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读罗斯科·庞德《法理学》邓正来译(第一卷).doc

读书笔记 读罗斯科庞德法理学（第一卷） 法理学一书是社会学法理学学派代表人物罗斯科庞德所著的一部经典法学理论著作。庞德一生阅历非常丰富，他从事过律师、教授、法学院院长等诸多职务。与其阅历相适应，庞德一生著述也很多。他创立的社会学法理学，从20世纪30年代以来，几乎成了美国法庭上的官方学说。在当时，法理学一书无论从视角广度还是理论深度上，都堪称世界法学领域划时代的作品。本书观点明确、论证有力、内容十分丰富，有很多新颖且富有创见的法学观点。为了便于总结，我将该书第一卷的内容稍作调整，总共分为四个部分：一是“何为法理学”以及法理学的发展历史；二是对19世纪三大法学流派的批判；三是社会学法理学概述；四是对法律目的的探究。 一、“何为法理学”以及法理学的发展历史 （一）“何为法理学” 在本书开头，庞德便明确指出：“我将接受这样一种用法，即法理学意指法律科学”。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3页引注。 庞德认为，法律一般指下列三种含义中的一种，但有时候却涵盖所有三种含义。 第一，从历史上看，“法律”这个术语最常用来指法律的集合体。即在某个特定的政治组织社会中得到承认的法律规范的总和。此外，它也可以指司法和行政诉讼中审判案件所依据的权威性依据的总和，其中包括法律律令，技术和公认的理想。 第二，“法律”这个术语的另一种含义是指法律秩序。即某种通过运用政治组织的强制力来规制人的活动和调整人际关系的制度。在本书中，作者将法律秩序称为“第一种意义上的法律”。 第三，“法律”还有另一种含义，也就是卡多佐法官所说的“司法过程”。在这个意义上，法律被理解为裁定争议的过程。事实上，随着时间的发展，法律的范围逐渐扩大，我们还应该在上述含义中增加一种意思，这就是“行政过程”从行政上裁定争议的过程。 第四，这是一种概括性的观点，即认为“法律”同时包括上述三种含义，“这与人们讨论道德与法律关系时有些相像：它可以意指道德规范或道德（或二者）与法律秩序之间的关系，或可以意指道德规范或道德（或二者）与指导司法和行政诉讼的权威性材料体之间的关系，或可以意指它们与司法过程之间的关系，甚至也可以意指它们与上述所有三者之间的关系。”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7页引注。庞德主张用社会控制将法律科学这一术语的含义统合起来，他认为法理学上的社会控制是通过系统运用政治组织强制力形成的社会控制。这种社会控制要求有良好的制定法，并且司法过程和行政过程按程序运行，使人们可以合理预测审判结果。从这个意义上说，法律科学不仅应当研究通过法律实现社会控制这一任务，而且还应当研究司法和行政过程这些手段。准确地说，法律科学，也就是法理学，是一种通过司法和行政手段有序地调整人际关系而确保文明社会中各种利益的科学。法理学的研究方法主要包括分析方法、历史方法、哲理方法以及社会学方法，它们被广泛用于法律体系的一般性研究。（2） 法理学的发展历史(此处以图表列示) 1、法律科学的源起起始时间主要特点观点概述古希腊有关正义和社会秩序的哲学理论产生古希腊哲学家明白，法律受制于权力，但这种观点为当权者所不满。后来，他们转而认为法律目的就是按有序的方式维护一种理想化的社会现状，包括正义和社会秩序。正当和法律独立于人的意志存在，而且具有普遍的效力。古罗马社会控制的世俗化法律人和法律教师出现法律作为一种专门化的社会控制形式，始于法律人。现代法律起源于罗马法成为寺院法的对立者并且明显摆脱宗教控制之时。法律教育兴起并超越了传统的法律律令和司法程序，法律技术和适用技术发展了起来，人们还推演出了若干原则。古罗马法律分析的起源接受差异和型构准则1、 用科学的方式研究法律始于这样一种方式：首先，对表面上类似的案件或规则进行区分；其次，进一步探寻并阐释这种区分赖以为凭的某项原则。2、 法谚便于口述，易于记忆，慢慢从伦理习惯转变成了伦理原则。就此而言，一种新的力量通过法律人与哲学家的联系而开始发挥作用。古罗马罗马法对古希腊哲学的具体应用1、 迈向一般性法律科学的第一步是与一种有关万民法的哲学理论联系在一起的，而且也是以这种理论为形式的。