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契约的解释.doc

保险契约的解释 -发布时间: 2008-01-23 【我要纠错】 【字号 大 中 小】 【打印】 【关闭】 刘宗荣 台湾大学 专任教授 内容提要: 2007年9月19日晚7点整， “民商法前沿”论坛之海峡两岸民商法比较系列讲座第二讲在明德法学楼601徐建国际学术报告厅举行。本次讲座邀请台湾东吴大学法学院刘宗荣教授为大家讲述保险合同的解释问题，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王轶教授、邢海宝副教授出席并作评议。本次讲座由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博士研究生吴春岐主持。刘宗荣教授以三个具体的案例作为引子，论证了保险制度的必要性和重要性。随后，教授从三个方面展开了保险合同的解释问题。首先，在订立保险合同时，原则上由潜在要保人要约，保险人承诺；而例外情形则是由保险人要约、潜在要保人承诺，该情况主要发生于保险单自动贩卖机和拟制性要约中。由于保险合同通常由格式条款和个别商议约款组成，从而第二个方面进一步分析个别商议约款的解释应当遵循三个步骤：第一步应按照文字进行解释；在文字解释不清时应该探求当事人的真意，而不得拘泥于所用的词句；在约款发生疑义时应该做不利于拟约人的解释。第三，刘宗荣教授为大家重点分析了格式条款的解释。在进入解释前，必须进行格式条款的规制，包括行政规制、立法规制、司法规制、业者自律和消费者保护团体的规制。随之教授通过比较法上的分析讲述了如何解释格式保险条款：在美国法上有合理期待原则；而德国则以格式保险条款使用对象群的一般了解为准；格式条款中疑义的不利益应由保险人负担；当其内容存在矛盾时，应遵循优先顺位；而在格式条款与个别商议约款冲突时，后者优先。最后通过综合分析，总结了保险合同的解释所应当遵循的原则。 （摘编：殷萍） 民商法前沿：海峡两岸民商法比较系列讲座 题目：保险契约的解释 主讲人：刘宗荣 教授(原台湾大学法律学系专任教授,曾任台湾大学法律学系主任暨法律研究所所长,现任东吴大学法学院专任教授) 嘉宾：王轶 教授（中国人民大学民商事法律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博士生导师） 邢海宝副教授（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海商法保险法研究所副主任） 主持人：吴春岐（山东师范大学副教授、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博士研究生） 时间：2007年9月19日（周三）晚7:009:00 地点：中国人民大学明德法学楼601徐建国际学术报告厅 活动文字实录 主持人：尊敬的刘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今天我们“民商法前沿”论坛非常荣幸的邀请到了刘宗荣教授，刘宗荣教授是原台湾大学法律学系专任教授，曾任台湾大学法律学系主任暨法律研究所所长，现任东吴大学法学院专任教授，刘教授今天演讲的题目是“保险契约的解释”。在讲座开始之前，先由中国人民大学民商事法律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王轶教授向刘宗荣教授颁发民商法研究中心的特聘客座教授证书。（掌声） 同时，我们还非常荣幸的邀请到了中国人民大学民商事法律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王轶老师，和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海商法、保险法研究所副主任邢海宝老师！（掌声） 下面请刘教授开始报告！（掌声） 主讲人：谢谢各位老师和各位同学，首先非常感谢中国人民大学民商事法律科学研究中心聘任我担任客座研究员，这对我是一个很大的荣幸。为什么选择这个题目呢？是因为我感觉很多民事纠纷都是由于契约的解释而发生的，所以我就挑选这个题目给大家报告。这个领域也是我近些年工作的重点内容，在进入演讲之前，我给大家介绍几个案例来突显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我们很多的民事责任最后都是靠着保险制度来分担责任，当民事责任越来越重或者责任越提越高的时候，就要依靠保险制度来分担，如果没有保险制度，一般人很难承受其重。 