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论文）从苦难中复活——论史铁生创作的心路历程.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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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还是死亡?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仰问苍天，史铁生满脑子都是无穷无尽的 疑问。致命的打击几乎摧毁了他的生存意志，将他逼到精神的绝境。活着还是死亡成 了他思考的问题，而史铁生真正对生命意义和生存价值的追寻是从对“死亡”的思考 开始的，最终他意识到死并不复杂，而生才是真正的考验。 面对生存的绝望和心灵的绝望，史铁生也有过失落和逃避，但他最终坚强的选择 了活着，并且选择了有意义的活着写作。他不仅走出了残疾的阴影，战胜了死亡 的诱惑，并且通过自身的体验走进了残疾人的心灵，替他们诉说着人生的困境，走向 众生为人类思考人生的困境。从而完成了自我救赎和自我超越。 新时期以来，对史铁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生理残疾和精神分析研究角度，如吴俊当代西绪福斯神话史铁生小说 的心理透视。 二存在主义生命的哲学角度，从生命意义，存在困境等方面解读作品的思想内 蕴，如孙郁通往哲学的路。 三人本困境角度，如胡山林对人本困境的思考史铁生创作的中心主题。 四宗教角度，从史铁生创作的宗教情怀、宗教意识和宗教精神方面进行阐发， 如邢孔辉宗教精神：史铁生作品意蕴解读。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从与传统文化关系的角度，散文语言的角度进行研究，而 对史铁生经历苦难的心路历程研究比较薄弱。史铁生作品所具有的特质都和他自身 引言 从苫难中复活一论史铁生创作的心路历程 的苦难息息相通，史铁生之所以能够超越自我，打通自己精神领域的疑惑，是他真 诚面对自我的结果，更是他与生活，与现实苦难对质的结果。苦难让史铁生遭遇绝 境，又迫使他深深地思考生存的价值，苦苦寻找活着的出路。与命运的抗争，使他 对苦难体验的更为深刻。在厄运降临的时候他曾脆弱过，在与苦难周旋时中他曾彷 徨过，但对苦难的思索和对命运的洞察使他重新找到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因此我们 有必要沿着史铁生经历苦难的足迹去寻觅他精神的踪影，沿着他内心的艰难步履去 追踪他的心路历程，透彻的体悟史铁生的心路历程，可以让我们更好地领悟其作品 展示的人生真谛所在。 2 从苦难中复活论史铁生创作的心路历程第一章遭遇苦难 第一章遭遇苦难弟一早道廷古x 匡 第一节史铁生书写苦难主题的原因 生于1 9 5 1 年的史铁生，不仅经历了荒废了青春梦想的知青年代，又在那个荒诞 的年代积劳成疾落下双腿截瘫的残疾，史铁生是一位残疾人，更是一位经历了种种苦 难的残疾作家，他的成名不仅在于他残疾的特殊身份，更在于历经苦难后达到的特殊 精神境界。苦难的生命体验是史铁生生命历程中最重要的一座丰碑，为了宣泄内心的 绝望和从精神上超越自己，他用自己对苦难的理解来诠释生命的意义，用独特的体悟 来书写苦难，歌唱苦难。概括来讲，史铁生书写苦难的原因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 宣泄内心的绝望 史铁生在他活到最狂妄的年龄时突然残废了双腿，上帝似乎和他开了个玩笑，让 他永远无法站立起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对未来的梦想、渴望、憧憬，就这 样随着双腿的残疾而渐渐枯萎。悲惨的命运，使史铁生在2 0 岁时就失去了行走的能 力，同时也失去了那个他原本可以游刃有余的世界。致命的打击使他考虑到生还是死， 荒诞的厄运使他对命运之谜冥思苦想。 当荒诞命运降临的时候，史铁生内心在痛苦的挣扎，甚至对生死考虑了很久。他 在重病之时里说“最后的练习是沿悬崖行走”，也沿悬崖行走可以最贴切的概括他 当时的内心状态绝望。存在主义哲学家克尔凯郭尔曾指出，人真正的绝望有两种： “一是因不愿做自己而绝望，二是因要做他自己而绝望，”史铁生的绝望两者兼而有 之，他既因不愿做残疾的自己而绝望，又因要做曾经健康的自己不能而绝望。