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论文）美狄亚与女性主义意识的觉醒.pdf

美狄亚与女性主义意识的觉醒 【摘要】 美狄亚这一形象源自于古希腊神话，她身上洋溢着希腊人那种不可扼制的个人欲求、炽 烈的爱情、奔放的个性、强烈的个人意志。她的被弃表现了女性地位的失落；她的复仇反映 了女性意识的觉醒。本文即从古希腊文学中女性形象从“女神”到“女人 再到“女奴 的 这一衍变过程分析了美狄亚所处的社会历史条件和美狄亚复仇的原因，并由此得出美狄亚既 是女性自我意识觉醒的先驱，也是最早的人的觉醒的代表。美狄亚的悲剧已不是一般的家庭 悲剧，而是社会和时代的悲剧，她已成为古代女性为争取自由和幸福而斗争的典范人物。美 狄亚的报复，为几千年来女性的觉醒树立了一面旗帜。 【关键词】 美狄亚衍变过程女性主义意识 a b s t r a c t ： m e d e a ，t h ei m a g eo r i g i n a t e df r o mt h ea n c i e n tg r e e km y t h s h ew a sf i l l e dw i t h g r e e k s u n i n h i b i t e di n d i v i d u a l i t i e sw i t ht h ep e r s o n a ld e s i r e s ，c h i l i el o v e ，u n r e s t r a i n e d p e r s o n a l i t ya n dt h es t r o n gi n d i v i d u a lw i l l t ob ea b a n d o n e dm e a n st h el o s so ft h e w o m e n ss t a t u s ，h o w e v e r , h e rr e v e n g er e f l e c t st h ea r o u s a lo ff e m i n i s tc o n s c i o u s n e s s a c c o r d i n gt ot h ea n c i e n tg r e e kl i t e r a t u r ei nw h i c h t h ee v o l u t i o no f w o m e n si m a g ei s f r o m g o d d e s s t o w o m a n a n dt h e n s l a v e ，t h i sp a p e ra n a l y z e st h es o c i a la n d h i s t o r i c a lc o n d i t i o n sa n dt h er e a s o n sf o rr e v e n g ea tt h a tt i m e i ts h o w st h a tm e d e ai s n o to n l yt h e p i o n e e ro ft h e f e m a l es e l f - c o n s c i o u s n e s sb u ta l s ot h ee a r l i e s t r e p r e s e n t a t i v eo fh u m a nb e i n g sa r o u s a l m e d e a st r a g e d yi sn o ta no r d i n a r yf a m i l y t r a g e d y b u tt h et r a g e d yo ft h es o c i e t ya n dt i m e s s h eh a sb e e nt h em o d e lo fa n c i e n t w o m e nw h o s t r u g g l ef o rf r e e d o ma n dh a p p i n e s s m e d e a sr e v e n g es e t s ab a n n e rf o r a r o u s a lo ff e m i n i s tc o n s c i o u s n e s sf o rt h o u s a n d so fy e a r s k e y w o r d s ：m e d e a e v o l u t i o nf e m i n i s tc o n s c i o u s n e s s 2 独创性声明 本人声明所呈交的论文是我个人在导师指导下进行的研究工作及取得的研究成果。尽 我所知，除了文中特别加以标注和致谢的地方外，论文中不包含其他人已经发表或撰写过 的研究成果，也不包含为获得墨盗! 至整盘堂或其它教育机构的学位或证书而使用过的 材料。与我一同工作的同志对本研究所做的任何贡献均已在论文中作了明确的说明并表示 了谢意。 签名：靼牡日期： 学位论文版权使用授权书 本人完全了解天津师范大学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即：学校有权将学位论 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编入有关数据库进行检索，并采用影印、缩印或扫描等复制手段保存、 汇编以供查阅和借阅。同意学校向国家有关部门或机构送交论文的复印件和磁盘。 ( 保密的论文在解密后应遵守此规定) 签名：导师签名：日期： 美狄亚与女性主义意识的觉醒 杨帆 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g 2 0 0 6 0 1 5 1 1 引言 美狄亚这一具有浓厚悲剧色彩的古希腊妇女形象最早见于古希腊神话“伊阿宋盗取金羊 毛 的故事，后来被希腊著名悲剧家欧里庇得斯写成了一部动人心魄的复仇悲剧美狄亚。 