案例一，前几天我看了美国的一个新闻报道，说的是有两个外科医师在进入手术室之前，问职员：“我们医师责任险有没有办理保险延长手续？”职员查阅了登记资料说，还没有办理！结果这个外科医师到了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就不敢进手术室，因为做手术的时候可能会发生一些意外情况，这些意外是医师没有办法控制的，一旦发生这样的意外事故，医师是很难承担责任的，因为赔偿的金额是非常高的。所以，在没有办理医师责任保险的时候，医师是不敢进入手术室的。 案例二，在美国如果两辆汽车发生了交通事故，当事人下车以后是互相交换名片，互相告诉对方自己保险公司的名称，等这些基本情况了解了以后，双方就会非常友好的离开。更有趣的是，假如有第三人目睹了交通事故，他会主动站出来说，我愿意当证人，这是一个很特殊的现象。我不知道大陆这边的情况是怎么样，但是在台湾地区假如两辆汽车发生了碰撞，双方司机下来以后一定是怒目相视，彼此指责对方的不对。这就说明在一个保险很完备的社会里面，人与人之间的民事纠纷是可以依靠保险制度来化解掉的，更不需要诉讼到法院去解决。从减少纠纷或者避免社会矛盾来讲，保险制度在现代社会中是越来越重要的。 案例三，美国纽约世界贸易大楼911事件，世贸大楼的保险公司一共有四家，法院在审理这个案件的时候，每一个保险公司所理赔的上限是多少，是法院审理这个案件第一阶段所要做的工作。最后，第一家、第二家和第三家保险公司的责任上限是35亿美金，第四家保险公司的责任上限是70亿，因为恐怖分子开着飞机撞向世贸大楼的时候是撞了两次，所以就被认定为是两次事故，保险人之一，因为约款疑义，被法院解释为“二次事故”，而必须负担70亿的责任上限。第四家保险公司为什么要承担两次事故的责任呢？后面我们会具体分析这个案例。这里面就涉及到保险契约的解释问题，这三个小案例就说明，在现代社会的生活中，特别是经济高速发展的时候，大家是离不开保险的。 保险案件里面很重要的问题就是保险契约的解释问题，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这个题目的原因。 第一个问题，保险合同的订立 （一）要约的引诱 一般的保险公司会提供一个空白的保险单，给潜在的投保人填写，这种行为我们叫做要约的引诱。 （二）保险合同的订立及其条款性质的解析 第二部分是保险合同的订立，通常的情况是由潜在的约保人填写约保申请书然后交出去，这个行为就叫做要约。保险公司愿意承保，这叫做承诺。例外的情况是由保险公司担任要约，而潜在的要保人变成承诺。这种情况有两种情形：第一种情形是保险单自动贩卖机，在国外有一些机场在登机处旁边设立一个保险单自动贩卖机，投入的保费有多少，保险人的保障就有多少。当你投币以后，保险单自动贩卖机就会吐出一张保险单，旁边自动就会出现一张信封，在承保人登机以前，就会把自己的保险单放到信封里面，然后在封面上写好受益人，最后把这封保险单投进旁边的信箱，保险公司就会帮你邮寄出去。万一不幸保险人遇到意外死亡的话，受益人就会在两三天之内收到这张保单，受益人拿着这张保单就可以到保险公司进行理赔。这个时候保险单自动贩卖机就是一个约保人，而买保险的人就是一个承诺人。第二种情形是，拟制新要约，这对大家都比较熟悉了。变更了要约就变成一个新的要约，比如我是一个潜在的约保人，我现在提出约保，我填写好约保申请书交出去，保险公司说，我愿意投保，但是后面给你加上一个注意事项，你必须先交了保险费我才接受你的约保。只有交了保险费保险契约才能够生效，这个条件是在原来填写约保申请书的时候没有的，而是后来保险公司加上去的，这种情形下保险公司的承诺已经变更了要约，所以它变成了一个新的要约，这个时候潜在的约保人就必须再承诺一次，契约才能够成立生效。 （三）保险合同的条款性质的解析 在保险合同条款性质的解析里面，保险合同是由什么条款来组成的呢？保险合同通常由格式条款和个别商议约款所组成。大陆这边叫做格式条款，台湾地区叫做定型化契约。什么叫做格式条款呢？契约者或者商人为了与不特定的人进行交易，他事先拟好条款，准备与不特定的人交易签约之用，叫做格式条款。德国的一般交易条款规制法把格式条款界定的更加明确，它包括两种情形：第一种情形是企业主为了与不特定人交易事先拟好；第二种情形是第三者拟好，然后你把它拿来用。