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魏《元湛墓志》考释.doc

東魏元湛墓誌1考釋摘要：1917年在河北省磁縣北白道村南出土的廣陽王元湛墓誌，墓誌銘文較長，主要介紹元湛的籍貫、父祖簡況，并詳細敘述了元湛的生平，反映了北魏末年至東魏時期的重要史實，本文主要對元湛墓誌進行考釋，并將之與魏書太武五王轉互校，互相補充不足之處。關鍵詞：東魏 元湛 墓誌考釋東魏廣陽王元湛墓誌1917年出土于河北省磁縣北白道村南2，同時出土的還有元湛妃王令媛墓誌。墓主元湛為東魏太尉公、廣陽王，北史3、魏書4均有傳，但魏書太武五王傳內容為補北史的內容，所以兩者中的內容一致。墓誌銘文詳細記載了元湛一生的事蹟。內容還涉及北魏末年著名的六鎮起義、河北大起義等重要史料，可補史籍之缺，對於北魏東魏時期的歷史研究有重要意義。目前對元湛墓誌研究甚微，本文對元湛墓誌進行錄文和點校，并對墓誌內容進行詳細分析考釋。一、墓誌錄文元湛墓誌由誌石和誌蓋兩部份組成。誌石高七十一點三釐米，寬七十一釐米。誌文正書，凡三十六行，行三十七字，有縱橫界格。誌蓋高、寬均五十七釐米，陽文篆書，題“魏故假黃鉞廣陽文獻王之銘”四行一十二字。現將墓誌錄文如下：魏故使持節、假黄鉞、侍中、太傅、大司馬、尚書令、定州刺史、廣陽文獻王銘。祖諱嘉，太保、尚書令、司徒公、冀州刺史、廣陽懿烈王。 祖母河南穆氏，宜都王壽孫女，司空亮從妹。父諱淵，侍中、吏部尚書、司徒公、雍州刺史、廣陽忠武王。 母瑯邪王氏，父肅，尚書令、司空、宣簡公。公諱湛，字士深，河南洛陽人也。受命於天，造我王室；誓河踈流，瞻山作鎮。祖位當彼相，任屬保衡；送往事居，負圖分陝。父才爲國楨，望稱人傑，功最天下，名播海内。既而日月成象，山川出雲，乃感中和，剋生上德。器宇清明，風神秀整，音韻恬雅，儀表閑華；天資孝友，自然忠信，率礼而動，非法不言。既夙有成德，弱不好弄，致賞高明，實標清識。固能採菽中原，求珠赤水；心遊河漢，志在丘山。乃引入侍書，除爲羽林監，又轉散騎郎，在通直。鵷鴻始颺，便有摩天之資；驥騄初騁，自懷弭塵之氣。及遭不造，殆將毀滅，哀感庭禽，悲燋壠樹。乃襲爵爲廣陽王，除通直散騎常侍，轉給事黄門侍郎，而王如故。及居顯處，爰拜青門。等務伯之矜嚴，同昭先之淑慎。又爲持節、督膠州軍事、左將軍、膠州刺史。及其驂傳案部，班條察事，未言已信，不肅而成。念室於是自空，桴皷所以且息。行人解裝而莫犯，遊客散馬而無虞。又兼侍中，行河南尹，尋除使持節、都督冀州諸軍事、中軍將軍、冀州刺史。竭忠貞之心，盡廉平之節。潤之以夏雨，照之以秋陽。遠至迩安，不能比其効；外平内成，無以喻其績。又除侍中，軍號仍本。至於仰瞻府視，切問近對，當渭橋之後車，坐殿中之重席。又以本官行洛州事。文武兼運，威德並施，政若神行，化如風偃。又除太常卿，王如故。未幾，還爲侍中。又以本官行司州牧。乃揚1 鄴下冢墓遺文二编、墓誌集釋圖九六、北圖拓本彙編六冊一九頁、墓誌彙編三五六頁、碑刻校注七冊三七二頁均有著録。