终。对于青春思考的代言显 性地表现在少男形象的塑造上：从早期的作品集寂寞的十七岁至后期长篇 小说孽子中出现的一系列青少年男性形象，无言述说着青春对于白先勇的 生命和写作的巨大诱惑，进而演化成一如既往的执拗，白先勇把这份执着投掷 王晋民序二寂寞的十七岁【m 】， 花城出版社2 0 0 0 年4 月版第1 0 页 3 第2 章少男情结面面观 到文字中，使得他写作生涯的每个阶段延展出了一条或隐约或突显的创作线索， 从而凝结成一种挥之不去的少男情结紧紧维系在其创作生命中。 白先勇作品中出现的一系列少男形象，年龄范围一般介于八岁到十七、八 岁之间，此年龄段正好对应于人类的童年期和少年期，其间是人成长发育的关 键塑型期。我们可以根据人物出现的先后顺序及人物形象的成熟程度，将白先 勇作品中的少男形象分为以下三类： 1 敏感的“容哥儿。人物出现于白先勇的早期作品金大奶奶和玉 卿嫂两篇小说中，虽然同为以“容哥儿”命名的人物，但是后一篇作品中的 形象较之前者，有了质的飞跃：他不再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出现，不但介入了 这个故事的基本进程，还参与了玉卿嫂和庆生的情感纠葛。容哥儿的眼光是作 者对于人类情感的初步关注和探索所选择的特殊视角，同时预示了作者以后的 创作倾向。2 月光下的“a d o n i s 。此类人物亦出现在白先勇的早期作品中，相 对于“容哥儿”，此时作者的创作倾向表现出个性化，更细致深入地走进人类的 情感世界，抑或是稍稍异于常人的情感世界。3 暗夜中的“青春鸟。孽子 中的青春鸟们将白先勇从理想的天堂曳回现实的地面，作者将关注目光从个人 投注到社会，对人性有了更深层面的思索。 2 1 敏感的“容哥儿” 在白先勇早期的两篇小说金大奶奶和玉卿嫂中，有一个共同的次 要人物“我 ( 容哥儿) 用第一人称叙述故事。这两篇小说的成熟程度较之白 先勇的后期作品游园惊梦、台北人、永远的尹雪艳及孽子显得有 些稚嫩，用白先勇自己的话说就是作品“太直露，不懂得控制”，他认为小说 的叙述者自身的感情介入太多，未能保持恰当的客观与冷静。然而，正是因为 作品的直露，不够成熟，才使得读者有更多机会通过解读这两篇作品深入到白 先勇隐秘的精神世界，这个世界繁杂幽邃，甚至有些扑朔迷离，但它却与白先 勇的艺术创作密切相关，对于理解白先勇的作品有不容忽视的重要意义。 金大奶奶中白先勇借助容哥儿的视角展开故事：“我和奶妈顺嫂在上 海近郊虹桥镇居住时，与当地最富有的金家为邻，“我”与金家的小虎子投缘， 很能玩到一起，“我”也就顺理成章地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关于金家的事情：金 白先勇蓦然回首f m 卜一第六只手指， 花城出版社2 0 0 0 年4 月版第9 页 4 第2 章少男情结面面观 大先生是小虎子的大伯，“我”对小虎子的大伯较有好感，因为他“高高的个 子，那撮深黑整齐的小胡子，以及他要笑不笑时的潇洒神态 让“我 很是欣 赏，他胸前的大红领带( 当时镇上系领带的只有他一个人) 更是引入注目，显 得标新立异。小虎子说“老太婆( 金大奶奶) 根本配不上他大伯时，“我 也提不出任何异议，因为金大奶奶的长相实在不太招人喜欢，“金大奶奶是个 矮胖子，又缠着小脚，走起路来，左一拐，右一拐，小虎子说她像只大母鸭 面皮起了皱，眉目只剩下几根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雪花膏，描上一对弯弯 的假眉圆”，在世人眼中，此等相貌的金大奶奶和年轻潇洒的金大先生实在是不 相般配。但容哥儿是个善良、爱思考的孩子，他担心金大奶奶挨骂挨打会非常 难受，容哥儿亲眼目睹了金大奶奶的挨打现场，出于好奇心和同情心，容哥儿 缠着奶妈讲述事情的原委。知道了真相的容哥儿依旧懵懵懂懂的，他不懂如此 帅气的金大先生怎么会做出鸠占鹊巢的勾当，对于后面陆续不断发生的事情， 心中更有着无法化解的谜团：为什么金大奶奶顶顶惹人讨厌，仅仅因为她的长 相让人反感? 