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学专业论文）孤独者的言说——论余华作品中的孤独意识.pdf

摘要 余华的作品以惯于描写死亡、暴力、苦难而著称，这些方面广泛地被评论者们评说， 本文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即从孤独着眼，来研究余华作品中的孤独意识。正文从余华小 晚作品中人物的孤独类型描写及分析、孤独与余华小说其他核心语码的关系、作家孤独 蠹识成因分析、孤独之于余华的意义等四个方面加以阐释j 从而得出解读孤独是研究余 毕作品、理解作家的有效途径的结论。 关键词：孤独；荒诞；宿命；暴力 a b s t r a e t y uh u a sw o r k sa r ef a m o u sf o rt h ed e s c r i p t i o no fd e a t h ，v i o l e n c ea n dm i s e r y t h e s e f i e l d sa r ew i d e l yc o m m e n t e db yr e v i e w e r s t l l i sa r t i c l ef o c u s e so nl o n e l i n e s sa n dt r i e st od oa r e s e a r c h y uh u ap e r c e p t sm a n yl o n e l ys o u l sf r o ma n o t h e ra n g l e - - l o n e l i n e s s 1 1 1 et e x t i n t e r p r e t a t e si tf r o mt h et y p e sa n da n a l y s i so fl o n e l yf i g u r e s ，t h er e l a t i o n s h i pb e t w e e n l o n e l i n e s sa n do t h e rk e yw o r k so fh i sw o r d s t h ea n a l y s i so ft h ec a u s eo fh i sl o n e l y c o n s c i o u s n e s sa n dt h es i g n i f i c a n c et oy uh u ae t c a sar e s u l t ，a n a l y z i n gl o n e l i n e s si sa ne f f e c t i v ew a yt or e s e a r c hy uh u a sw o r k sa n d u n d e r s t a n dy uh u a k e yw o r d s ：l o n e l i n e s s ；a b s u r d i t y ；d e s t i n y ；v i o l e n c e 独创性声明 本人郑重声明：所提交的学位论文是本人在导师指导下独立进行研究工作所取得 的成果。据我所知，除了特别加以标注和致谢的地方外，论文中不包含其他人已经发 表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对本人的研究做出重要贡献的个人和集体，均已在文中作了 明确的说明。本声明的法律结果由本人承担。 学位论文作者签名：赴塑日期： 学位论文使用授权书 瑚8 i i , 确 本学位论文作者完全了解东北师范大学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即：东 ：t l n 范大学有权保留并向国家有关部门或机构送交学位论文的复印件和电子版，允许 论文被查阅和借阅。本人授权东北师范大学可以采用影印、缩印或其它复制手段保存、 汇编本学位论文。同意将本学位论文收录到中国优秀博硕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 ( 中国学术期刊( 光盘版) 电子杂志社) 、中国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 中国科学技 术信息研究所) 等数据库中，并以电子出版物形式出版发行和提供信息服务。 ( 保密的学位论文在解密后适用本授权书) 学位论文作者签名：煎 日期：聊扩，刀 学位论文作者毕业后去向： 工作单位： 通讯地址： 指导教师签名：毯玺 日 期：挫j 三厂 电话： 邮编：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引言 余华为先锋文学掀起滔天巨浪，他的作品以惯于描写死亡、暴力、苦难而著称，这 些要素交错辉映，使文章充满怪异而又真实的生存图景，因而这些方面也是评论家们津 津乐道之处。本文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即从孤独着眼，来研究余华作品中的孤独意识。 这样选题，主要是因为这一话题很少有人研究，而余华作品又到处充满孤独感。 尤其是作为前后期转型的过渡性作品在细雨中呼喊，在这部作品中，每个人似 乎都是孤立的，他们说着自己的话，做着自己的事。文章的开篇就描写一个女人的呼喊 声持续了很久，“再也没有比孤独的无依无靠的呼喊声更让人战栗了，在雨中空旷的黑 夜里，小说由女人呼喊声引出“我”的心理状态，表现了一个儿童孤立无援的生存状 貌。这些描写为整部小说奠定了基调，就如同余华在长篇小说的写作中说的：“优 秀的作家都知道这个道理，与现实签订什么样合约，决定了一部作品完成之后是什么样 的品格。因为在一开始，作家就必须将作品的语感、叙述方式和故事的位置确立下来。 拉深知此理的余华设计一个女人的呼喊，当然是为了定下这部作品的品格，孤独就是这 部小说苦难主题的来源。