2 其出土地點，墓誌集釋、墓誌彙編北圖拓本彙編、碑刻校注均記作河南安陽，馬忠理磁縣北朝墓群東魏北齊陵墓垗域考一文記作河北省磁縣講武城鄉孟莊村和西雙廟村之間。誌載葬地爲“武城之北原”，即出磁縣北白道村南。3 唐 李延壽：北史，中華書局1974年點校本。4 北齐 魏收：魏书，中華書局1972年點校本。清激濁，舉直厝枉。貴戚斂手，豪右屏氣。然其情存去惡，合柱不能藏其形；心在窮姧，重轑無所隱其跡。又除驃騎將軍，仍侍中。俄以本官監典書事。逸文脫簡，罔不捃摭；毀壁頹墳，必所窮盡。既質含百練，公輔之望自高；氣逸千里，王佐之才久立。乃除太尉公，王如故。位冠人爵，任捴天綱；贊傑遂賢，興仁隆化。其猶伯始温柔，子魚和理，天下中庸，後世難繼。方當黜位而朝，以成師臣之礼；獨拜於屏，用饗養老之祑。曰仁者壽，所期必信。積善不報，終自欺人。春秋卅有五，以武定二年，歲在甲子，五月十四日丁酉薨於鄴。天子舉哀東堂，鴻臚監護喪事。贈賵之數，隆於常礼。惟公風猷峻遠，器量清高，望儼即温，外明内潤。雖名重一時，位高四累，務在謙光，情無矜尚。是以虛衿待物，折節從人；當沐而休，據饋以起。至乃北遊竭石，南陟平臺。風彯飛閣，草蔓中渚。賔僚率止，親友具來。置酒陳辭，調琴寤語。思溢河水，言高太山；繡綵成文，金石起韻。耻一物之不知，捴四科而備舉；積珪璋於匈懷，散雲雨於衿袖。然據則德蹈礼之基，秉文經武之業，重義輕財之量，匡主疪民之功，求之古人，希世罕有。千載一期，且云旦暮。哀哉奉孝，乃悲逝者；安得征虜，實痛良臣。追贈使持節、假黄鉞、侍中、太傅、大司馬、尚書令、都督定殷瀛幽四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定州刺史，王如故，謚曰文獻，礼也。粵以其年八月庚申葬於武城之北原。乃作銘曰： 壽丘若水，開原發系。立功立德，或王或帝。繫衍不窮，蟬聯相繼。九畹滋灡，百畝樹蕙。自天生德，唯岳降神，孰膺名世，實在斯人。剋隆遺構，載荷餘薪，乃稱惠主，寔曰宗臣。攀桂有藂，拔茅以類。赤霄易摩，青雲可致。惟德命官，以仁守位，令行禁止，功成身遂。作時領袖，爲世冠冕。立行堂堂，秉心謇謇。執戟趍事，抱劍來踐。星神易識，豹文可辯。連率侯服，攝官帝城。導民由德，斷獄以情。化感風雨，政通神明。一虎垂首，二老變形。論道台階，補闕袞職，送日騁步，摶風使翼。高飛詎遠，長途未極。朝露已銷，夜舟誰力。芒阜臨北，魚山望東，安厝不異，託葬攸同。三臨出祖，五會送終，歸骸真宅，寧神。二、元湛家族世系誌稱元湛為“河南洛陽人也”，傳無記載。公元490年，馮太后死後，孝文帝親政，由于政治上和經濟上一系列的變化，平城已不再適應做北魏都城，所以孝文帝決心把都城遷到洛陽。太和十七年（493年），孝文帝以南伐名義，率20萬大軍南下。到洛陽后，天下霖雨，行軍艱難，但他仍要求繼續前行，群臣只好跪在馬前勸阻，他利用群臣不願南下的心理，宣佈遷都洛陽。遷都后的第三年，孝文帝下令把鮮卑族的複姓改為音近的單音漢姓，如拓跋氏改為元氏，獨孤氏改為劉氏等。同時規定隨遷都洛陽的鮮卑人一律以河南為原籍，死後不得還葬代北。因此，應依據誌文。由元湛墓誌可知，元湛祖父名元嘉，父親名元深，均有轉。“遷司州牧。