他不懂金家人为什么会如此狠毒对待年老体衰的金大奶奶，也不 能完全理解金大奶奶为什么会选择在金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夜晚喝下来沙 尔药水，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但一个敏感、心思细密的儿童形象此时已经生 动地跃然纸上。 如果金大奶奶中的容哥儿虽然敏感但是尚能用“单纯 二字来界定，玉 卿嫂中容哥儿的表现却不仅仅是“单纯 二字就可概括的了。玉卿嫂中 的生活场景是自先勇在桂林童年生活的真实缩影，这里的叙述者“我 跟白先 勇的童年经历及其相似。小说中的“我 ( 容哥儿) 是一个富家公子，玉卿嫂是 被雇佣来服侍容哥儿的奶妈，第一次见到爽净、标致的玉卿嫂，容哥儿就非常 喜欢她，很想和她亲近，以后的日子里容哥儿和玉卿嫂朝夕相处，关系十分密 切。当他家的佣人散布关于玉卿嫂的流言蜚语时，他总替玉卿嫂愤愤不平。然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玉卿嫂的人生遭际在容哥儿眼中变得有些奇特而古怪，玉 卿嫂的情感世界也因“我的介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容哥儿是个小孩子， 依恋自己的奶妈这无可厚非，但是容哥儿的种种举动不免有时会让人觉得，他 似乎是故意躲在暗处窥探玉卿嫂的隐私，通过跟踪玉卿嫂，容哥儿果真发现了 她和她干弟弟庆生的恋情，也由此结识了这个与白先勇幼时患相同病症的少年。 白先勇金大奶奶【m 】寂寞的十七岁，花城d 版社， 2 0 0 0 年4 月版第5 - 6 页 。自先勇金大奶奶【m 】寂寞的十七岁，花城出版社， 2 0 0 0 年4 月版第5 - 6 页 5 第2 章少男情结面面观 玉卿嫂对庆生的爱炽烈疯狂：玉卿嫂将平日省吃俭用的钱，都花在庆生身 上。细致体贴地照顾庆生的饮食起居，为他缝缝补补，煎汤熬药。玉卿嫂不动 声色地扼杀了所有其他人对她的非分之想，甚至一口回绝了周遭人看来条件优 越的满叔的提亲，一心一意将全部希望寄于庆生，但是过于强烈的占有欲将爱 扭曲：庆生的活动空间被玉卿嫂密不透风的爱局囿于房屋的方寸空间之中。此 时，容哥儿也在心底暗暗喜欢上了玉卿嫂的这个干弟弟，“我觉得他蛮逗人 爱第二天，我连上课都想到庆生。”于是容哥几以少爷的身份理所当然地 介入玉卿嫂和庆生的畸恋之间，一边在家人面前为玉卿嫂的恋情保密，一边不 断去讨庆生的喜欢，为了让庆生高兴，荣哥儿经常请他去外面吃饭、看戏。 玉卿嫂当然不会料到，正是因为容哥儿的介入，庆生才有机会与外界接触， 才有可能认识其他的异性并移情别恋。次看戏时，“我 偶然发现庆生和戏 子金飞燕非常亲密地在一起，慌乱中匆忙跑去告知玉卿嫂，当玉卿嫂证实庆生 已经背叛了自己并且再也不可能挽回这份情感时，绝望地选择了用极端的方式 完全地占有庆生的爱自杀前杀死了庆生。小说结尾的描写让人不寒而栗， “我在床上病了足足一个月，好久好久脑子才清醒过来，不晓得有多少个夜晚 我总做着那个怪梦梦见玉卿嫂又箍着庆生的颈脖在咬他的膀子了，鲜红的 血一滴一滴一滴流到庆生青白的肋上。”容哥儿的种种复杂、怪异表现让人不 禁心生疑问：“我”对玉卿嫂的爱恋是一个少爷对奶妈应有的一般情感吗? “我 对庆生的喜爱仅仅是因为对玉卿嫂的爱屋及乌吗? 为什么庆生得的恰恰是作者 小时候的病呢? 容哥儿做出了同龄儿童不会选择的行径，种种行为表现是否为 容哥儿的未来人生预设了情感前景? 2 2 月光下的“a d o n i s 白先勇的早期作品中塑造了诸多美少年形象，此时的儿童已经成长为少年， 少年的情怀总是如云蒸霞蔚的美景，充盈着浪漫与美好，无论他们有着怎样的 情感倾向，即使成长中遭遇压抑和困窘，青春总会像甘醇一样有着醉人的美， 一系列唯美的形象不胜枚举： 玉卿嫂里的容哥j l i i i 曼中的庆生，是“好体面的一个后生仔，年纪不过 白先勇玉卿嫂【m 卜一寂寞的十七岁，花城出版社，2 0 0 0 年4 月版第7 7 页 雪白先勇。