塑造了一个感情热烈、嫉恶如仇、敢爱敢恨、有勇有谋的女性形象。剧中的美狄亚不以美貌 或贤德著称，而是以性格的力量使人震惊。她面对生命的困惑与磨难拼死挣扎，勇敢地战胜 与超越自我，表现出超出常态的“爱与虮限”。 剧中描写了伊俄尔科斯国王的儿子伊阿宋为了得到王位，到科尔喀斯去取金羊毛。在科 尔喀斯国王的女儿美狄亚的帮助下，他取回了金羊毛，并依靠美狄亚的巫术报了杀父之仇后， 又被迫离开伊俄尔科斯。伊阿宋和美狄亚来到科任托斯几年之后，伊阿宋却见利忘义，背叛 了自己对美狄亚的许诺和誓言，抛弃了美狄亚，娶了科任托斯国王克瑞翁的女儿格劳克做妻 子。在沉重情感打击和克瑞翁要她必须离开科任托斯的双重压力下，美狄亚彻底绝望了，也 被深深激怒了。美狄亚不仅设计杀死了科任托斯国王和他的女儿，还狠心地杀死了自己和伊 阿宋的两个孩子，以此向伊阿宋报复。 许多人著文分析和评价剧中女主人公美狄亚这一鲜明独特、极具个性特点的人物形象， 可以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们认为，该剧不仅成功地塑造了美狄亚这一具有浓厚悲剧 色彩的古希腊妇女形象，而且更重要的是作者突出反映了美狄亚的反叛精神，大胆歌颂了美 狄亚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而这些正是其作品的历史进步性和社会积极意义所在。所以我认 为，美狄亚是一个热情、聪明、性格刚毅、有勇有谋、爱恨如火的女性，是一个女性自我意 识觉醒的典范。 有些评论认为，美狄亚是个残忍的杀人狂，因为她先后杀死了自己的同胞弟弟，科任托 斯国王和公主以及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特别是她亲手杀死儿子的行为，如果仅从表面来看 或者在现代社会看来，的确是毫无人性，十恶不赦的。但抛开当时的社会背景和美狄亚所处 的具体环境，不对造成她残忍行为的深层次根源进行探究，就草率地下结论，完全否定其个 体行为发展的合理性，完全否认其所表现的社会进步意义，我们认为是不公正的，至少是不 4 客观的。这样也就看不到美狄亚反抗精神的积极的社会意义和时代进步性。 美狄亚被弃和复仇蕴含着丰富而深刻的意蕴，我们要深入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从这个 角度分析她是如何从“爱”走向虬恨 完成这一心理转变的过程，并探讨造成美狄亚这一心 理形成的社会历史根源。 美狄亚是前五世纪道德沦丧、人心险恶的雅典社会下层千万个被侮辱被损害的女性代表， 同时她又是敢于报仇雪恨，以残酷的“杀子惩夫 的手段反抗夫权威压，为妇女悲惨命运鸣 不平的唯一的一个。正是她对不公平的社会、不公平的命运的反叛，为她赢得了一个女人的 尊严，也向希腊社会、向蔑视女人的法律、向命运显示了一个女人的力量。她所做的骇人听 闻的事，不是由于某种必然性、劫数或命运，而是由于“沉痛的心 和固执、任性的性格的 有意识的决定。因此，美狄亚不仅作为世界文学中最早觉醒和反抗的女性形象，而且还是人 类最早的在与邪恶斗争中自我求证的女性化身。她的超越性格正是从她经历的磨难与牺牲中 被呼唤出来的。 一、从神坛飞向人间的美狄亚 1 1 、神坛里的美狄亚 美狄亚住在“野蛮的地方 ，过着不知道公道和律条、充满暴力的未开化的原始般的生活。 她的父亲是科尔喀斯的国王，是阿波罗的嫡亲儿子。太阳神送给他四匹马拖拽的精美战车； 战神阿瑞斯送给他在佛勒格刺战争中从巨人弥玛斯那里夺来的钢铁铠甲；火神兼匠神的赫淮 斯托斯为他居住的宫殿精工设计了四股长流不断的喷泉，一股涌出牛奶，一股流出葡萄酒， 一股流出芳香的清油，一股流出冬温夏寒的泉水，还为他神奇制作了两头口鼻喷出火焰的硕 大青铜神牛和坚固的铁犁，他用它们耕作阿瑞斯田野的荒瘠田地。 这位科尔喀斯的国王埃厄忒斯种下的是可怕的毒龙牙齿、收获的确是为了争夺一块大石 头，如恶狗抢食面包而自相残杀的( 泥土生的) 人类战士。至于他平时的娱乐，就是猎杀这 些身披灿烂战盔、举盾牌、长枪，如猛狗一样互相撅咬、杀戮的毒龙子孙，割草一样削掉他 们刚露出地面的肩头和脑袋，让田垄里血流成河，死伤遍野，让他们像播种时那样，重新沉 没到泥土中去。 作为埃厄忒斯王的女儿，“野蛮国度”的公主，美狄亚却恰似一株“出淤泥而不染 的莲 花。她不仅拥有童话中公主的美丽、温柔、高贵等等美好的品质，而且双眼还闪耀着太阳神 5 子女独有的金光。她从父亲那里更多地继承了太阳神家族神性的一面，父亲的另一面此时在 她的身上毫无体现。 她是地狱女神赫卡忒的少女祭司，每天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赫卡忒女神庙中度过，王 宫中的人也很少看到她。她生活在神的世界之中，与世俗的世界几乎隔绝。半神半人的她， 此时神性占了主导地位。赫卡忒女神为她悉心指导并亲自传授了强大魔力，让她成为所有世 俗的、原生态的民族部落女巫望尘莫及的绝顶高手。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嗜好，或许正是因为赫卡忒女神给她传授魔力，才吸引着她整日留守 于神庙之中，虔诚地侍奉赫卡忒女神。然而这一切在别人的眼中确是另一番情景，在别人看 来美狄亚是孤独、寂寞的。认为她每天都生活在重复的无聊和空虚之中，她的生活平静而没 有生机，有的只是无休止的重复。某种程度上，我们也可以说正是因为这极度的平静和无休 止的平静才造成了今后悲剧的发生。身怀绝技的她没有施展技艺的地方，唯有“平静与她 相伴。然而，这种平静经不起外来的冲击。 古希腊神话中的神与人同形同性，既有人的体态美，也有人的七情六欲，懂得喜怒哀乐， 参与人的活动。他们的生活都处于神和人之间，个性鲜明，没有禁欲主义因素，也很少有神 秘主义色彩。与我们中国古代神话不同，他们的神相对来说更多的具有人性。