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荒分析612.doc

“保姆荒”的女性主义经济学分析许 婕本文发表在学术交流2011年11期（东北林业大学马克思主义教学研究部，哈尔滨市 150040）摘要：我国的家政服务市场已经多年受困于“保姆荒”，主流经济学虽然用供求理论对这一问题进行了解释，但其提高工资的对策并未能有效解决保姆荒。主流经济学的社会性别视角缺失决定了在其理论范式内根本无法建立一个赋予女性平等经济地位的理论，家务劳动中感情与道德的投入是市场根本无法衡量的，其价值长期被低估。女性主义经济学除赋予经济理论以社会性别视角外，还引入阶级分析的观点。充分考虑了社会性别平等与阶级平等的密切关系。“保姆荒”暴露的市场失灵要求重新评价家务劳动的社会价值，摆脱西方市场经济理论与实践模式的影响，在追求社会性别平等与阶级平等中构建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模式。关键词：“保姆荒”，主流经济学，女性主义经济学一、保姆荒与主流经济学的失语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后，我国的劳动力市场呈现出颇为复杂的局面：在走向社会的大学生慨叹着就业难的同时，大量企业却被用工荒所困扰。在拥有世界最多人口的国家出现了劳动力紧缺的现象引起了理论界的热议。而主流经济学理论毋庸置疑的成为研究这一问题的主力。其实早在企业大规模的用工荒出现之前，我国的家政服务市场已经多年受困于劳动力不足。家政服务是伴随我国市场经济改革出现的新兴产业，从市场可提供的家政服务项目看，主要有操持家务、照料老人、看护婴幼儿、看护病人、护理孕妇与产妇、制作家庭餐、家务管理、家庭教育、家庭休闲娱乐等，其中主流业务是家务处理、老人及婴幼儿看护，人们习惯上称这些家政服务员为“保姆”，相应地，家政服务业的劳动力紧缺的状况被称为“保姆荒”。进入21世纪以来，“保姆荒”已经成为一个普遍现象，原来仅在北京、上海、广州等一线城市出现的情况，现在出现在南京、长沙、哈尔滨、乌鲁木齐等全国所有省会城市，甚至连包头、烟台等中等城市也纷纷保姆告急。2010年春节前，北京保姆的缺口近20万，上海达10万人，广州仅住家保姆缺口就高达15万人。从时间上看，原来集中于春节前后的“保姆荒”的时间不断提前，出现季节性不足或者常年短缺。根据劳动社会保障部在四个城市所做的调查发现，在城市里将近有40%的家庭，或者因家里有小孩，或者因家里有老人，或者两夫妇都出去工作无人做家务，存在雇家政服务员的潜力或者需求。据此推测，现在全国有一亿九千万家庭，即使按15%的家庭有雇保姆的需要计算，就等于将近有2850万个工作机会，目前全国已经有1500万个家政服务员，那么家政服务业最少有1400万个就业缺口。多年困扰城市居民的“保姆荒”，并没有引起主流经济学的关注，在为数很少的相关文章中，主流经济学家们从供求理论出发，认为这一现象的出现“是由劳动力供求矛盾造成的就业缺口”1 卓越.保姆市场的经济学分析J.中国发展观察,2009(6):56。他们指出：一方面，伴随着人们生活条件的改善，工作压力的加大，人口老龄化问题突出，对保姆的需求量在不断增大。另一方面，由于传统上对保姆工作的偏见，保姆被视作低人一等的伺候人的工作，加之社会保障不健全，家政业缺乏稳定的行业规范和体制保障等多种原因导致保姆数量少且不稳定。这种劳动力供不应求的状况必然导致“保姆荒”。据此，主流经济学认为在完全竞争的劳动力市场上，“保姆荒”现象完全可以通过提高工资，增加社会福利得到解决。令人困惑的是近年保姆薪酬普遍快速的上涨并未缓解保姆紧缺。以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为例，住家保姆的月工资已经由2005年的每月300-400元，迅速增至2010年1300-1500左右。加之在用户家里吃、住、用等日常开销免费，相对收入已经远高于新就业大学生的月薪。然而工资的不断上涨并未调动起更多劳动力进入这一行业的热情。参考发达国家和地区遇到的问题和经验可以发现，高工资并不能克服保姆荒。在欧美等发达国家，保姆工资都高于最低工资标准，但保姆数量还是非常有限，只有富裕家庭才能雇得起住家保姆。以香港为例，曾经受惠于菲佣大量涌入而从家务劳动中脱身的中产阶层，由于近年菲佣大量离岗而受困于“保姆荒”，许多香港人感慨：要想找到聪明听话而信得过的保姆，唯有祈求幸运之神眷顾。 此外，与对企业用工荒的高度关注和迅速反应不同，主流经济学对“保姆荒”常态化的淡漠态度也非常值得我们玩味。