嘉表請於京四面築坊三百二十，各周一千二百步，乞發三正復丁，以充茲役。雖有暫勞，奸盜永止。詔從之。拜衛大將軍、尚書令、除儀同三司。”4儘管元嘉早期在跟隨孝文帝南伐過程中有過過失，但是他是有一定的軍事才能和政治遠見的。“嘉好飲酒，或沉醉，在宣武前言笑自得，無所顧忌。帝尊年老，常優容之。與彭城、北海、高陽諸王，每入宴集，極歡彌夜，數加賞賜。帝亦時幸其第。性好儀飾，車服鮮華。既居義同，又任端首，出入容衛，道路榮之。後遷司空，轉司徒。”5魏書官氏志載：“太尉、司徒、司空為右三公，司徒一職為右第一品中。”可見元嘉官職之高，地位之重，深得孝明帝寵性；但是從另一方面，我們可以看到北魏後期統治集團生活奢華，樂於享受，已經喪失了進取心和4 北齊 魏收：魏书，中華書局1974年點校本，第428葉。5 北齊 魏收：魏书，中華書局1974年點校本，第429葉。政治抱負。“及沃野鎮人破六韓拔陵反叛，臨淮王彧討之失利，詔深為北道大都督， 尚書令李崇節度。”6元湛父元深被任命為北道大都督鎮壓叛亂。但北魏後期政治腐化，軍隊戰鬥力低下，先敗于五原，又大敗於白道（今內蒙古呼和浩特東北），幾乎全軍覆滅。面對六鎮叛亂，元深主張，“請簡選兵，或留守恒州要處，更為後圖。”7等到李崇回來，元深被任命專總戎政。後拔陵進攻李叔仁部，李叔仁請求救援，元深前去援助，結果大敗拔陵，前後降服二十萬人，六鎮叛亂被鎮壓。但由於六鎮二十萬兵民被迫分散到冀、定、瀛三州就食，而沒有採納元深、元纂在恒州北別立郡縣安置降戶的建議，不久鮮于脩禮叛亂於定州，杜洛周叛亂於幽州。北魏派軍隊鎮壓，河間王元琛等被鮮于脩禮打敗，於是任命元深為儀同三司、大都督，元融為左都督，裴衍為右都督，并受元深節度。儘管元深為魏軍統帥，但元融以敕示元深，元深感到害怕，事無大小，不敢親自決定。後這種狀況有所改變，但由於北魏軍隊內部分化嚴重，軍隊戰鬥力底下，結果軍隊大敗，元深也被叛軍首領葛榮所殺8。誌載：“及遭不造, 殆將毀滅，哀感庭禽，悲燋壠樹。”指的便是元深去世，元湛繼承父親的爵位。儘管元深被殺，但是他為鞏固北魏統治做出了巨大犧牲。元湛墓誌中對其妻及子均無記載。元湛妻薛慧命墓誌1931年于河南省洛陽城安駕滿村北出土。薛慧命墓誌載：“夫人諱慧命，河東汾陰人也。其曾祖晋朝衣錦，三河聲玉。襲爵汾陰侯，徽号安西。丈節秦蕃，進爵陪陵公。祖貂璫煥，斂玉明霞，遷鎮西大將軍、左光祿大夫、啟府南豫州刺史、駙馬都尉、河東康公，即是西河長公主之贵智也。考鎮西大將軍、玄瓠鎮將、河東敬公之苐五女也。”可見薛慧命為官宦世家之後，地位顯貴。可惜她產下的雙胞胎嬰兒生下來就死了，而她本人也在極度悲傷中去世。而元湛妃王令媛墓誌和元湛墓誌一同出土。王令媛墓誌載：“妃姓王，諱令媛，琅琊臨沂人，齊尚書僕射奐之曾孫也。”而琅琊王氏為當世大族，可見王令媛為大族之後。“父栩，魏侍中、司空、孝獻公。母河南元氏，父澄，假黃鉞、太傅、任城文宣王。”可見其父為朝中重臣，母為皇族之後。進一步印證令媛身份之顯貴。由上我們可以印證北魏後期各政治勢力通過聯姻來進一步增強自己的政治實力和軍事實力。