关于法律普遍性的哲学理论不仅使我们得到了一种法律理论，而且还成为了法律发展的力量之一。2、 法学思想的发展以及人们对古希腊哲学更为详尽的认识，促使人们在认识法律的过程中迈出了以自然法为形式的第一步：万民法是实在法，自然法则被认为是一种理想型的法律体，是人们判断良法或恶法的标准。古罗马法学家作用得到认可。法律教育私立学校出现，法律教育得到重视。1、 法律要素日益世俗化，法律技术得到发展，法学家在确认和制定法律过程中的作用得到了认可。2、 在法律的稳定时期，所需要的是对法律进行系统重述、有序调整和内在一致化的工作，受此影响，法律教育开始走向系统化，并且开始在专门的法律学校中实施。 2、法律科学在现代世界的起源起始时间主要特点观点概述中世纪晚期两条平行发展的路线：一是法律方面的发展，而是哲学方面的发展。1、12世纪和十三世纪的注释法学派对査士丁尼法典进行了逐字逐句的解释，这一法律研究的起源对现代法律体系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讲也是恒久的。2、13世纪下半叶至15世纪下半叶的评注法学家（也被称为“后注释法学家”“经院法学家”）把注释法学家的简单方法发展成了一种高度复杂的和以形式逻辑和经院哲学为基础的方法。哲理法学派在这一时期兴起，但前期发展十分缓慢，其代表人物是圣托马斯阿奎那。 3、现代法律科学起始时间法学派别产生背景及主要观点始于17世纪上半叶自然法学派自然法学派产生的背景：第一，教会权威被摧毁，法理学从神学中获得解放；第二，法律从査士丁尼法典的文本中获得了解放。18世纪自然法学派认为，一种良好的法律体系可以经由理性的自然法原则得到构建。而这些自然法原则可以从抽象的人性中推论出来。19世纪诸法学派及其分支历史法学派主要观点：法律是一个民族整个历史的必然结果，而不是一个法学家能够从头脑中规划出来的某种东西，也不是立法能够根据一种专断命令而形成的某种东西。形而上学法学派形而上学法学派家认为，法理学乃是同一个理念的逻辑展开，法律系统化和法律批判所依据的那些原则应当以下述两种方式达到：第一，经由历史而发现这种理念并探寻该理念在法律制度和法律律令中逐渐展现的过程；第二，以形而上学的方式阐明这种理念并揭示出它的逻辑和内涵。分析法学派分析法学派的学者并不试图从人性中推论出一种普遍的法律体系，而是努力从实然的角度去认识发达的法律体系，努力去分析那些实际存在的法律制度、法律律令和法学概念，并且努力按这种方式为一种普遍的法律科学探寻材料。社会学法学派社会法学家主张法是一种社会现象，强调法对社会生活的作用或效果以及各种社会因素对法的影响；他们认为法或法学不应像19世纪那样仅强调个人权利和自由，而应强调社会利益和“法的社会化”。社会哲学法学派社会哲学法学派有四种形式，按它们出现的年代顺序来看，它们是：（1）社会功利主义者；（2）新康德主义者；（3）新黑格尔主义者；（4）新复兴的自然法学家。 二、对19世纪三大法学流派的批判 在对三大法学派进行批判之前，庞德首先提出了五个问题作为探究各学派观点和特征的研究范式，在此基础上，作者分别对19世纪的三大主流学派分析法学派、历史法学派和哲理法学派进行了详尽的分析。这五个问题分别是： 第一，在我们称之为法律的复杂现象和日常审判活动中，一般都具有三种要素：法律律令要素、技术要素和理想要素；而在这些要素中，各个法学派所主要关注的是什么要素以及通过法律而达致的是何种社会控制制度？ 第二，各个法学派对法律性质这个问题以及对法律是如何产生的这个问题做了什么样的回答？ 第三，各个法学派是如何回答下述问题的：什么使法律具有了强制力？什么应当是法律权威的渊源？什么赋予了法律秩序以功效？ 第四，各个法学派把何种形式的法律律令视作是法律的类型？ 第五，各个法学派的哲学观是什么？19世纪所有的法学派都受到了这样的一种批判，即这些法学派都只根据法律本身且只从法律本身出发去建构一种法律科学，尤其是分析法学派和历史法学派。尽管哲理法学派试图从外部对法律进行批判，但是事实上它也是根据法律本身对法律进行的一种批判。 （一）对分析法学派的批判 分析法学派是指将眼光转向现实的法律现象，以功利主义哲学为理论基础，以实证研究为基本研究方法，在实在法材料的基础上进行概念分析、逻辑分析等种种分析的西方法学流派。 