玉卿嫂【m 】寂寞的十七岁，花城出版社， 2 0 0 0 年4 月版第1 0 4 页 6 第2 章少男情结面面观 二十来岁，修长的身材，长得眉清目秀的，一头浓得如墨一样的头发，额头上 面的发脚子却有点点卷，也是一杆直挺挺的水葱鼻，倒真像玉卿嫂的亲弟弟 呢! 他端上茶杯笑着请我用茶时，我看见他竞长了一口齐垛垛雪白的牙齿， 好好看，我敢说他一定还没有剃过胡子，他的嘴唇上留了一转淡青的须毛毛， 看起来好细致，好柔软，一根一根，全是乖乖的倒向两旁，很逗人爱，嫩相的 很。”容哥儿独自去找庆生玩，庆生j 下在午睡，容哥儿蹲下来仔细观察庆生，“好 光润的额头，一大绺头发弯弯的滑在上面，薄薄的嘴唇闭得紧紧的，我看到他 鼻孔微微的翕动着，睡的好斯文，一点不像我们家那批男佣人，个个睡起来呼 啦呼啦的。”一个纯净、又有些女性化的少年唯美得惹人怜爱，在白先勇的 作品中，和庆生相类似的少年远非仅此一个。 月梦中的吴医生曾在年轻时与一位少年( 静思) 在湖心小岛上有过一 次肌肤之亲，这次接触带给吴医生强烈的灵肉震撼和唯美记忆。院子中矗立的 大理石雕像是吴医生对静思永远的怀念：“那是一个半裸体的少年像，色泽温润， 像白玉一般，纹理刻得异常精致。侧着头，双手微向前伸，神态很美，纤细的 身材，竟有一种蕴蕴藉藉的缠绵意绪，月光照在石像的眉眼上，沁出微亮的清 辉，好像会动了似的。 多年后，吴医生在给一个和静思一样纤细清秀的少年急诊时，油然生出一 种久违的爱怜，与其说吴医生在挽救少年的生命，不如说他在追寻自己失落了 多年的爱。然而，他的期望以失败告终，只有痛苦地继续着他永无休止、纠缠 不休的梦：他那位夭亡的伴侣，当时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子很纤细，4 p o mo 4 pq 衬在墨绿的湖水上，像只天鹅的影子，围着一丛冒出湖面的水草，悠悠的打着 圈子。 月光下的静思给人一种美的享受“一片亮白的月光泻在他敞露着的身 上，他的脸微侧着，两条腿很细很白，互相交叉起来。头发濡湿了，弯弯的覆 在额上，精美的鼻梁滑得发光，在一边腮上投了一抹阴影，一双秀逸的眸子。 经过湖水的洗涤，亮得闪光，焕发得很，一圈红晕，从他苍白的面腮里，渐渐 渗了出来，在梦的迷巷中，吴医生寄托着自己的无限爱恋之情“月光照在那 白皙的皮肤上，微微的泛起一层稀薄青辉，闪着光的水滴不住的从他颈上慢慢 。白先勇玉卿嫂f m l 寂寞的十七岁，花城出版社，2 0 0 0 年4 月第7 5 7 9 页 白先勇玉卿嫂【m 】寂寞的十七岁，花城出版社，2 0 0 0 年4 月第7 5 - 7 9 页 白先勇月梦【m 】寂寞的十七岁，花城f l ；版社， 2 0 0 0 年4 月版第5 2 5 4 页 回自先勇月梦【m 】寂寞的十七岁，花城出版社， 2 0 0 0 年4 月版第5 2 - 5 4 页 7 笫2 章少男情结面面观 的滚下来，那纤细的腰身，那弯着腿的神态，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柔美，就连 那胸前一转淡青的汗毛在月光下看起来，也很显得好软好细，柔弱得叫人怜惜 不已。 又一个让人在他面前不容得产生一丝肮脏与龌龊的唯美少年。 青春里的少年，现出美的极致：他洋溢着无限的青春活力，垂暮的老 画家幻想通过对青春形象的描绘，唤回自己失去了的青春，老画家面对美少年 的身体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赤裸的a d o n i s ! 老画家低声叫了起来。匀 称的肌肉，浅褐色的四肢，青白的腰，纤细而结实，全身的线条都是一种优美 的弧线，不带一点成年人凹凸不平的丑恶 。至此，白先勇的审美意象已经清 晰显露，a d o n i s 不仅是老画家钟爱的，也是白先勇的最爱。 寂寞的十七岁中的杨云峰“继承了妈妈的皮肤，自得自己都不好意思， 有人叫我小白脸，有人叫我大姑娘 。杨云峰身上同样明显具有a d o n i s 的女性化特征。 在古希腊神话中，a d o n i s 是带有女性气质的美少年，纤细甚至有些稚嫩， 忧郁而敏感，还多少带有一点自恋的倾向，是女神们抢夺的对象，女神与少年 是主动与被动，占有与被占有的关系。