这部标志着创作转型的作品主旨与孤独密切相关，并且在余华 小说中它不是一个孤本，可见余华前后期的小说都有着一定程度的孤独意识。本文试着 从余华小说作品中人物的孤独类型描写及分析、孤独与余华小说其他核心语码的关系、 作家孤独意识成因分析、孤独之于余华的意义等四个方面加以阐释。 为了论述方便，在这里我们要区分孤独感和孤独意识这两个概念。孤独感是人在具 体的环境中产生的，指人觉察到自己单身一人，无所依靠，是此时此地的一种感受，换 了一种情境，主体可能就消除了这种感受。孤独意识是一种主体意识，它是潜藏在人的 头脑中的，不管是否改变情境都存留在意识深处而不更改。简言之，孤独感是暂时的、 感性的，孤独意识是长期的、理性的。可以这样说余华小说世界中的人物常常带有一种 孤独感，而余华本人则是有强烈孤独意识的作家。 研究孤独是解读余华作品、理解作家的有效途径。认识孤独，就是认识自我、深入 研究人类精神世界的一个前提。这就是本论题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一、余华小说作品中人物的孤独类型描写及分析 ( 一)“非人 类型孤独描写及分析 余华小说描写了众多的非常人，如疯子、傻子、动物等，选取这样的角度，是因为 “非人们 少有世俗偏见，他们有一个相对独立封闭却又是充满美善的内心世界，作品 通过描写常人对“非人 的种种表现，进而展示了常人世界的冷酷、虚伪、卑劣，而这 些又造成了“非人们无尽的孤独。 1 对疯子孤独的描写及分析 写于1 9 8 7 年的小说一九八六年，描写了文革浩劫过去十年后的一九八六年的春 天，一个小镇里来了个疯子，他在假想中对小镇民众进行屠杀，最后他把酷刑实施在自 己身上。而这个疯子原是一位热心研究古代刑罚的历史教师，他在文革期间被迫害致疯。 众多的评论家都认为这是在讲暴力对人的摧残，谢有顺在先锋就是自由这部著作中 说：“一九八六年中那个曾经做过中学历史教师的疯子，实际上就是一个被暴力主宰 而最终成为暴力的代言人的，他把各种酷刑实施在自己身上，通过这种残酷的自残和由 此展示的周围的看客心理，余华进一步地向我们证实，暴力是如何深入人心的。”1 在 这里我不想武断地去评说此类看法，但我更倾向于被众多评论者认为误读一九八六年 这部作品的摩罗先生的看法。现把摩罗先生有关看法陈述一下：历史教师充当了启蒙者， 他对自己施行酷刑，意在向众人进行启蒙教育，教育庸众不要忘记血淋淋的充满暴力的 历史，但庸众不去理会这个疯子，也就是说庸众不接受这种启蒙，历史教师白白地断送 了自己的生命，摩罗先生称其为“虚妄的献祭”。h 3 笔者赞同这种说法，历史教师以其极 其残忍疯狂的自戕行为，向民众进行思想启蒙，企图以展示暴力的方式唤醒庸众记住由 暴力写就的历史。 并且笔者进一步认为这主要是讲启蒙者的孤独，我们看到有着深刻历史记忆的历史 教师，牢记古代的酷刑，它自戕的用意在提醒民众不要忘记历史与暴力同根而生的事实， 他的血淋淋的启蒙仪式无人能明晓，倒引来了一群走在春天里、享受春意的民众。民众 把历史教师以自戕来启蒙看成是一场闹剧，这是怎样的悲哀又是何等的孤独呀。在这里 我们看到启蒙者的艰难，启蒙这一事业难以进展，只要被启蒙者不积极主动接受启蒙内 容，那么启蒙者无论如何努力、如何付出，哪怕是献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济于事。如文中 写到庸众的反应：“于是他们也说起了白天见到的奇观和白天听到的奇闻，这些奇观和 奇闻就是关于那个疯子。那个疯子用刀割自己的肉，让他们一次次重复着惊讶不已，然 后是哈哈大笑。于是他们又说起了早些日子的疯子，疯子用钢锯锯自己的鼻子，锯自己 的腿。他们又反复惊讶起来，还叹息起来。叹息里没有半点怜悯之意，叹息旱包含着的 还是惊讶。他们就这样谈着疯子，他们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恐惧。他们觉得这种事是多么 2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有趣，而有趣的事小镇罩时常出现，他们便时常谈论。”踊1 由此让我们想起历史上众多孤独的启蒙者。例如鲁迅弃医从文后想用文学用启蒙思 想唤醒“铁屋子里 的人们，他开始创办新青年，后来新青年创刊失败，鲁迅 跌入了无边的孤寂之中，他在 呐喊) 自序中说：“我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的英雄 ，1 鲁迅于无奈中说出的这句话表明了启蒙者巨大的孤独。历史教师也如此，无 论他怎样大喊“墨、劓、宫、大劈”，怎样大挥刀片进行启蒙教育，那些民众都把他的 举动看成疯子行为不加理会，于是历史教师就在启蒙的孤独无奈中将自身分解了，历史 教师死去了，被收到板车中，这位启蒙者就这样孤独地离开了，这种启蒙的孤寂直到死 也没有远离他。这样的孤寂出现在过去，也出现在现在，但愿将来不会出现。 历史教师的孤独主要表现在启蒙这一项事业上，但同时也体现在家庭之中。文中几 次描写他的妻子和女儿的表现，妻子的不肯出门、不许开门是因为她内心己感知丈夫的 到来，她的表现是在拒绝已经回来的丈夫，更准确一点说，她是在拒绝回忆那段痛苦的 历史，不愿承受那段历史的苦难，她也是民众一员，她也想走在春风里，享受春同的美 好。她女儿亦如此，历史教师紧随女儿，女儿出现的场所他也出现，他内心也许想通过 血肉亲情来唤醒女儿，可他女儿竟然也毫无所知，依然如往常一样行事。尤其在小说的 结尾处写道：“这母女俩与疯子擦身而过，那神态仿佛他们之间从不相识。疯子依旧一 跃一跃走着，依旧叫唤着妹妹。那母女俩也依旧走着，没有回过头，她俩走得很优 雅。”订1 历史教师已肢体不全，而他的妻子女儿竟然肩并肩优雅地走过，内心竟无半点 涟漪兴起，这是怎样的一种令人惊悚的孤独呀，连他的的至亲都对他置若罔闻，更何况 是其他人了，历史教师无法启蒙民众，也无法启蒙自己的亲人，他被所有人抛弃了，他 就是这样位彻头彻尾的孤独的启蒙者。 这是一篇象征性的小说，思想启蒙者与被启蒙的庸众之间存在着无法沟通的深壑， 就如同疯子世界和所谓的正常人世界存在的隔膜一样，难以逾越。