分析法学派的特征可以总结为：第一，分析法学派只考虑发达的法律体系即罗马法和日耳曼法体系，他们以诸如査士丁尼法典或拿破仑法典这样的法律体作为分析的出发点；第二，分析法学家把法律视为立法者可以创制的某种东西；第三，分析法学家着眼于法律律令背后的强制力和约束力；第四，对于分析法学家来说，典型的法律是制定法，因为这种法律是国家可以制定的；第五，分析法学家的哲学观点是功利主义的观点。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分析法学所采用的分析方法导致了两种严重后果：第一，它在19世纪导致了耶林所谓的一种概念法理学，所谓概念法理学，是指论者仅仅为了逻辑的目的而死板的采用逻辑的方式，坚持一些概念性的东西而忽略了法律本来的目的。在概念法理学中，很多问题是通过对传统法律概念做推论的方式解决的，这样做的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第二，分析方法很容易导致法律的命令理论，这种理论很容易变成一种立法理论，当被用于分析实在的法律制度时，就会导致糟糕的结果。法律的命令理论是与立法理论相伴而在的，我们既不能说法官们“经考虑并判决”这样的文字可以证明其后陈述的一切东西为正当；同样，我们也决不能认为，立法者们“兹颁布”这样的文字能够证明其后陈述的一切东西为正当。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01页引注。人们并不是为了规则本身而制定和实施这些规则的，而是为了社会的目的而制定和实施这些规则的。对这些规则如何制定和实施的问题所做的单一考虑都是不正确的。关键在于立法和司法的功能是如何实施的，而且还在于它们如何实施才能够最好地实现它们的目的。 （二）对历史法学派的批判 历史法学派是19世纪以反对古典自然法学派、强调法律体现民族精神或历史传统为特征的法学派别。历史法学派的代表人物有霍伯特、贝克曼和胡果等。 历史法学派的特征为：第一，历史法学家考虑所有的社会控制，因为他们并没有把他们的法律观念局限于通过政治组织的强制力而实现的那部分社会控制。此外，他们研究的是法律的历史，而不是法律的现状；第二，历史法学家认为法律史并非某种刻意制定的东西，而且从长期来看也是不可能刻意制定的东西；第三，历史法学家主要关注的是法律律令背后的社会压力。他们所探寻的是一种能够使现代社会分化的法律秩序和原始社会未分化的社会控制得到统合的理论。他们所关注的是法律秩序的约束力，而非特定法律的约束力；第四，历史法学家的法律类型是习惯或者那些构成法学传统或判例体系的习惯性审判方式；第五，在一般意义上讲，历史法学家的哲学立场乃是黑格尔的哲学观。其主要思想倾向可以用梅因的一句名言来概括，即法律史是一种从身份到七月的进步史，乃是对一种自由自我主张的理念的实现的记载。从社会学的角度看，历史方法，当被夸大为法律科学唯一方法的时候，导致了下述两种弊端：第一，它使法学家把传统法中某些重要的概念误作是法律科学中必然且根本的概念，进而反对与传统历史脉络不相符合的任何改进努力。历史法学家普遍存在这样一个思维定势，即我们必须使用现有的材料，而且我们的所作所为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以我们必须处理的那些材料为前提的。但是事实上，我们无需而且也不应当始终根据传统历史脉络去整理这些材料，我们可以而且应当努力发现新的模式。第二，历史法学家把法律史上的某些偶然时间误作是普遍法的必然原则。这种观点直接强化了论者把他们法系的各种学说视作是法律自然秩序组成部分的倾向，这种例子比比皆是。 （三）对哲理法学派的批判哲理法学派是产生于18世纪末19世纪初，由德国古典哲学家康德开创的，主张从哲学认识论的角度去研究法学课题，在哲学体系之下对法学课题进行重新考察的法学流派。哲理法学家的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探寻出合理批判法律制度、法律准则和法律律令的方法和材料。因此，在法律的稳定时期或固化时期，哲理法学家始终是不受欢迎的。然而，在法律的发展时期，哲理法学家极可能成为领袖人物。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88页引注。