白先勇作品中的美少年们呈现出主观性、 内向性、荒诞性的倾向，他们往往出现在月色中，或者很少生活在眩目的阳光 下，大都带有病态的浪漫情怀，和a d o n i s 相类似，他们身上承载着白先勇的理 念与幻想。 2 3 暗夜中的“青春鸟 “那些青春鸟的行旅 是白先勇的唯一一部长篇小说孽子第三章的标 题。探究“青春鸟”这个标题的由来，很自然要牵涉到一个作家田纳西威 廉斯( t e n n e s s e ew i l l i a m s ) 。早在1 9 6 1 年，即白先勇去美国爱荷华大学保罗安 格尔主持的“作家工作室”学习之前，在他的小说寂寞的十七岁中就曾提 及根据威廉斯的剧作欲望号街车而拍摄的电影。白先勇和威廉斯很有些渊 源，他们同为爱荷华大学校友，有着相似的成长经历、同为同性恋者、都酷爱 撰写回忆性作品，他们在各自的作品和人生中都展开了对青春和美的追逐。 在剧本甜蜜青春鸟( ，n l es w e e tb i r do f y o u t h ) 中，威廉斯用“青春鸟” 白先勇月梦【m 】寂寞的十七岁，花城出版社，2 0 0 0 年4 月版第5 2 5 4 页 。白先勇青春【m 】寂寞的十。七岁，花城出版社，2 0 0 0 年4 月版第1 4 0 页 白先勇寂寞的十七岁f m 】寂寞的十七岁，花城出版社，2 0 0 0 年4 月版第1 5 9 页 8 第2 章少男情结面面观 来象征以青春的肉体为代价以获取成功的男性和青春不再而追求青春的女明星 们。白先勇受其影响，在孽子这部小说中，用“青春鸟 这一别称，来指 代故事中所有同性恋少年的形象，他们或是天性禀异，或后天受环境影响，都 或浓或淡地体现出与常人相异的性向特征。作者少年时期，真实、敏感而又强 烈不加掩饰的感受，就这样清晰地投射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是2 0 世纪中期台北中央公园里一群沦落少年“青春鸟 ，这是一 群脆弱的孩子，他们被遗弃在街头、被逐出家门、或是不被谅解，他们聚集在 半明半暗的隐蔽处，宿命般地在台北新公园的莲花池边，一个与世隔绝，被正 常社会忽略、鄙视的幽冥世界里相互依偎取暖。他们被传统伦理社会烙印定格 为受压抑的文化标志，自成一个边缘世界，在其中演绎着他们不为外人所知的 苦乐悲喜。 阿青( 李青) 、小玉( 王小玉) 、小敏( 吴敏) 、老鼠( 赖阿土) 、这四个年轻 人是青春鸟中的代表人物： 阿青，小说的主人公，故事正是由他闯入新公园而徐徐展开。李青是个内 敛，寡言的十七岁少年，他的父亲是个曾参加过长沙大捷的老团长，后因战败 被捕而被革去军职，只能困局在台北的一个角落死巷巷底一栋最破最旧最 阴暗的矮屋中，抑郁不得志。李青的母亲是一户养鸭人家的养女，与父亲年龄 相差悬殊，老夫少妻间很少感情的沟通，唯有父亲的命令与母亲对父亲的无条 件服从，母亲不堪情感的压抑，在李青八岁时最终选择了与小东宝歌舞团的小 号手出走，失去母爱的李青开始代替母亲照顾年幼的弟弟，孤单的父亲显得更 加苍老颓唐。正值心理和生理发育期的李青，时常隐约觉察到心中一股不安的 骚动，终于在弟娃病死的那天夜里爆发：在家庭几近破碎和孤单抑郁的情绪中， 失魂落魄的他因与学校实验室管理员发生猥亵行为而被学校发布告开除学籍。 曾经是父亲希望的他，被父亲绝望地扫地出门，误入新公园，这个圈子收留了 他，李青用眼睛和心灵体察着身边的世界，看尽了世事的波澜曲折，淡淡地讲 述着那个圈子里与他有着相同遭际的青春鸟们的故事，我们也由此看到了另外 一个迥异世界：“我们的王国里，只有黑夜，没有白天。天一亮，我们的王国 便隐形起来了，因为这是一群极不合法的国度：我们没有政府，没有宪法、不 被承认不受尊重，我们有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国民。我们那无政府的王国， 9 第2 章少男情结面面观 并不能给予我们任何的庇护，我们都得依靠自己的动物本能，在黑暗中摸索出 一条求存之道。 