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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电影文学剧本扎西德勒画外音(成年扎西):那一年,我八岁。荒原日外一个八岁的男孩(扎西),正在疯狂地奔跑,身后有马蹄声、犬吠声,同时有人大声地命令:“站住!停下!”还有一个女人(母亲)的声音在痛苦而焦灼地喊着:“扎西!扎西!”扎西突然摔倒了,趴在地下。他挣扎着要爬起来,慢慢地停下:他的面前,出现了几匹马的马腿。一只粗大的手把扎西象提小鸡一样从地下提起来,提到了一匹马面前,一双手扒着他的头发查看着头旋,又捏开他的嘴看着他的牙,把脑袋象摆弄皮球一样左右摆弄着,同时一个声音在问:多大了?哪年生的?叫什么?在这过程中,扎西始终惊恐地紧闭着眼睛。那双手又突然扒开了他的眼皮。扎西被一个人夹在马上,几匹马一路驶去。马上的扎西使劲回着头看着身后:他的母亲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跑,在强烈的高原阳光下,母亲变成了一个黑影,终于一头扑倒在地下。郎杰庄园郎杰老爷家日内八岁男孩洛桑又一次犯了惊厥症,全身僵直,抽搐,口吐白沫。大夫手足无措地在一旁看着,郎杰老爷和太太已经慌成一团,太太哭着叫着洛桑的名字。突然,管家从外面冲进来,兴奋地:“老爷,那个孩子找到了,已经送去寺庙了。”郎杰老爷回身:“是吗?是那个男孩吗?”管家:“是,是他。和少爷同年同月生,头上有两个旋,嘴里掉了一颗牙,住在水卡村,门前有一条河.”身后突然传来太太惊喜的喊声:“老爷,老爷。”郎杰老爷回身,发现洛桑已经缓和了过来,身体松软下去,正长长地喘着。管家还在继续说:“只是,他叫扎西.”郎杰老爷一回头截断他:“从今天开始,他叫洛桑了。记住,他只能呆在寺庙里.”画外音:“于是,我失去了家,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刚刚出生的小妹妹,甚至,失去了名字。我成了一个叫洛桑的孩子的替身,替他进了寺庙,吃苦修行,消除业障。”寺庙院内日内扎西跟在寺庙堪布的身后慢慢地走,堪布一边走一边对他说着。堪布:“你不是你,你是洛桑少爷的影子可我们哪个人是自己呢没有洛桑少爷,就没有你。”寺庙日内郎杰老爷和太太站在阳光下,身边陪着寺庙里的堪布,扎西(现在他叫洛桑,为了方便,我们还叫他扎西)恐惧地站在他们面前的阳光下,弯着腰,吐着舌,向老爷表示着恭敬。一只手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让他的面孔朝向老爷。强烈的光线照在扎西脸上,他恐惧地闭着眼睛。提他头发的人,是管家。堪布:“就是这个孩子了,倒是一副佛相。扎西,向老爷问好。老爷是你的施主。”郎杰:“他不叫扎西,他叫洛桑。”对扎西:“记着,你叫洛桑。因为洛桑少爷,你才能活着。你是为他活着的。”一回身走了,堪布在身边陪着。郎杰继续:“他要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饭,不许他逃跑。但,也不许他死。他得活着,但要受苦。”随着老爷的声音,扎西开始了他的苦役:扎西衣衫褴褛,背着一个几乎比他还大的筐,筐里是捡来的牛粪、扎西挑着一副巨大的水桶,桶里盛满了水,扎西正吃力地挑着顺着石台阶艰难地向上爬、扎西趴在巨大的灶台前在烧火,一边烧,一边看看门外无人,赶快打开锅盖,从锅里抓出一把糌耙塞进嘴里,被烫得吡牙裂嘴,两眼流泪,到底还是忍着咽下去了、扎西爬到一个巨大的架子上,给墙上刷石灰、.画外音:我慢慢知道了什么叫替洛桑少爷活着。郎杰老爷家洛桑房间日内洛桑犯了惊厥症,全身绷紧,口吐白沫,老爷夫人惊慌地陪着。郎杰老爷一回头:“快,快!”寺庙锅台前晚内扎西正在蜷缩在灶旁睡觉,突然被几个人扯过来按在地下,两条绳索分别系住他的腋下和双腿,两个男人拉住拼命地拉伸,扎西被扯得惨叫。洛桑房间晚内洛桑的病又犯了,头撞得床响。寺庙日外扎西被一根绳系着,从一个极窄的洞口吊进了地牢。扎西恐惧地向下看着,下面深不见底。洛桑房间晚内洛桑再次犯病,夫人把他抱在怀里,正给他灌药,洛桑牙关紧咬,已经灌不下去了。寺庙锅台前晚内扎西被人按在地下,一双筷子别开他的嘴,一大碗药直直地灌了下去,扎西被灌得直翻白眼。洛桑房间晚内夫人惊喜地:“老爷,老爷。”洛桑醒了过来,身体软下去,随着发出了哭声。郎杰老爷和夫人又喜又疼地也流了泪。画外音:十二岁那年,我跑了。荒原晚外扎西慌不择路地惊慌逃窜,象一只求生的小兽,不时惊恐地向后看着。扎西家的帐蓬晚内母亲坐在帐蓬里,正在酥油灯下捻着佛珠念经。没有声音,只看到嘴唇动着。已经四岁的小妹曲珍在一旁已经睡了。扎西从外面一头扑进来:“阿妈。”母亲吓了一跳,一下子张开了眼,吃惊地看着面前的扎西,赶快拉过他,把他搂在怀里:“扎西,扎西,我的孩子。你怎么回来了?是老爷让你回来的吗?”对被惊醒的曲珍:“曲珍,这就是你的哥哥扎西。”曲珍恐惧而陌生地看着他。扎西:“不是。我逃回来了。阿妈,我再也受不了了。您看,您看。”他撩起破烂的衣服,让母亲看他身上的伤痕。母亲心疼地看着,紧紧地抱住他,流下了泪:“我可怜的孩子。”扎西:“阿妈,老爷会让人来追我的。您带着我,咱们逃吧,还有小妹。”母亲不说话,只摇头。扎西:“阿妈。”母亲:“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可以逃呢?”扎西:“阿妈!”母亲:“无论你受到什么,那都是你该受的。