现在让我们根据与前述相同的五个要点来考量哲理法学派：第一，哲理法学派直接关注的是这样一种法律要素，而这种要素是由人们所接受的有关法律的目的以及有关这种法律目的的法律律令应该是什么这二者构成的。第二，哲理法学家怎同历史法学家有关法律不是被制定的而是被发现的观点。但是，哲理法学家并不反对权力机构制定法律律令。第三，哲理法学派所关注的是法律律令的伦理基础和道德基础，而非它们的约束力。在他们看来，一项法律律令的约束力在于它是一项有关正当和正义的规则。第四，哲理法学家并不必然地倾向于任何特定的法律形式。第五，哲理法学家持有极其不同的哲学观点。比如康德哲学、黑格尔哲学和Krauseans 哲学。哲学方法在过去发挥过重要的作用，人们可以通过哲学方法精确阐明社会理想并明确建构出当下有关法律目的的概念，此外，哲学方法具有理性化的影响，可以被人们用来对法学家的某些观点进行批判。尽管哲学方法有很多实用的地方，但我们同样不能忽视哲学方法的弊病，对哲学方法的滥用使得法律哲学在19世纪下半叶名誉扫地：第一，与所有其他法理学方法相同，哲学方法也是以一种极其机械的方式加以使用的。第二，19世纪的哲理法理学因其术语中所存在的某些根本性的混淆而遭到了打击，这种混淆可以追溯至自然法时期将法律与道德结合的那种观点。第三，在19世纪，当哲学方法被用于具体问题的时候，这种方法实际上被用来为某些准则或原则提供一些似是而非的理据的，而非对它们进行批判。即使这些准则或原则明显不合理，哲理法学家们仍会执着的捍卫之。3、 社会学法理学概述（一）社会学法理学的特征 第一，社会学法学家关注的是法律运作，而非法律律令的抽象内容。社会学法学家把法律视作是社会控制的一种工具，并认为分析、历史和哲学给我们提供了若干得以使法律秩序成为一种的社会控制力量的重要手段。相比之下，分析法学家只考虑发达的法律律令体系，这些法律律令被认为是在当下一举制定而成的；历史法学家把发达法律体系的过去视作是在当下达到顶峰的那些理念或原则的日益展现；哲理法学家强调发达法律体系的理想要素并且确立了理想型的批判标准。第二，社会学法学家把法律视作是一种既含有透过经验发现也包括刻意制定这两种方式的社会制度。他们认为，法律是通过理性发展起来的经验和通过经验检测的理性，是可以经过人们的努力而改进的社会制度。分析法学家认为法律是刻意制定的东西；而历史法学家和19世纪哲理法学家则把法律视作是某种发现的而非制定的东西。第三，社会学法学家所强调的是法律那些有助益的社会目的，而非制裁。即使法律律令的直接权威源于政治组织社会，但其终极权威性是通过对社会利益的保障获致的。分析法学家坚持认为国家的力量就是制裁；历史法学家坚持认为法律律令赖以为依托的社会压力赋予了法律律令以权威性，这些社会压力包括法律的习惯、同胞的不满、公众的情绪和意见以及社会的正义标准等，范围十分广泛。第四，社会学法学家从功能的角度来看待法律制度、法律准则和法律律令。他们认为，法律律令的形式只是一个手段的问题。分析法学家把制定法视作是法律的类型；历史法学家把习惯法视作是法律的类型。社会学法学家认为上述两种类型都不是整个法律体应当归属的那种类型。他们认为，法律的形式是一个有关何者最适合特定时空的法律秩序的目的的问题。第五，社会学法学家的哲学观点比较多元，且处于变动之中。这反映出了社会学法学家所持观点之间所存在的分歧。但他们普遍都采用一种实用主义的态度。（2） 社会学法理学的发展历程 庞德将社会学法理学的发展历程分为四个阶段： 1、机械阶段在19世纪上半叶，科学思想中的核心要点也是自然世界的机械论，人们的思想被那种从数学可以得到证明的规律所吸引，因此，人们倾向于从数学-物理学的角度来看待所有事物。认为所有事物都是根据这些法则而产生的，这成为了最早的实证主义哲学家的思想类型。这种思想类型最终被引入到法学领域中，促成了机械社会学法理学的产生。机械社会学法理学试图单纯从经济角度表述所有的法律现象，这显然是徒劳的。后来，机械社会学法理学家们接受了历史法学派有关立法无用的观点。因此，他们几乎毫无建树。从整体上看，他们的帮助有两种：一是主张研究整个社会整体而非抽象个人；二是他们认为社会不是人为的发明，社会按照类似于物理世界的规律不断发展，因此法律体系和法律制度也是按照相同的原则发展的。