他将这 种绝望的精神状态在创作中淋漓尽致的宣泄出来：夏天的玫瑰中卖风车的残疾老 人用铜牛来宣泄对健康双腿的渴望；命若琴弦里奔波一生的老瞎子在弹断一千根 琴弦却寻药无果时怅然若失，失去爱情的小瞎子在命运的捉并面前绝望崩溃；原罪 里全身瘫痪的十叔在深夜发出嚎叫来宣泄内心的伤痛。这些故事既是史铁生自身悲剧 命运的写照，也是他内心苦痛的宣泄。 回史铁生：记忆与印象，北京：北京出版社，2 0 0 4 年版，第6 5 页。 o 克尔凯郭尔：致死的疾病，普林斯顿：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1 9 5 1 年版，第8 0 页。 3 第一章遭遇苦难 从苦难中复活一论史铁生创作的心路历程 而最能反映史铁生精神绝望状态是中篇小说山顶上的传说，作品写于1 9 8 4 年，作品基调忧伤、悲壮，与史铁生的大多数作品一样，仍是反映残疾人的生活、行为、 情感和命运。有人称这部小说是史铁生的精神自传性小说，是因为这部小说的主人公 是一位双腿残疾的青年，喜欢文学创作，与史铁生有着相同的处境和命运。 在小说中让瘫痪的青年最受不了的不仅是生理上的痛苦，更是心灵上的苦楚。他 不明白命运为什么如此不公，社会的歧视、世俗的偏见会像浓雾一样从四面八方向他 压过来，简直让他喘不过气来。他遇见的人，所有的好人在心底都有一种对伤残人的根 深固的偏见和歧视。他也渴望爱情，可是因为残疾，和心爱的人就有了隔膜，尤其是 姑娘的家人是死活都不同意的，所以他们的约会和其他人不同，每次都有严格的时间 控制，因为超过期限姑娘回家就没法向父母解释。他希望能够坦然的向别人介绍自己 的女朋友，他很羡慕别人可以坦然自豪地介绍。但他不能，“达摩克利斯剑”随时会 掉下来。如果掉下来只是刺死他，倒也值得。问题是她父母都有病，岁数都挺大了。 她是个好女儿，“达摩克利斯剑”会刺在她善良又孝顺的心上。于是他为了心爱的人 宁可让这把利剑刺在自己心上。 他和姑娘约会时，周围的人可以随意闯入而毫无歉意，因为他们认为残疾人根本 不可能获爱，也不应该获得爱，如果他爱别人或接受了别人的爱那就是居心不良。他写 小说，编辑愿意降低标准发表，因为他情况特殊是残疾人这一切，都让他的自尊心 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痛切地体会到歧视也是战争，是对心灵的屠杀。他常常做恶梦， 梦见自己走进了人们的包围圈，周围人的脸上个个都带着嘲笑；梦见自己赤身裸体， 拖着两条变了形的腿在拼命地逃，但总也逃不脱。如此残酷的折磨使他痛苦，使他怨恨， 但是找不到怨恨的对象，倒了霉，又不知道该恨谁，受着损害，又不知道去向谁报复。他 想抗争，于是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骄蛮的斗牛，凭着一双角、一腔血、条命，叫喊着 横冲直撞。总之，他恨一切人，他想把整个世界都毁掉，但这一切全无用。 心爱的姑娘走了，写的小说总是发表不了，唯一的心理寄托“点子也飞走了。 种种打击和不幸使得残疾青年陷入了痛苦的深渊和精神绝境，而此时的史铁生正处于 命运的低谷：三年知青生活落下了双腿截瘫的残疾，青春最宝贵的时间变得一片晦暗。 找工作到处遭遇歧视，遇到美丽的爱情也最终因为对方家长的异样目光，不得不选择 了落荒而逃。小说中残疾青年的精神绝境正是史铁生的精神绝境，集中表现了他遭遇 4 从苦难中复活一论史铁生创作的心路历程 第一章遭遇苦难 残疾后的艰难处境，同时也展示了他寻求出路的苦苦挣扎。现实的爱情没有了，寻找 心理寄托的鸽子就成了他唯一能让自己解脱的事，寻找鸽子的过程就变成了对理想的 彼岸世界的追寻，寻找的过程就是目的，永无止境的追寻就是对现实命运无法超脱的 预示。 2 追问无常的命运 史铁生对命运有着独特的看法，他不信佛，有人劝他拜佛，他不拜，他说“我不 相信佛能消灭一切苦难，如果他能，世间早该是一片乐土。 他不算命，他认为命好 则无需去算，如命不好，更不必算。但是史铁生似乎又信命，在厄运降临的时候史铁 生是脆弱的，他在绝境中彷徨，深深思索着命运到底是什么，是造物主的苦心安排， 还是上帝这个总导演的精心策划，为什么命运从开始就不公平? 譬如有的生来就漂亮 而有的人却相当的丑，有的人活的好好的，突然上帝有一天对你宣布，从此你再也不 能走路，永远的被种在轮椅上。这是谁的罪? 别人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人和人的命 运相差那么大，你永远无法明白，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公和荒诞，甚至是个永恒的迷。 