我们能转世为人,已经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分,这世无论受什么苦,都是我们该受的,佛祖在天上看着呢。”扎西:“阿妈,我们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他的儿子有病,为什么要我替他受苦?”母亲:“那都是我们命中注定的。孩子,你不该逃。你逃出来,就作了新的孽。赶快回去吧,佛祖看着呢。”扎西:“我不回去。我回去会死的。阿妈,您带我逃吧。”母亲抱住他:“不能逃啊孩子。一逃,你的罪就更大了。”扎西:“阿妈!”母亲看着他:“扎西,回去,回去吃苦。这生多吃苦,来生才能转世为人,才能过得好。能为洛桑少爷吃苦,那是你的福份。回去吧孩子,回去。”扎西恳求地:“阿妈!”阿妈目光坚定而慈爱地看着他,慢慢地推着他往外走,扎西一直看着母亲,母亲也一直慈爱而坚定地看着他。扎西的目光渐渐灭了,顺从地被母亲推着,倒退着出去。外面传来了马蹄声和狗吠声。帐蓬外晚外扎西被人绑着双手,象口袋一样丢在了马上。管家和那几个人出来,管家和那几个人也分别上马。管家给马一鞭子:“走。”马走了。扎西努力转着脸看着自家的帐蓬。母亲双手合十站在那儿送他。母亲:“孩子,阿妈会叩一万个长头,为你赎罪的。”荒原日外在燥热的阳光下,母亲正虔诚地叩着等身长头:双手合什,然后整个身体扑出去,扑倒在尘土飞扬的大地上,连面孔也贴在大地上,然后爬起来,双手合什,重新开始。画外音:母亲用她的生命,告诉了我她的生存方式。世世代代,我们的父母都是这样告诉我们的孩子的。荒原日外母亲仍然在继续叩着。看上去,她已经难以支撑,爬起来的时候很艰难,身体摇摇晃晃。终于,当她再次扑倒在大地上的时候,再也没起来。寺庙日外扎西低头站在堪布面前。堪布双手合十,叹气。堪布:“你阿妈是为了替你赎罪而死的。你身上又多了一层罪孽。你要吃苦修行,不光为洛桑少爷,也为了你自己。”扎西恭敬地:“是。”地牢边日外扎西被一根绳子捆着,吊着送进了地牢里。他的神情很恭顺,很安宁。野外日外扎西把一大堆干柴捆起来,吃力地背起来。他突然想起什么,把柴放下,脱去了破烂的衣服,把衣服搭在柴上,这才把柴重新背起来,让尖利的树枝直接扎到背上。路上日外扎西背着那捆干柴,有血滴从背上滴落下来。扎西的面孔很安宁,很快乐。扎西住处晚外是一处极狭小的空间,地下铺了一些草,就是扎西的床。扎西把几根长满了枝杈的干柴放到铺上,慢慢地躺下去。他的身体突然一挺,手慢慢地伸到背后去,再拿回来时,手指上有血迹。扎西看着,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旺堆住处晚内寺里的穷喇嘛旺堆伏在一张小桌上,正就着如豆的灯光,用一支极细的笔(当时用什么笔需要考证)抄写经书。很奇怪,字是红颜色的。扎西坐在他身边,很崇拜地看着他。旺堆突然把笔伸进嘴里,这时我们才发现,旺堆的嘴角有一缕血流下来。旺堆是用自己的舌血抄经书。旺堆:“人在地上吃苦,佛祖在天上全看得到。你吃得苦越多,得到的佛祖的庇护就越多。”扎西用崇敬的口吻:“旺堆大叔,您用舌血抄写经书,佛祖一定也看到了吧?”旺堆:“当然看得到。”旺堆又用力一咬,一股新的血流下来,旺堆继续蘸血抄,扎西崇敬地看。画外音:旺堆大叔终于抄完了那本书,他把它献给了前来布施的郎杰老爷。寺庙日外郎杰老爷站在那儿,堪布陪着他,他们一侧,有成群的奴隶正把老爷布施的粮食、盐巴和其他一些东西扛进去。郎杰老爷手里拿着那本用血抄写的经书,旺堆恭敬地站在他面前。郎杰老爷大加赞赏:“不简单,真是不简单。佛祖会赞赏你的。回去我会把这本经书供奉在我家的经堂里。”旺堆谄媚地:“随您老爷高兴。”郎杰老爷:“管家。”等候在后面的管家急忙跑上来。郎杰老爷:“去,把给寺里的布施翻倍。对了,再加十品藏银。”堪布:“老爷您真是太大方了。”旺堆住处晚内旺堆头上顶着一顶奇怪的帽子,手里拿着一个盆反过来敲着,正和扎西跳舞,两人都乐不可支。旺堆气喘吁吁地停下:“不跳了,不跳了。人不可以骄傲。”扎西也赶快停下:“也不可以太安乐。”旺堆把在牛粪堆上煨的壶提下来,倒了两杯酥油茶。旺堆:“洛桑,来,尝尝,尝尝老爷布施的酥油。”扎西过去,两人一人一杯喝着。旺堆很享受的样子:“多香的酥油茶,这辈子都没喝过。”扎西却只喝了一口,就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旺堆:“我小时候,阿妈打酥油茶,只放一小块酥油,喝的时候,还嘱咐我们要吹着,不要太快就把酥油喝掉。唉,要是不吃苦,怎么能喝上这么好的酥油茶?咦,你怎么不喝了?”扎西:“人不可以贪图享受。旺堆大叔,我要去干活了。”门就在这时开了,堪布进来了。堪布:“洛桑,这儿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扎西赶快弯着腰走了。旺堆:“堪布.”堪布把更厚的一本经书给他:“佛看到了你的修行。佛说你还需要更大的修行。”旺堆呆呆地看着面前厚厚的经书。旺堆的小屋晚内旺堆呆呆地坐在那里,面前放着那本厚厚的经书。扎西跪在桌前,正充满崇拜之情地小心翻看着那本经书。旺堆悲哀地:“佛没看到。”扎西:“不,佛看到了。堪布不是说了吗?佛需要您更大的修行。”旺堆把目光转到扎西脸上:“更大的修行?”扎西一脸的羡慕:“旺堆大叔,您多幸运。”旺堆没再说什么,接过他手里的经书,一用力,一缕血又从嘴里流出来。旺堆蘸着血,又开始了新的抄写。旺堆的小屋日内旺堆正伏在案上抄写着那本经书,神情狂热而专注。嘴角有一缕血流下来,滴滴哒哒落在桌上。