如宙斯的好色、 天后的嫉妒等等，就说明了这一点。美狄亚此时的生活和众神没有分别，尽管她只具有一半 的神性。 1 2 、走下神坛的美狄亚 1 2 1 、从初遇爱情到终尝婚姻 命运之神总是喜欢捉弄人，他偏偏安排了伊阿宋前来索取“金羊毛”。而且安排他和美狄 亚相见，伊阿宋是在神的保护下直接进入王宫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美狄亚是第一个发现这帮 入侵者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惊恐万分而且大声尖叫起来。王宫的侍卫们将这帮侵入者包围 后，受惊吓的美狄亚躲在一边，但她却没有躲过小爱神射来的箭。中箭之后的美狄亚，她的 内心如汹涌的潮水一般，而不再是平静如湖水。 曾经走路从不直视别人的冷美人美狄亚，盯着人群中的伊阿宋，她发生的变化连她自己 也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当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这种奇怪的、从未有过的情感越来越强烈。 她不禁开始自怨自艾，引发了对自身的反思。原本根本没有在意的孤独、寂寞之感此时全部 都涌上了心头，迫使她的眼泪不住地往外流。她的脑海中就只有伊阿宋的身影。也正是这时 6 是她的神性和人性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并且她人性的一面逐渐占了上风。 美狄亚的这一变化，为伊阿宋的趁虚而入留下了隐患。然而，女子本是多情的，在这种 情况下大多是毫无戒备的。伊阿宋是有目的而来的，遇到美狄亚爱上他是意外的收获。虽说 小爱神在他的头顶上也燃起了爱的火焰，但他的爱带有强烈的功利性。与美狄亚对他的爱相 比，是微不足道的。他向美狄亚求助正是利用了美狄亚爱他这一弱点。为了让美狄亚完全信 任他，他还不惜立下海誓山盟的誓言。“爱情缺乏可靠的未来，所以情人会起誓。而有了誓言， 也就有了背叛。 就象人们都知道奉承的话是言过其实的，可就是有很多人喜欢听，世间的 女子也很少能抵御住爱情誓言的攻击。美狄亚被伊阿宋的誓言彻底俘获了，伊阿宋也成了将 美狄亚变为世俗人的罪魁祸首。 当爱情出现后，美狄亚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方面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所有的理性 在爱情耀眼光芒的照射下都显得微不足道了。伊阿宋的誓言又引导她走向反叛，逐步走向悲 剧。美狄亚的屈服就意味着背叛父亲、背叛祖国。美狄亚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她为 了追求自己理想中的爱情，而宁愿承担背叛的罪名。在面对心爱人的苦苦哀求时，尽管她内 心非常矛盾，但她仍选择了帮助心上人。这时的她已经是一个沉浸在爱情之中的可爱的女孩， 神性已经慢慢褪去，她却丝毫没有发现。 她的背叛是彻底的，因为她帮助外人盗取的金羊毛不仅是国宝，而且还具有特殊意义。 金羊毛在她父亲眼中即是生命，她的父亲曾经得到神谕说他如果失掉金羊毛，也就失掉了生 命。作为女儿的美狄亚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她帮助外人夺取金羊毛，实际上就是间接地将亲 身父亲置于死地。 当她帮助伊阿宋的事情败露后，凭借着伊阿宋海誓山盟的誓言，她又迈出了大胆的一步 与伊阿宋私奔。此时的她彻底地放弃了神坛的生活，飞向了人间世俗的生活。她是一个 充满理想、有追求的女性，为了自己所向往的美好爱情宁可抛弃自己神坛生活所拥有的一切。 对父亲她具有双重的背叛私定终生，间接夺取父亲生命；对祖国则具有叛国罪，她帮助 外人夺取国宝。 在她帮助伊阿宋盗取金羊毛的过程中，她一生所学的魔力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然而，她 巨大的魔力却不能帮助她处理现实中的爱情问题。现实中的爱情不仅仅是两个人的问题，更 多的时候还包含着双方的家庭，甚至是国家。就家庭来说，美狄亚的父亲决不会允许一个想 1 、王麒 外国剧作选( 一) m 上海文艺出版社1 9 7 9 年版第1 4 0 页 9 捉弄人的小家伙，用箭射中了美狄亚，又在伊阿宋的头发上燃烧起爱的火焰之后，一场莫名 其妙的，常常让生活中的女性变得十分盲目的爱情，便突如其来地降临到生活平静、生性娇 柔、将往同的绝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神庙里的美狄亚身上，使得她注定要去经历那些令所有 的世俗女性内心都会卷起狂涛骇浪的情感波折。 1 2 2 2 、对爱的召唤 千百年来，女性没有属于自己的社会地位和生存空间，不能参与社会活动，它的价值就 只能体现在婚姻家庭里。恩格斯指出：“有觉悟的妇女对封建伦理观念产生怀疑、动摇，并 且进行抗争，她们的这种觉悟首先表现在争取爱情自由、婚姻自主上”川。有家庭必须有婚 姻，婚姻成为女子一生的最大追求。而对有爱情的婚姻的追求就构成了女性精神生活的最高 境界。女性的自我意识也通过对爱情的追求表现出来。没有爱情，但能通过婚姻找到在政治 上和经济上靠得住的丈夫，通过婚姻改变自身命运，也成了女性实现自我人生价值的重要出 路。 在不可违抗的神谕面前，美狄亚开始不甘再作“一个野蛮国度的公主 ，而是渴望摆脱那 种落后的现状，不依附于父亲的地位和权力，要过一种独立、自由、文明、拥有爱的幸福生 活。她把对人尘理想的追求，对现实生活状态的超越与抗争，全部浓缩为对自由爱情的追求。 黑格尔曾说：“爱情在女子身上特别显得最美，因为女子把全部精神生活和现实生活都集 中在爱情里和推广成为爱情，她只有在爱情里才找到生命的支持力；如果她在爱情方面遭遇 不幸，她就会像一道光焰被第一阵狂风吹熄掉。”