比如我是一个公寓大厦的管理人，我可能有几百间房子需要出租，我可能到文具店买一个别人已经拟好的房屋出租的契约书。保险契约最大的特色是它有两种条款：一个是格式条款，一个是个别商议条款来共同组成。 格式条款要顾虑到它的普遍性，比如火灾保险，虽然保险公司可能与很多公司订立保险契约，很多公司在订立契约的时候，事先拟好的那一部分条款就叫做格式条款，但是有一些情况是针对具体需要而拟定的，例如一个电子工厂，保险公司要承保这个公司的时候，他可能派他的业务员到电子工厂来勘察，如果发现这个工厂里面没有消防自动警示设备，里面没有安装自动喷洒设备，保险公司就认为，我们可以承保这个契约，但是电子公司必须在十天之内加装消防自动警示设备。这种情形下，加装消防自动警示设备的条款可能是针对这个电子工厂特殊要求的，对普通的客户不一定有这样的要求。个别商议条款在特殊的情况下，可能是为了符合具体的需要个别去商议的。简单的说，保险契约是由格式条款与个别商议条款共同组成的。需要注意的是，个别商议条款大多数的情形是由保险公司起草，但是我自己也仲裁过这样的案件，我读过的资料中也出现，有一些商议条款并不是由保险公司起草的，也可能是投保的人起草的。为什么由投保人起草呢？原因是因为，这种特别约定的条款法律事务所或者保险公司里的专业人员缺乏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比如电子工厂、生物化学的工厂，他们生产过程中含有的专业知识是一般人不具备的，这个时候某一些商议条款可能是由投保人自己进行起草的。这个时候就会产生一个保险契约可能会出现格式条款，而有些是个别商议的条款，个别商议条款原则上是由保险公司起草，但是特殊情况也有可能由投保人自己进行起草。所以，我们在解释这种案件的时候，就必须针对保险条款是谁起草的，因为涉及到保险契约的解释问题。 1、格式条款包括四种特性： 第一种特性，保险契约完全没有让投保人阅读，比如台湾地区的桃园机场有很多保险公司在那设有保险服务，其实他们在卖保险的时候完全没有出示保险条款，保险员只是询问投保人投保多少数额的保险。其实机场自动贩卖机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如果保险公司没有事先在自动贩卖机旁边张贴保险条款，可能只是把其中重要的条文列出来，其它的条款并没有列出来。 第二种特性，格式条款虽然全部张贴或出示，但是因为交易过程急迫，因此相对人没有时间阅读。假如一个人临登机场的时候才匆匆忙忙去买保险，这个时候即使自动贩卖机旁边张贴了保险条款，因为时间太急迫，相对人没有时间阅读。 第三种特性，格式条款全部张贴或出示，相对人有机会阅读，但是读不懂或是没有阅读。在美国保险契约一般都会公布出来，投保人可以详细的进行阅读分析。在台湾地区投保人可以把保险条款带回家去阅读分析，时间是限制在五天。虽然也提供这样的保障，但是一般的社会公众很少人会把这个保险条款带回去仔细的进行研究。简单的讲，在现实社会当中，即使保险公司给你提供阅读的方便，但是一般社会公众并不会仔细了解其中的内容，很多情况下即使投保人仔细的进行了阅读，但是由于专业的知识所限，投保人也读不懂，因为保险条款里面有太多的专业知识和术语。 第四种特性，格式条款全部张贴或出示，相对人有机会阅读，已经阅读而且读得懂。这种情形多见于网络保险单或保险人预先将保险单交给要保人阅读的情况。 2、个别商议条款 个别商议条款里面有一种情形叫做由格式约款转换之个别商议约款，比如现在一个保险契约书，印刷的密密麻麻，第一条到第五条的内容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印刷的部分某一条款如果保险公司提出诚意对投保人说，如果那个条款不明白我可以给你解释这个条款，假如投保人认为这个条款不妥当，投保人可以进行改动，如果投保人就这个条文进行了改动，这个条文就转换成为个别商议条款了。不过这张举证责任在于约款的使用人，约款的使用人必须证明说保险公司给你解释过这个条款，也提供机会让你修正，投保人也自愿接受，这个时候个别商议条款就会尊重当事人的意思自由。其次，个别商议条款在保险契约里面常常用批单或者附加条款的方式出现，附加的部分就是个别商议条款。 第二个问题，个别商议条款的解释问题 第一个解释是，个别商议条款应该探求当事人的真意，不得拘泥于所用的词句。需要说明的是，契约文字已经表示当事人之真意时，应依契约文字为解释；契约文字未能表示当事人真意时，应该探求当事人的真意。