在小说来到人间里，作者塑造了一个聪明善良的小姑娘，她刚刚懂事，正值 享受美好人生的时候，但因为生下来就患有侏儒症，所以长的有些丑，头特别大，幼 儿园的孩子都不愿和她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丑，意识到了自己不是健康的孩子，开 始逃学、自闭。孩子的爸爸妈妈都长的很健康也很漂亮，为什么就让她倒霉? 为什么 一出生面前就摆好了一条残酷的路，让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去走? 让她和家人这么痛苦 一辈子，难道是上帝喜欢这样，于是就这样了。人们总是希望命运是公平的，但是上 帝却不理这套，所以史铁生无比悲愤的说，“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圆 命运不仅是不公的，有时甚至是荒诞离奇的。在小说宿命里面，作者讲述了 “我”一个正被命运宠爱的青年，在不早不晚刚刚好的一秒钟之内忽被汽车撞断 了腰椎，遭遇终身截瘫的事。“我 本来是幸运的，即将出国留学，对未来对人生都 充满着憧憬，生活最美好的画卷刚刚向“我”展开。但是，就在这一秒之内，“我” 却被汽车撞断了腰椎，被种在了病床上，跌入了命运的低谷。护照、签证、机票都成 了废纸，人生也似乎是一张废纸。“我”开始一步步思索，是什么原因让命运发生如 此大的逆转。追究到最后，竟然是一声“狗屁 引发的一连串偶然，简直就是荒唐。 o 史铁生：心的角度，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 0 0 8 年版，第8 7 页。 o 史铁生：史铁生作品集，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 9 9 5 年版，第三卷，第1 7 6 页。 5 第一章遭遇苫难 从苦难中复活论史铁生创作的心路历程 就因为这声狗屁的闷响让一个学生大笑不已，这个学生的大笑又让作为老师的“我” 晚走了二十分钟，晚走的我正好赶上有张没人看的歌剧票，看完这场歌剧刚刚赶上包 子卖完，我只吃了了一个而不是五个包子，而这就导致了我骑车轧上只茄子摔倒的时 候刚刚有辆汽车开过来撞了我，一切都是一环扣一环像是上帝的精心安排，让人在劫 难逃。“我”悲愤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有这一声闷响? 当我参透之 后又回答自己不为什么。上帝说世上要有这一声闷响，就有了这一声闷晌，上帝看这 是好的，事情就这样成了。 在史铁生看来，一切都是偶然，命运似乎就是一系列的 偶然决定的，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永远不要问为什么。命运是人的生命运动轨迹，它是 由谁来支配的，为什么人们的命运各不相同，有好有坏? 史铁生认为，命运是受客观 存在的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超人力量所支配。他在最早探索命运问题的小说爱情 的命运中，借人物之口说出了这样的话：“命运绝非造物主的安排，因为那样的造 物主是没有的。可是人们的头脑中却又为什么产生了命运的概念呢? 那是因为客观世 界罩总有一些我们尚未认识的矛盾，而它们却又不依我们的主观愿望为转移，有时影 响我们，甚至伤害我们。这就是被人神化了的命运的本来面目。 既然命运安排了今生的痛苦和不幸，那如果来世可以自己去设计又会如何? 在 好运设计中，史铁生为主人公安排了完美的命运，让所有的好运都加在他身e ： 出生在不错的家庭，有快乐的童年，长相不俗，爱好广泛，学业顺利，爱情甜蜜。似 乎这样的人生已经万事如意了，但是，问题来了，“阴影最初是这样露头的：你能在 一场如此称心、如此顺利、如此圆满的爱情和婚姻中饱尝幸福吗? 也就是说，没有挫 折，没有坎坷，没有望眼欲穿的企盼，没有撕心裂肺的煎熬，没有痛不欲生的痴癫与 疯狂，没有万死不悔的追求与等待，当成功到来之时你会有感慨万端的喜悦吗? 这幸 福能被珍惜多久? 会不会因为顺利而冲淡其魅力? 会不会因为圆满而阻塞了渴望，而 限制了想象，而丧失了激情? 继而腻烦、麻木。” 这种好运设计就如同一场白日梦，而每个白日梦的背后往往都隐含着人生的缺憾， 这种缺憾越是以一种相反的形态表现出来，缺憾本身就越能让人在蓦然间体会到一种 刻骨铭心的伤痛。真实的生活中快乐总是和忧伤如影随行，绝对的快乐是不存在的， 。史铁生：原罪宿命，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 0 0 8 年版，第2 4 9 、2 5 0 页。 