“。美狄亚即如此，她把“全部精神生活和现 实生活都集中在爱情里和推广成为爱情”，她把追求理想人生与自由爱情联系在一起，甚至将 二者划上了等号。正是这样，美狄亚才对伊阿宋坦诚相待，大胆以身相许。，这并不是为了满 足个人情欲的需要，也不是出于情感的冲动，根本上却是美狄亚把人生理想凝缩为对爱情的 追求，正如黑格尔所说：“这里的美主要在于爱情这种情感并非始终都只是冲动和情感，想象 围绕着爱情的关系创造出一整个世界，把一切其他事物，一切属于现实生活的旨趣、环境和 目的都提升为这种情感的装饰，把一切都拉入爱情这个领域里，使一切都由于与爱情的关系 而获得价值”。哺1 可以说，爱，是美狄亚所追求的人生理想的核心内容，对自由爱情的追求代 表了、包含了她整个的人生意义和理想。 1 、恩格斯反杜林论 m 北京：人民出版社1 9 7 1 年版第5 6 页 2 、黑格尔美学( 第二卷) 商务印书馆 1 9 9 1 年版第3 2 6 页 3 、黑格尔美学( 第二卷) 商务印书馆1 9 9 1 年版第3 2 7 页 l o 于是，美狄哑死水微澜的生活开始变得颠颠倒倒，往日波澜不惊的性情也反复无常了， 她时常痛苦、悲伤、羞愧、犹豫、困惑，颦蹙流泪、啜泣、哽咽、哭泣，等等，这些恋爱少 女情感方面的丰富表征大量涌现，使得她的思想、内心，包括同常的行为举止，看起来不再 像一个灵魂被神性光辉全部占据的非凡女巫，或者说，这个半神半人的女性身体内部活跃的 另一半属性被人类看作是神魔偶像的符号性意识，自动地发生了消损。爱情让她变得神 不像神、巫不像巫，和原生态的人类女性更加接近了。由此开始，从直接背叛父亲、帮助伊 阿宋夺取被埃厄忒斯王据为自有的男性社会意识的符号性象征“金羊毛 ( 她亲自作法，用 甜美的祈祷，请睡眠神让看守金毛羊的毒龙睡着) ，到面授计宜，引诱| j i 来讨伐、捉拿伊阿宋 的亲弟弟阿布绪耳托斯和自己单独会面，然后让埋伏在暗中的伊阿宋乘机杀死他。为了爱情， 美狄亚已经头脑发昏，抛弃了一切，再也没有退路可走了。虽说这都是小爱神厄洛斯从中搞 的鬼( 赫拉在她身上也玩了不少花招，经常在关键时候摆弄她的内心，让她无所适从) ，但是 谁又能否认，这不足一个现实生活中平常女性的本来面貌呢? 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由集父母力干宠爱于一身的乖乖女，到受爱情的魔力摆布，摇身一变，成为反叛家庭的叛逆 女性，这一类例子人们永远屡见不鲜，实在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当爱情成为美狄亚生活 内容的唯一主题，婚姻、子女、家庭只是这个主题外在的表现形式时候，她就愈来愈深地陷 入了爱情至上的泥沼中，不能自拔。 美狄亚用王位、祖国与兄弟的生命换取了一个异乡而来、身份地位不保的人的爱情，牺 牲之大，前所未有。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凭着那个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而已。从这个意义上来 说，美狄亚并不是嫁给了伊阿宋，而是嫁给了爱情；她也不是和伊阿宋私奔，而是为了摆脱 父兄的束缚，追求自由与幸福出逃。她协助丈夫复仇，随丈夫居无定所的漂泊流浪，为丈夫 生养了两个儿子，使丈夫有了养老的子嗣一一而这对古希腊人有着极重大意义。她为丈夫所 做的一切都可以看作是对爱情的不懈的追求，这个追求，从她帮助他盗取金羊毛的那一刻起 就从未动摇过。 1 3 、人间的美狄亚 美狄亚的爱情纯洁、执著而又残酷。为了一见钟情的阿耳戈英雄伊阿宋，她不惜盗取父 亲的金羊毛，并设计杀死自己的亲弟弟，如此刚烈的爱情，除了美狄亚，谁人可以付出? 可 惜，却无人可以承载。 美狄亚作为太阳神阿波罗的后代，拥有太阳般金色的眼睛，也拥有太阳般炽热的激情。 1 l 在她的身上，爱与恨、生与死、希望与失望、忠诚与背叛都以极端的方式发生着。 众叛亲离和背井离乡之后美狄亚终于得到伊阿宋l o 年的爱情。这1 0 年的温情、呵护和尊 重可以说是她毕生的怀念。在这1 0 年里，美狄亚给伊阿宋孕育了两个小生命，但当她容颜老 去、魅力不再的时候，忠诚的誓言竟然不抵1 0 年的岁月无情。伊阿宋抛弃美狄亚，爱上了国 王年轻漂亮的女儿格劳克，他要求同美狄亚解除婚姻。在丈夫坚定的态度面前，美狄亚的爱 情恍如玻璃爆裂，溅起的碎片深深割伤了她的心。现在，呈现在美狄亚面前的是俩幅色彩迥 异的人生画面：无情的丈夫和可恨的情敌正春风得意，撕守一起，享受着新婚的欢乐和幸福； 可怜的弃妇却备受冷落，空守门庭，沦为乞丐，经受着内心痛苦的煎熬和折磨。她由一个爱 情的“富翁 一变而成爱情的“乞丐 ，在美狄亚的内心对伊阿宋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在一次 次帮丈夫克服重重难关时，她游刃有余，从容不迫，未感到无助；在随丈夫背井离乡，颠泊 流离时，她未感到难过；但面对丈夫的负心，坚强能干的美狄亚痛哭流涕，乱了方寸。在美 狄亚与伊阿宋的这场恩怨纠葛中，美狄亚一方不停地给予，伊阿宋这方心知肚明却又装聋作 哑地照单全收。于是，她像复仇女神一样，把自制的毒液滴在送给公主的礼袍上，杀死了公 主和她的国王父亲。当伊阿宋怒气冲冲的奔回家，要惩治杀害他新婚妻子的凶手的时候，他 听到了从屋里传出来的凄厉的哭叫声，是美狄亚将刀插在了儿子的心口上，这是美狄亚留给 伊阿宋和她自己的最后的致命的打击和报复。伊阿宋冲进房门，美狄亚却已经召来了神龙车， 驾车离开，只给负心的丈夫留下了她亲手导演的一幕悲剧。伊阿宋绝望的承担着这最后的惩 罚，举剑自刎，死在自家的门槛上。 