他们的上述观点不仅有助于推动其他的法学流派去探寻一种更为宽泛的基础，而且还为社会哲学法学派的形成提供了强大助力。2、 生物学阶段生物学阶段和机械阶段并不是截然分开的，而是存在一定的交叉。19世纪第三个25年中，达尔文的作品使得进化成了科学思想中的核心理念。从自然科学出发，进化这个理念侵入并重构了诸多学科，最后，这个理念渗入了法理学。那些试图建构一门有关法律的物理科学的努力，也为一门有关法律的生物科学所取代。生物社会学法理学最终取代了机械社会学法理学。社会学法理学中可以界分出三种类型的生物学阐释:一是机械类型；二是人种学类型；三是哲学类型。“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是达尔文进化论的核心观点，在生物进化论观点被引入法律科学领域后，这个核心观点被作为一种法律的研究范式。视法律为阶级斗争的产物的理论自然而然的被推断出来，并且成为了生物社会学法理学所具有的一个最为重要的特征。这种理论导致了一个奇怪的法律现象，即那些在假设的自由平等的基础上所获致的原则，在被适用于一个因工业进步而有了明确阶级划分的社会的时候，却产生了诸多不平等。以一种理论上的平等为基础的法律律令却产生了不平等作用这种现象，是生物社会学法理学弊端的表现。生物界的进化论并不能全然适用于法律科学领域，强行适用只会导致不好的结果。3、 心理学阶段 三种前后相继的影响力量使得社会学法学家开始关注心理学的问题。在心理学阶段中，主要有下述三种影响力量： （1）最早出现的是对群体心理学的研究，这方面的研究促成了法理学和政治学中的心理学运动。与社会学法理学中的大多数运动不同，这场心理学运动的驱动力源自社会学法理学内部，因为掀起这场运动的是一位法学家。在这一阶段中，法理学的运动影响了其他各门社会科学，而在前两个阶段中，都是其他社会学科中的运动影响法理学。这种影响力量的代表人物是基尔克，他在其代表作的第一句话中就定下了社会学的基调：“人之所以为人，得归因于人与人的联合。”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18页引注。他的观点主要有两个。第一个观点认为，群体和联合体有一种真实的（即有意义的）人格，而不只是具有一种虚拟的（即术语上的）人格；第二个观点认为，除了联合在一起的个人所具有的意志以外，还存在着一种真实的（即有意义的和事实上存在的）群体意志。 （2）一般社会科学领域中出现了一种彻底变革研究方法的现象，二它的始作俑者是美国社会学家沃德。沃德在其论著中指出，“心理的力量和物理的力量一样真实和自然，而且是所有社会现象的真正原因。”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18页引注。他早在其第一部著作中就表明了社会力量“基本上是心理的”这种立场，他多次强调，社会力量是心理的，因此社会学应当到心理学中去探寻自己的基础。 （3）第三种社会力量是塔德对有关模仿的心理学法则或社会学法则进行的研究。塔德为社会学法理学的心理学阶段指出了方向他致力于发现模仿的心理法则，因为模仿是法律发展进程中的一个恒常因素。从外行的角度来看，立法一般来讲就是整个法律领域。的确，对于一个外行人来说，甚至刑事立法就可以代表整个法律。作为一个法律实践经验丰富的律师，塔德知道一种讲授传统、学说论著和司法判例所具有的重要性。他完全清楚传统要素在法律体系中的重要意义。那些有关适用法律律令的思维模式和心理习惯是法律中最为恒久的要素。无论是普通法还是大陆法都成功地使立法融入了传统的法律体系之中。这种法律体系中恒久性的东西，比任何在其基础上制定的法律律令都更具价值。 4、统合阶段 这一阶段大约始于1900年，可以分为两个时段：一是早期时段，即各种社会学方法的统合阶段；二是晚期时段，即各门社会科学的统合时段。在19世纪末，社会学家逐渐认识到，此前讨论的所有社会学的研究进路都有其价值，根本不存在一把单一的可以打开社会科学的钥匙。这种观点也被社会学法学家们所接受，他们最终承认，社会学法理学在此前所采取的每一种研究方向对于法理学的研究都具有意义，因此，把法理学封闭起来的做法和单纯采用单一社会学研究方法的做法都是错误的。 在此基础上，社会学法学家们主张对社会科学进行整合，一门完全孤立的、自我中心的、自足的法律科学是不可能的。