據魏書太武五王傳元湛弟元瑾，“湛弟瑾，尚書祠部郎，後謀殺齊文襄，事泄，合門伏法。”9東魏建立后，政權一直掌握在高歡、高澄父子手中，他們在朝中為所欲為，專橫跋扈，與皇族政治集團矛盾日益尖銳。皇室元瑾試圖殺掉高澄以振興朝綱，結果事泄，不但元瑾被殺，還禍及其整個家族。據魏書太武五王轉，元湛之子元法輪，是紫光所生。“初，湛名位漸重，留連聲色，始以婢紫光遺尚書郎中宋游道，後乃私耽，出為冀州，竊而攜去。”10可見紫光為元湛家中婢女，但是元湛很喜歡她，答應將她送給宋游道，還是私下里留在了自己身邊。後元湛去世，“齊王矜湛覆滅，乃啓原之，復其爵土。”在元瑾事件中，元湛及家人無辜遭到牽連，齊王時同情其遭遇，敬重其操行，於是赦免其子法倫并讓法輪承襲其爵位和封土。三、元湛的為官經歷6 北齊 魏收：魏書，第429葉。7 北齊 魏收：魏書，第431葉。8 朱绍侯、齐涛、王育济主编中国古代史上册370葉記載，“葛荣四败北魏军队，连杀魏军统帅廣陽王元琛，副统帅章武王元融等，声势大振。”很显然和魏书434葉載，“深與左右行至博陵郡界，逢賊遊騎，乃引誌葛榮。賊徒見深，頗有喜者，榮新自立，內惡之，乃害深。”不符合。且魏書431葉載，“後河間王琛等為鮮于脩禮所敗。”可見朱绍侯、齐涛、王育济主编中国古代史有誤。9 北齊 魏收：魏書，第434葉。10 北齊 魏收：魏書，第434葉。魏書太武五王轉對元湛的為官經歷記載較為簡略，元湛墓誌對其為官經歷記載比較詳細。北魏孝明帝正光四年（523年）爆發了歷史上著名的六鎮起義，正光六年（525年）起義被鎮壓。同年爆發了河北大起義，元湛父元深被任命為魏軍首領鎮壓起義，由於元深和城陽王元徽有矛盾，因此元徽向太后上奏構深曰，“廣陽以愛子握兵在外，不可測也。”11誌載：“乃引入侍書，除爲羽林監，又轉散騎郎，在通直。”可知元湛雖沒有參加到鎮壓河北大起義中，但是依然手握兵權，在通直任散騎郎一職。誌：“及遭不造，殆將毀滅，哀感庭禽，悲燋壠樹。乃襲爵爲廣陽王，除通直散騎常侍，轉給事黄門侍郎，而王如故。”可知元深在鎮壓河北大起義中去世，元深沿襲父親的爵位。於“孝莊初，襲封”同。“及居顯處，爰拜青門。又爲持節、督膠州軍事、左將軍、膠州刺史。”在任職期間，他親自巡查所轄地區，頒佈條令。所在地區風氣醇厚，政治清明。“又兼侍中，行河南尹，尋除使持節、都督冀州諸軍事、中軍將軍、冀州刺史。”為政期間，“竭忠貞之心，盡廉平之節。”但轉載：“孝靜初，累遷冀州刺史。所在聚斂，風政不立。”與之形成鮮明對比，如無轉，而依據誌載則完全不知其為政聚斂之事。“又除侍中，軍號仍本。”為政期間，政治清明，社會風氣純厚，民眾信服。後被任職為太長卿，時間不長，又被任職為侍中，同時兼任司州牧。與轉載：“入為侍中，後行司州牧”同。在任職期間，他揚善斥惡，起用正直者而罷黜奸邪者，使得帝王親族，富豪家族都十分厭惡。又被任職為驃騎將軍，同時兼任典書事一職。由於他威望高，而且很有才能，被認命為太尉公。與轉載：“時齊神武作相，以湛頗有器望，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