中国有句俗语“虎毒不食子 ，何况两个孩子还是美狄亚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也很爱 自己的儿子，想到生养孩子的痛苦和艰辛，想到孩子尚未享受到成年的幸福就要离开人世， 想到自己尚未享受n j i , 子的孝敬就将与儿子永别，她犹如万箭穿心，特别是当孩子用天真无 邪的眼睛望着她时，她几乎要打退堂鼓，放弃她的复仇打算：“唉，唉，我的孩子，你们为 什么拿这可爱的眼睛望着我? 为什么向着我最后一笑? 哎呀! 我怎么办昵? 朋友们，如今我 看到他们这明亮的眼睛，我的心就软了! 我决不能够! 我得打消我的计划，我得把我的孩子 带出去。为什么要叫他们的父亲受罪，弄得我自己反受到这双倍的痛苦昵? 这一定不行，我 得打消我的计划。| 想到无辜的孩子将由于父亲的罪过而受到连累，她又不忍心下手。 可是，很快仇恨就战胜了慈爱：“我到底是怎么的? 难道我想饶了我的仇人，反遭受他们的 1 、欧里庇得斯美狄亚外国剧作选( 一) m 上海文艺出版社1 9 7 9 年版第1 6 7 页 1 2 嘲笑吗? 我得勇敢一些! 我竟这样脆弱，使我心里产生了这软弱的思想! h 3 想到伊阿 宋的狂妄，克瑞翁的淫威，她又怒不可遏! 然而慈母之爱毕竟使她舍不得孩子：“哎呀呀，你饶了孩子，饶了他们吧! 心。她内心 反复斗争，经过不少的挣扎和煎熬，认定“无论如何，他们非死不可! 既然要死，我生了他 们，就可以把他们杀死。命运既然这样注定了，就无法逃避。 u 最后，痛苦终于制服了她， 她的愤怒已经战胜了理智：“我这不幸的手呀，快拿起，拿起宝剑，到你的生涯的痛苦的起 点上去，不要畏缩，不要想念你的孩子多么可爱，不要想念你怎样生了他们，在这短促的一 日之间暂且把他们忘掉，到后来再哀悼他们吧。他们虽是你杀的，你到底也心疼他们! 啊，我真是个苦命的女人! ”h 美狄亚杀子，是为了报复伊阿宋，在剧中她多次提到：“因为你们( 指孩子) 在这里的 幸福已经被你们的父亲剥夺了。”。“孩子们，这完全是你们的父亲的疯病害了你们。 当 伊阿宋极力为自己辩解时，美狄亚一语道破天机：“可是你和你新结的婚姻却害了他们。”吲 美狄亚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立的思想，不肯依附于他人的女人。她刚强、自尊。她经历了 一番思想斗争，她的内心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在她做出决定的时刻，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 个计划的可能性。但是思考之后，她仍然继续自己的计划，此时此刻的美狄亚对伊阿宋有着 无法言状的恨，这种恨让她看似失去理智，看似疯狂，可以不顾一切地复仇。她要报复这个 负心人，她要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得安宁，生不如死，她的目的达到了。 从神话和悲剧中我们可以看到，凭着美狄亚的巫术，她完全可以杀死伊阿宋，再带着孩 子出逃，但她却先杀新娘后杀孩子，使伊阿宋既死了新妇又断绝子嗣。美狄亚之所以这样做， 一方面是由于她作为一个女性的利益受到了侵犯和损害，一方面是由于她所处的时代和环境 决定她只能采取这一手段来复仇。 f 1 、欧里庇得斯 e 2 、欧里庇得斯 3 】、欧晕庇得斯 e 4 、欧里庇得斯 e s 、欧里庇得斯 e 6 、欧里庇得斯 美狄亚 美狄亚 美狄弧 美狄亚 美狄亚 美狄皿 外国剧作选( 一) m 外国剧作选( 一) e u 外国剧作选( 一) m 外国删作选( 一) m 外国剧作选( 一) m 外国剧作选( 一) m 上海文艺出版社 上海文艺出版社 上海文艺h l 版社 上海文艺出版社 上海文艺出版社 上海文艺出版社 1 9 7 9 年版 1 9 7 9 年版 1 9 7 9 年版 1 9 7 9 年版 1 9 7 9 年版 1 9 7 9 年版 第1 6 8 页 第1 6 8 页 第1 6 8 页 第1 6 8 页 第1 7 0 页 第1 7 0 页 二、杀子复仇的悲剧之源 2 1 、古希腊妇女的共同命运 古希腊悲剧大多取材于神话，而希腊神话的主要内容大多是母系氏族社会时期希腊人的 现实生活状况的反映。欧里庇得斯借美狄亚之口为雅典妇女鸣不平，大胆提出了妇女地位问 题。 在古希腊，有许多城市都实行民主制，但这些民主制都是针对自由的男性公民，而不是 妇女或奴隶。当时法律认为，妇女不适合自己行动，必须有男子做监护人：年轻时是父兄， 然后是丈夫，然后是儿子做监护。妇女首要的义务就是生儿育女，而且越多越好。她们被视 为男性的附属品。 在氏族社会开始瓦解的时期，妇女的地位还相当高，但到了公元前六世纪和五世纪期间， 希腊经过土地立法、私有财产的发展使家庭制度巩固下来，婚姻制度逐渐固定为一夫一妻。 然而所谓的一夫一妻制不过是针对妇女的，并不对男子而言。雅典妇女必须严守贞操，甚至 被禁锢在闺阁中。一般来说，她们不能参加公共生活，没有享受政治权利的资格，但男子却 可以有外室，不受任何法律或道德力量的约束，因此雅典妇女的地位和女奴差不多。在父权 制完全建立起来以后，男女的社会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男性是第一位的，成了社会 的主宰力量，女性是从属的，它的一切均由男子做主。恩格斯指出：“母权制的被推翻，乃 是女性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丈夫在家庭中也掌握权柄，而妻子则被贬低、被奴役， 变成丈夫淫欲的奴隶，变成生孩子的简单工具了。 科尔喀斯对希腊而言，是蛮夷之地，文明还没有开发，男权还没有统治一切，女子仍然 有一定的地位和权利。美狄亚不仅是公主，还是月神庙的祭司、精通巫术的女巫，被人们公 认为是有智慧、敢作敢为的女子。而科任托斯是一个文明的国度，城邦制在那里出现并渐渐 稳固，以父亲为主的血缘继承关系逐步确立。在越是制度进步的城邦，妇女的处境就越糟， 地位越低，没有公民权。