他们还坚持主张，法律秩序是社会控制的一个方面，因此除非将法律秩序置于整个社会现象的背景之中加以理解，否则它就不可能为人们所理解。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34页引注。 （三）主要社会学法学家的观点及要点概括1、马克思韦伯对欧洲大陆的法律社会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认为，社会学就必须研究人们的活动。自然科学注重规律，但社会学必须有自己的方法，法则的发现在自然科学中是目的本身，但是在社会学中，法则只是发现历史现象的因果关系的手段而已。2、凯尔森在法学方法和社会学方法之间设定了一条明确的分界线。他认为，法学方法所预设的先决条件乃是国家、国家宪法以及从那些最高级规范中衍生出来的一系列规范。法学方法只关注对这些规范的逻辑批判，它导致了一种纯粹的法律理论，因而它所采取的的首要手段是逻辑分析。但是，社会学方法所关注的确实那些制定规范的人的需要以及那些规范的内容。这条分界线造成了一种明确的社会分工。3、尤金埃利希对罗马法、英国普通法、现代罗马法以及欧洲大陆法的法律思想和法学思想做出了极具智慧的比较，在此之前，不曾有任何人做到这一点。埃利希最著名的是他的“活法”理论，他认为，复杂的社会事实隐含在人类社会各种各样的联合体和关系之中，群体、联合体和各种关系的内在秩序是法律秩序的基础并为我们提供了活法。在新的社会关系不断产生，社会事务愈加多元化和复杂化的今天，埃利希的这种理论为法律被用来解决更多的社会问题做了理论上的支撑。4、霍姆斯法官被认为是美国社会学法理学的一位先驱者，他经历了分析法学派和历史法学派的时期，并且富于法律实践经验。他认为，法律律令与行政规定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知晓这种关系对提高法律的冲突解决和利益协调功能极具意义。他坚决否定“静态法律”和“法律自给”，主张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并结合其他各门社会科学以更好的实现法律目的。5、美国著名社会学法学家卡多佐对社会学法理学的发展有诸多助益，他对司法过程和“法律”这一术语的其他含义进行了界分，提出了一个可以适用于行政过程的观念，而且还消除了制度与法律律令之间的含混之处。社会学法学家尽管有着不同的法学论点，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出发，着眼于社会整体功能的实现，并纷纷跳出法律科学自身的框架，从社会学乃至其他社会科学中寻找理论支撑点。他们大多有着丰富的法律实务经验，深知法律运行的根本症结所在。针对分析法学派、历史法学派以及哲理法学派，社会学法学家们持一种轻蔑的态度，在他们看来，这三种法学流派或者脱离社会，忽略实践，试图从历史经验和抽象理性的基础上探寻法律的合理性；或者形而上学，顽固呆板，一味坚守制定法而不知加以变通和考虑实际情况。如果把历史法学派和分析法学派分别视作守旧主义者和教条主义者，社会学法学家则是一位关心人间疾苦的实用主义者，他们本着实现法律目的和功能的使命，不断奔走于理论和实践之间，以求寻得一种适合现代社会法律运作的法学理论。总体说来，社会学法学家都在坚持下述八项要点中的部分或全部要点： 第一，研究法律制度、法律律令和法律准则所具有的的实际社会效果。这在坎托洛维茨的一个观点中可以得到呈现：“我建议人们.按下述方式读一下德国民法典中的一项条款：你们可以就每一项陈述想自己提出这样的追问.即如果立法所颁布的乃是与该项陈述相反的陈述，而非现在这项陈述，那么社会生活会受到何种侵害。”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56页引注。 第二，为准备法律制定工作进行社会学的研究。比较法律文本以及考虑这些文本之内容的抽象正义是不够的。更为重要的是要对这些法律文本所具有的社会作用以及它们所产生的时效进行研究。 第三，研究使法律律令具有实效的手段。分析法学派只关注某项规则与其他规则内容之间的逻辑一致性。该学派认为，国家必须通过强力来赋予规则以效力。如果规则不具有效力，那么问题不在于规则，而在于国家或其执行机构。