旺堆住处晚内旺堆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嘴边鲜血淋漓,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继续抄。画外音:旺堆大叔死于一个寒冷的冬夜。那一天,他的舌头已经流不出血。旺堆住处晚内扎西蜷缩在屋角已经睡了,旺堆还趴在那儿抄经书。写出的血迹淡了。他到嘴里去蘸血,继续写,仍然血迹很淡。旺堆使劲一咬,又去蘸,仍然没蘸到血。旺堆吃惊地看着淡淡的字迹,又使劲继续去咬舌头,再写,仍然血迹很淡。旺堆惊慌地:“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扎西被惊醒了,赶快爬起来:“旺堆大叔.”旺堆惊恐地看着他,含混不清地:“我的舌头。你看看我的舌头怎么啦?为什么没有血?”他张开嘴,嘴里的舌头已经变成了乌黑的一截。扎西:“啊?旺堆大叔,您的舌头怎么没了?”旺堆惊慌地看着他,好象突然傻了。扎西:“旺堆大叔.”旺堆四处看着,突然扑向一把剪子,一把抓起来,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脖子。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扎西惊慌地:“旺堆大叔.”旺堆笑着:“有血了,这回有血了。再厚的书也够用了。哈哈,有血了。”他疯狂地扑到桌前,抓起笔,蘸着喷涌而出的血去继续抄写。喷出的血落到经书上。扎西扑通一声跪下去,紧张而急促地念着六字真经。旺堆神情狂热地继续写:“佛看着呢。佛看见了,他看见了.”他头一垂,倒了下去。扎西张惶地抬起头来。那本已经被血浸透的经书。寺院日外灿烂的阳光照着。一群喇嘛正在干一件事情:他们把旺堆的尸首用白布裹成了婴儿出生时的模样,然后把他抬起来,四个喇嘛在前面抬着,一队喇嘛在后面吹吹打打,把旺堆送去天葬了。旺堆的小屋同时间内扎西跪在旺堆的老地方,和旺堆干着同样的事情:他的嘴角流着一缕血,正在用旺堆曾经用过的笔抄写着旺堆没抄完的经书。不同的是,他跪的是一堆干柴。画外音:我十八岁那年,抄完了那本经书。地牢外日外扎西被一根绳提了上来,现在,他已经长成了十八岁的英俊少年。象少年时一样,一上来,他就趴到地下,双手蒙着着眼睛大口喘着。一个声音:“堪布要见你。”堪布的经室日内堪布坐在那儿,扎西恭敬地跪在他面前。堪布正在翻那本用旺堆和扎西的血抄完的经书。堪布满意地:“很好。我会把它转给郎杰老爷,他早就说过要供在他家的经堂里。”扎西很欣慰的面孔。堪布:“洛桑,你应该受戒了。受戒以后,我愿意做你的经师。”扎西惊喜地:“堪布!”堪布期许地看着他:“你应该感谢郎杰老爷和洛桑少爷。没有他们,怎么会有你的今天?”堪布的嘴一张一合,还在继续说着,扎西用欣慰而幸福的目光看着他,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画外音:没错,佛是看到了。我所受过的所有的苦都在佛的心里呢。草原日外几匹马风驰电掣般过来。一支箭飞过,有人大声喝采:“射中了,射中了!”一匹马勒马停下,骑上马上的就是长大了的洛桑少爷。如今的他,也长成了翩翩少年,一副尊贵打扮。洛桑:“去,把死兔子捡回来去。”两个奴仆跑过去,找来找去,没找到。“少爷,没有。”洛桑:“不是射中了吗?”管家从后面驰马上来,骂两个奴仆:“我明明看到少爷射中了。赶快找。”两个奴仆继续找,还是没找到。管家下了马,过去对两个奴仆连打加骂。洛桑:“算了算了,我看见那兔子跑了。”管家这才停下,谄媚地:“要不是这两个东西干扰,少爷您一定射中了。”洛桑懒懒地:“回去吧。我也饿了。”他勒马回头,正在这时,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钟声。洛桑抬头寻找,看到了山半腰上的寺庙。洛桑:“那是哪儿?”管家:“那不就是旺珠寺吗?”洛桑不在意地答应一声要走,突然又停下了,看着寺庙。洛桑:“那个孩子,他不就在这所寺庙里吗?”管家:“是。没有少爷,他怎么能活着?”洛桑:“我去看看他。”说着打马便走。管家急忙在后面追:“少爷,少爷,老爷不让您去。”洛桑已经走了。寺庙日外洛桑在前面很随意地走,管家和堪布在后面急急地跟。洛桑:“哪儿?他在哪儿?让我看看他。”管家:“少爷,少爷,这儿不是您来的地方。咱们回去吧。”洛桑:“他呢?堪布,让我看看他。”管家还欲阻止,堪布在后面叫了一声:“少爷。”洛桑一停。堪布:“他就在这儿。”洛桑不明所以地寻找着:“哪儿?”堪布:“在你面前。”洛桑往面前看。面前没有任何建筑和人,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口。堪布:“他一个月下一次地牢,为您消业。今天是他下地牢的日子。”洛桑这才发现那个洞口,吃惊地看着,凑过去。洞口又深又窄,黑洞洞地延伸下去。管家试图拉他:“我们走吧少爷。”洛桑甩开他,在洞口趴下去,往下张望着:“他在哪儿?哪儿有他?”画外音:就在那个地方,我和洛桑少爷第一次遇见了。地牢日内扎西蜷缩在地牢里,正跪在那儿念经,闻声停下来抬头向上张望,于是就看到了趴在地牢口的洛桑。强烈的阳光从洛桑身后射进来,扎西看不清洛桑的面孔。而趴在上面的洛桑,终于艰难地看到了地底下的扎西,他也被吓了一跳,趴在那儿呆呆地看着。两个青年就在这样一种奇怪的场合相识了。他们目光各异地互相打量着。画外音:我的命运就这样被又一次改变了。堪布经室日内扎西跪在堪布跟前,正在苦苦地哀求:“堪布,您不是已经答应为我受戒,做我的经师了吗?不要让我走,我不想出去。”