但我总会乐观地看， 他会或多或少的启蒙了读者，他同历史上众多的启蒙者一样，他们承受了当世无尽的孤 独，但他们会穿越时空与后世者进行思想沟通，他们孤独的灵魂终会得到些许地慰藉。 2 对傻子孤独的描写及分析 余华有一篇短篇小说，题为我没有自己的名字，讲述了一个傻子没有亲人的陪 伴，孤零零地存活着，他没有自己的名字，可是他一上街名字比谁都多，人们叫他什么 他都应着。人们戏弄他，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傻子，很容易让我们想起鲁迅的小说阿 qj 下传，阿q 没有名字，他虽有一次说过自己姓赵，可是赵太爷的一句“你怎么会姓 赵! 你那里配姓赵! 随1 和一顿鞭打后，他的姓氏就彻底渺茫了。众所周知，中国 传统上很重视姓氏宗族，它代表着人物一定的社会地位，也是社会认可的一种表现，哪 个姓氏宗族庞大，他的家庭成员社会地位就高。名字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权力象征，是他 进入社会的一个符号，而没有名字则意味着失去了最基本的为人的权力，他的悲惨处境， 他的孤立无援便可想而知了，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傻子当然也难逃脱悲惨的命运了。从 陈先生的口中我们得知这个傻子他爹活着的时候管他叫“来发 ，我们也姑且称他为“来 3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发”吧。来发在文中表现出来的孤独不是独来独往，无人理彩的孤独，而恰恰是在翘鼻 子阿三他们的取笑、侮辱折磨中备感孤独的。“来发”没有亲人陪伴，他与一条流浪狗 相依为命，正是这条非人而兽的狗给他带来了些许欢乐，在人与狗的相依相伴中，来发 得到了精神慰藉和情感支撑。遗憾的是，傻子来发仅有的这点精神支撑，还是被翘鼻子 阿三之流无情地给剥夺了，他们连哄带骗地将那条狗打死吃了，而傻子来发还以为这种 悲剧可能要到下雪的时候才会发生。 在我们感慨人性残酷的时候，我们也感叹来发生命的孤独，这是怎样的一种孤独呀， 在众人的取笑中、戏弄中来发就这样孤独地承受这一切人为的不幸。傻子来发是社会群 体中的弱者，它没有左右自己命运的权利，他的命运就掌握在那些无聊庸俗的小人物手 里。这是弱者面对强者的孤独，弱势群体面对强大外力的孤独，这种孤独不仅体现在傻 子来发身上，也体现在我们每个人身上，这似乎是每一个人都无法回避的事实，“来发 式的孤独 具有普遍的社会意义，这旱可分为二点：一是表现在我们在强大势力面前， 无法把握自己命运而出现的无奈孤独：另一方面我们也可能一时相对的成为强者而给他 人带来无奈和孤独。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在特定的某一时刻可能会出现这两种情况中的 一种，但无论是那种，它都与孤独相连。因此，我们看到余华的这一发现是新颖的，是 有价值的。 选用傻子来写故事，这和中国文学长久以来解不开的“傻子情结”有关，作家们意 在让自以为j 下常的人在非常人的面前尽情表演，并从两者对比映衬中深入挖掘人性，冷 静而客观地为读者指出人性中的阴郁、丑陋的一面。 3 对动物类孤独的描写及分析 祖先这部小说写了一个婴儿在田地里大人疏于看管的时候，与一个大猩猩亲近， 可是这个大猩猩却被村民们野蛮地打死了。这里的黑猩猩就是我们的祖先，它象征着原 始人的善良美好，这个黑猩猩能与孩子亲近，是因为孩子是很少带有世俗成见的人，孩 子身上有人类最初的真善美的本性，黑猩猩与孩子在彼此的亲昵中体味到了情感的美 好，而在成人的眼里，黑猩猩即兽即恶，是他们所不容的。在这里我们看到成人的世俗 偏见与人类祖先的善良本质水火不容，成人的性恶与祖先原始的性善相对峙，这是一种 难以沟通的孤独，这种孤独的存在，显示出人类的自以为事，显示出入性的乖张、阴暗。 ( 二) 无爱致孤独类型描写及分析 这一部分我先来谈家庭生活中无爱导致的孤独，再谈社会生活中无爱导致的孤独。 家庭生活中的孤独主要谈孩子被父母抛弃而产生的孤独，主要以在细雨中呼喊为例。 1 家庭生活中无爱导致的孤独 余华小说中有许多人物是被家庭抛弃的，小说动用了大量笔墨来写他们被抛弃的孤 独状态。尤其在在细雨中呼喊中，这样的描写比比皆是。 我们先来看孙光林的两次被抛弃，作品以第一人称“我”来讲述的，孙光林第一次 4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被抛弃是被他亲生父母抛弃，6 岁时他就离开自己的家南门，去了养父母家旱，第二次 被抛弃是因为他养父王立强去世，养母李秀英离家出走，他被迫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南门。在这一过程中，孙光林形成了孤独的性格，文中有这样描写，“我 离自己的兄 弟越来越远，村旱的孩子总和哥哥在一起，“我 同时也远离了他们。在弟弟孙光明的 葬礼上“我 远离了整个过程，“也正是那一刻我如释重负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彻底遗忘， 我被安排到了一个村里人都知道我，同时又都否定我的位置上。 嘲孙光林虽然回到了 自己的家，但他俨然是一个外人，在家里他体会不到家的温暖、亲情的温暖，他受到的 不是父亲的斥骂，便是哥哥的欺负，它仿佛置身于家庭之外，尝尽了孤独的滋味。但同 时孤独又使他有了透视其他孤独灵魂的能力，在养父母家里，他以国庆为友，回到南门 后，又特别亲近年龄比他小许多的孩子鲁鲁，而这两个孩子共同的特点是都被父亲抛弃 了。 在对国庆的快乐无忧的描写中，在读者对比国庆而感叹孙光林的命运时，余华却突 然地让国庆意外的遭遇被抛弃的命运。