台湾地区的民法典关于意思表示的解释是以个别商议契约为背景：“民法”第98条“解释意思表示，应探求当事人之真意，不得拘泥于所用之辞句。”以及台湾的“保险法”第54条第2项“保险契约之解释，应探求当事人之真意，不得拘泥于所用之文字；如有疑义时，以作有利于被保险人之解释为原则。”“保险法”第54条第2项的规定基本上是承袭“民法”第98条的规定而来，只是增加“如有疑义时，以作有利于被保险人之解释为原则”一段而已。 第二种解释，条款疑义应该做不利于拟约人的解释。契约文字不能表示当事人真意、经探求当事人真意以后还是有疑义时，应该做不利于拟约者的解释。约款有疑义时，应该为不利于拟约者的解释最早起源古罗马法，古罗马法有“发生歧义时，由要约者承担不利益的后果”（ambiguitas contra stipulatorem）。古罗马法的要约者就是拟约者，相对人只要就要约人所提出的要约为承诺。古罗马法之所以会有中个解释原则，而且这个解释原则又被不同的法系所承继，并散见于各国立法例，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契约解释原则有其合理性。拟约者通常有较为足够的时间，有较为优越的专业知识，自然可以期待拟约者作周详、周延、而且明确的拟定，拟约者在可以被期待拟定周详、周延、明确的契约的前提下，居然其所起草的契约条款出现歧义，不得谓拟约者毫无责任，因此，约歀有疑义时，应作不利于拟约者之解释广为各国所接受。 第三个问题，格式条款的解释 （一）格式条款的规制进入格式契约解释的前阶 在格式条款进入解释以前通常要进行规制，这点在过去民法的教科书里面是比较容易忽视的问题，一谈就谈到契约的解释问题。拿到一个契约马上就要进行解释的话，一定会产生偏差，因为这个契约书面的文字从契约法的角度来看，它根本没有进入当事人合意的范围。德国1976年公布了一般交易约款规制法，这部法律的整体设计分为两部分，第一阶段就是条款的规制，第二阶段才判断契约条款是否生效，然后经过这个阶段以后才进入解释的阶段。 1、格式条款的规制是进入格式合同的前阶，保险契约的格式条款，必须先经过规制之后，才能正式进入解释阶段。 2、为什么格式条款必须规制？其中有四个理由：第一，在订约的过程中相对人完全没有阅读机会。第二，相对人根本没有反悔的机会。有的保险公司是你付了钱以后才给你保单，你看了以后说不买，但是你的钱已经交给他们了。很多格式条款的订约都是相对人想要反悔都没有机会。例如，有一次我到台湾地区的一个商场里面去购物，一般在地下停车场的前面都有一个收费的人员，等我把钱交给他们，拿到一个停车单以后，马上就发现，这个单子上面写着停车期间汽车被盗、损害概不赔偿。等我不想在这停车的时候我都来不及了，因为在半地下的部分我是没有办法把汽车开出去的，我后面还有五六辆汽车在排队，没有办法我只有被迫接受。第三，没有了解的能力，保险公司虽然给你契约读了，但是你看不懂。第四，没有谈判的空间，即使读懂了又有什么用，约款的使用人或者商人根本就不会给你作出修改，要么接受，要么就不用订约。这四种情形如果改变了对当事人权利义务的正常分配，在格式条款的部分就应作出有利于约款使用人的设计。这种情形肯定是需要对它进行规则的。 3、格式条款的规制方法。 第一种，行政规则。在台湾地区哪些条款需要进行行政规制呢？保险条款是最明显的例子，所有保险公司要给客户订约的时候，这个条款事先要经过主管机关审查。假设这个保险公司出了保单，但是这个保单没有经过主管机关审查，还发生不发生效力呢？日本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例子，有一家保险公司出的保单事先没有经过主管机关审查，结果不幸的意外事故就发生了，投保人要求进行理赔。但是保险公司说，我这个保单没有经过主管机关审查，所以保单无效。保险公司的保单经过主管机关审查通过，然后才可以贩卖这个保单，这个属于行政的问题。但是保险公司与客户之间订立契约属于私法的问题。保险公司违背了行政规制的规定，把一个没有经过主管机关审查的保单就拿去订立契约的话，这是要受到行政机关处罚的。但是保险公司必须履行私法上的义务，保险契约还是有效的，保险公司必须履行保险契约产生的保险给付的义务。需要注意的是，即使保险公司违反接受行政规制的规定，而接受投保，在保险事故发生时，仍然必须为保险给付，这并不代表契约是无效的。 如果保单经过主管机关审查以后，法院还可以不可以再进行审查呢？比如今天保险审议委员会把这个保单审议通过了，如果投保人仍然认为这个保单还是不公正的，他向法院提出这样主张的时候，如果法院审查认为这个保单确实存在不公正的地方，法院可以判定这个条款是无效的。