堪布捻着佛珠,叹了口气:“洛桑,人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扎西:“那是在谁的手里?”堪布:“佛的手里。世上的一切都在佛的手里。”扎西:“可是,我抄完了经书,佛不是看到了吗?”堪布:“佛让你继续受苦。”扎西绝望地低下了头。寺庙日外洛桑骑在马上,回着头看着人把捆住了双手的扎西牵过来。洛桑:“为什么要捆他?”管家:“不捆他会跑的。”洛桑惊讶地:“他为什么要跑?难道他不想跟我走吗?”管家:“这些奴隶娃子就是这么不知道好歹。”洛桑:“那,就捆着他吧。”扎西突然抢上几步,跪倒在洛桑马前。扎西:“少爷,求您,不要让我出去。我不想出去,我愿意呆在寺庙里,永远替您受苦修行。求您,别把我带走了。您是个好心人,我一看就知道您是个好心人.”洛桑好象听不明白他的话,惊讶地看着跪在地下的扎西,管家急忙上去,对着扎西连打加骂:“奴隶娃子,不知道好歹,还不赶快滚起来?”洛桑两腿一挟马肚子:“走吧。”说着马就窜了出去。管家把扎西提起来:“走!”扎西被绳子牵着,被迫地走了。他不断地回过头,看着已经熟悉的寺庙。在远处,堪布双手合什,祷告着什么。画外音:当我被迫离开寺庙的时候,那个可怕的念头第一次露出来:佛看到了吗?他真的看到了吗?郎杰老爷家庄园日外是一处很大的四合院落,周围是三层藏式楼房,中间有不小的一个院落。院里有郎生们在干活,有的织卡垫,有的纺毛线,有的背青稞,有的出出进进,不知道在忙什么。洛桑房间日内是一个风格奇怪的房间,当然是藏式,但房间里到处放着和西方现代生活有关的东西。比如洋酒,比如咖啡壶,比如西式钟表。另外就是到处都有乐器(但不会有西装),藏式的和西方现代的都有:小提琴、黑管、长笛.看得出,主人富有音乐修养。郎杰老爷站在洛桑面前,正在和他说话。而洛桑正忙着摆弄手里的长笛,吹得呜呜响,显得心不在焉。郎杰老爷:“你不该把他带出来。他就该呆在寺庙里,替你消业。”洛桑:“我不是好久不犯病了吗?让他当我的贴身奴仆吧。”郎杰老爷:“那不行,不能让他享福。他享福了,你就会不安宁。你若把他留在家里,那他就得干最累的活,吃最若的饭。只有这样,你才能平安。”洛桑已经吹出了成段的曲调,兴奋地:“阿爸啦,我会吹啦。”郎杰老爷:“洛桑!”洛桑不在意地挥挥手:“随您,随您。”郎杰老爷家院里日外扎西背着沉重的一筐青稞从外面进来。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原来的安宁和欣然,显得痛苦而沉重。酿酒房日内酿酒房里热汽腾腾,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卓嘎)正哼着歌在酿酒,扎西背着青稞进来,卓嘎头也不抬。卓嘎:“新来的?倒那儿吧。”扎西去倒青稞,一边看着卓嘎。画外音:她叫卓嘎,是专门为老爷酿酒的。她身上,总有一种奇异的酒香气。卓嘎突然抬起头来,对着扎西身后:“曲珍,你进来。”扎西惊回头,十岁左右的女孩曲珍进来了:“卓嘎姐姐。”卓嘎从身上掏出一块糌粑给她:“在这儿吃,别出去。”曲珍感谢地一笑,赶快往嘴里塞。扎西又惊又疑地看着她:“曲珍?”曲珍转脸。扎西:“哪个曲珍?你是我的妹妹曲珍吗?”曲珍停止了吃东西,呆呆地看着他。扎西:“我是你的哥哥扎西啊。”曲珍:“哥哥?”扎西一把把她扯过来,左看右看,激动地:“曲珍,你是我的妹妹曲珍。曲珍,你怎么在这儿?阿妈呢?”曲珍住的郎生屋晚内所谓郎生屋,是一个极狭小的空间,屋里除了沿墙铺着草以住人外,几乎没有任何生活用品。扎西和曲珍靠墙坐着,正在聊天。曲珍:“她说她要叩一万个长头,去替你和我赎罪。可她只叩了八千多个就死了。”扎西:“可是那时候你才四岁,会有什么罪呢?”曲珍:“哥哥,你千万别这么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踩死过蚂蚁,伤害过别的生灵呢?阿妈说过,只要活着,就有罪过。”他们说话的时候,卓嘎坐在自己的那片草上,正在仔细地梳头,这时候突然站起来,说了句:“来了。”就冲了出去。扎西惊讶地:“她干什么?”曲珍神秘地:“她去迎帕克老爷。哥哥你知道吗?卓嘎她是帕克老爷的孩子。”扎西惊讶地:“什么?”郎杰老爷院里晚外卓嘎从酿酒房里冲出来,手里提着一罐青稞酒,恭敬地站在那儿等候着。画外音:卓嘎告诉曲珍,她是贵族老爷帕克的私生子。当年,卓嘎的母亲象她一样,在郎杰老爷家酿酒。帕克老爷经常来做客,喜欢喝她酿的酒。某一次喝醉以后,就和她的母亲生下了她。卓嘎怀着一个美丽的梦想,有一天,她的父亲会承认她贵族的血统,把她带回帕克庄园。卓嘎焦急等待的面孔:热切而充满期待。她等的人来了。郎杰老爷和帕克老爷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谈笑风生地进来,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很亲密,正不知为什么事大声地笑着。两人从卓嘎面前过去。卓嘎赶快弯下腰,却用眼睛的余光一直盯着帕克老爷。郎杰老爷:“一会儿把酒送进来。”卓嘎:“是。”赶快弯腰跟在后面。帕克老爷:“你家的酒酿得真香,我家的酿酒女人太笨,怎么也酿不出这么香的酒。”郎杰:“哈哈,你喜欢,改天我把这个奴隶女娃子送你。”卓嘎惊喜的面孔,稍稍抬头看帕克老爷的反应。帕克老爷:“哈哈,好啊。”郎生屋晚内扎西还和曲珍坐在那儿,卓嘎惊喜地冲进来。卓嘎:“曲珍,知道吗?老爷要把我送给我阿爸啦。”曲珍高兴地:“真的?你阿爸要你吗?”卓嘎:“要,我亲耳听到了。”扎西迟疑地:“你,真的是帕克老爷的女儿?”卓嘎骄傲地:“当然了。