史铁生：史铁生作品集，北京：中国社会科学 版社，1 9 9 5 年版，第一卷，第1 2 页。 史铁生：以前的事，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 0 0 6 年版，第4 3 页。 6 从苫难中复活论史铁生创作的心路历程第一章遭遇苦难 看来对人生最完美的设计也不一定就带来最幸福和圆满。在我的梦想中，当史铁 生的偶像刘易斯失败后，他深深的感觉到心中“最幸福”的定义被动摇和粉碎了。上 帝从来不对任何人施舍“最幸福”这三个字，他在所有人的欲望前面设下永恒的距离。 公平的给每个人以局限。因此他认为幸福和痛苦没有客观的标准，完全是人的一种内 心感受。所谓的幸福主要是心的幸福，是心在超越自我局限中获得的自由和骄傲。“如 果不能在超越自我局限的无尽路途上去理解幸福，那么史铁生的不能跑与刘易斯的不 能跑的更快就完全等同，都是沮丧与痛苦的根源。 “有局限就有痛苦，如果不能 不断地超越自身的局限，那就永远摆脱不了痛苦。从这个意思上说，生命的过程就是 不断超越自身局限的过程。” 3 在审美意义中获得精神的超越 悲剧的美学特征表现为一种主体与客体的矛盾斗争趋向于统一的过程，即体现人 的本质力量的实践主体暂时被否定，而最终被肯定，代表历史发展方向的实践主体暂 时受挫折而终将获得胜利。史铁生的一生j 下是悲剧这一美学特征的体现：二十一岁遭 遇残疾，被命运抛出了正常人的行列，一时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出路，人生失去了方向， 他想过逃避甚至想过用死来逃避。但在经过了对苦难和困境的深沉思考后，积极的人 生观战胜了消极颓废的人生观，他选择了活着，并且用笔为自己撞开了一条生路。 史铁生不仅自己的人生具有悲剧美，他的作品也大多具有悲剧美，作品中的主人 公大多是些残疾人或失意的人，而这些人又不甘于命运的安排，执着的追求自己的幸 福和梦想。山顶上的传说中的残疾青年，作品发表不了，心爱的人离他而去，然 而他依然拥有梦想，依然执着的追求自己的幸福。来到人间中的夫妇，因为生了 一个患有先天侏儒症的女儿，打乱了往日平静的生活，但他们对孩子不离不弃，培养 她自信坚强的性格，为她付出了更多的爱。 作品老屋小记更是悲剧人生的集合，老屋是指一个街道小作坊，在这里工作 的人，有些是等待分配更好工作的，有些是或轻或重地有着一份残疾的，都是些失意 但苦中作乐的人。这里面最典型的当属五十几岁的u 师傅，她是个平静、优雅的女人。 “无论冬夏，她都套着一身工作服，领口和袖口的扣子都扣紧。她来了，干活；下班 史铁生：史铁生作品集，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 9 9 5 年版，第二卷，第3 8 4 页。 胡山林：史铁生的命运观，河南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1 9 9 7 年第3 期。 7 第一章遭遇苦难 从苦难中复活一论史铁生创作的，t 3 路历程 了，她走。 就是这个谜一样的女人竟然曾经毕业于一所名牌大学西语系，曾经有 过很好的工作，因为得了一场大病，病了很多年工作也就没了。曾经痴情等过某个人 一辈子没有结婚。然而她在家里俨然是另外一个女人。小t 从u 师傅家回来说： “你们猜u 师傅在家穿什么! 旗袍! 哇老天，缎子的，漂亮死了! 头发挽成髻， 旗袍外面罩一件开身绣花的毛坎肩，哇老天，她可真敢穿! 屋里屋外还养了好多花 u 师傅的梦想具体是什么，也不重要。”圆 在史铁生看来，这个女人曾经失去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活着的姿态，所 以最后一句正是史铁生在说服自己，代表着史铁生的理智和理性：通过理解别人的苦 难来化解自己的苦难，由抱怨命运变得欣赏人生的真实和生动，使精神变得豁达和平 静。 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是对生活的模仿，通过再现不幸引起人们的同情和怜悯。史 铁生在创作中，将自己人生的不幸和故事主人公的不幸重叠起来，迷失在创作对象之 中，通过相互交流达成和谐状态，甚至忘却了自身的不幸。这些人背后有着怎样的故 事已经不是作者探讨的重点，他们的梦想具体是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史铁生在创 作这一悲剧群体中体会到了众生的苦难，把一切困境和坦途、乐观和悲观变作艺术， 来感受、沉思。在审美意义中自身获得了精神的超越。 