幼稚的国庆以为在搬家，心里绝然不知自己的命 运，当一件件物品搬完后，他父亲也走了，孤零零留下他一个人时，他才猛然意识到父 亲不要他了，但他并不是很伤心，他认为父亲一旦生病就会回来取药，药只要在他手里， 他父亲迟早也会回来的，可是他这个天真的想法很快被残酷现实粉碎了，父亲病了却没 回来，一种浓重的孤独感迅速包围了他。 另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是比孙光林小很多的鲁鲁，他的被抛弃则更有特点，文中先描 写其母冯玉青被恋人王跃进抛弃受尽侮辱，后来仅交代一句冯玉青跟一个外乡人走了， 第二次提到冯玉青时，冯玉青已成了妓女，文中虽没有交代鲁鲁怎么被父亲抛弃的，但 他那倔强的性格，也显然与他被抛弃的遭遇有关，与他母亲身上多次被抛弃的倔强品性 有关。文中多次描写鲁鲁被多个孩子围打，孤独一人的鲁鲁每次还会说：“我哥哥会来 找你们算账的”、口伽“小心我哥哥来揍你们 1 之类的话，而后文表明鲁鲁根本没有哥 哥，这样一来，“孤独无助感 便无法消解，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无可逆转的孤独。 作者写孙光林有意亲近这两个孩子，目的是让这两个孩子与孙光林内心的孤独感相 呼应、相补充，让孙光林反复咀嚼孤独的滋味，让这种孤独感在他内心强化。 在细雨中呼喊这部小说除了有对被家人抛弃的孩子的大量描写外，孙光林还用 他惯有的孤独视角，去审视众多孤独的灵魂。其中有这样一段对国庆婆婆的描写：“她 只是沉浸在我当时年龄还无法理解的自我与孤独之中，她站在生与死的界限上，同时被 两者抛弃。 n 2 1 国庆的婆婆屋里挂满死去亲人的照片，她整同与这些照片说话，她也渴 望来到另一个世界，可她又畏惧来到另一个世界的途中会被恶狗追咬，这一念头就来源 于她家胡同里的黄毛狗，她总是诚惶诚恐地问那条黄毛狗活着吗? 她时刻祈祷在她死前 大黄狗活着，这样在去阴间的途中便不会遇见这条恶狗。这个老太婆的行为思想似乎让 人觉得不可思议，但这确实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最为真实的内心呀，对于生者来说， 她似乎没有什么存在价值，无人理会她，对于死者来说，她还活着，没有办法与死者进 行对话沟通，她被阴阳两界都抛弃，这是怎样一种令人窒息的孤独呀。 与这位被生死两界都抛弃的国庆的婆婆相比，王立强则是一位身强力壮的铁汉子， 5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但他仍然无法逃离孤独，文中说：“王立强一旦回到家中就显得死气沉沉，他经常独自 坐在一边，愁眉不展”，n 3 1 不言而喻妻子李秀英的多病变态，无法让他拥有真正的夫妻 生活，这是一种难言的性苦闷、性孤独，所以出现后文的王立强与另一女子交好，后又 被逼上绝路，王立强正常的需求在家庭中得不到满足而导致了无法挽回的悲剧。可能有 读者会为王立强想出办法，让王立强离婚再娶，那么余华为什么没有这样去安排人物命 运呢，我想其中重要的一条原因是余华有意营造这种自我封闭式的孤独，有意让孤独深 入人物内心，让孤独感挥之不去，哄之不散，从而带给读者更多的思考。 孙光林、国庆婆婆、王立强等人物，作者一开始就在他们身上注入浓厚的孤独感， 还有一些人物是在故事渐进中才出现孤独感的，这类人物有父亲孙广才、祖父孙有元。 让我们看如下的一些描写，在埋葬母亲时，“葬礼的整个过程，父亲孙广才，被安排到 了我从前的位置上，他也游离到了家人之外”，n 钔祖父在腰受伤成为家庭累赘时，文中 说到：“祖父晚年的形象就像一把被遗弃的破椅子，以无声的状态期待着火的光临。 u 鄙 这两个曾在家庭中耀武扬威的人物，也终究没有摆脱孤独的命运。不同的是，父亲 在孤独中消沉、荒唐，最终酒醉掉入粪坑而死。祖父在孤独中越发激起他邪恶的念头， 他打破了碗却谎称是弟弟打破的，弟弟年幼说不清而遭父亲打骂；他唆使弟弟锯断桌腿 以方便吃饭，弟弟逞强锯矮了桌腿却又一次遭到父亲毒打。虽说祖父那时游离在家庭之 外，异常的孤单，他的做法是在维护自己可怜的权力，免遭父亲的大骂，但他也缺少基 本的为人本性，他不是一位有善心的呵护孩子的长者，而是用心险恶、泯灭人性的老东 西。 纵观在细雨中呼喊这部作品，可以说人物行动上是孤立的，意识上也是孤独的。 孤独似乎成了人物的宿命，他们在劫难逃。 这种没有亲情呵护的孤独感，在余华前期创作的小说中俯仰即拾，例如现实一种 中祖母带着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及两个孙子三代共居一处，虽然家人同住，一桌就餐， 但他们彼此间形同陌路，没有亲情奉献，没有精神沟通，每个人都是独来独往，唯一将 他们联系到一起的便是暴力。余华世俗叙事小说在桥上，写一个妻子告诉丈夫自己 的月经久久没来，丈夫马上神经质般的催促妻子去医院，要是怀孕立即做流产，而在他 们俩走向医院的途中，妻子的月经突然来了，但丈夫对此事心存狐疑。丈夫有了这种反 常的表现，是因为他已经不动声色地做好了离婚的准备，这种看似平静的家庭生活深藏 着种种致命的危机，这种貌似正常的夫妻关系掩盖着各自精神上的孤寂。 2 社会生活中无爱导致的孤独 以上几篇小说描写的是家庭生活中无爱导致的孤独，十八岁出门远行和黄昏 里的男孩突显的则是社会带给人的孤独感。十八岁出门远行写十八岁的“我 带 着梦一般的憧憬出门远行了，可我搭乘的车在半路上坏了，又逢一伙强盗抢走了车上的 东西，我英勇抗贼却被打得遍体鳞伤，最可气的是司机竟然抢走了我的红色背包弃车逃 走了，我被孤零零地抛弃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孤独地思索着：这是怎样个 荒谬的世界呀! 黄昏里的男孩讲述的是一个男孩因饥饿难忍偷了一个苹果，水果摊 6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主孙福以教育小偷的道德名义，打断了男孩的手指，捆绑了他，并让他一直向过往的行 人喊“我是小偷”，被折磨大半天的男孩在黄昏中消逝了。