我母亲死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俗话说:孩子的母亲是谁,大家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有母亲知道。”扎西:“可是,帕克老爷承认你是他的女儿吗?”卓嘎:“还没有。没人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了,他会承认的。我打听过了,他没有女儿,不,他只有我一个女儿。”扎西想了想,忍不住地:“卓嘎,不要想了,他不会承认的。奴隶的女儿,还是奴隶,不管是和谁生的。”卓嘎恼怒地:“你为什么这样说?我身上流着他的血。起码有一半是他的血,我当然不再是奴隶。他只是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带我离开这里的。”扎西看着她狂热的面孔:“祝福你。”站起来,走了。扎西住的郎生房晚内基本情况和曲珍那边一样。扎西进来的时候,屋里其他四五个郎生已经靠墙睡了,只有一个老郎生坐在属于自己的铺草边虔诚地念着经。扎西在自己的铺草前坐下,呆呆地看着老郎生念经。扎西突然地:“大叔,您每天只要有空就念经,佛能看见吗?”老郎生毫不犹豫地:“当然能。洛桑,你今天还没念经。”扎西犹豫一下,也低头念起来。郎杰老爷家院子日外扎西正在打扫院子,洛桑从楼上跑下来,身后跟着贴身奴仆,奴仆替他背着书包,看样子是去上课。扎西一看到他,急忙弯下腰,吐着舌,等待他过去。洛桑却停下来,深有兴趣地看着他。扎西发现了,把头低得越发低。洛桑:“哎,把头抬起来。”扎西没动。洛桑:“让你抬你就抬。”扎西把头抬起来。洛桑:“给你尝尝这个。”他手里拿着一包国外产的饼干。他抽出一块,抛给扎西。扎西没接。饼干掉在地下。扎西小声地:“谢谢少爷。”要弯腰去捡。洛桑嘻嘻笑着:“不要用手,用嘴接。”扎西一愣,没动。洛桑又抽出一块饼干,做出抛的架式:“来呀,接呀。接,接。”扎西仍然没动。洛桑:“接,接。”洛桑把饼干抛起来,扎西抬头用嘴去接,没接住,饼干掉了。洛桑乐不可支。看起来,这游戏让他觉得很有趣。郎杰太太正在楼上走廊走过,看到了:“洛桑少爷,那是英国饼干。”洛桑:“接,再接。你可真笨。”他又抛出一块,这回扎西接住了。洛桑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好吃吧?”扎西看着他,慢慢地点了点头。郎杰太太:“少爷,先生在等你上课呢。”洛桑对扎西:“明天还给你吃。走。”带着贴身奴仆走了。郎杰太太也进了房间。扎西回过头来,看着洛桑离去的方向,然后继续打扫着院子。郎杰老爷家经堂日内是一座不大的经堂,供奉着菩萨,香雾缭绕,菩萨前放着供品。扎西正在经堂前打扫着,看了看经堂,突然想起什么,左右看看没人,进了经堂。他看了菩萨前供奉的东西,没有那两本经书,又四处找了找,还是没找到。扎西绝望而迷惑地四处看着。外面有什么动静,扎西赶快出去了。郎杰老爷家一盛杂物的房间日内扎西在门口经过,看看左右没人,又进来了。他在屋里东找找,西找找,好象没找到,松了一口气往外走,突然停下了,目光愣愣地盯住一个地方:一个墙角的地下,堆着一堆杂物,其中有几本书。扎西定定地看着那几本书,一脸的恐惧,慢慢地过去,翻了翻,拿起了其中的两本。他打开了上面稍薄的一本,字体是红色的。他又赶快把下面厚厚的一本打开,目光长久地停在上面:那正是他和旺堆用自己的血抄写的经书。扎西绝望的面孔。郎生屋晚内扎西从外面进来,仍然是其他人都睡了,老郎生还坐在那儿念经。扎西坐下了,呆呆地看着他。扎西:“大叔,我们吃苦修行,佛祖真能看见吗?”老郎生:“你怎么敢这么问?你今天又没念经。”扎西犹豫了一下,低下头,狂热而急切地念起来。画外音:卓嘎在急切地找机会证明自己的身份,好让帕克老爷把她带走。帕克老爷经常来郎杰老爷家玩。他们打猎、下棋、开音乐会。卓嘎殷勤地侍候着他们。郎杰老爷家门口日外帕克老爷又带着两个奴隶骑马来了,郎杰老爷殷勤地把他接下来,二人亲热地一起往里走,卓嘎提了一罐酒迎上来,目光热烈地看着帕克老爷,帕克老爷看也没看她,和郎杰老爷进来。郎杰老爷家院里日外郎杰老爷和太太、帕克老爷和太太坐在那儿,洛桑也在座。三个男人各自拿着一件西洋乐器在演奏,一个显然是从外面请进来的戏班子坐在他们对面和他们一起演奏。卓嘎拿着酒罐给帕克老爷送酒,一边为他倒酒一边看着他,帕克老爷根本没注意。草原日外郎杰老爷和帕克老爷纵马驶过,两人一起搭弓射箭,其中一个箭中靶心,引起一片欢呼。卓嘎头上顶着酒罐,目光仍然紧紧地盯着帕克老爷,帕克老爷仍然没看到她。卓嘎失望地低下头去。郎杰老爷家门口傍晚外郎杰老爷已经拴好了马进去了,临进门大声招呼着:“赶快来吧,酒肉都准备好了。”帕克老爷答应着,踩着一个奴隶下马,把马交给奴隶,也往里面走。卓嘎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把他拦住了,尽管也弯着腰,头却抬着。卓嘎:“帕克老爷,我是您的孩子,我的妈妈是原来这里的酿酒女人,您还记得吗?”帕克老爷象没听明白一样看着她,突然地:“你怎么敢抬头和我说话?”卓嘎赶快低下头,却继续说着,声音不断地被哽咽打断:“帕克老爷,您是我的父亲。那一回,您在郎杰老爷家,喝妈妈酿的酒喝醉了,把她按倒在酿酒房里,那以后,妈妈就生下了我。我是您的女儿啊父亲,我身上流着您的血。您不是要带我走吗?您什么时候带我?”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抬起头来,满脸的热泪。帕克老爷仍然象没听明白,左看右看她:“你还敢抬头和老爷说话!”卓嘎又不得不低下头去。