第二节史铁生的生死观 残疾后的史铁生几乎时刻在思考着一个问题：人为什么活着，活着的意义何在? 双腿残疾使他几乎成了废人，这种日子究竟还有什么意义，活还是死成了史铁生的一 个心结，死亡甚至不经意的闯入他的很多文章中。对死亡的独特体悟使史铁生经常陷 入和自己的争辩之中，他的小说和散文中经常出现两个人的对话，往往是生和死的探 讨，比如在对话四则里，就有一则“关于死”，另- n “关于生”，再比如在答 自己问中史铁生提出了“人为什么要写作的”问题，并且自己给出了答案“最简要 的回答就是：为了不至于自杀”， 作品中浓重的思辨色彩体现出他对死的体悟和思考。 为什么思考死? 史铁生追求的生命不是一种量的意义的生命，而是质的意义的生 。史铁生：老屋小记，命若琴弦，南京：江苏文艺 f j 版社，2 0 0 3 年版，第2 6 3 页。 史铁生： 老屋小记， 命若琴弦，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 0 0 3 年版，第2 6 5 页。 史铁生：答自己问，心的角度，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 0 0 8 年版，第1 6 8 页。 8 从苦难中复活论史铁生创作的心路历程 第一章遭遇苦难 命。身体的残疾除了被歧视和难堪的同情之外，带给他的是孤独和无望，没有工作， 无以为生，让他觉得自己对他人，对社会没有价值可言，彷徨中找不到丝毫精神依托， 这样无价值的生命对于史铁生来说完全没有意义。人不能为了活着而活着，拿什么作 为生命的依托? 如果找不到，那自杀也是一种选择。在对话四则等文章中他多次 提到自杀，他没有因为有这种念头而觉得羞愧，而是以坦然和诚恳的态度向我们诉说 他对于死，对于生命的看法。一般来说，对死的想象应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一种 是悲观的、恐惧的，死亡被视为畏途；另一种是浪漫的、乐观的，死亡被视为人的苦难 的终结和另一理想世界的开始。而史铁生对死亡的看法似乎存在难解的悖论。 一方面死亡是恐怖的。史铁生作品中的主人公大都是残疾人，当他们对生的恐惧 战胜死的恐惧时，死的念头便油然而生，或者自杀、或服毒、触电等等。例如当山 顶上的传说中的男主人公得知自己患的病无药可救时，他活着的信心开始崩溃了， 从而开始预谋触电自杀。这个主人公某种程度上就是某个阶段的史铁生，在散文我 二十一岁那年中，他曾希望是上帝和他开了个玩笑脊椎里面只是个良性的瘤子， 恶性的也行，只要是瘤子。于是想和上帝赌一赌，如果泡在瓶子里的莲子发芽了，就 只是个瘤子。“但我战战兢兢的一直没敢赌。谁料几天后莲子竟都发芽。我想好吧我 赌! 我每天给它们换水不久它们长出片片圆圆的叶子来。圆又是好兆。 然而科学胜利了上帝在那条娇嫩的脊髓上做了手脚! 定案之日，我像个冤判的屈 鬼那样疯狂地作乱，挣扎着站起来，心想干嘛不能跑一回给那个没良心的上帝瞧瞧? 后果很简单，如果你没摔死你必会明白：确实，你干不过上帝。”莲子的“莲”与虬冷” 谐音，史铁生在最绝望之时将生的希望寄托于一粒莲子的发芽，它竟真的发芽了，这 不得不增加了他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然而当这种信心和勇气随着莲的生长愈发增强 时，化验结果像晴天霹雳般告诉他：史铁生，你输了! 生的渴望消失殆尽，于是“我 终日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心里先是完全的空白，随后由着一个死字去填满”，印“我” 已经知道死神在等我，而在一种谜语的几种简单的猜法c + x 一文中，3 床的患了 癌症的孩子尚不知自己的悲剧命运，还快乐地欣赏那将要“肆无忌惮”地开放的“死 亡之花”小肚皮上的红方快。死亡就是这样的残酷无情，那怕是天真无邪、不 谙世事的鲜活而可爱的小孩子，它也不稍动仁慈恻隐之心。在史铁生笔下，死亡，就是 这样可怕! o 史铁生：我二十一岁那年，心的角度，北京：中国青年 j 版社，2 0 0 8 版，第3 3 页。 。史铁生：我二十一岁那年，心的角度，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 0 0 8 版，第3 3 页。 9 第一章遭遇苦难 从苦难中复活论史铁生创作的心路历程 另一方面史铁生对死亡又是那么坦然，这种坦然不是消极而是真实。健全人往往 用“坚强”来要求和鼓励残疾人，“坚强的残疾人也常常被人们拿来作为榜样和模 范。但在这里“坚强 首先不再被当成是一种美德，而被认为是健全人对残疾人的强 求。