简单的说就是，行政规制以后，并不能豁免司法的规制，司法是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 第二种，立法规制（事前的规制）。简单的说就是，立法机关介入进来进行规制，这个在保险业不是很常见。以台湾地区来说，大部分出现在水、电、天然气、公共汽车价格等事项，这些事项如果要进行调价的话，必须经过议会的同意。但是经过立法规制的格式条款，可以豁免司法审查。 第三种，司法规制（事后的规制）。司法规制主要是判读两个事项：（1）判断约款是否订入契约；（2）判断约款是否有效。关于是不是进入订入契约。 德国的一般交易约款规制法第2条规定：“向相对人明示地提示一般交易条款，或由于定约方法的原因，明示地提示有相当困难时，在订约地以明显可见的公告提示之，并且给予契约相对人机会，使其能以合理的方法了解其内容，且该相对人同意使用该一般交易条款为条件。其次，契约之当事人得预先为某特定种类的多次法律行为，约定适用某特定的一般交易条款，但是以遵守第一项规定的要件为限。”第3条规定：“一般交易条款中的约款，依其环境，特别是考虑契约的外型，是如此地异于寻常，以致使用人无需预见时，视为未订入契约。”例如，一个保险契约前面的几个部分规定的都是交易价金，比如第一条、第二条、第三条讲的都是交易的价金，下面已经讲到契约的履行了，突然在第十九条又规定了一个价金的条款。按照通常读契约的惯例，一般是不会注意中间部分还有关于交易价金的规定的，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使得交易相对人没有办法注意到，这就表明这个契约是故意布局的。再比如，如果保险契约发生纠纷的话，由某某法院管辖，通常这个条款会出现在整个合同的最后一个条文或者倒数第二个条文，保险公司有的时候会把这个条款放在契约的中间部分，使得相对人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假设把一个合议法院管辖的条款放在格式条款中间的地方，通常相对人是不会注意的，等到发生纠纷的时候，消费者要到很远的法院去进行诉讼，并且有时候交易的标的又不是很多，消费者可能就不会为了很少的赔偿跑到所约定的法院进行诉讼。保险公司就利用合议管辖条款造成消费者的不便利，然后攫取不正当的利益。这种异常条文违反了契约的外形和布局，这个条款就不算是契约的一部分。 （1）德国的一般交易约款规制法第11条列举了16种绝对无效事项的情形，比如剥夺相对人的抵销权，保险公司在格式条款里面规定，相对人愿意放弃抵销权或者是放弃同时履行抗辩权。本来同时履行抗辩权是法律所赋予的，但是现在保险公司利用格式条款把这项权利给剥夺了，德国的一般交易约款规制法规定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形就绝对无效。另外，德国的一般交易约款规制法第10条还列举8种必须经过法院评估才能决定是否有效的事项。例如：借着改约款，使用人为其本身保留之承诺期间、拒绝要约期间或债务履行期间太长或不确定，依约款规定应该适用外国法律，而适用该法律并不存在有正当利益者，这些都是需要经过评估以后才能决定是否有效的情形。第三，德国的一般交易约款规制法还规定了诚实信用原则，一般交易条款之约款若违背诚实信用原则而不合理地不利于使用人之相对人者，无效。这是一项作为概括禁止规定的依据。 （2）美国统一商法典。UCC 2-312条特别规定：“如果法院在法律上发现契约或契约条款在订立契约时有不公正之情形时，法院得不赋予该契约效力，或是只就不公正条款以外的部分赋予效力，或对于不公正条款的适用加以限制，以避免不公正之结果发生。其次，当事人主张或法院认为契约或其约款似有不公正时，法院应该给予当事人相当之机会，令其提出有关合同的商业背景、目的及效果，以使法院作出正确的判断。”简单的讲，法院是在审判的时候发现某个条款是不公正的，毕竟法官仅限于个人的经验，为了使得作出的裁判更加公正，他应该让当事人阐述理由，这个当事人包括要约人和相对人或者约款的使用人到法庭接受调查，把当时他们为什么订立这个条款的商业背景、目的及效果说清楚，这是法院认为这个格式契约条款是否有效的一个很重要的辅助或者参考。 （3）英国在1977年颁布了不公正契约条款法，这个约款因为法系的关系与我们相差比较大。它最大的精神是，把契约分为消费者契约和商业性契约。