小玉，一个标致少年，总是打扮得很入时，对于人情世故总能应付得八面 玲珑，同时又有些玩世不恭。这样一个轻狂少年，寻父却是一个他永远解不开 的心结，并成为他一切行为的导向。除了在心中坚定的寻找生父的梦想之外， 在现实中，他也在不断寻求父爱的补偿，小说中，他被阿青戏称为“古董专家”， 聪明伶俐的小玉主动选择的那些嫖客：不管是在三重镇时对他好的那些老头子； 还是后来的，诸如给他小恩小惠的“干爹老周”，给他创造工作机会的日本华侨 林祥等等，几乎全部是老年人。最后，他在“龙王爷”的帮助下跳船成功，在 日本边打工，边寻找生父，继续执着于他寻父的人生梦想。 小敏，是一个内向沉默的少年，从小寄人篱下，居无定所，十分向往安宁 的家带给人的温暖惬意，所以特别珍爱他和张先生的“家 ，他自述的理想生活 状态仅仅是在张先生家蓝色浴缸中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躺一个小时。他对待 张先生体贴入微，家务做得很出色，在家不是擦地板就是洗厨房，房间被他收 拾得有条不紊。后来张先生无端地对他呵斥发怒，并选择和他分手时，小敏无 力辩白，陷于痛苦之中无法自拔，竟然以割腕自杀明志，这是一个内心敏感脆 弱并且专一多情的少年。但他没有一味地沉湎于脆弱，得到同伴的及时救治后， 他依旧保持善良的本性，但变得坚毅而宽容：他受伤的同时，内心却同情张先 生，并且没有附加任何条件，只是无限体谅着一个屡屡被欺骗的男人的心灵之 痛，对张先生冷漠怪异的言行表现出少有的大度和怜悯，这种豁达的理解是真 挚情感的专属。在张先生中风半瘫后小敏对脾气古怪的张先生依旧一往情深， 无论发生什么，终是不离不弃，有着这个圈子中罕见的同情心及责任感。在他 父亲出狱后，小敏为父亲购置了全部的生活必需品，并且周全地为父亲买好礼 品馈赠叔叔一家人，以便父亲日后能有个可以被接纳的栖身之所，那份发自 心底的关爱令人动容。但是他的赌鬼爸爸最后还是和叔叔闹翻，来投靠小敏， 他边照顾张先生边照顾父亲，毫无怨言，但是他依然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 老鼠，一个狡黠的男孩，却从小有着小偷小摸的不良嗜好，父母双亡的他 努力想要寻求一个庇护，他栖身的庇护所的统治者是他的流氓大哥，大哥经常 对他拳脚相加，但他默默忍受着不愿离去，想紧紧抓住那飘渺的安全感。当他 白先勇孽子【m 】，花城f 版社，2 0 0 0 年4 月版第5 页 l o 第2 章少男情结面面观 的“百宝箱 被大哥的姘妇偷窃时，他才幡然觉醒：原来自己一直百般依从的 庇护所并不像他珍爱百宝箱那样珍爱自己，他终于选择了出走进行反抗。然而， 他走入的社会也并不珍爱他，他最终被关进了感化院，在感化院中努力学习印 染，受到表扬时，老鼠表现得非常满足，人性的复杂在这里体现得如此的真实， 生命中不管有过多少阴暗与不快，但光明与善良的一面，却永远是人们最高的 追求与愿望。老鼠同所有人一样，内心幻想期冀着别人的肯定和赞许，但是社 会给予他的肯定，似乎是姗姗来迟了。 醉酒后哭的像孩子一样的中学体育老师；特殊王国的头领杨金海教头；曾 为上海红小生的盛公；斯文善良喜欢武打小说的俞皓他们都曾是青春鸟的 一只，因为他们不被世俗所宽容、接纳，只有在暗夜中不停地流浪。 第3 章少男情结探源 第3 章少男情结探源 从创作活动初始至后期，白先勇执着地用一支永恒的笔塑造并不陌生的少 男形象，用他不可抑制的热情抒写着青春的主题，这样一种欲罢不能的写作状 态，对他来说决不是一种偶然现象，其背后有着或隐或显的复杂原因。 3 。1 孤寂漂泊的成长 埃里克森的精神分析理论强调社会对心理发展的影响，他认为在人格发展 中，环境起着主导和整合的作用，因此对一个作家的个体研究，如果完全疏离 作家所处的背景和环境，便会出现对作家研究的局限，对作家个体的分析便会 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每个人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生活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正如诺贝尔奖委员 会主席，在爱尔兰著名诗人叶芝获得诺贝尔奖时，颁奖词中所认为的那样，一 个作家童年时代对外界的理解和感受基本上决定了这个作家与所处世界的关 系，少年时代的感性和理性生活极大地制约着其创作的发展方向。