小说主人公认为人们以此束缚了残疾人的选择自由，没有真正的从残疾人的处境 出发考虑问题，只是在观望别人的痛苦，除非亲自去体会。因此史铁生觉得死亡不是 一件坏事，对于那些无法忍受生存痛苦的人来说，死或许是唯一的上帝。森林里的 上帝里那个想做上帝的她，开始时陶醉于拯救生命的高尚举动中。她帮助甲虫翻身， 替蚂蚁运输食物，破坏人家的打鸟、钓鱼活动以挽救鸟和鱼的生命但在最后，她迷 惑了，她对自己的行动效果起了怀疑。因为她发现不是在所有的情况下，让生命延续下 去都是仁慈合理的。因此，当她看到一群小孩在玩弄只失去了螫针的蜜蜂时，她一脚 将它踏死了。因为她知道，一只失去了螫针的蜜蜂已被驱逐了出来，最终会孤独而死。 她不想让它忍受孤独和被侮辱的痛苦。这时，死亡成了这只蜜蜂的上帝，而她成了上帝 的使者。因此在史铁生认为死亡又是自然的，甚至是富有诗意的，在他看来，徐志摩 的“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这两句诗，虽然未必牵涉到生死，却是对生死 最恰当的态度。因此他笔下人物总是镇定的走向死亡，就像走回温暖的家。这种对生 命的坦然，摆脱了生的恐惧和死的恐怖，更显得真诚。 其实，对死亡的恐惧和坦然是并不矛盾的。死亡只是在被意识到、处于思维之中、 在趋近它的过程中才是恐怖的。如果不经过进行时态的死亡而直接进入完成时态的死 亡状态，即免除了赴死途中噬咬心灵的种种牵挂和面对不可知的死亡时的心灵颤栗、 煎熬，那么，死亡就将是生之苦难的慈悲终结者，是芸芸众生的理想归宿，是饱受摧残 和折磨的灵魂得以平静安息的永恒栖居之地。 既然死亡是恐怖的但有时又是一种解脱的选择，那要不要去死? 轮椅限制了史铁 生行动的自由，却无法约束他对生死的思考。所幸的是，在行走到人生边缘的时候， 他遭遇了“地坛”。“整篇我与地坛都可以说是史铁生在“活着，还是死去”的问 题上自己与自己的争辩。在史铁生心中一直有连个“史铁生”，一个主张无论如何也要 活着，并且为了活着寻找理由；一个主张不如死去，并且不断地质疑不死的借口。 刚走进地坛的史铁生是痛苦和迷茫的，他无法接受这荒诞的命运，万念俱灰，“两 腿残废后的最初几年，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 王彬彬： 的小说嫌疑，小说评论，1 9 9 7 年第2 期。 l o 从苦难中复活论史铁生创作的一t l , 路历程 第一章遭遇苦难 记不清都是在哪个角落里了，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他觉得生存 下去就是受苦，找不到生存的出路，这种苦完全无意义的，可是死的意义不是轻易解 决的。按照海德格尔的说法，死是毁灭性的虚无，是人面临的一种无可逃避的，非存 在的威胁。萨特认为，人受到的非存在的威胁不仅仅是死，还有无意义的威胁。也就 是说，无意义的生依然是种非存在。史铁生需要的不是量的生命而是质的生命。因此 他面临的问题是：选择了死就是选择了非存在，而如果选择活，倘若活的无意义，也 是非存在。那剩下的就是选择活，并且活出意义。 地坛，这座历经沧桑，看似已经颓废了的古园，对于史铁生来说，却是有生命的。 古园中生命的意义并不止于存在，而有着超越生命的灵性之美。就连他笔下的昆虫也 不仅是纯粹的生命，而多了一丝灵性的思考。“蜂儿如一朵小雾稳稳地停在半空；蚂 蚁摇头晃脑捋着触须，猛然间想透了什么，转身疾行而去；瓢虫爬的不耐烦了，累了 祈祷一回便支开翅膀，忽悠一下升空了；树干上留着一只蝉蜕，寂寞如一间空屋；露 水在草叶上滚动，聚集，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摔开万道金光。满园子都是草木竞相生 长弄出的响动，片刻不息。这都是真实的记录，园子荒芜但并不衰败。”在这个看似 废弃的古园里，这些渺小的昆虫都活的自在快乐，蜂儿的停留，蚂蚁的思考，瓢虫的 祈祷，这些动物的行为因为注入了作者的想象，都散发出灵性的光芒。那只寂寞的蝉 蜕让人深深思索，有怎样一个新的生命在这里脱胎换骨。而那摔开万道金光的露珠， 谁说不是新生命的开幕式呢? 这里远离了喧嚣和嘈杂，这一份安静最能让一个无措的 灵魂走回生命的起点。这些微弱的被人忽视的生命都在努力的活着，平儿生命散发的 灵性光芒给了史铁生以启迪，这里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让他渐渐明白了自己的人生方 向。