根据希腊各邦的法律，与异邦女子结婚，没有法律效力，可以解除。 因此才有了伊阿宋的弃旧择新，才有了美狄亚弑子报仇。 作者所赋予与美狄亚生活的时代，也正是雅典奴隶主民主制社会由盛至衰的时期，社会 各种矛盾日益暴露出来。生产力的发展受到阻碍，经济停滞不前，奴隶与奴隶主之间的矛盾 成为社会的主要矛盾，阶级斗争十分尖锐。随着奴隶主民主制的衰落，传统的宗教观念和道 1 、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人民出版社1 9 7 2 年版第5 4 页 1 4 德标准瓦解了。母系社会彻底消亡，父系社会得到确认，由于不受宗教和道德的约束，男权 主义得到发展，妇女的地位则日益低下，几乎降到与奴隶等同的境地。男子可以参加任何社 会活动，可以寻花问柳，随心所欲，找外室；而妇女只能规规矩矩待在家里，严守妇道，从 一而终。男子可以随便毁约、离婚和遗弃子女；女子要离婚则十分困难。正如恩格斯在家 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指出的那样：“一妻制从一开始就有了它的特殊性质，使它成为了 只是对妇女而不是对男子的一夫一妻制 。当时的男性比女性享有更多的特权，男性是第一 位，是社会的主宰，女性则是男性的附属品，男性安排并决定女性的命运，女性只能服从。 美狄亚的命运只是当时社会的一个很普遍的现象。用西摩尼德斯的话说：“女人这是宙 斯创造的最大的灾难 ，“我们拥有艺妓是为了愉快，拥有姘妇是为了肉体的满足，拥有妻子 则是为了生育合法的子女，为了可靠地保护家庭财产 。瞄1 这就是古希腊妇女的悲惨处境。 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下，丈夫伊阿宋的朝秦暮楚，弃妻再娶，是很平常的。对此，美狄亚不但 不能干涉，她和她的孩子还要被驱逐出境，叫她如何不恨? 失去了丈夫，美狄亚得到的只是邻居们劝慰她不要生气的声音，用当时的妇道来规劝美 狄亚与丈夫和解。美狄亚对自己的命运无奈而又痛恨：“一切能呼吸、有理智的生物中，我 们女人是最不幸的一类。首先，我们不得不用重金为自己购买一个丈夫，弄来一个高踞于自 己之上的主人一个比别的不幸更坏的不幸。如果由于我们的努力，丈夫容易接受婚 姻的羁绊，我们的生活便是可羡的，不然，最好是死掉。k 又说：“一个男人同家里的人住 得烦恼了，可以到外面去散散他心里的郁积，可是我们女人就只能靠着一个人。 h 。 其实，当知道丈夫要抛弃自己另娶新妻的时候，美狄亚首先想到的不是报仇，她也像其 他的女性一样，暗自伤心落泪，对丈夫的行为尽管痛心，但她仍然想留住这个变了心的丈夫。 她太需要丈夫的爱了，她为了自己的爱倾其所有，她像几乎所有的妇女一样，很想留住自己 的家，她除了这个家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了。在丈夫虚伪地来向美狄亚表示关心、施舍的时候， 她都还对丈夫怀有希望，还想作最后的努力，只可惜伊阿宋不是一个有情有义、有责任心的、 美狄亚所希望的好男人。命运给了她这样一个男子，命运给了她这样一段爱情与婚姻，如果 命运给予的对象不是美狄亚，而是另外一个异国公主，难到命运就会逆转? 伊阿宋想弃妻，这仅仅是他本人的品质恶劣，虚伪无耻； 而他敢弃妻，却是因为他得到 1 、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人民出版社1 9 5 4 年版第3 9 页 2 、李祝亚美狄亚性格力量之源转引自色诺芬家政论第5 9 篇1 1 2 节 3 、欧里庇得斯 美狄亚外国剧作选( 一) m 上海文艺出版社1 9 7 9 年版第1 3 7 页 4 、欧里庇得斯美狄亚外国剧作选( 一) m 上海文艺出版社 1 9 7 9 年版第1 3 7 页 了当权者的支持( 新夫人就是国王的女儿) 和社会的默许。可见这是一个何等腐败不堪，诲 淫诲盗的社会!妇女的地位又是何等低下! 这是一个有关命运的具有永恒震撼力量的故事。美狄亚的形象是那样地独特，那样地悲 怆，正像悲剧终了时歌队所唱的：“宙斯高坐在奥林波斯分配一切的命运，神明总是作出许 多料想不到的事情。凡是我们所期望的往往不能实现，而我们所期望不到的，神明却有办法。 这件事也就是这样结局。 2 2 、敢爱敢恨的性格决定了一切 性格决定命运。促使美狄亚复仇心理因素的形成还来自于她自身的主观因素，即美狄亚 作为个体的特殊性。个体特殊性主要表现为个性的差异。个性的差异有环境的他塑因素的影 响，但更多的是先天自塑因素起着决定的作用。正如俗语所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 个说法符合遗传学、心理学和生物学原理。 美狄亚是一个感情热烈、敢爱敢恨、性格刚烈的女人，可归为“烈女”类型，这种“烈 女 的内涵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贞操“烈女 有着较大区别，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烈女 指 刚正有节操的女子，抗拒强暴或殉夫而死的女子，这里的“烈女”主要指性格、行为的“刚 与“烈 。她为了追求自我的幸福，曾经选择背叛父亲、杀死兄弟、逃离家乡，愿意客居漂泊， 这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的事，即使是2 1 世纪的今天。特殊的性格导致了“杀子惩夫的复 仇行为，这就是为什么美狄亚只有一个，代表着女性群体中的一部分，不能代表女性的全部。 在美狄亚所处的时代，大多数女性选择服从父系社会的规则而不是反抗。 拥有敢爱敢恨的性格，并不是美狄亚的错，正因为爱得深，恨才更深。美狄亚不同于别人， “不要以为我软弱无能，温良恭j l l 页；我恰好是另一种女人。