白先勇认为： “威廉斯他的人和文是分不开的，他的作品可以说都是他的自传，如果不了解 威廉斯的一生，对他的作品的欣赏会隔了一层。 白先勇的成长经历和他的作 品同样密不可分，白先勇作为一个独立个案，他青少年时期置身其间的现实群 体，对他的价值观、人生观和行为规则以及情感取向都产生了深刻而固执的影 响。 白先勇出生于官宦之家，其父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前国民党高级将领白崇禧， 但是盛名之下带给人的究竟是光环还是无奈，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体 味。自先勇在追忆自己的身世时，总习惯说自己生于忧患，这不无道理。一九 三七年七月十一日白先勇出生于广西南宁市小乐园医院，在他出生前四天，芦 沟桥事变爆发，抗日烽火从此燃遍中国大地，中华民族开始了苦难深重的岁月， 中国历史也因此进入了血与火交织的动乱年代，白先勇的童年便是在这样的大 时代背景下渡过的。后来没多久，仅几个月大的白先勇即随家人返回桂林市故 居。桂林时期，白先勇渡过了一段相对安稳快乐的章年时光，时间大约为一九 白先勇人生如戏【m 】第六只手指，花城出版社。 2 0 0 0 年4 月版第3 3 9 页 第3 章少男情结探源 三七年“七七事变到一九四四年湘桂大撤退期间，大约是白先勇一岁至七岁 的时候。然而战争对于整个民族的影响是无所不至的，幼年的白先勇也同样无 法逃出战争阴影的笼罩，白先勇小小年纪便跟随着母亲和家人一起躲空袭，跑 警报。相对稳定的生活也于一九四四年彻底告别了白先勇的童年，是年，白先 勇全家随着湘桂大撤退的人流，开始在离乱颠沛中辗转于中国西南险峻的山水 间，向着重庆转移。到重庆安顿下来后，刚刚告别流离生活的白先勇却患上了 当时谈之色变的二期肺病，几乎等于拿到死亡判决书的白先勇成为家里的危险 传染源，年幼的他只能被迫辍学隔离，如同一只关迸笼中的小鸟，失去了宝贵 的自由，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因身患重疾而在与世隔绝中艰难度日。在刚刚抗 战胜利的南京，当白先勇孤寂地躺在床上，独自与死神会晤的时候，大悲巷雍 园一号的白公馆里经常高朋满座，人声鼎沸，一派繁华景象：此时身为国民政 府国防部长的白崇禧正仕途得意，忙碌的人影中很少人去体味一个被命运抛弃 的孩子的凄凉心境。 童年时的孤独心境，直至成年都清晰如昨，忆起病中的经历，白先勇说：“家 人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但因为肺病是传染病，那时候人们对肺病十分恐惧， 不敢接近患这种病的人。因此，当时我觉得被别人遗弃了。从那时起，我对人 特别敏感，自己的性格也因此而变得内向。我的童年其实可以说我并没有 跟其他小孩子一样的童年就在上海郊区一个偌大的院子里度过，整日与花 草和小动物为伍，平日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些日子。 看见院子里的梧桐树落叶，竟会兀自悲起秋来，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呢! 现在 回想起来，真觉得有点滑稽! 但无论如何，我那时候常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 大概很少人会在幼年时有着与白先勇相类似的经历，病榻上的白先勇与光 明世界渐行渐远，泪眼婆娑中过早深刻地体味了人世间的悲凉与无奈，声色繁 华与寂静冷清如初鲜明刺目地同时呈现，二者间的强烈反差，永久地毁灭了这 颗幼小心灵对人生童话式的梦幻。