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落从极盛开始——意甲衰落的一种逻辑.doc

衰落从极盛开始意甲衰落的一种逻辑 意甲衰落了，从欧足联积分上上来看，意甲现在是欧陆第四联赛，无论多少人对这个数据感到不服气，至少白纸黑字，就是这么写的何况不服气的人，也只不过是想让“第四”变成“第三”而已，意义不大。从当年刚刚开始看球时的“小世界杯”，到现在的断壁残垣，意甲这十数年来的发展，在辉煌、争议、愤怒等无数桥段之后，留下了一个必然会被无数人提到的话题：意甲究竟是怎么衰落的？ 人类在看待问题的时候，往往有一个特点：希望把问题尽量简单化，企图用尽量少，最好是一个原因，一个模型，一个理论就把一切解释清楚。这种做法的好处是直观、便捷，在有足够的底气和分析能力的前提下显得有说服力，而且最大限度地节省了说明者自身所需要投入的资源。不管你之前是否注意过这一点，如果从现在开始你有心地去观察，会发现大多数人在向别人解释问题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存在这个特点。但是，这个特点的短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片面、机械，一旦遇到其他不可忽视的变量以及潜在问题的显性化，其说服力往往大打折扣。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的两种态度会导致两种截然不同的，但都算不上太好的结果：一种是选择内敛之路，自愿重新审视、测验甚至推翻自己的观点和理论，从而失去说服力，甚至成为他人的意见附庸；另一种是坚持己见，最大限度地突出自身所重视变量的重要性并且忽视、否认乃至批评、攻击他人所重视的变量条件，其结果特别当其被不良的情绪所支配时往往是以有目的的论战甚至骂战告终。对于球迷而言，尤其球迷往往未经过足够的理论基础和理论风度的训练，特别是球迷特别容易受情绪所支配，因此在谈到意甲衰落这个问题上时，我们往往会看到以下一些言论，诸如神圣同盟戕害论，国际米兰阴谋论，经济条件恶化论等等，而其中的一些论调很容易就会成为过激情绪的激发者，使原本讨论问题的初衷发生严重的偏移。在这里，我亦试图讨论意甲衰落这个问题，我将尽量保证以下两点：一，尽量保持中立的立场，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某些敏感问题的淡化可能是必要的；二，尽量考虑较多的因素和较长的时间段，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元素的单纯叠加而非内在逻辑分析可能是必要的。但是，出于单一模型的使用的确更加便捷的原因，我将不排除对于某些变量的特别强调，在我看来，这就是我的议论的核心逻辑。 作为一项服务性产业，正如其他服务业行业一样，足球不可避免地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所在的社会环境及国民性环境的影响巴西人的足球热情，德国人的足球严谨，阿根廷人的足球洒脱，西班牙人的足球浪漫，等等。足球就是一个国家的镜子，总能在经意与不经意之间照射出这个国家的个性。具体到意大利，从消极的意义上讲，所照射出的东西乃是功利主义。 虽然没有太多的接触过意大利人，但从很多侧面，我似乎可以得出意大利人偏功利主义的结论。我们都知道，与功利主义相对的一种价值取向是理想主义，尽管“理想主义”这个词语在很多情况下被赋予了一种贬义色彩，但我们一定要清楚，理想主义这个词原本是一个褒义，原本是一个极具价值的事物。真正的理想主义，需要有长远的目光，良好的意愿，牺牲及奉献精神，以及一定的技术物质基础的支持。从本质上讲，法律就是一种理想主义，它试图用人为的规范来规定人的行为，而这是为了使人类脱离功利的动物性；科技的进步也是一种理想主义，它试图用精益求精和创新的思维不断节省人自身的资源投入，而这是为了使人类摆脱惰性和安于现状的功利性（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没有对于生活和生产品质更高的追求，人类现在很可能还在用木棍种地），等等。对于道德的追求，对于宗教的信仰，对于宏观的构建，本质上讲都是一种非功利主义的理想主义行为，而这种理想主义不仅容易得到尊重，更重要的在于，它可能利用基于更高水平上的价值取向和行为方式，获得更多的收益和更好的可持续性，尽管作为代价，它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加以构筑。