商业性契约就是商人与商人之间订立的契约，他们之间都有谈判的能力，对这种契约就会从宽的控制。对于消费者契约中的消费者处于一个弱势地位，而另一方则拥有庞大谈判力量和资本，这样的格式条款必须要进行严格的规制。其次，格式条款的使用人他是独占还是非独占，比如电力公司、自来水公司等是一个独占企业，这个时候订约的相对人完全没有逃避的余地，他只有听命而已。此时格式条款如果有不公正的话，法院就会强制的介入。反之，如果他不是独占的企业，而是一般的商人，这个时候格式条款如果有不公正的地方可以从宽的认定。第三，区分民生必需品和非民生必需品。第四，侵害的法益是财产法益还是人身法益，如果涉及到的是人身法益的话，这个格式条款就会从严的规制。 （4）台湾地区目前的规制涉及到“民法”与“消费者保护法”。“民法”涉及到第427条第1款的规定，基本上认为，在格式条款当中任何改变法律正当权利正当的分配都是不许可的。该条规定：“依照当事人一方预定用于同类契约之条款而订立之契约，为左列各款之约定，按其情形显失公平者，该部分约定无效：（1）免除或减轻预定契约条款之当事人之责任者。（2）加重他方当事人之责任者。（3）使他方当事人抛弃权利或限制其行使权利者。（4）其它于他方当事人有重大不利益者。” 后来又制定了一个“消费者保护法”，最大的不同是，这部法规范的对象一边是商人，一边是消费者；可是在民法里面规范的是商人与商人之间和商人与消费者。这样的话，民法规范的范围就比较大，就商人与消费者这一部分消费者保护法变成了民法的特别法。另外，关于业者自律，主要是事前的规制。也就是，企业自己自律，比如在台湾地区有保险行业工会，假如有一些条款受到社会批评的时候，保险行业工会就会作出自律的措施，修改这个条款。再有，就是消费者保护团体，消费者保护团体可以介入格式条款的规制，在修正某个格式条款的时候消费者保护团体可以介入来修正，消费者保护团体代表的是消费者的利益。 4、规制之后的补充，即条款未订入契约或被判定无效的效果。有两种情形：第一，如果某个条款未定入契约并不影响其他条款的有效性；第二，该未订入契约的条款或该无效的条款，应该以实体法的规定来补充。 （二）格式保险条款的解释 1、合理期待原则美国。美国是根据统一商法典第312条来进行规制的，至于哪些条款有没有进入契约这一部分，其条款里面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是它发展出一个原则就是合理期待原则。也就是说，我订约的时候我所期待的是什么。我这里举两个案例来说明这个原则： 案例一，自动贩卖机出售旅客平安险保险单的案件。有一个人从洛杉矶搭乘飞机到芝加哥，他在登机之前通过自动贩卖机购买了旅客平安险的保险单，填写好内容以后就邮寄出去了。到芝加哥以后又换乘一架小飞机到达另外一个小城市去开会，等开完会以后他又搭乘小飞机到芝加哥，然后再回到洛杉矶。不巧的是他所要搭乘的小飞机出现故障，没有办法起飞，航空公司就把小城市开往芝加哥的航班给取消了，结果这个顾客就与航空公司进行交涉，说我今天晚上一定要赶回洛杉矶，因为我明天有重要的会议参加，同时还有另外几位顾客与航空公司进行交涉，最后航空公司就另外安排了一架小飞机让他们搭乘。小飞机起飞以后发生了意外事故，小飞机上面的人员全部遇难了。后来这位顾客的家属在两三天以后就收到了保单，于是就向保险公司提出保险给付。结果保险公司不予理赔，理由就是客户所填写的保单只保班级，在飞机时刻表上所列的航班才是承保的范围，顾客搭乘的是一个加班机，加班机不在所承保的范围。最后这个案件诉讼到了法院，并且审理案件的法官还到现场进行了勘察，结果这位法官就发现，当下午太阳斜照到乘机大厅的时候，从这个角度看不能够很好的看到契约条款，最后法院进行了判决，保险公司必须要进行理赔，主要的理由就是合理期待原则，因为旅客在登机的时候，他是在很仓促的情况下进行交易的，他期待的是他乘机的过程中所发生的事故都是应该理赔的。另外，判决书上还特别提到，假如航空公司认为加班机不属于理赔范围的话，他必须用非常鲜明的标识凸现出来，让旅客在购买保险的时候非常清楚的看到这款约定，如果没有这种非常明显的标识，就由投保人的合理期待来决定。 案例二，律师责任险和医师责任险的问题。比如一个律师购买的保险是从今年的5月1日到明年的4月30日，到底保险公司承保的范围有多大？假如在承保的期限内，律师因为办理案件的疏忽，致使当事人起诉，这个时间发生的诉讼都属于保险公司理赔的范围。