他将以前对外界浓烈的兴趣转而投注到对自 我内心世界的回味和体察中，这让他对外界总是抱有一种小心翼翼的警觉态度， 始终与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的性格也变得内向敏感。白先勇在多年后回忆 说：“一直到后来开始写作的时候，才发现童年时候的记忆对一个人的创作是决 定性的。”也正是童年的孤独体验在相当程度上培养和磨练了白先勇对别人内 蔡克健访问白先勇 m 】第六只手指，广州花城 ；版社2 0 0 0 年4 月版第5 4 3 页。 圆谢锦【里i 首看沧桑落笔写悲悯台湾作家白先勇访谈录【j 】小说界，2 0 0 0 年第l 期 1 4 第3 章少男情结探源 心世界体察洞见的心理能力，由此成为他开启其他不幸者心扉的钥匙。 如果说童年时的经历深深影响了白先勇的创作，那么白先勇在少年时面对 的种种的遭遇则从另外一种角度加深了他对少男世界建构的迷恋。从少年人进 入青年人的过程，是一个身心变化剧烈的时期，少年常常因为缺乏必要的认识 和准备，被突如其来的身心变化搞得惊慌失措。有的人是踩着厚实的层层叠加 的铺挚进入青春的，而白先勇却命中注定，在与世隔绝的孤寂中丢失了一个至 关紧要的章节，在异常单薄的铺挚下跌跌撞撞地闯入青春的门槛。对许多人来 说，青春只是一个阶段，一种隔岸看花的朦胧境界，遇情而生，随境而灭。然 而对白先勇来说，青春的纠葛像是河，一条长长地流过了他整个人生，只有起 点，没有支流也没有终点的河。 白先勇病愈之后，碰到一连串的动乱，后来抗战胜利，国民党政府还都南 京，自家也迁回南京，此时就要学习适应不断变化的人际关系。当人际关系发 生重要变化时，在以往的关系中获得的坚实的安全感，可以为成功度过这一过 渡时期奠定基础，这恰恰是白先勇所缺少的。如果一个人由于要同其他人建立 联系而感到非常焦虑，那么他就有可能会难以建立新的人际关系，因为这会威 胁到他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安全感。一个没有强烈安全感的孩子，会非常害怕去 培养亲密的友谊，这样的年轻人也许会受到同龄人的排挤，因而感到非常孤单。 青青期所面临人际交往的尴尬境地，让白先勇记忆犹新“病愈后，重回到人世 间，完全不能适应。如同囚禁多年的鸟，一旦出笼，惊慌失措，竟感到有翅难 飞。小学中学的生涯，对我来说，是一片紧张，我变得不合群起来，然而又生 性好强，就拼命用功读书。 经历的坎坷以及内心的磨难，使白先勇更多地放 弃了与人交往，高中三年，白先勇跟三分之一的同学从未打过招呼，这并非因 为他家世显赫，而是害怕走进他们的世界，惧怕与他不同的他们的世界。 白先勇经历的困窘在寂寞的十七岁中杨云峰的身上有明晰的体现。十 七岁的主人公杨云峰终日要面对的，只有家与学校两处规则严明的场所。在家 里，爸爸总是把他和两个优秀的哥哥相提并论，让一个不擅长学习的孩子丧失 了自信，妈妈对小弟疼爱有加，对杨云峰却百般挑剔，总是认为他很差。在学 校，他形单影只，因为他个子太高，皮肤太白，长得有几分女相；因为他爱撒 谎，想把隐藏在心底的那份孤寂羞涩在人们面前偷偷掩饰掉，岂知欲盖弥彰。 白先勇蓦然回首【m 卜一第六只手指，广州花城出版社，2 0 0 0 年4 月版第5 页。 1 5 第3 章少男情结探源 最后，连热心帮助他的魏伯飚，也因为不愿被其他同学在背后指指点点而疏远 了他。他对周围的世界变得无所适从，那个吻他的女生唐爱丽，在他表白友情 之后却残忍地出卖了他。于是，他被彻底地放逐了，不管是从家里，还是从学 校，都找不到情感的依托。他漫无目的地走进或许会接纳他的社会新公园， 茫然地从一个男人的亲吻中获得了暂时可以饮鸩止渴的温暖，事后悔恨懊恼异 常的他甚至想去卧轨，又缺少死的勇气，他能选择的只是寂寞地妥协回到 家中。等待他的未来不会是美好，他自己不会做那样的打算他打定了被逼 无奈出家修行的主意。这般愁苦的心境，几乎可以视作白先勇少年时期的缩影 一个违逆父母期望的少年，在家庭与学校中都得不到应有的温暖接纳，徘 徊于社会的边缘，寂寞非常。 