坏消息是：理想主义的思维方式，恰恰是意大利人所不擅长的。 曾经接触过一个意大利的法学学生，用他的话来说，意大利的法律是“欧洲最糟糕的法律”，这指的不仅仅是法律的设计，更重要的是指法律的维护与执行，而我们知道，最大限度的维护法律的尊严和执行法律的规定，不可欠缺的一点是作为法律维护和执行主体人本身必须具备较高的价值取向，而越是重视功利取向，就越倾向于无视法律的威严。再举一个例子，意大利人在战争中的表现一直以来受到无数人的嘲讽，而翻开历史我们可以看到，意大利人在战争中可以说是最没有信仰的群体之一在中世纪，意大利城邦国家的雇佣兵数字位居前列，而各种非道义的行为更是数不胜数，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产生了伟大的君主论。君主论虽然作为治国之道无疑是一部不朽经典，但它同样也是第一部公开提倡反对道德和高尚价值，要求最大化地追逐利益的名著，而这一切的基础在于意大利人业已形成的功利倾向。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意大利人一方面缺乏战略性的战争眼光（尽管在某些战术细节上并不落后），另一方面则表现出朝秦暮楚的投机作为（很多“第三帝国”粉丝最不齿的，不就是意大利人先和德国结盟后又脱离轴心国的行为么？），前者基于意大利人不具备用长远和高度的眼光看待事物，后者则基于意大利人对于短期利益的追求，而这两者都是功利主义的体现。就连著名的黑手党，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功利主义的产物，它用家族、暴力和违法来构筑对社会和人类团体进行管理和控制的支柱，扮演原本应当由法律和道德所扮演的角色。具体到足球环节上，意大利人的球风向来是防守反击，而只要稍加分析我们就知道，防守反击是足球场上相对便捷，所付出资源相对较少的，构筑方式最为明确的取胜之道尽管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战术本身也在不断丰富。 意大利人的这种特性，在足球场上的表现可以说早已有之。这种特性的一大表现，就是缺乏整体和长远的眼光，在不同的程度上体现出急功近利的一面。举个例子：66年世界杯意大利耻辱性地失败之后，意大利足协为了解决问题，尽快培养本土球员，推出了著名的外援禁令，一时间意甲损失了大批的已有及潜在的外援人才，国际米兰失去了原本志在必得的贝肯鲍尔（很多年后也失去了尽快引进普拉蒂尼的机会，导致后者被尤文捷足先登），尤文图斯、国际米兰等球队追寻南美人才的努力也宣告作废。其结果是：在整个70年代，意大利球队再未问鼎过欧冠冠军（仅有国际米兰和尤文图斯两次打入决赛），仅有尤文和米兰分别问鼎过一次联盟杯冠军和优胜者杯冠军，而再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在这仅有的两次欧冠决赛两座冠军中，除了尤文的联盟杯冠军之外，其余三次经历大部分都得益于65年之前所培养起的人才体系，而意大利国家队在72、74、76三届大赛上都未取得什么值得一提的成绩，直到78年才总算走出低谷，禁援令可以说不仅没有立功，反而成为了巨大的政策失误。电话门之后，意大利人又推出了限援令，使得原本狠受打击的意甲对外援吸引力再次受挫，尽管与60年代的禁援令相比，限援令可以说已经有了充足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本身也是由于意大利人的功利性带来的）。意大利人浓厚的功利主义倾向是意甲衰落的基础，对这个问题的讨论是我整个议论的准备环节。 意甲的衰落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问题可以说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电话门之后，有人说是00年之后，也有人说意甲根本没有衰落。在我看来，从博斯曼法则生效开始，意甲的衰落就开始了其序幕。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意甲进入了一个前无古人，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来者的辉煌时期。