我对仇人很强暴，对朋友很温和， 要像我这样为人才算光荣。 嵋。她不选择“死掉 ，她不能“让他们白白地伤了她的心还能自 由自在地活着。 其实，细读文本后，不难看出，从一开始，美狄亚与伊阿宋的性别就发生了 严重的错位。在伊阿宋身上有视为古希腊男性文化的精华部分，即对女人傲慢而轻薄，视女 人为其附属品，想要就要，想扔就扔，见利忘义。而美狄亚除了外表的美，还有心灵的美， 她视爱情高于一切，对丈夫尽职尽责，忠心不二，是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在性格上，伊阿 宋外强中干，庸庸碌碌，像个女人；美狄亚却是外柔内刚，敢作敢为，认准的事情就不顾一 1 、希腊欧里包庇得斯悲剧二种 z 北京人民文艺出版社1 9 5 9 年版第7 0 页 2 、希腊欧里包庇得斯悲剧二种 z 北京人民文艺出版社1 9 5 9 年版第4 6 页 1 6 切。在才智上，伊阿宋有勇无谋，遇事需要妻子解围；而美狄亚却是智勇双全，在取金羊毛、 杀退追兵这种需要高度智慧与强大力量的事件上，处于重要位置的是美狄亚，伊阿宋的杀父 之仇也是美狄亚帮其完成，而且在一系列的事件中美狄亚都担当起了保护丈夫，作其后盾的 责任。而伊阿宋实在不配称为一个英雄，他借助妻子的力量扬名立万，却在她人老珠黄之后 弃如敝屣。这样一个人，没有奥德赛的忠贞，阿喀琉斯的义气，没有忒修斯的王者之风，俄 狄浦斯的坚忍。他取回金羊毛完全是为了他个人能够当上国王，而不是像赫拉克勒斯和普罗 米修斯那样为了追求美德和希腊人民的幸福。伊阿宋与美狄亚的个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美 狄亚的行为，和同时代的人们比较看来，她更像一个男人。她做事是果断、勇敢的。就好像 一个有智谋有胆量的男人，在决定了一件事以后，毫不犹豫地实行，她有自信可以完成，就 算为此而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这种不合理的阴胜阳衰，隐射了悲剧的发生。 被丈夫抛弃，美狄亚不像她身边的女性那样自怨自艾，美狄亚选择的是“复仇 ，那“飞 蛾扑火 式的坚决给她身边所有的人都留下了一阵痛，这痛也像割除化脓毒瘤后的解脱，痛 得彻底，痛得轻松! 美狄亚不仅是一个复仇的弃妇，还是一个反权威的角色，而她所做的一 切都原于一个字，那就是“爱 。她要真正的爱情，她要维护自己的爱情价值，因而也就必 然要不遗余力地向剥夺她的爱情，否定她的爱情价值，破坏她的爱情生活的人抗争，报复。 她是残忍的，同样是真诚的。成为弃妇却坚决不当怨妇。如果说爱情的到来让她欣喜而充满 希望，那么爱情的幻灭则让她痛苦且绝望。因为她没有很多的思想包袱，虽然她也处于被压 迫的地位，相对而言，她的爱情、她的复仇，来得残忍，也来得热烈得多。 作为女儿，美狄亚为了心上人伊阿宋，毅然地舍弃了父亲这个一家之主，一国之君，割 断了自己与过去的联系。这就充分证明了美狄亚爱的自我性和反权威性，她狠毒的复仇就不 可避免了。 作为妻子，被丈夫抛弃，美狄亚不是像她身边的女性一样与丈夫和解，接受丈夫虚伪的 施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而是要报仇，要杀掉丈夫、丈夫的新娘和丈夫的岳父。 作为母亲，母以子贵，可她仍然为了爱，为了失去的爱，因爱生恨，决心要让丈夫为他 的负心付出代价，让他断根绝子，这个代价是惨重的，也割断了美狄亚与未来的联系。 作为高贵的公主，美狄亚可以在自己的国家任选一个丈夫，这个丈夫因为等级制度决不 敢背叛她，即使在外有情人也不敢公然抛弃美狄亚。然而“美女爱英雄 ，美狄亚爱上了外 表英俊的伊阿宋，爱得不顾一切，没有对伊阿宋作过多的了解就为他付出一切，以至她除了 伊阿宋便一无所有。也正因为她出身于帝王之家，自小没有受到什么委屈，虽然她的父亲专 1 7 横，但对她是宠爱的。于是她也有公主的脾气，做事也“霸道一些，在面对委屈的时候， 忍耐力自然没有一般女性那么强，而复仇意识倒是非常的强烈。她有智谋，会为自己想到后 路，知道就算杀了情敌以后，她有路可走，于是她做事就没有后顾之忧，在决定报仇的时候， 对敌人异常的狠。 依美狄亚坚强的性格、聪明的才智、过人的毅力，她的复仇就再所难免了。但是，是什 么使她下定决心要与“敌人 玉石俱焚呢? 她的复仇是以毁掉自己的生活，杀死自己的孩子 作为代价的。 在得知丈夫要另娶她人的时候，美狄亚十分地伤心、难过，她很想挽留丈夫，自己曾经 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希望伊阿宋不至于那么绝情，就算不要自己，总该留下两个孩子吧。可 伊阿宋在抛弃了美狄亚后还来装好人，施舍一点钱给美狄亚，以便让自己更加心安理得地去 另娶新妻。这时美狄亚对伊阿宋已经绝望了，她彻底地看清了伊阿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 内心深深的爱已经化作了深深的恨，她恨自己的爱被抛弃，更恨伊阿宋的无情无义。她决心 要报复，报复这个欺骗她、伤害她的男人。 正当美狄亚被复仇的火焰燃烧的时候，国王，也就是伊阿宋的准岳父克瑞翁来向美狄亚 下驱逐令，克瑞翁用美狄亚的幸福来换取自己女儿的幸福，而且他的驱逐令是那样的绝情， 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他没有一点内疚之心，也没有向美狄亚说一句委婉的好话，对美狄亚 的伤害作一点点的补偿，他的女儿夺走了美狄亚的丈夫在他看来是那样的理所当然。美狄亚 的怒火再一次被激发，她复仇的决心也更加坚定了，她不能就这样被这些人白白地伤害了。 她要让所有伤害她的人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让抛弃她的伊阿宋悔恨终身，而让伊阿宋悔恨 终身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断子绝孙。