这也是一个还没有进入“我们的王国”，正在边缘徘徊的孽子，是阿青、小 玉们的前身和雏形，倘若有一天不再能够承受寂寞，他也会成为青春鸟的一只。 越是渴望被理解、被关心、被宽容，社会家庭给予的越是屡屡的鄙夷与抛弃。 白先勇少年时的心理世界，由此可见一斑，是否在他的少年时代，自己就已觉 察出内心的不羁与躁动，而他日后所有生活情节的展开，都由此注定。 3 2 寻找自我的寄托 米兰昆德拉说：我们应当明确一点：所有时代的所有小说都关注自我这个 谜。自先勇作品中的倾心塑造的少男形象折射了作者展开的自我追寻的精神之 旅，白先勇成长中经历的种种困惑，以及不断认识自我，追寻自我的过程都清 晰地体现在作品中。 青春期是人成长过程中一个充满压力的疾风暴雨时期，是自我的发现及再 整合时期，从某种意义上讲，青年期是在各个方面摇摆不定的时期。白先勇说： “青少年对身分认同的压力很大，很需要父母及师长的谅解；美国青少年同志 的自杀率偏高，歧视与误解是祸根。真正爱惜孩子的家长和老师，何妨了解他 们的真正痛苦与迷惑。”青少年的在自我评价中出现的种种问题，被认为是青 春期中压力的一种外在表现。在青春期来临之前，儿童的自我同性就像是还 未被编织在一起的一块块碎布，但是到了青春期结束的时候，这些碎布将被织 成一块对于个体而言独一无二的布料。 伍成邦。白先勇谈蚓性爱 n ，香港明报 1 6 第3 章少男情结探源 埃里克森特别重视自我的同一性这一品质，自我同一性是健康自我所具有 的一种复杂的内部状态。一旦出现同一性整合失调，就会导致自己无法认识自 己或确认自我，自我处于一种毫无布局的扩散、弥漫状态，这就被称为“同一 性扩散。”埃里克森认为，解决同一性混乱这一危机的关键之处，在于青少年 和他人的交往。白先勇生活中缺少的恰恰是与人的交往，寂寞是十七岁中的 杨云峰和他的困境是相同的。 关于同一性扩散症候群的特征，日本著名精神分析学家小此木启吾认为主 要有以下6 点：( 1 ) 同一性意识的过剩：片刻不离地考虑自己“是什么人? 、 “该怎么做 等，本人完全被其束缚从而失去自己。( 2 ) 选择的回避和麻痹状 态：有自我全能的感觉或幻想无限的自我，从而无法确定或限定自我定义，只 能不断地回避选择和决断，陷入一种麻痹状态。( 3 ) 与他人的距离失调：无法 与他人保持适当的距离，或拒绝与他人交往，或被他人所孤立，或丧失自我而 被他人所侵吞。( 4 ) 时间前景的扩散：是时间意识障碍的一种，不相信机遇的 到来，也不期待对将来的展望，限于一种无力的状态。( 5 ) 勤奋感的扩散：勤 奋的感觉崩溃，无法集中于工作和学习，或发疯似地埋头于单一的工作。( 6 ) 否 定的同一性的选择：参加非社会所承认的集团，接受被社会所否定、排斥的生 活方式、价值观等。 杨云峰身上明显具有第( 3 ) 、第( 5 ) 和第( 6 ) 这三个特征：从无法与人 保持适当的距离，勤奋感的丧失到最后选择了否定的同一性，这正是作者隐隐 约约的影子。自我认同的危机促使作者从创作的初始就踏上了目标难以确定的、 漫长而又痛苦的自我追寻之途，这种追求始于自恋。 “自恋一语出自古希腊的神话中那喀索斯的故事。河神刻菲索斯和仙女 莱里奥普的儿子那喀索斯，是一位美貌出众的英俊少年，他拒绝了所有求爱者， 回声女神厄科也不例外。爱神利用厄科来惩罚他，使他最终迷恋上自己的水中 倒影，不能自拔而落水溺死，并幻化为一朵美丽的水仙花( n a r c i s s i s m ) ，从此， 人们就开始用自恋( n a r c i s s i s m ) 来形容这种非正常的自我关注。神话传说虽然 有些离奇，但却把人类与生俱来的自恋情结做了生动形象的刻画与揭示。自恋 情结是人生来就有的，“从目的论意义上说，大自然赋予人类强烈的自恋，促使 。( 美) 劳伦斯斯滕伯格青春期【m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 0 0 7 年5 月第l 版第3 4 7 页 张同升，陈香青少年的发展课题与自我同一性自我阔一性的形成及其影响【大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