在整个残忍的惩罚过程中， 男孩孤立无援，这些来往观看的群众，没有给这个孤苦无依的男孩一丝温情，反而将他 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 三) 有爱亦孤独类型描写及分析 有了亲情的呵护，余华小说的人物也难逃孤独的命运。弗洛姆认为人只有通过爱才 能从根本上摆脱孤独状态，余华转型后的作品，虽然也写苦难，但与前期的“零度写作 相比，添入了不少温情，夏中义、富华称此期作品为“温情地受难 。印虽然有亲情的 呵护，但人物面对强大的异己力量时仍然存在无尽的孤独无奈，这种孤独不是来源于亲 情的冷漠，而是来源于客观宇宙，来源于个体实用价值的丧失。 1 面对苍茫宇宙的孤独 让我们先来看带给余华荣誉最多的作品活着，小说采取环型结构，一开篇就营 造了一种孤独的氛围，年老的富贵孤零零地牵着一头老牛在田间耕作，小说中的“我” 与富贵攀谈，于是富贵在田间地头平静地向“我”讲述了他的一生。在小说的结尾富贵 说道：“这辈子想起来也是很快就过来了，过得平平常常，我爹指望我光耀祖宗，他算 是看错人了，我啊，就是这样的命。年轻时靠着祖上留下的钱风光了一阵子，往后就越 过越落魄了，这样反倒好，看看我身边的人，龙二和春生，他们也只是风光了一阵子， 到头来命都丢了。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来争去赔了自己的命。像我这 样，说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我还活着。 n 力对此，作者余华在活着韩文版序中说：“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 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n 踟国外媒体给予了这篇小说盛誉，比利时的展望报评 论道：余华是唯一能够以他特殊时代的冷静笔法，来表达极度生存状态下的人道主义。 比利时南方挑战杂志社评论道：这是一个寓言，是以地区性的个人经验反映人类普 遍性生存意义的寓言。为何给余华这么高的评价呢? 我想应该是余华关注了人的真实的 存在状态，这种存在状态却又是跨时空跨国界普遍存在的。余华说这是一件发生在中国 农村的故事，但这故事放之四海而皆有响应，所以说这里谈到的孤独地承受命运不济， 也就具有普遍的意义了。福贵的感受成了整个人类底层人民在现实世界里承受命运之厄 的感受了，也因此能够广泛引起读者共鸣，读富贵的故事，就像是在读我们这些凡人的 人生故事，体验富贵的感受，也是在回昧我们曾有、或正有、将要有的某种感受，福贵 以自身独特面貌加入了世界文学行列，并丰富了世界文学人物画廊。 让我们再来看一看活着结尾的描写：“慢慢地，田野趋向了宁静，四周出现了 模糊，霞光逐渐退去。我知道黄昏正在转瞬即逝，黑夜从天而降了。我看到广阔的土地 袒露着结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召唤着她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来 临。 口鲫夜幕降临，土地像是要招呼自己的儿女一样招呼着黑夜，黑夜过后又是黎明， 白昼过后又是黑夜，一切都是这样周而复始地进行着，在这里我们能够看出：孤独是此 7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刻富贵的生存状态，即便富贵死去，这种孤独也不会随他而去，因为一切事物都是周而 复始的，孤独在人类社会中根深蒂固，只要有人存在，孤独就存在。孤独会随着人类代 代不息的繁衍周而复始的存在着，它与人类血肉相连，密不可分。所以，尽管小说中充 满了温情，但人物依然无法摆脱孤独。 2 人的实用价值消逝后的孤独 余华谈许三观卖血记的创作动机时说，有一天他在王府井大街上看到一个老人 号啕大哭，他想，这个人肯定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不能如此痛哭，正是那种孤苦无依、 无所顾及的表达真实生存困境这一点吸引了余华，于是余华构想了许三观卖血这个故 事，从这个创作出发点来看，余华高度关注孤独无助这种人生困境。许三观卖血记 这部小说也有温情中的孤独，小说中到处弥漫着家庭温情，虽然许三观与妻儿之间也有 一些矛盾，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感情，所以许三观的孤独不是来源于家庭。文中 结尾写到许三观年老时又一次去卖血，可是血头不要他的血，讥笑他的血只配做染料， 许三观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血也会卖不掉，他走在大街上，孤身一人穿行在熙来攘往的人 群中，他不顾众人，独自地痛哭流涕，老泪纵横。当年轻的血头宣判：“你快走吧，我 不会让你卖血的，你都老成这样了，你身上死血比活血多，没人会要你的血”脚1 时，许三观明白了象征生命意义的血都没有人要了，他没有任何力量消除生活中的不幸 了，他已经从卖血的行列中被排挤出来了，这种无力面对生活重压的孤独感油然而升。 他意识到人老了，已经被社会判为没有任何价值了，他已不再可能用汩汩鲜血来挽救家 庭的不幸了。这是一种客观的、自然的规律，很多的体力劳动者年老体衰时、脑力劳动 者不能进行工作时他就被这个社会无情地贴上了“废品”的标签。虽然家人用亲情温暖 着他，但他也无异地会成为社会的累赘，这是每个步入迟暮之年的人的宿命，是一种无 法改变的命运，人是被这个“崇尚价值”的社会，被无情的客观规律一步步推向孤独的 深渊的。 没有温情的时候，人物孤独难以避免。除了人为造成的以外，还有它的客观的原因， 那就是每一个人的思想感情、对外物的体验感知都与他人不同。