他最后终于明白了：“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是 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 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史铁生从地坛中感悟到了生命存在的价值，感悟到了生死是命运不可逆转的安 排，死是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是人们如何耽误也不会错过的事情，是一件轻松的事， 不必为死担心，也不必急于求成，真正的生命永不停息。 o 史铁生：中国当代作家选集从书史铁生卷，北京：人民文学j j 版社，1 9 9 7 年版，第3 3 3 页。 史铁生：中国当代作家选集丛书史铁生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 9 9 7 年版，第3 3 3 页。 史铁生：中国当代作家选集丛书史铁生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 9 9 7 年版，第3 3 3 页。 第二章感悟苦难 从苦难中复活论史铁生创作的心路历程 第二章感悟苦难 第一节畏惧苦难 残疾将史铁生抛入了一个冷漠的世界，在这里他难以逃脱千百年来人类灵魂深处 的偏见和歧视。面对残疾，史铁生是畏惧的，他最初的反应是宣泄自己内心的苦闷和 创伤。在没有太阳的角落、一个冬天的晚上、秋天的怀念等早期作品中无不 表现着内心的自卑和心灵的创伤体验。在没有太阳的角落里，“我”因为残疾， 没有勇气向王雪表达内心的真实情感。一个冬天的晚上中的那对残疾夫妻，当对 面一群姑娘向他们走来时，他们突然放低了说话的声音，就是因为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遭到歧视。这些都是史铁生深刻的自卑情结的表现。 “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 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 辟” 土；o 现实的荒诞和残忍让他无法接受和面对，除了宣泄内心的绝望，接着是对苦难的 逃避。为了逃避生存逼人的真相，史铁生满足于精神虚幻的自欺。在小说原罪中， 他编织了这样的情节：瘫痪的十叔，每天用四周墙壁上的镜子来了解屋外的生活，从 所见的片段来构思出属于自己的故事，来填补生命的空洞。十叔身上无疑有着史铁生 的影子：面对命运的无奈，逃避苦难的办法只剩下了自欺。 然而宣泄和自欺只是暂时的“精神胜利法，当原有的生存根据和梦想荡然无存 的时候，远离现实，遁入梦境就成了史铁生解脱的方法。我的遥远的清平湾是就 是作者试图从回忆和梦境中寻找曾经失落的温暖和宁静。 我的遥远的清平湾不同于传统小说的情节格式化、内容具体化、人物形象化， 而是用闲淡的笔调、弱化的故事情节、散文诗般的语言，来高扬淳朴和善良的人性美。 这篇小说从头至尾都没有遵循一定的顺序，也没有波澜起伏的故事情节，更没有 刻意的人物塑造，有的只是史铁生经历了十年病痛后对心中遥远的清平湾的回忆和追 思，回忆清平湾的山，清平湾的水，清平湾的事清平湾的人，清平湾的牛。三两个人， o 史铁生：秋天的怀念，心的角度，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 0 0 8 年版，第2 4 页。 1 2 从苦难中复活论史铁生创作的心路历程第二章感悟苦难 三两件事都在作者笔下如流水一样自然而然的流淌出来。史铁生用真实自然的文字描 绘出了一幅宁静清新的画面。那贫瘠荒芜的黄土高原、那弯弯曲曲黄黄浅浅的清平河、 那破烂潮湿却也温暖的牛棚，那群饥饿却健硕的耕牛，那住在窑洞终日劳作但食不果 腹的农民，那一曲曲高亢粗犷唱进人心窝里的信天游。这些构成了一部属于史铁生的 成年童话。 在我的遥远的清平湾中，真正的主人公不是留小儿，也不是破老汉，而是生 活在清平湾这块土地上人们自然、淳朴、善良的生活理想。这群穷、困、愁、苦的人 虽然食不果腹，但他们把愁苦唱成了一曲曲信天游，用一种活自然坦率的人生态度活 的生机勃勃。这是史铁生笔下理想化的生活，是摆脱了世俗的梦境之地。他笔下有这 样一个清平湾： “秋天，在山里拦牛简直是一种享受。庄稼都收完了，地里光秃秃的，山洼、沟 掌里的荒草却长得茂盛。把牛往沟里一轰，可以躺在沟门上睡觉；或者把牛赶下山， 在下山的路口上坐下，看书。秋天的色彩也不再那么单调：半涯上小灌木的叶子红了， 杜梨树的叶子黄了，酸枣棵子缀满了珊瑚珠子似的小酸枣，尤其是山坡上绽开了一丛 丛野花，淡蓝色的，一丛挨着一丛，雾蒙蒙的。