帕克老爷威严地:“以后,不许你这样说!再说,让你家老爷割掉你的舌头!”一边说着就从她身边过去了。卓嘎绝望地回身,追了两步,停下了。郎生小屋晚内扎西和曲珍在屋里,扎西正笨拙地为妹妹梳头。卓嘎从外面冲进来,一头扑倒在自己的草上,绝望地捶打了几下,放声大哭。扎西和曲珍面面相觑。扎西捅了一下曲珍,曲珍会意地:“卓嘎姐姐,怎么啦?”卓嘎:“他不认,他不承认我是他的女儿。他是我的父亲,可是他不认我。”曲珍抬头看看扎西,扎西想了想劝解着:“卓嘎,别想了,他是不会认的。从来没有老爷会承认他们和奴隶生下的孩子是自己的孩子。”卓嘎忽地抬头:“不许你这样说!我是他的孩子,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我每天都感觉到这一点,那血就在我的血管里,象雅鲁藏布江一样奔腾。我感觉得到,他也一定会感觉到的。”她坐起来,抱膝想着,狂热地:“我是贵族,我有一半是贵族,我得让他们承认这一点。”扎西担忧地看着她。画外音:卓嘎是个倔强的女孩,她每天为实现她的梦想而努力着。她找到了另外的方法。那一天,她去送酒。草原日外卓嘎赶着一匹马过来,马背上驮着两桶酒。什么声响引起她注意。她四处寻找,看到洛桑骑在马上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奴仆。洛桑正在入迷地摆弄着手里的小提琴,一支手在上面叮叮咚咚地弹拨着。卓嘎看着他,紧张地思索着,突然转过身去不看他,然后就大声地唱起来。卓嘎的声音很美。洛桑身不由己地循声策马过去,于是就看到了卓嘎。洛桑赶快架起了小提琴,为卓嘎伴奏,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卓嘎装做才听到,回过身来,对洛桑一笑。洛桑看着她美丽的面孔呆了。画外音:卓嘎不可能知道,那个时候,我也悄悄地爱上了她。草原日外扎西领着曲珍正在放牧,扎西不断地弯下腰,去采草原上的野花。曲珍跑过来:“哥哥哥哥,你是给谁采的?”扎西:“不给谁。”曲珍:“我知道了。你是给卓嘎姐姐吧?”扎西:“曲珍,别瞎说。”曲珍抚掌大笑:“我知道了,哥哥你喜欢卓嘎姐姐。”扎西已经采满了一大把花:“别乱说。曲珍,晚上,找一个水罐,把花插在你们屋里。”曲珍:“可是卓嘎姐姐是帕克老爷的女儿,她想当贵族家的孩子,她会爱你吗?”扎西:“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迷路了。她是个正在找家的孩子。”郎杰老爷家院外晚外扎西正在关好羊栏,曲珍惊慌地从院里跑了出来:“哥哥哥哥。”扎西:“怎么啦?”曲珍:“卓嘎姐姐她.”扎西转脸看她。曲珍:“被洛桑少爷带到他屋里去了。”野外晚外扎西疯狂地跑过来,跑到一块大石头前,把头咚咚地往石头上撞着。他一转身,靠在石头上,绝望地看着漆黑的天。扎西:“你看到了吗?你在看吗?”郎生屋晚内扎西从外面进来。他的额头已经碰破了,流下了一缕血。郎生仍然在闭着眼念经,好象从来就没停止过。扎西一头倒在自己的铺草上。老郎生没睁眼,责备地:“扎西,你今天又没念经。”这次扎西没起来,仍然仰面朝天躺在那儿。老郎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想了。这里的一切都是老爷的:庄园、土地、牛羊,你,我,还有女人。”扎西悲愤地:“那我们还活着干什么?”老郎生:“活着就是为受苦的。”扎西痛苦而迷茫地看着面前的虚空。画外音:那个晚上,卓嘎以为她找到了她想要的。洛桑房间晚内洛桑痴迷地看着卓嘎,一件件地帮她把衣服脱下来。卓嘎脸上淌着幸福的热泪,也同样痴迷地看着他。卓嘎声音哽咽:“你知道吗?我本来就应该属于这儿。”洛桑不说话,或者说他根本没听见。他低下头去,去吻卓嘎裸露的前胸。画外音:就在那个时候,我有了我生命中第一个朋友。野外日外一大群牦牛散在那儿,看管牛群的是曲珍,扎西懒懒地躺在一块石头上,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曲珍叫了一声哥哥。扎西抬起身,于是就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身影,穿着奇怪的服装,倒拄着一支枪,踉踉跄跄从山那边爬上来,又踉踉跄跄下山,突然,脚下一滑,就那样滚了下来,不动了。扎西赶快爬起来跑过去,曲珍跟在后面。躺在石头上昏迷过去的是一个年轻人,年纪看上去和扎西仿佛大,面孔还写满了稚气。看样子,他已经好久没吃饱饭了,一脸饥饿之色,衣服也破烂不堪。他是十八军小战士邓波。曲珍:“是个汉人。”扎西趴他胸前听听,拍打着他的脸:“汉人,汉人。”邓波没动。扎西左右看了看,在曲珍的帮助下把邓波背到肩上,背起他走了。一山洞里日内山洞不小,在一块平坦的地方有铺的草,看样子是扎西的老地盘了。扎西把邓波背进来,放到草上。扎西:“曲珍,快。”曲珍拿起旁边的一个水壶跑出去。野外日外曲珍把一头牦牛的奶挤进壶里,拿着跑回去。山洞日内邓波躺在扎西怀里,扎西正给他灌奶。邓波呛了一下,咳了一声醒过来,一看到面前的扎西和曲珍就笑了。邓波:“扎西德勒。”扎西:“你是汉人。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邓波:“我是十八军的战士。我迷路了。朋友,请问,到浪卡子怎么走?”(藏语)曲珍惊讶地:“他会说藏语?”邓波高兴地:“你听懂啦?朋友,到浪卡子怎么走?”扎西没说话,定定地看着邓波。画外音:他称我朋友。从来还没人称过我朋友,我在这个世上,也从来没有过朋友。