在主流经济学家们看来，用工荒与企业发展，是关系国家前途命运的“大事”，而“保姆荒”只是影响每个家庭的“小事”，而家庭事务更应该属于社会学的研究领域（实际情况也恰恰是社会学领域对保姆荒的关注度远高于经济学界），不值得花太多时间进行研究，他们相信家庭自身总会找到办法来克服这个困难，如寻求亲属的帮助，还可以由妇女返回家庭做“全职妈妈”，而企业的用工荒却无法由雇主亲自上阵得以克服。归根结底，在主流经济学家们看来，“保姆荒”与企业用工荒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问题。二、保姆荒与社会性别视域下的主流经济学批判对“保姆荒”的忽视只是主流经济学社会性别视角缺失的一种表现而已，与社会性别相关的各类经济问题从未成为主流经济学的研究热点。女性主义指出：女性被赋予成柔弱、温顺的代表并不是因为女性的生理特点，而是漫长的男性中心的社会文化塑造的结果。因此，在生理性别的基础上，女性主义学者提出了社会性别一词，用来指由社会文化形成的对男女差异的理解以及社会文化中形成的属于女性或男性的群体特征和行为方式。从16世纪产生到19世纪初形成的近代学科体系都带有鲜明的社会性别烙印。一向自诩为公正、客观、中立、价值自由的的主流经济学也没有摆脱这一传统窠臼。缺失了社会性别视角的主流经济学必然呈现如下不足：1、经济学是残缺的。占有世界人口一半的女性及其所承担的社会再生产性劳动在主流经济学的视野里长期被忽略。主流经济学一切经济理论是建立在理性“经济人”的假设基础上。在主流经济学的视野里，经济人以一种完全理性的、自利、独立的、成年男人的形象出现，他“没有嗷待哺的幼年、童年、没有性别、阶级、社会背景，文化的差异”2 Marianne A Ferber, Julia A Nelson. Beyond Economic Man M. The University Of Press. 1993:4-11，它把妇女、儿童排除在经济人之外，把围绕着家务展开的婚姻、生殖、幼儿哺育、儿童的监护、老人的赡养等多人类社会生存和发展必不可少的社会再生产劳动排除在研究范畴之外。这种不能反映真实世界的经济学从研究起点看就是不完整的。2、经济学是冷漠的。经济人最根本的特点就是理性而无情。当他经营企业，他就追求利润最大化；当他成为消费者，他就实现效用最大化；他不受社会文化、伦理道德的束缚，理智到“没有感情只服从于理性选择的原则”3 Marilyn Waring. Count For Nothing M. AllenUnwin in New Zealand Ltd, 1988, 12-13；他仿佛机器人般精确地计算着每一项活动的投入和产出，对他人利益漠不关心，仅仅关注自身的利益最大化而不在乎自身行为对他人和社会带来的影响。这种建立在功利主义基础上的经济人理论必然导致现人与人之间只剩下赤裸裸的金钱关系。3、经济学是偏袒的。主流经济学的实证分析方法确立了一种男性话语霸权。经济学一贯以抽象的数学公式与模型来标榜自己的科学性。它排斥价值判断，总是以超越价值判断的中立、公正自居。主流经济学所用的数字、资料总是与市场相连，而女性的家务劳动由于缺乏经济价值在资料统计中常常被忽略；在所谓客观的数理分析过程中，感情需要、社会文化等对经济生活产生巨大影响的因素被统统抽象掉，这种源自笛卡尔两分法的经济学指导思想里，抽象，个体、独立、阳性代表着科学思维。而具体，群体、依赖、阴性被视为懦弱、不科学4 Marianne A Ferber, Julia A Nelson. Beyond Economic Man M. The University Of Press. 1993，25-29。在抽象的数学模型中，女性已经被前提假定为只能从事家务劳动的、劣势群体。主流经济学的男性视角决定了在其理论范式内根本无法建立一个赋予女性平等经济地位的理论。在家务劳动由家庭主妇承担时，没有市场价值而不纳入经济学的研究视野；当家政服务走向市场化之后，又简单的以成本投入计算工资造成严重低估家务劳动的价值。以我国行业内通行的计算保姆工资的常用方法为例，企业从市场角度将“打造”一名全职住家保姆需花费的旅费、培训等费用列为综合成本（约5001000元），而将其在上岗的当年的工资列为纯收入（1000020000元），据此得出保姆是一行吃住条件好、劳动强度轻、劳动成本低、劳动收入高等优点的女性理想行业。这个公式沿袭了不将农村劳动力计入成本的思路，“以漠然的傲慢抹消了从业者的牺牲：抹消了保姆通过放弃家庭身份、社会身份、私人感情、生活习惯、个性人格所投入的精神成本，抹消了她们照顾老人和孩子、操持家务奉献的爱心与耐心，而且还抹消了她们超时超量地进行有效劳动的劳动力成本”5 杨书.“保姆荒”背后的权益保护缺失J.当代贵州,2006（20）:26-27。事实上，家政服务区别与其他劳动的最大特是点是它的服务对象是人，它的服务质量与服务人员的情感投入、道德标准有着密切的关系，而这种感情与道德的投入是市场根本无法衡量的。