但是律师在接这个案件的时候是在保险期间，但律师遭当事人起诉是在保险期间外才被起诉，当案件的当事人向律师请求赔偿的时候，律师也会向保险公司请求赔偿，保险公司认为，保险期间以后发生的请求不在承保的范围。最后法院判决认为，律师的合理期待就是在保险期间所发生的案件都属于承保的范围。假如保险公司不予理赔的话，律师根本就不应该去买保险，因为受理案件的当事人可以依据侵权行为或者契约不履行来进行诉讼，这个期间提起的诉讼都在诉讼时效的范围之内，律师都应该进行赔偿。反过来，医师责任险也是一样，医生如果发现今天是保险契约的最后一天，今天就不敢进行医疗活动了，假如出现纠纷的话，这个请求一定是在明天以后，明天就不在承保的范围之内了。这种情形是非常不合理的，当事人的合理期待都是期待只要事故发生在保险期间内，纵使保险请求发生在保险期间之外，保险公司也是应该进行理赔的，这才符合当事人所期待的利益。 2，格式保险条款的意义以使用对象群一般了解为准德国。德国最主要是因为经过保险条款是不是进入保险契约以及进入保险契约以后是不是有效是经过控制阶段的，如果法院判决没有进入契约的，就用实体法来补充；或者进入契约，法院判决无效了，就用实体法补充上去，然后就拿给一般的潜在的投保人去阅读，调查一般的投保人会作出什么反应，以一般人的了解为准，而不是以法律专家的了解为准。所以，定型化约款之内容，必须依照定型化约款的可能订约者的一般了解为准，不得依照个人主观观点，任意扩张。 我这里讲一个案例，有一个台胞到大陆来旅游，游客一般都会购买旅游平安险，如果在旅游过程中发生意外的话，保险公司是必须进行理赔的。假设这位游客买的保险期间是从2月1日到2月15日，结果这位游客玩了十天就回台湾了。回去以后的第二天，这位游客到台湾附近的一个地方去挖沙子，结果发生了意外事故。现在就产生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从2月1日到2月15日都算承保期间的话，这位游客就变成保险期间内死亡了，保险公司就必须理赔。但是这位游客到台湾某个地方去挖沙子然后死亡，这位游客已经旅游回来了，这个算不算旅游平安险承保的范围？这个解释已经不能根据文字的意思去解释了，应该从一般人的理解来判断，所谓旅游平安是什么意思？后来法院就判决，不予理赔，理由就是搭乘飞机开始或者准备旅游而搭乘其他的交通工具，在这期间不管搭乘那一种交通工具，一直到回到台湾家里面，这个期间都属于保险公司理赔的范围。然而这个旅游就结束了，如果再发生意外情况的话，就不属于保险理赔的范围了。 另外还有一个案件是德国的案件，这个案件发生在东西德还没有统一以前。有一个土耳其的学生在德国买保险，保单约定说，在欧洲境内发生意外的话是属于承保范围的。这个学生从德国驾车回土耳其，然后在安哥拉的郊区发生车祸。这个车祸是在保险期间，但是发生车祸的地点是在安哥拉的郊区。法律上的争论是什么呢？这个车祸地点算不算欧洲境内，因为土耳其属于亚洲国家，但是这个学生的家属就主张，土耳其地理上是属于亚洲，但是土耳其人一般的认知认为，土耳其在文化上或者政治上是属于欧洲的。但是，法院认为，不予理赔，因为一般人所认为的欧洲是地理上的欧洲，很少人去用文化上或者政治上的认知当作标准。 3、疑义的不利益由保险人负担原则。这个解释原则认为，（1）契约文字有疑义时，不必经过探求当事人真意阶段，直接做不利于拟约者的解释。（2）约款有疑义时，应该为不利于拟约者的解释最早起源古罗马法。古罗马法中，在发生歧义时，由要约者承担不利益的后果，古罗马法的要约者就是拟约者，相对人只要就要约人所提出的要约为承诺。古罗马法之所以会有中个解释原则，而且这个解释原则又被不同的法系所承继，并散见于各国立法例，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契约解释原则有其合理性。拟约者通常有较为足够的时间，有较为优越的专业知识，自然可以期待拟约者作周详、周延、而且明确的拟定，拟约者在可以被期待拟定周详、周延、明确的契约的前提下，居然其所起草的契约条款出现歧义，不得谓拟约者毫无责任。因此，约歀有疑义时，应作不利于拟约者之解释广为各国所接受。 我举例说明这个问题： 案例一，有一个人拥有一架小飞机，他就买了一份保单，承保的范围包括美国本土、美国管辖地、加拿大、墨西哥、波多黎各。有一天这个人驾乘飞机飞越美国本土，然后经过秘鲁，要飞往波多黎各的时候，结果在波多黎各外海12海里的地方失事，也就是公海地方失事。这个人的家属就向保险公司请求保险给付，保险公司却不予给付。其不给付的理由就是，承保的范围是美国本土、加拿大、墨西哥、波多黎各的上空、陆地、领海，但是不包括公海。