历史法学派认为，规则乃是从相关民族的生活自生自发演化而成的，因此这种规则本身就有作用。如果规则不具有作用，那只能证明该项规则不曾恰当地表达经验。19世纪哲理法学派认为，规则的抽象正义赋予了它以效力。因此，人们只需要追问这种规则的内容在多大程度上是抽象正义的。如果规则在抽象上是不正义的，那么及时该项规则不具有效力也无甚关系。但是，社会学法学家却坚持主张，我们必须从功能上审视法律。我们必须探究法律是如何运作的，因为法律的生命乃在于它的适用和实施。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58页引注。 第四，对法律方法进行研究，其间既包括对司法的、行政的、立法的和法学的过程进行心理学的研究，也包括对各种理想进行哲学的研究。 第五，对法律史进行社会学的研究，其间不仅要研究法律准则是如何演化的，而且还要研究这些法律准则在过去产生了什么社会效果，以及它们是如何产生这些社会效果的。萨尔维奥里曾说过，“在撰写意大利法律史的过程中，我还始终着眼于将意大利人民的社会、经济和法律的历史撰写成.一种有机的和不可分割的整体。”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61页引注。 第六，承认法律律令特殊化适用的重要性。但是，人们常常为了使法律确定性达到一种不可能达到的程度，而牺牲了上述主张。 第七，在普通法国家，强调司法部的作用。 第八，所有上述各点都是达致这样一个目的的手段，而这个目的就是使人们在实现法律秩序的各种目的方面的努力变得更为有效。 四、对法律目的的探究 （一）在法律律令和法律准则的对法律目的的研究庞德认为，如同法律律令和法律准则的历史和发展一般，有关法律目的的观念的历史和发展是法学家应当重视并加以研究的。按照一般人的看法，法律是国家权力机构据以处理案件的依据，其目的是为了实现正义。但究竟何为正义，至今为止并没有人给我们以确切的答案，想要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就需要从历史的角度出发去研究法律目的的发展演变。另外，如果把法律目的作为一个时期人们的法律理想的话，那么当时的法律律令和法律准则则是这个时期实际法律状况的体现。理想和现实纸巾总是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法律目的可以为人们的实际法律活动提供指引，而实际法律状况又会对一个时期的法律理想产生影响。为了理解其中一者，就必须考虑另一者的发展。所以对法律律令和准则的发展变化进行研究极有可能为法律目的的研究提供很多启示。庞德将法律发展分为五个阶段：一是原始法阶段；二是严格法阶段；三是衡平法和自然法阶段；四是法律成熟阶段；五是法律社会化阶段。具体的分析如下： 在法律的初始阶段，法律的目的是维持治安或和平。其特征包括：第一，受伤害者可以获得何种补偿的标准并不是他所受到的伤害，而是这种伤害所引起的报复欲求。第二，审讯的形式并不是理性的而是机械的。第三，法律的范围极为有限，既无原则亦无一般性概念。第四，法律秩序的单位与其说是个体的人，还不如说是血亲群体。 在严格法阶段，法律的目的是安全。其特征包括：第一，形式主义。耶林指出，“形式乃是反复无常之行为的不共戴天之敌亦即自有的孪生姐妹。”第二，刚性和不变性。第三，极端强调每个人都应当照顾自己亦即极端的个人主义。第四，拒绝考虑各种情形或各种交易的道德方面。第五，权利和义务仅限于具有法律人格的人。 衡平法和普通法阶段的特征和法律目的探析衡平法和自然法阶段是法律的自由化阶段，这一阶段的法律目的是伦理行为与良善之道德规范相符合。其特征或理念包括：第一，将法律与道德等而视之；第二，义务观念以及试图把道德义务变成法律义务；第三，依靠理性而不是专断来减少法律的反复无常并最大限度地减少司法中的个人因素。 法律成熟阶段的法律体系既有严格法的稳定性和确定性，也具有衡平法和自然法阶段形成的自由弹性，这一时期的法律目的是平等与安全。平等包括下述两项内容：一是法律律令运作的平等；二是发挥个人的才能和运用个人财产的机会平等。修正后的安全观念包含下述两项内容：一是保证每个人的利益不受其他人侵犯的观念；二是只有在本人同意或确有必要时，其他人才允许从他人那里获益。 