邓波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听不懂吗?我的藏语才学的。朋友,到浪卡子怎么走?”他放慢了声音。扎西:“我听懂了。你走不了了,你的腿摔坏了。”邓波不相信地动了动,果然动不了了。邓波:“那,朋友,您能帮我借匹马,把我送那儿去吗?我可以付钱给你。”扎西:“我们这儿,只有郎杰老爷有马。”邓波:“那就向他借。西藏地方政府已经和中央签定了和平解放西藏的协议,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曲珍突然象发现了新大陆:“哥哥。”邓波的衣服扣子掉了,露出了胸脯,胸前一根红丝线挂着一个小玉佛。邓波笑了,把玉佛摘下来:“这是我参军的时候我娘给我挂上的。她也信佛。”曲珍爱不释手地看着。邓波笑着给她挂上:“小妹妹,你喜欢,送你吧。”郎杰老爷庄园外傍晚外扎西和曲珍赶着牦牛群回来,正碰上郎杰老爷带着管家,几匹马从他后面赶上来。扎西赶快躲到路边,弯腰吐舌,低头看他们过去,却什么也没说。曲珍动了动他,扎西赶快阻止了。画外音:我不想说。我突然不想让他马上走他是我在这世上第一个朋友。山洞日内邓波身边放着一碗奶,还有一些食品。邓波正趴在自己膝盖上认真地在一个小本子上写着什么。曲珍守在在他对面,新奇地看着他。扎西坐在他们身旁。邓波:“我全记下啦。走的时候,把钱付给你们。”曲珍更好奇地趴近了往本子上看着。邓波:“看什么?”曲珍不回答,嘻嘻笑着,仍然看。邓波突然冲她做个鬼脸,曲珍吓了一跳,一下子逃开了,邓波笑起来,继续喝,曲珍这才知道受了捉弄,回来又羞又笑地打他,邓波笑着躲。扎西在一旁看着他们闹,不由得笑了。邓波:“洛桑,你向你们老爷借马了吗?”扎西:“还没有。”邓波:“为什么没有?我告诉过你,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扎西:“我.我想等你腿好一点。邓波啦,你也是富人的孩子吗?”邓波:“什么?”笑起来:“我和你一样,小时候在家里放牛。”扎西:“那你为什么识字呢?”邓波:“到部队里学的啊。我们在部队里天天学文化。”扎西:“什么?穷孩子也能学文化?”邓波:“当然能。穷孩子和富孩子都是一样的人啊。”扎西看着他摇摇头:“怎么会?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另外一些人受苦的。”邓波又笑起来:“洛桑,我们到这儿来,就是想推翻这种不平等的社会制度,建立所有人一律平等的新社会。”扎西吓了一跳,左右看看,突然跪下来,紧张地念起六字真经来。郎杰老爷家院里傍晚外洛桑站在院里拉提琴,扎西从外面背了筐进来,看到他,犹豫一下过来,弯下腰,恭敬地:“洛桑少爷。”山洞日内洛桑很热切地坐在邓波面前,扎西在一旁弯着腰陪着。洛桑:“听说你们解放军还要修一条把西藏和内地连起来的公路,是吗?从来没人能修得成这样一条路你见过鸟能飞过喜马拉雅山吗?”邓波:“我们已经在修了。没有路,怎么把西藏和内地还有外面的世界联系起来呢?”洛桑充满想往地:“要真能修通,我第一个要去内地看看。我还没出过西藏呢。”邓波:“好啊。”突然看到扎西的样子,在身边拍了拍:“洛桑,你在干什么?过来坐啊。”扎西没敢动。邓波:“坐啊。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你为什么要弯腰站着?坐吧。”洛桑:“坐吧坐吧,邓波啦让你坐,你就坐吧。”扎西慢慢地、几乎是一寸一寸地移过来,慢慢慢慢地在洛桑旁边坐下来。画外音:我这一辈子第一次和他这个主宰我生命的人平坐了在一起。只是邓波啦说了一句话。这个年龄可能比我还小的年轻人,我不知道他的一句话怎么有那么大的力量。扎西的目光越过洛桑,久久地落在邓波年轻的、几乎还充满稚气的脸上。野外日外郎杰老爷和洛桑站在那里,管家和一个奴仆牵着一匹马等在一旁,扎西背着邓波从山上下来了,曲珍紧紧地跟在一旁。郎杰老爷恶狠狠地盯着扎西,扎西躲着他的目光,把邓波放下来。邓波:“扎西德勒。郎杰先生,谢谢您帮助我。”郎杰陪出笑容,过去给邓波献上哈达:“没关系。应该的。让我的管家送你走吧。”邓波在扎西的帮助下上了马,邓波冲扎西笑着。邓波:“洛桑,再见。好好活着,好日子马上就到了。曲珍,再见。”扎西没说话,只是留恋地看着他。曲珍眼泪汪汪:“邓波哥哥.”洛桑过去:“走,我和管家一起去送你。”郎杰老爷在后面:“少爷。”洛桑只好停下。管家赶了一下马,马走了。洛桑:“邓波啦,以后再来啊。”邓波冲他笑:“会的。别忘了,你还要走出西藏到外面看看呢。”马走远了。扎西领着曲珍身不由己地追了几步,郎杰老爷在后面叫了一声:“洛桑!”扎西停下了,赶快弯下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远去的邓波,看着他慢慢变成一个黑影,消失了。郎杰老爷房间日内一张照片在郎杰老爷和太太手里传来传去。照片上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姑娘穿着英式的裙子,看上去很现代的样子。郎杰老爷向太太介绍着:“如果不是开罪了达扎摄政,卡金家族不会把姑娘嫁到我们家的。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有确切的消息说,她的父亲很可能再次成为噶伦(西藏噶夏政府高官。)。”郎杰太太不满地看着姑娘的服装:“她穿的这是什么?一个著名的贵族家族,怎么能让小姐这种穿戴?”郎杰老爷:“她的父亲刚刚带她从英国回来。不要再犹豫了。错过和卡金家族连姻的机会你会后悔的。”路上日外是那种简陋的土路,崎岖不平。