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人 们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精神沟通，就像是作为精神产品的文学作品，每一个人读它的感 受都有所不同，正所谓“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有温情存在的时候，人 物的孤独也在所难免，那是因为人在这个苍茫的宇宙中，毕竟是一个渺小的个体，在独 自面对死亡时，难免会产生孤独、绝望，例如活着中的富贵；人的实用价值一旦消 逝后，人会被创造价值的群体排挤在外，也势必会产生孤独，例如许三观卖血记中 的许三观。 读余华前期的“零度叙述”的作品，我们感受到了那种孤独是令人惊悚的，我们认 为余华是冷酷的，读余华后期的“添入温情”的作品，我们依然强烈的感受到那来自强 大的外力造成的孤独，余华的冷酷有增无减。 8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二、孤独与余华小说其他核心语码的关系 ( 一) 孤独与荒诞联姻 孤独是西方存在主义作家关注的话题，存在主义认为，世界是荒诞的，人存于宇宙 间是孤独的。孤独与荒诞联姻，构成了人在世的基本感受。2 0 世纪西方作家纷纷用作品 表现人类这一生存境况，我国作家也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存在主义思潮的影响，尤其是在 创作思想和写作技巧上惯于向西方文学借鉴的先锋文学作家，他们用自己的思考方式、 用中国人的体验写出了荒诞生存中的孤独感受。 余华当然也受到这一思潮的影响，他的作品孤独与荒诞如影随形。十八岁出门远 行是余华第一篇发表的作品，讲述的是一位刚满十八岁的青年“我”怀着对生活对世 界的憧憬踏上了旅途，“我 搭乘的车半路被一群人抢走了车上的苹果，“我”这个愤怒 的抗议者遭到一顿暴打，而本该是受害者的司机却抢走了“我”的红色背包也跑掉了。 “我”成了真正的受害者，所有对前途美好的幻想，也在此刻破灭，“我坐进遍体鳞 伤的汽车，内心充满愤怒疑惑和孤独悲凉的人生之感。 这个故事本身就充满了荒诞，按日常生活经验来说，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发生，尽管 这个小说创作来源确实是作者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个运节果的汽车被抢的报道，但报道中 并没有小说中“我”的经历。一个少年不可能稀罩糊涂地远行，一个司机也不可能分不 出有创伤的汽车与一个红色背包哪个更有价值。这一点余华也不可能不知道，他这样设 计情节的目的在于让人物在荒诞中感受孤独，这种孤独不是少年本来就具有的，是他在 遭遇困难的时候，在被抢劫被抛弃这一事件发生后，面对这个非理性的世界所产生的， 他不得不考虑自身的处境，他不由不产生一种孤独，孤独让他去思索这个世界。这个十 八岁的少年，刚一涉世便遇到如此的问题，这种暴力、荒诞、苦难把他置于一种孤独的 境界，余华没有再往下写，进_ 步表现这个少年会有怎样的思想认识，将来又会如何行 事，但发生的这一切毕竟给这个刚涉世的少年上了第一堂人生启示课! 世事如烟将荒诞的人物幻觉化的心理描写现实化，我们可以看到孤独中的人物 有异常丰富的想象力。其中6 天不亮到江边钓鱼，看到另外两个钓鱼人，“发现他们总 是不一会功夫就同时从江水里钓上来两条鱼，而且竟然是无声无息，没有鱼的挣扎声也 没有江水的破裂声，接下去他发现他们又总是同时将钓上来的鱼吃下去。 口天色微明 时，“他看清了那两个人没有腿。晗2 ，公鸡啼鸣时，两人无声无息齐刷刷地跳入江中。在 这个过程中，作者没有明示读者这是人物心理幻觉，而是把它们作为真实发生的事来描 写了，作者用这种方式，就把一个孤独者精神漫游时内心的世界用图景的方式完全表现 出来了，从而让我们认识到，越是孤独的人其内心越是丰富的，而这种丰富的内心世界， 往往是以荒诞的形式表现出来的。 四月三同事件是一部心理描写小说，全篇都由孤独和荒诞组成，句句都在言说 9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孤独，句旬都在展示荒诞。小况中的少年好像是患上被迫害症，他突然发现一切正常的 生活都改变了，他觉得父母、同学，甚至是街上素不相识的人，他们都在交流、谋划迫 害他的阴谋，计划着四月三日让少年出事。他们的眼神，他们的咳嗽声，他们的敲们声， 似乎都是阴谋计划中的步骤，这个少年活得疑神疑鬼、提心吊胆，时刻感觉有一双双恶 毒的眼睛死盯着他，一双双残暴的黑手要置他于死地。他虽然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 但他无力把握眼前的现实，更无力与强大的现实对抗。在这里我们看到，猜忌和仇视摧 毁了任何亲情关系和正常的人际关系，少年与社会、与他人格格不入，他对外部世界充 满了恐惧，对个人处境充满绝望，这种由于异常孤独而产生的荒谬想法必然导致他采用 荒谬行动踏上了运煤的列车逃离了家。 在这里，我们看到余华把孤独和荒谬都推向一个极端，来引起人们注意和反思，他 把事件最大限度的夸大，我们初读觉得不可思议，但仔细思量，仍然会认为猜忌和仇视 这种现象在自身、在他人身上广泛存在，余华作品不是无稽之谈，是现实的一种，我们 调动自我体验和深入思考后会认可作者的写法，并惊叹于作者体味地如此精细。 ( 二) 孤独与宿命结盟 1 孤独使人走向宿命 人长期地处在孤独中，而且这种孤独不是他主体自由选择的，他往往就会在孤独无 助的情况下，寻找一种自我安慰的力量，而这力量很可能就是宿命。现代人的宿命论， 是产生于孤独的环境中的，人与人之间的紧张关系、人与现实的紧张关系使得人类自己 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正是这种亘古不变的孤独处境、孤独情 绪让人们走向了宿命。 