法律社会化阶段的法律目的是满足人的欲求，1891年，耶林以这样的方式阐释这一阶段的法律：“此前重视财产权而轻视人；而现在则轻视财产而重视人”。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439页引注。这个阶段始于法学家对个人利益和社会利益之间关系的重新认识，个人利益毫无疑问应当得到保护，但是在现代社会中，个人利益在很多情况下是在社会利益实现的过程中同时达致的，于是，法学家逐渐把强调的重点从个人利益的方面转到了社会利益方面。20世纪很多国家都发生了这样的运动，这场运动的口号就是满足人的欲求，而且还把其他社会制度的终极目的视作法律的目的。目的手段贡献原始法阶段公共治安或和平和解和平规制社会严格法阶段安全法律救济经由规则和形式而达致的确定性和一致性衡平法和自然法阶段伦理行为与善良道德规范相符合强制实施义务经由理性而达致的善意和道德行为法律的成熟阶段机会平等；取得物的安全维护权利彻底建构个人权利的观念法律的社会化阶段满足人的欲求法律适用的具体化弱化财产权观念和强化尊严感（各阶段法律目的汇总表） （二）在法学思想发展中对法律目的的研究在完成从法律律令和规则的发展历程中探寻法律目的的任务后，庞德开始把目光转向法律哲学，即从法学思想中研究法律的目的。为此他将古希腊到20世纪法学发展的历史进行了梳理。（顺序为：古希腊古罗马中世纪新教的法学_神学家西班牙的法学_神学家17世纪18世纪19世纪20世纪）1、如前所述，庞德对原始社会法律目的的界定为“法律乃维续治安或和平的一种手段”。古希腊人则超越了这一认识，他们将法律的目的视为“维护社会现状”，即使每个人都固守其地位进而防止他与其他人发生冲突。2、古罗马人在古希腊人法学思想的基础上，开始涉及法律人格和法律地位的问题。古罗马人的理想是一种静止的社会，西塞罗认为，法律的目的，即制定法的基础并不在制定法中，而是在那种内在自然的道德精神之中。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478页引注。这种内在的自然精神便是正义。 查士丁尼法学纲要称：“正义乃是这样一种既定且恒久的目的，他把每个人的东西都归自己所有。”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479页引注。3、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发展起来的正义观念在中世纪得到了人们的接受。在法律的目的上，托马斯阿奎那认为正义的原则便是把每个人的东西归每个人所有，至于什么是一个人自己的东西，则是由社会秩序所确定的。除了这种神学哲学的自然法观念之外，中世纪没有给法学理论作过任何重大的贡献。4、基督教改革运动对法理学而言是从普遍的罗马法观念到具有本国法的领土国家的日尔曼观念的转变。之前长期遭到罗马权威观压制的日耳曼个人主义开始凸显，一种要求国家独立、家庭独立和自然人独立的主张兴起。庞德认为在这个时期，有关法律目的的观念没有发生任何直接的变化。对梅兰奇松来说，正义（既法律的目的）所要求的是对取得的尊重以及对人格的尊重。 5、西班牙的法学神学家所创建的法学理论使得有关法律目的的观念经历了一个根本的变化。“古代的法学理论认为法律秩序乃是对人们活动的一种限制以使每个人都处于其被指定的位置之中并维护社会秩序之现状。与之不同，西班牙法学神学家所创建的法学理论则是为了其他人的活动而考虑对人们的活动进行限制的，因为所有的人都有意志自由而且也能够致力于实现刻意确定的目的，因为他们是平等的。” 美罗斯科庞德著，邓正来译：法理学（第一卷），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494页引注。法律在这一时期的目的是维护自然的平等，而不是维护社会现状。6、在十七世纪，格老修斯的法学思想开启了法理学的新时代，本世纪的主流思潮都是延续格劳修斯法学观点的产物。在他看来，道德品质和自然权利都是经由理性对人性的推演而得到证明的，而法律存在的目的就是使一切都与此类理性的创造物相符合。按照17世纪的观点，“法律的目的被认为是落实个人所固有的那些道德品质（正是依据这些道德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