灰色的小田鼠从黄土坷垃后面探头探 脑；野鸽子从悬崖上的洞里钻出来，“扑楞楞”飞上天；野鸡“咕咕嘎嘎”的叫，时 而出现在涯顶上，时而又钻进了草丛。”。 在收割后的秋季显得宁静，大自然拿出最美丽的颜色装点了黄土地和山崖，小动 物们自由欢快的生活着。史铁生在这片悠远的天空下看书，在这里没有病痛和浮躁， 没有残缺和孤独，只有一颗清净安详的心。在他饱受残疾的病痛和心灵的折磨后，试 图逃避身处的充满了差异和孤独的现实世界，于是隔着十年模糊和复杂的记忆，他寻 找到了自己心目中的清平湾，为灵魂找一个暂时休憩之地。 “弗洛伊德很坚定的认为，一切艺术家无不是白日梦的幻想者。在这种意义上说， 所谓的艺术品，作为一种心理意义的特殊形式，就可以成为人人都可以进入并且从中 得到替代性满足的对象，从而构成对现实生活中无以呈现的欲望的补偿。 圆我的遥 远的清平湾中的清平湾是史铁生心目中的清平湾，它和现实的清平湾有着巨大的差 距。甚至说那是史铁生心中的一个梦，是他残疾后无法实现的欲望的补偿。 史铁生：中国当代作家选集丛书史铁生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 9 9 7 年版，第2 9 页。 。童庆炳、程正民：文艺心理学教程，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 0 0 1 年版，第2 9 页。 1 3 第二章感悟苦难从苦难中复活论史铁生创作的心路历程 首先是健康自由的欲望，1 0 年前史铁生去清平湾插队时正值2 0 岁青春年华，人 生的一切刚刚开始，对生活充满着无限憧憬和热情。在清平湾的史铁生是个健康的小 伙子，跟着黄土地上的人们一起劳作，在那里他是个有价值的人。就算后来腰腿疼， 换了喂牛的活儿，依然是个不可轻视的“紧要工作 。因此在文章的开头，史铁生就说 要是现在有谁想买牛，他担保能给人家挑头好的，因为他有多年喂牛总结出得经验，如 果是在清平湾这些经验可以帮别人买到头好牛，赢得别人的赞叹。而现在的史铁生已 经不是个健康人，残疾后的他没有了健康的体魄，没有了行动的自由，由于残疾和病 痛的限制生活空间变得狭小，远离了社会生活。而清平湾虽然清贫，可是在那他是自 由的、健康的，受着人们的关爱的。残疾的史铁生最大的渴望就是有健康的体魄，他 曾经说，倘若有来世，我先要占住几项先天的优势：聪明、漂亮、和一幅好身体。可 是来世是不存在的，现世是再无希望拥有好身体了，只有在记忆里寻找自己曾经的身 影，才能安慰这个受伤的灵魂。因此，我的遥远清平湾就成了弥补现实中缺憾的地方。 其次是平等关爱的欲望，在清平湾，史铁生和那里的乡亲之间是平等的，是和谐 友爱的，从插队开始，史铁生就成了当地的一份子，和黄土地上祖祖辈辈的人一样一 年四季都在山上忙碌，当他要腿疼痛时，也被合理的安排了一份喂牛的工作，既体现 了大家对他的关心和体谅，也体现清平湾的公平。而眼下的他，双腿瘫痪，不能行走， 受着正常人的排斥和歧视，找工作处处碰壁，谈恋爱屡屡受挫，内心深处和周围人有 着无法逾越的隔膜。再回想清平湾的同子，乡亲们的热情，队长亲自送来的“子推” 馒头，破老汉平同里对我的格外照顾，后来还捎到北京来的l o 斤粮票为我治病。这 一幕幕充满浓浓人情气息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时，更让史铁生生出对清平湾的眷恋。 在这种心情下，他有意淡隐了清平湾的贫瘠荒凉，而突显其质朴的人情人性。于是有 了这个隔着十年回忆的梦境之地，那旱有乖巧的留小儿，苦中作乐的破老汉，青春年 少的我，生生不息的黄土地的儿女，那群牛，那一曲曲愁苦又嘹亮的山歌。 最后是他心中爱恨交织的情结。清平湾是史铁生眷恋的地方，这里留下了太多的 怀念，贫穷、饥饿、质朴、善良、那段难忘的时光，铭刻在心里，是一生珍藏的记忆。 但史铁生对清贫湾是爱恨交织的，爱的是那里质朴的乡民，浓厚的人情，自己那段难 忘的青春时光。恨的是这里是他致残的地方，不得不承认，清平湾是史铁生的命运发 生了重大转折，使他由一个健康人变成了残疾人。在小说中不止一次提到自己的病， 1 4 从苫难中复活论史铁生创作的心路历程第二章感悟苦难 “清明节的时候我病倒了，腰腿疼的厉害。那时只以为是坐骨神经疼，或是腰肌劳损， 没想到会发展到现在这么严重。 在这里史铁生只是提了这么几句，可以猜想，如果 当时是在北京或许就不会得病，就算得了病也可以较早的发现治疗。“碰上下雨下雪， 我们俩就躲进牛棚。牛棚里净是粪尿，连打个盹的地方也没有。那时我的腿和腰就总 酸疼。 固喂牛比起别的重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