一辆老式的黑色轿车开过来,奇怪的是后面跟着几头牦牛。轿车上坐着照片上的姑娘(央宗),不同的是现在穿了一身藏式贵族服装。姑娘的身边,陪同着一位贵族中年妇女,看样子是伴娘。姑娘目光忧郁,满面悲伤。中年妇女正在劝她:“虽然郎杰家不能和咱们家比,但听说新亲政的达赖喇嘛很信任他,发达也是早晚的事。”央宗:“婶婶,问题不是家族的势力大小,问题是不应该这样来安排一个人的婚姻。我见都没见过那个人。”中年妇女:“央宗,千万别这样说,这儿不是英国。我们贵族的婚姻世世代代不都这样安排的吗?如果不是这样安排,怎么能保证我们的家族永远兴旺?”汽车抖了一下,停了。中年妇女:“怎么啦?”司机试了几次,汽车动也不动。司机:“对不起,颠坏了。”看样子中年妇女见怪不怪:“套上吧。”两个女人在车上等着,司机跑下来,和后面跟着的人一起忙活着,把牦牛套在车头上,牦牛拉着汽车又上路了。中年妇女:“瞧,这就是西藏。在我们的地盘里,我们总有办法的。”央宗却没说话,只是神情更加悲戚。远远的,看到几匹牦牛拉着汽车,慢吞吞地走着。画外音:就在央宗小姐进门的时候,郎杰老爷把卓嘎赐给了我。郎杰老爷院内日外郎杰太太在前面走,卓嘎在后面疯狂地追。卓嘎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卓嘎:“太太,太太,看看我,看我一眼。我的肚子里,是洛桑少爷的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下我吧。太太,我不是奴隶,我是帕克老爷的孩子,我身上有一半贵族的血。我的孩子有四分之三是贵族的血,他就是一个贵族啊。太太,留下我吧。”郎杰太太同样象没听到,叫住了正背了筐准备出门的扎西:“洛桑。”扎西赶快站住,弯下腰。郎杰太太:“把她领到你的屋里,以后她是你的老婆啦。”卓嘎一下子跪在地下,绝望地:“太太!”郎杰太太理也没理回去了。洛桑一身新衣从外面跑进来,跑过卓嘎身旁,看也没看她一眼。洛桑:“阿爸啦,来啦,来啦,这就到了。”郎杰老爷站在楼上看着这一切,声音威严:“洛桑,马上要成家的人了,举止稳重些。”卓嘎的目光绝望地追着他,跪在那儿动也不动。扎西怜悯地看着她,慢慢过去。画外音:就在重新回到郎生屋的那个晚上,卓嘎生下了洛桑少爷的儿子,不过,现在,他是我的儿子了。他叫多吉平措。郎生小屋晚内一个婴儿躺在扎西手上张牙舞爪地哭,扎西一脸欣喜看着他。躺在草上的卓嘎:“这不是你的儿子,这是他的儿子。”扎西虔诚地:“这世上什么东西是我们的呢?他是一条生命。我们要爱他。”画外音:在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西藏的历史已经改变了。拉萨东郊、欢迎解放军进藏现场日外阳光灿烂,彩旗飘扬。空地上扎起了主席台,主席台上,一侧坐着解放军首长,另一侧坐着身穿藏袍的噶夏官员。台下,后面站着藏族群众,手里都拿着小红旗,神情新鲜好奇。洛桑和央宗也站在其中。前面的场地上,一半坐着藏军,另一半还空着。一个噶夏官员走到台前,大声地:“欢迎解放军入场!”主席台一侧的藏乐队吹响了沉闷而悠长的法号。法号声刚落,主席台另一侧的解放军乐队吹响了激越清新的军号。随着军号声,解放军列着整齐的队伍,迈着正步,从会场外走进来。邓波也在其中。通向会场的道路两侧,藏军士兵列队站立道旁,英国步枪端在手里,刀尖向下,形成了两排用刺刀组成的通道。解放军迈着正步从刀尖中走过。藏军士兵复杂的面孔,有的装作无意地把刀尖一挑,刀尖划破了解放军的裤腿,或者划破了解放军的腿,有血滴下来。藏军士兵窃笑。解放军战士象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仍然迈着正步,神情庄严地过去。解放军方队迈着正步经过主席台,台上的解放军首长站起,向战士行礼,战士一起向台上行注目礼。首长大声地:“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战士们齐声地:“首长好!为人民服务!”台上的噶夏官员也站起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会场日外解放军和藏军都已经分别坐在了地下。噶夏官员:“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藏欢迎大会,现在开始。鸣礼炮!”会场外日外一门礼炮支在那儿,两名解放军战士用训练有素的动作装炮弹,开炮。会场日外礼炮突然响了,藏军一下子就乱了,一些人抱着头就跑,另外一些人唏里哗啦拉枪栓。而另一侧,解放军战士仍然端端正正地盘腿坐着,纹丝不动。台上,噶夏官员急忙地:“不要怕,不要怕,是礼炮!是礼炮!”台下的藏军仍然满场跑着。台上,几位噶夏官员看着台下藏军和解放军的鲜明对比,神情阴沉。画外音:日子说变就变了。郎杰家院外日外二十多个郎生结队由管家带着从院里出来,扎西也在队中。郎杰老爷跟出来,大声嘱咐着:“记着,到了那儿,只能干活,不能和汉人多说话。汉人给的东西你们不许要!”一山坡日外扎西他们顺着山坡往上走,听到山那边有奇怪的声音:歌声、号子声、以及劳动工具碰撞的声音。郎生们互相问着:什么?怎么啦?他们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向上爬着。青藏公路建设工地日外扎西和郎生们从山坡后面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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