尽管现在的英超已经被称为“宇超”，尽管现在的西甲两强华丽地令人目眩，但无论是英超还是西甲，至少都还没有强到连中游球队，甚至大多数时候的保级球队都能在杀入联赛前三名之后一年旋即杀进联盟杯决赛的地步（富勒姆符合后一个条件，但不符合前一个条件；而当年的意甲，都灵队做到了），更没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几乎形成对欧洲三大杯的统治。意甲当年极盛的原因，一方面是本土球员培养得力，而更重要的推动因素在于强大的资金支持所带来的外援引进的巨大成功。金钱成绩金钱的简单逻辑，让意甲尝到了巨大的甜头，而这样的模式下得益的是整个意甲在联赛的最高端，强队们通过购进强有力的内援与外援保持贵族般的地位，而中下游球队则通过培养外援，但主要是通过培养内援并将成品或潜力股输送给联赛高端来维持球队经营。在博斯曼法案尚未存在的年代，这样的供求模式所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外援尽管重要，但本土球员的重要性也得到了足够重视（毕竟以当时的规则，一只球队9成的球员还是本土球员）；中下游球队的生命在于青训水平和一定的外援发掘能力，而上游球队也需要在一定程度上重视这个问题；联赛上层与中低层的供求关系具有可持续性，因为本土人才的第一选择一定是留在本土等待被发掘，意大利丰富的本土人才供给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 随着博斯曼法则的通过，意甲的这种结构开始经受缓慢的，但却是致命的侵蚀。正所谓物极必反，盛极而衰，意甲的衰落，正是从其理论上能够达到巅峰的一刻开始了。 从联赛的上层来讲，花钱引进高水平外援一定是提高战斗力的最快途径。这一点在三个条件的配合下，使意甲上层球队花大钱引进外援的做法几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第一个条件是意大利人的确有钱，在意大利经济最好的时候，意大利的GDP总量一度排名世界第七乃至第六，他们彼时拥有充足的财政来源；第二个条件是博斯曼法则的通过，拆除了外援引进，尤其是外援使用的门槛，使得外援的引入和使用变得没有任何理论上的限制；第三个条件是间接的引进外援必然面临其他联赛的竞争，但这种竞争对于当时的意甲来说基本是可以无视的。无论从财力和影响力而言，当时的意甲远远领先于竞争对手，更重要的在于：对于外籍球员，尤其是南美和非洲球员来讲，无论是球员本人，还是他们的经纪人，都一定是急于将自己推销给意甲联赛，前者为了提升价值，后者为了榨取更多价值，在这种供给者急需接触需求者的买方市场规则下，外援及其经纪人一定会相对降低自身的要价而争取得到踏入门槛的机会，而负责外援提供的二三级联赛球队也倾向于尽快将手头的球员脱手给意甲，他们需要在尽量短的周期内实现资金流转，而且他们需要尽快构筑和意甲球队之间稳定的合作关系以图长期利益，这一切间接地降低了意甲球队购买外援的难度。对于意甲上层球队来说，外援的重要性开始慢慢脱离本土球员的重要性，变得越来越显著，越来越重要。在这个阶段，没人去想象或许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变成虚无，没有人考虑当情况发生变化时的应对之策，没有人考虑过是否应该保持青训的运转，因为意大利人的功利主义，因为如果你想得太多，就很可能失掉眼前的利益。 高层经营方式的这种改变，从根本上改变了意甲中下游球队的经营方式。过去培养本土年轻人总有钱赚的经营方式，必须调整为加大对于外援原材料或者外援半成品的引入和培养。正是在这一阶段，意甲的中下游球队们纷纷减少对本土球员的培养力度，开始更多地依靠金钱和眼光，开始外援培养政策，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显而易见与资源毕竟受到限制的内援资源相比，选择余地表面上更大，选择点更多的外援资源的确能够给这些球队提供更多的选择性，而且培养本土球员往往需要长效机制，在当时的情况下，培养本土球员的确比引进外援材料更加昂贵，更加具有风险性和不确定性；与此同时，上游向中下游球队购买外援的模式也的确取得了一定的成功，我们都无法忘记桑普多利亚等球队给尤文、米兰和国际供应了多少高质量的外援。联赛上层的功利主义，引发和带动了联赛中下游的功利主义，本土青年球员的培养日渐萎靡，青训的传统开始被放弃。到了01、02年左右，整个意甲似乎只剩下当年的头号青训营亚特兰大青训营还在勉力运转之中，而即便是亚特兰大，在培养出了02年一代之后也逐渐沉沦，而从时间上看，即便是这02一代，其中大部分人也是在95年之前就开始培养的，也就是说95年之后，意大利足球几乎没有像样的初始性青训培养。