余华的作品世事如烟中的人物连姓名都没有，仅用阿拉伯数字来表示，这已预 示着人的异化，人的这种异化必然导致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根本不会有什么精 神上的沟通。我们看到众多的人物都是孤独地走向宿命，走向死亡，这一背后好像有一 只巨大的命运黑手在操纵着人物的命运，那个住在黑暗小屋的算命先生就是这种宿命的 代表，掌控着人物的生死，他已九十岁，虽长寿，但他是孤独的，因为他用三个儿子的 性命延长了自己的生命，他没有亲情，没有一切情感。当他对4 产生爱欲，以动物般的 行为强暴了4 后便死去了，在这里我们也看到了术数文化的无爱性。4 的梦语牵连着很 多人和事，连4 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总好梦语，而这梦语又似乎有某种征兆，“她似 乎已经知道自己每晚梦语不止，而且还知道这梦语给院中所有人家都笼罩上了什么，所 以她脸上的神色与她那黑色长裤一样阴沉。，乜3 1 在4 的梦语中，小说中的人物做着离奇 古怪的事，4 自己也在这梦语中走向了布满阴影的算命先生的小屋。j 下是由于孤独，人 物无法从他人、从现实中获取解决问题的途径，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向宿命，同样在 劫难逃、命中注定等文章中也有人物由于孤独而走向宿命的描写。 2 宿命又导致了人的孤独 鲜血梅花讲述的是阮海阔这位虚弱不堪的男子，对武林中的打打杀杀毫无兴趣， l o 东北9 币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但他的母亲告诉他，他威武的父亲阮进武十五年前躺在野草丛里死去了，他母亲让他踏 上寻仇之路，并把他父亲使用过的梅花宝剑郑重交给他，阮海阔母亲交待完这件事后， 为使儿子毅然决然踏上复仇之路，她便自焚而死了。阮海阔茫然地踏出茅草屋，开始寻 找仇人，由于他母亲也不清楚究竟谁是仇人，只告诉他找青云道长和白雨潇寻找线索， 所以阮海阔只有在江湖中四处漂泊了。阮海阔的命运不是他所能把握的，他在五岁的时 候就注定了长大成人后要独闯江湖为父报仇，这是阮海阔的宿命，不管他是否情愿，都 只能只身一人到处飘零，这种宿命必然导致他的孤独，可喜的是在这种孤独中，他没有 怨怨相报，青年人自由美好的品性他没有丢掉。 由此可见，孤独意识是余华主体意识的重要成分，宿命是余华把握世界的一种方式， 他作品中的人物或多或少地受到宿命的摆布。大胆质疑传统现实主义、质疑日常生活经 验的余华却被传统文化中的宿命论俘虏了，这些宿命思想影响了其作品精神境界的提 升。古语有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不谋不成，所谓多算则胜，少算则不胜，况于 不算乎? 宿命论并不排斥主观努力，这就是积极宿命论，但这一方面余华都没有涉及到。 ( 三) 孤独与暴力为伍 1 孤独催生施暴行为 现实一种是一个暴力风暴迭起的故事，这连环的暴力起源于一个名叫皮皮的无 知小孩。皮皮奶奶只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去理会、看管自己的两个孙儿。作为 孩子的皮皮，本能地去寻找让他兴奋的事情，他发现尚在襁褓的堂弟的哭声很是好玩， “这哭声使他莫名其妙地喜悦，他朝堂弟惊喜地看了一会儿，随后对掌弟的脸打一个耳 光，他看到父亲经常这样揍母亲，挨了一个耳光后堂弟突然窒息起来，嘴巴无声地张了 好一会，接着一种像是暴风将玻璃打开似的声音冲击而出，这种声音嘹亮悦耳而使孩子 异常激动。”嘲3 皮皮就这样不断地虐待堂弟并且最终摔死了堂弟。这一系列的行为并非 是他有意要残害自己的兄弟，而是在潜意识中这种暴力给了他快乐和轻松的感觉。皮皮 的行为是唯快乐原则的体现，并不掺杂道德认识问题。皮皮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责 任应该归罪于他奶奶的疏于管理，如果有一位充满爱心的奶奶，孩子不是孤单的，恐怕 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另外一点，这里以儿章视角来讲述故事，还有一层含义，孩 子的童年如此孤单，缺少必需的温情，他在这种环境中也必然形成孤癖性格，而长大成 人后也自然会成为有孤独品性的人了。这里也就阐释了孤独得以再生的机制，难怪孤独 是如此深入人心、根深蒂固了。皮皮的暴力有力地证明了孤独可怕的程度，甚至可以说 是孤独引发了暴力。而山峰、山岗等成年人的暴力血腥行为，则可以看成是他们以暴力 的方式来发泄内心的愤怒和孤独。 黄昏里的男孩中孙福对只偷他一个苹果的男孩百般折磨并打断男孩手指，孙福 不是什么暴力分子，他为什么会对男孩下此毒手呢? 小说补叙中谈到多年前孙福被妻子 抛弃了。他在长时间的忍受孤独与屈辱中，内心有了一种施暴的欲望，而那个男孩不幸 地落在他的手中，于是他多年积蓄在内心的仇恨与孤独转化为暴力能量如山洪爆发般喷 涌而出。 1 1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以上两例印证了日本哲人三木清说的那句话：“人间一切的罪恶都产生于不能忍受 孤独。 2 6 3 2 受暴可以消除人物孤独 河边错误中的玄四婆婆经常被自己收养的疯子毒打，然而她脸上竞洋溢出来幸 福的神色。这种看似极其荒谬的现象却道出受虐人的心理，受虐人想通过暴力形式来消 除孤独，玄四婆婆没收养疯子时她在弄堂罩不和他人交谈来往，收养疯子后她愿意和别 人谈疯子，她有了社会性交往，她有了像她死去的丈夫一样毒打她的家庭，她通过受暴 力虐待的这种方式来消除了萦绕她的孤独。由此看来，孤独是最可怕的了，没有哪一种 东西能超过它，所以为了摆脱孤独，玄四婆婆宁愿让肉体承受暴力。 兄弟上半部描写的是文革时期的事件，余华浓墨重彩的渲染了暴力血腥的场面， 除了有“红袖章 对所谓“阶级敌人”的肆意残害外，也描写了人物的自残。孙伟的父 亲在目睹了自己儿子在大街上因被“红袖章 强制剃发而割断动脉惨死、听说妻子因悲 痛致疯赤身裸体四处游荡时，他决定自残而死。