按照保险公司的解释，这个飞机飞在领海的时候属于承保的范围，飞在公海的时候就不属于承保的范围了。这就变成切割式的承保了，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解释。法院在判决的时候认为，一个人买这个保单的时候，他在往来这几个地方的时候，是不是包括公海存在异议，但是一般飞机都是直线进行飞行，在直线飞行的过程中，保险人肯定认为这是属于保单所承保范围之内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是不是包括公海虽然存在异议，但是约款有疑义时，应作不利于拟约者的解释，保险公司应该是进行理赔的。 案例二，美国纽约世界贸易大楼911事件，世界贸大楼的管理机构通过保险公司的中介人向四家保险公司寻求保险，世贸大楼的管理机构说，一次事故最高理赔是三十五亿美金。保险公司的中介人就设计了一个保险条款，所谓一次事故是指一次的碰撞或者相同、类似原因的一连串的碰撞都算是一次事故。这个中介人就拿着他设计的保险条款向第一家、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保险公司去约保，其中第一家、第二家、第三家都把中介人设计的保险条款纳入了保险单。第四家保险公司就出了一份正式的保单，这个保单是保险公司自己设计好的，第四家保险公司就没有把中介人设计的保险条款纳入到保单当中。大家都知道，在世界贸易大楼911事件当中，两架飞机在很短的时间内两次碰撞世界贸易大楼，前几家保险公司就对两次碰撞世界贸易大楼当作一次事故来处理，最高理赔限额是三十五亿美金。但是第四家对两架飞机先后两次碰撞世界贸易大楼算是一次事故还是两次事故是有争议的。最后法院解释为，对于两架飞机先后两次碰撞世界贸易大楼算是一次事故还是两次事故虽存在争议，但是保单是由第四家保险公司起草的，所以需要承担两次碰撞的事故保险，而必须负担七十亿美金的理赔数额。我讲这两个案例的意思是说，契约有异议应该由约款的使用者负担。 4、格式条款约款内容矛盾时，优先顺序的决定有三种情形：（1）同一文件上面，书写文字、打字文字与印刷文字的内容冲突的时候，书写文字最优先，打字文字效力次之，印刷文字效力最后。（2）如果整个契约条款都是同一文字均为印刷文字时，文字开始、末端、边缘约款效力优先于文件中央约款的效力。 5、如果格式条款与个别商议约款相冲突的时候，个别商议约款优先。 第四个问题，结论 简单的说，保险合同的解释，应遵循下列原则： 第一点，保险契约格式条款的解释，应依其使用对象的一般合理了解或合理期待为之。 第二点，保险契约之个别商议约款之解释，应该探求契约当事人之真意，不得拘泥于所用之文字。 第三点，同一保险契约之个别商议约款与格式条款内容矛盾时，个别商议约款有优先于格式条款之效力。 第四点，不管是格式条款，还是个别商议条款如果有疑义的时候，应作不利于约款拟定人或使用人的解释。 以上是我给各位报告的全部内容，不对的地方希望各位指教！（掌声） 主持人：谢谢刘老师精彩的报告，刘老师从保险条款的订立、个别商议约款的解释和格式条款的解释这三个方面给我们做了细致和深入的报告，最后得出了几点结论，让我们再一次用热烈的掌声对刘老师的报告表示感谢！（掌声） 下面请王老师和邢老师对刘老师的报告做点评！ 王轶老师：我对保险法了解的非常有限，主要还是由邢海宝老师做评议。法律人群体不同于其他的职业群体，我觉得有两个比较典型的特征：第一，法律人群体他们使用一套不同于其他职业群体的语言系统；第二，法律人群体使用一套不同于其他职业群体的解释技术。今天晚上刘宗荣教授所做的精彩报告，就涉及到法律人这个职业群体非常重要的一个特性，就是他的解释技巧。因为法律人群体所使用的解释技巧其核心包括对法律的解释，以及法律行为的解释。刘老师的报告主要涉及到对保险契约特别是保险契约中间的格式条款所进行的解释，尽管刘老师在刚才的讲述中间没有直接涉及到中国大陆的合同立法，但就我个人的感觉，其中谈到的很多结论对于完善中国大陆的合同法治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比如说，对于合同法的第39条，特别是第1款，从刚才刘老师介绍的一些比较法的资料我们可以看到，合同法第39条的第1款就有不少值得进一步去完善的地方。比如说关于格式条款订入合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