即使在最后面对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尽管她痛心、不 舍，但复仇的决心已经让她不能后退了。 杀子是全剧的高潮，美狄亚情感的丰富性和超常的勇气、决心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慈母之爱与弃妇之恨的冲突在美狄亚的内心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它撕裂了美狄亚的心。也 撕裂了读者的心。也许美狄亚在主动抛弃第一个家( 父母) 的时候就注定了她要失去第二个 家( 丈夫和孩子) 。两次的失去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唯其如此才更显示出她性格的力度。这样 决绝的女子，要爱就爱得昏天暗地，要恨就恨得刻骨铭心，丝毫不造作，不虚伪，不矫情。 美狄亚之所以在希腊神话中的众多女性中特别引人注目，就在于她是一个独立的人，有 自己的独立的追求，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她不取悦于任何人，不屈从于 任何人，她活着是为了自己的理想。 1 8 2 3 、爱情让位于现实 现实中面临的最现实的问题是：人要生存。文明时代的一大特点就是社会等级，财富作 为享受的条件，又是地位的象征，无疑它是人们本能追求的目标。伊阿宋作为现实的人，他 本能需要是要生存。生活环境有改变的可能，对他对每个现实的人都不能不是考验。具有王 子“底子 ，身穿平民外衣的伊阿宋，极端利己主义是他贵族公子的本质特征，他决不会安 心于寄人篱下的寒酸生活，王子的权势欲和虚荣心驱使他要千方百计挣脱眼前的困境，同王 室联姻，正是一条获取高官厚禄的“光明之道 。面对所在国家科任托斯国王的青睐，娶公 主为妻既可以改变处境，又能满足占有财富、获得地位的需要。权力使他失去了人性，在他 心中根本没有婚姻的位置。他娶美狄亚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夺取功名，他抛弃美狄亚同 样是权利使然。在他看来，婚姻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男性获取社会地位的一种可资利用的 工具。在此，爱情也只有让位于现实。 美狄亚正是这不合理婚姻制度的牺牲品，她的悲剧具有社会必然性，只要这一社会根基 不发生变化，美狄亚的悲剧还会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重演下去。 恰恰当时社会也为男子提供了条件，作为女人，“离婚是不名誉的 ，而“丈夫即使爱上 了一个新人，这不过是一件平常的事 。如作品中所写“女人是最不幸的，首先我们聚集了许 多金钱去买一个丈夫，然后把我们放在他们的役使之下不管丈夫是好是坏，都得终生 忍受。”由此可见，当时的一夫一妻制只是对妇女，而非男子了，他们在家玩腻了，可以找新 人，他们为达到某种目的，往往又以结婚为手段，在欧里庇得斯时代。人类文明更体现了它 的现实性。因此，伊阿宋遗弃美狄亚，再娶公主也就成了人的本能和现实必然。 对美狄亚来说，浪漫的激情与现实的激荡，则将一个更为严峻的课题推向了人类面一h u ： 面对丈夫遗弃，幸福的家庭破碎，自己孤儿寡母，遂成游魂野鬼。因为她没有国家，没有故 乡，没有父母、兄弟、亲戚。在痛苦面前，她认清了失去了祖国、失去亲人将意味着什么。 在今天，一个妇女处于这样的境遇中，她是后悔当初浪漫的冲动呢，还是以死寻求解脱呢? 美狄亚，为了爱情曾经砸断了亲情；在面对新的亲情孩子上，她则陷入了难以割舍中。 在举目无亲的环境中，她无力保护他们，她不甘心听从命运的主宰，决定杀死新娘，但又害 怕自己的孩子遭到残忍的报复，而孩子又正是那个使她无法在尘缘中生存下去的人的血缘。 为了达到真正的报复丈夫，杀其子，断其后，才是使之最致命的。 1 9 2 4 、斩断父亲生命的延续 作为一个孤立无援的女子，她只能以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来惩罚伊阿宋。由于父权制时 代思想观念的影响，子女同父母的关系除了自然的情感外，更重要的是作为父亲的生命、权 力、荣耀、地位和财产的体现而存在，尤其是作为父亲生命的一种延续而存在，这一点同生 养孩子的母亲没有多大的关系。 根据古希腊人的观念，“真正的生育者被认为只是父亲，母亲则被认为是父亲的种子的 培育者和保护者。 “。没有子女被认为是废除婚姻的充分根据；如果丈夫在自己身后留下合 法的妻子所生的儿子，他的地位就被认为是有保障的。儿子是父亲的翻版和再生，因而杀死 儿子等于惩罚父亲。由此可见，美狄亚复仇的目的和手段，在特定环境下是一致的。要惩夫 就要杀子，形势也逼她不得不杀。 这种思想在索福克勒斯的悲剧俄瑞斯忒斯中得到生动的反映。因为俄瑞斯忒斯杀害 了他的亲生母亲而被凶恶的复仇女神追捕。而他杀母却是为了给父亲阿伽门农复仇，因为他 的生母克吕泰涅斯特拉勾结奸夫杀死了丈夫阿伽门农。复仇女神控告俄瑞斯忒斯时认定报仇 只能限于血亲。根据复仇女神的意见，克吕泰涅斯特拉并未犯下违反氏族法律的罪行，其原 因是她和她所杀死的男人没有血缘关系。阿波罗站出来为俄瑞斯忒斯辩护说，父亲应是比母 亲更重要的尊亲，子女不是母亲，而是父亲创造的，母亲只是承受下来的种的培育者。最后 俄瑞斯忒斯被宣告无罪。这说明子嗣对父亲具有传宗接代的意义。 悲剧中的美狄亚也深深认识到了子嗣对伊阿宋的重要性，当她听说伊阿宋要和科任托斯 公主结婚后，她历数伊阿宋的卑鄙行为，责骂他：“你已经有了两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