文章用了大段篇幅写孙伟父亲右手拿着 砖头，左手举起大铁钉插在自己头顶上，猛砸了三下，由于用力过猛，砖头已碎成多块。 他疯狂的自戕，是因为内心存有无比的愤怒，存有无法承受的孤独。当他被划为右派， 成为人群中的异类时，内心已涌现出令他惊惧的孤独，当他得知儿死妻疯的残酷事实时， 内心仅有的情感安慰也消逝殆尽了。这种巨大的悲痛与孤独超出了正常人的忍受范围， 为了消除孤独，他选取了消除自我的手段，小说没有描写他自残而亡时的痛感，因为源 于精神上的悲愤孤独已掩盖了肉体上的巨大痛苦，读到此处读者怎能不心惊色变。 以上两例讲的是余华小说人物通过接受暴力的方式来消除内心的孤独，所不同的是 幺四婆婆接受的是来自他人的暴力，表现出她变态、扭曲的心理状态；孙伟父亲接受的 是来自自我的暴力，反映出人物的孤独悲愤和巨大的勇气。与孙伟父亲情况类似的还有 一九八六年中的历史教师，他用接受自我暴力的方式来启蒙，企图消除孤独，后两 者最终都以消除自我的方式消除了孤独。 ( 四) 孤独和苦难重影 众所周知，苦难是余华小说的关键词，有人说苦难源于暴力，有人则说苦难源于宿 命，还有人认为苦难源于死亡，这些观点各执一词，各有道理，在这里，我只想试谈一 下苦难与孤独的关系。笔者认为暴力、死亡、宿命只是苦难的一种表象，而真正的苦难 则是来源于孤独。 1 暴力非苦难之源 我们再来看一下余华的过渡性作品在细雨中呼喊的描写，孙光林在回忆自己在 南门生活时，写到了自己被哥哥诬告一状，被父亲捆绑在树上毒打，作者没有写“我 此刻如何仇视父亲，父亲打在自己身上如何疼痛，孙光林始终将目光聚集在围观的孩子 身上，村里的孩子兴致勃勃地站在四周观赏，而“我”的两个兄弟神气十足地在那里维 1 2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持秩序，这一点是孙光林所忍受不了的，他被孩子这个群体排挤在外，他一个人孤零零 的在一旁，而其他孩子和兄弟却站成了一群。我想此刻的孙光林不在乎暴力这种苦难， 而在乎与众人在一起没有孤独感。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让孙光林在截然不同的两种情 况，即孙光林一人独享美食与孙光林和众多孩子在一起挨打中进行选择的话，那孙光林 宁可选择后者，因为不管怎样，毕竟是与众人在一起，这样就能避免可怕的孤独了。 诸如此类的情形文中还有，孙光林为了排遣内心的孤独，主动的接近与他截然不同 性格的苏杭，这个苏杭是学校里的小流氓，他的身边围满了像他一样的小混混，孙光林 像个小走卒，时刻跟在人家的屁股后，为人提鞋捡帽。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苏杭有 意在女同学面前逞威风，拿着鞭子狠命地抽打孙光林，孙光林终于忍受不了了，他离开 了苏杭。他畏惧的不是暴力，苏杭的举动彻底地使他寒心，他意识到这种表面的成群结 伙不能排遣孤独，他与苏杭等人不能沟通，这才是一种真真切切的孤独，他宁可选择独 处的孤独，也不愿再忍受这种共处的孤独之罪了。这个道理正如卡西尔所言：“在任何 由交往消除孤独的情况下，都产生新的孤独，而这种新的孤独是不会消失的，除非作为 交往的条件的自我不存在了。 啪1 从以上两例，我们可以看出，暴力不是孙光林最大的 苦难，他的最大苦难乃是孤独。这种说法对于余华小说中很多人物都是适用的，在此不 再赘述。 2 死亡非苦难之源 活着中只有富贵活到了最后，他的一生经历了六位亲人的去世，那么富贵到底 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呢? 说他幸运可能是他毕竟是活了下来，说他不幸是因为他活得孤 单，没有亲人的陪伴。我们中国的传统是非常重视营造亲情浓厚的家庭的，家庭的观念 是非常强的，可以说很多人面对疾病、面对贫困、面对种种人生的打击时，选择顽强活 下来，就是因为有亲情的支撑，有一个强大的家庭后盾。我们平日常能听到恩爱的夫妻 说，自己要死在爱人去世之后，这乍听起来不顺耳，但仔细一想，却又令人感动，因为 伴侣中后去世的那个人将要在残生中受尽孤独的折磨，在常人看来，孤独就是人生最大 的苦难。 活着中的富贵要品尝双重的孤独，我们不得不说孤独是他一生最大的苦难了， 也是人类最大的痛苦。富贵的第一重孤独是由亲人逝世造成的，每一位亲人的逝世都沉 重的打击着他，儿子有庆去世，富贵亲手埋葬了儿子，又过几天，他站在儿子生前来回 跑过的小路上呆立，余华此时用笔极为经济，“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听 不到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 这盐更是撒在富贵伤 痕累累的心上。妻子家珍去世时，富贵说家珍死得很平静，看似豁达，实则是在安慰自 己孤独的内心。富贵的第二重孤独是已到垂幕之年的他孑然一身耕种在田地里，作者故 意地把他放在空旷的田野里，让夜的黑幕在他周围落下，意在突显面对苍茫宇宙人油然 而生的孤独。 同样，在细雨中呼喊这部小说里描写弟弟孙光明的死，对坟墓有这样描写，“于 是弟弟正式结束了和人在一起的岁月。那天晚上我坐在屋后的池塘旁，长久地看着弟弟 1 3 东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的坟墓在月光下幽静地隆起。虽然弟弟躺在远处，可我感到此刻他正坐在我的身旁。 啪1 意在表明他的死后如此孤单，这种描写在余华的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的作品集 中有一篇名为土地的文章也有，写一个孩子夭折，“他被潦草地埋在一个池塘边， 坟堆不高我觉得他的坟还不是最可怕的，吓人的是坟旁一棵榆树，树梢在月光里锋 利地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