当考虑到保姆的劳动所付出的沉重的劳动力成本和巨大的精神成本时，可以发现所谓的保姆高工资是如何的荒谬。三、社会性别平等与阶级分析女性主义经济学不但赋予经济理论以社会性别视角，把主流经济学忽略的社会再生产作为理论研究的核心，还把社会性别平等与阶级平等联系起来，更加深入地解释了“保姆荒”背后所隐藏的国际间和不同阶级（层）间的社会公正问题。1、全球化与发展中国家女性劳动力转移。在全球化浪潮中，发达国家凭借先发优势，充分享受了由不平等的国际分工带来的发展红利。发展中国家不但作为发达国家的原料供应地与产品销售市场，那些待遇低、风险高的职业也常常由发展中国家转移来的劳动力承担。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西方国家中大量妇女走向社会，争取经济独立。由于传统社会性别角色的定位，家务劳动困扰着西方职业妇女的发展，本国家政服务人员的紧缺使发达国家对海外保姆产生旺盛的需求。另一方面，国际分工中处于不利位置的发展中国家为了缓解就业压力，增加外汇收入，鼓励大量女性走向海外从事家政服务。以菲律宾为例，1974年以后，为了缓解国内经济的长期不景气和失业率长期高居不下的压力，菲律宾政府开始把劳务输出政策列为其发展战略的一部分，鼓励菲律宾人尤其是女性把眼光投向国外。当时菲律宾女性的共同特点是：缺乏工作经验、擅长家务劳动，对她们而言，除了保姆和类似工作以外很难的找到其他工作，因此菲律宾政府确立了以家政劳务为主的国际劳务输出战略。菲佣大都是中专以上学历，其中不乏教育、心理学、财会专业毕业的大学生。部分菲佣还持有护士、医师或教师的执照，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普遍经过职业培训，有丰富家务经验，卫生常识较好，这些特点使来自菲律宾的保姆受到发达国家的普遍欢迎。“菲佣”成为世界家政业的著名品牌，根据最新统计，菲律宾目前有700多万人在国外从事家政工作，占全国人口的10左右。这些人分布在全球140多个国家。与菲律宾国内工资水平相比，菲佣的收入很高，然而由于文化，语言和举目无亲的现实状况，在工作国的社会地位很低，由于无法融入到主流社会，普遍缺乏归属感。菲佣的遭遇是在发达国家“海外保姆”们的共性问题。2、城乡差距与中国的农村女性劳动力转移。在我国，农村妇女是保姆尤其是住家保姆的主力。这与我国的城乡二元结构密切相关。随着我国改革进程的推进，城乡收入差距不断拉大，大量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到城市从事那些待遇低、风险高的职业。对于农村转移的女性劳动力而言，保姆就业门槛低，又可以解决食宿问题，成为她们工作的首选。另一方面，城乡收入拉大，使许多城市家庭能够负担聘请保姆的费用，形成了对保姆的旺盛需求。这也促使大量农村女性走入城市家庭做保姆， 2000年农村劳动力转移中女性比例为34%，2006年上升到36%。然而当农村的保姆们照顾着别人的家庭，自己的孩子却成为了留守儿童。母亲不在身边使一部分孩子变得亲情淡漠，性格和心理也出现问题。由于祖辈疏于开导和管教，孩子开始厌学、逃学，最终因成绩太差而失去自信，辍学在家；还有一些孩子不得已只好干起母亲在家时做的活计，过早承担起繁重的家务劳动，既影响了孩子的学习也影响了其身体的成长发育。大量未婚年轻女性的离开，使农村适龄男青年无法找到结婚对象，甚至还出现了“光棍村”现象。农村女性劳动力的转移带来许多的社会问题。整体而言，女性的社会地位处于男性之下，但同为女性，还存在着阶级差异，当一位发达国家的女性为了实现自身经济独立和解放走出家庭把照顾孩子等家务劳动交给一位“海外保姆”；当一位中国的城市妇女为了更好在职场奋斗把家务交给一位农村保姆，这隐含着社会性别不平等之外的阶级（层）不平等。如果认可这种阶级（层）不平等就等于接受这样一种认知：家务劳动是低人一等的，从事家务劳动的人是劣等的，既然家务是女性的天职，证明女性天生是低于男性的。随着越来越多的发展中国家的学者进入女性主义经济学领域，阶级分析已经成为在社会性别视域下分析经济问题的必不可少的因素。女性主义经济学家形成这样一个共识：社会性别平等与阶级平等密不可分。四、保姆市场的悖论及求解新中国成立以后，我国政府致力于改变传统社会男女不平等的严重状况，赋予女性独立的人格地位，妇女的社会地位有了极大提高，中国妇女解放事业取得的成就在世界历史上也是一个奇迹。但几千年封建文化沉淀的“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和男权本位思想仍然深深地影响着当代中国社会。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