到目前为止的议论，似乎答非所问：照这种逻辑，受影响的也应该是意大利本土球员的质量，而不是整个意甲联赛球员质量才对。没错，从直接的因果关系上来看的确如此，但是在时代的变化下，博斯曼法则所带来的“开门”，慢慢变成了对意甲的诅咒。 尽管外援资源相比于本国资源而言能提供更多的选择性，但资源的总量在限定的历史阶段内终究是一定的。让这种绝对固定的资源显得相对无限的，并不是资源总量的无限，而是意甲强大的购买力和影响力的作用，这种实力最大限度地限制了竞争对手，保证了自身的最优供应。然而，正所谓富不过三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人能够永远保持这种相对强大的实力，正如意甲的强盛也是夺英甲和德甲之权柄一样（我们无法忘记英甲球队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对欧冠的统治，同样我们也无法忘记德甲曾经连续6年包揽金球奖的辉煌）随着英超和西甲的慢慢发展，英超和西甲也开始慢慢积攒起足够的财富和影响力，开始慢慢积攒起抗衡意甲所需要的实力。英超和西甲逐渐上升，与此同时另一个变化也慢慢产生：随着卖方市场，随着外援球员、经纪人和二三级联赛球队对于意甲的逐渐适应和理解，意甲长期以来所形成的超然性形象逐渐下降，意甲慢慢变得不再是卖方市场的最佳选择，卖方市场开始慢慢扭转被动地位，意甲的买方市场的主动权不断丧失。买方市场的竞争开始变得激烈化，而激烈化的竞争只能意味着更高的投入，更困难的判断，更大的风险。 这正是要命之处。一方面，外援的引进变得更加困难，尤其是外援原材料和半成品的引进变得更加困难，这提高了中下游球队的投入、判断难度和风险，这些球队在“节流”方面无法做到节省，反而越来越刹不住车；另一方面，博斯曼法则通过后短时间内形成的外援供给模式却没有相应改变（实际上也改变不了，因为青训结构已经被摧毁，短时间内无法重新建立），这剥夺了中下游球队的替代选择，在“开源”方面亦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意甲中下游球队面临越来越狭窄的生存夹缝，能够及时摆脱困境的球队少之又少（这10年来，也只有乌迪内始终相对成功）。实际上，如果保持青训运转，这种完全失去方向的情况是可能得到缓解的。在外援的引进成本越来越高的情况下，过去引进外援对于培养本土球员的价格优势逐渐丧失，培养本土球员反而可能更加便宜。而且，培养本土球员，其收益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也就是说培养一批年轻本土，由于广种，其中总归会有所收获（即便是薄收）；但购买外援，由于数量有限，一旦决策失误，往往血本无归。 由于中下游球队已经无法给上游球队提供所需，上游球队开始更多地直接转向外部市场，中下游球队供货的渠道严重受阻。更要命的是，正在同一个时期，意大利整体的经济环境开始不断恶化，意大利经济在世界上的地位和份额不断降低，这加剧了中下游球队的生存困境，老板们的财力已经不足以单独支撑球队的经营；而对于上层的某些球队而言，90年代末00年代初为了尽快“超英赶美”而建立的粗放型经营，不计成本的经营模式开始崩溃，烧钱太多却缺乏可持续性的后果就是这些球队不断沉沦，拉齐奥、罗马接二连三地被迫平民化，而佛罗伦萨和帕尔马的境遇更加堪忧。在这种情况下，意甲的中下游球队逐渐崩溃，曾经的一些上游球队也沦为中下游球队（这其中当然也不乏某些占据着核心资源的上游球队对于资源的垄断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例如北方三强对于电视转播权的垄断，对于大宗广告赞助的垄断，对于球员经纪人资源的垄断等等），意甲金字塔的塔基，在0106年这段时间内，逐渐崩坏了。 塔基崩溃了，维持着意甲“繁荣”表象的，就只能是塔尖。塔尖为了维护自身地位，一方面加大了对于外界资源的引入（这意味着更多的资金投入），在0205年左右，北方三强几乎清一色地形成了全明星阵容，正是这一点的最佳证明；另一方面则加强了对于内部资源的控制，而这使得中下游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化，人员流失更加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