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理论论文《张爱玲与安妮宝贝》.doc

金锁下的女子，不如做一朵莲花 小谈张爱玲和安妮宝贝摘要：如果说中国文坛从始至终都是男人在主导，这句话一点都没错，但是在男性主导的背后，却不可忽视无论是在华丽堂皇的时代，还是在野草丛生的时代，女性作家所闪耀的微微光芒始终存在，虽是微弱，散发的热度及其包含的韵味却不容忽视，时光洪流向前奔腾，命运车轮带着我们向前驱使，但那一抹抹绚烂奇幻的光芒，一缕缕浓烈熏人的香烟，早已缭绕在每一个读者的心中。有人曾说过，古有李清照，民国时期有张爱玲，现代社会有安妮宝贝。由于笔者受篇幅和能力限制，笔者现只从张爱玲和安妮宝贝的共异性来谈。张爱玲的小说是更侧重将大千世界中，同为俗人的我们的小生活，小情感，对生活的艺术再现，讲的都是生活中的你所见过看过听过感受过的情节和小人物，故事都很简单，但是文笔很细腻，对人物心理刻画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颇似红楼梦。而安妮的小说故事性曲折一些，但虚构想象成分很多，故事有梗概但没有什么具体细节。张爱玲的小说很精致，艺术写作技巧成熟而多变，结构严谨，语言朦胧而别具韵味，犹如沉香屑一般，看似灰烬消亡，静心品味，别有雅致。安妮的小说常常营造出一种眩迷幽暗的气氛，读起来很吸引人。她们的共同点我认为是都有忧伤的悲剧色彩，可以说是宿命论，都有苍凉的感觉，作者都有冷眼旁观人生悲欢离合的神态。关键词：张爱玲 安妮宝贝 小说 莲花 故事情节一苍凉的手势与颓废的背影张爱玲的小说，无论是结局如何，是热热闹闹的大团圆，还是凄风苦雨的纠缠命运，读者都可以感受到那浓烈艳俗的颜色色调背后，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热闹之中，存在着的是永不消退的寒烈，苍凉。惨白的月光，女子身着红艳明丽的旗袍，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行走，前路是一排雾霭濛濛，没有星光，没有灯光，唏嘘的叹气声，尖锐的高跟鞋碰撞声，细长的手指夹着一支依稀还燃烧着的香烟，只有火光在闪耀，一如在败落之前挣扎的红花，抖抖烟屑，苍凉的美丽的手势，行将灭亡的爱情，生活的况味在慢慢消散，有如人生，映射你我。的确，张爱玲的小说所揭示的主题离不开“苍凉意识”，她喜欢做一个冷眼旁观的路人，不发一言一语，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归于惨途，她认为这是所有人的宿命，“生活是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首悲哀的诗，然而它的人生态度又是何等肯定。我不喜欢壮烈。我是喜欢悲壮，更喜欢苍凉壮烈只是力，没有美，似乎缺少人性。悲哀则如大红大绿的配色，是一种强烈的对照”。所谓的苍凉，或许与张爱玲本身的人生宿命论有关，处在凡尘世界中的人，想要去违抗命运的安排，命运的道路设定他要走这么一条，他偏要走另外一条荒原，坚定不移，走着走着，人老了，当初的美好幻想早已挥散地只剩下冷冰冰的残羹冷饭，人又怎可都得过命运！命运是无情的，他才不管你的感受，毫无表情的安排着俗人的故事，不带任何感情，构造出一个个不如人意的结局，你沾染着凡间的纤维，吞食着俗世的油烟，终究是逃不过。等待你的，不是大团圆，而是一圈又一圈，裹得生疼的拘囿。笔者认为这种思想集中体现在她的遗作小团圆中。读张爱玲的小说，苍凉始终是格调，在她的作品中，她描述的是模式化的生活，通过她所熟悉的男女婚恋和家庭生活来提示现代人性裸露出来的千疮百孔，她在热气腾腾，明艳俗丽的场面下，让她的人物在绝望中挣扎，在冷漠中求生，共故事的结局总是“说不尽的苍凉故事不问也罢”。因此，从这个角度上说，她的作品或多或少地带有一定的悲剧性，张爱玲从贵族后裔的失落感出发，对一切都藏视着怀疑、否定的价值观，对人生有着深沉的悲剧体认，这是贯穿于张爱玲创作始终的这种悲剧性，奠定了她的现代小说的基调苍凉。安妮宝贝的作品不同于张爱玲的，如果说张爱玲的苍凉是一种悲观的感叹，一种女性化的敏脱细腻的感叹，一切有关于哲学，宗教，生命宇宙的玄妙智慧都被浓缩在家庭生活的一幕或一角，被尘世的灰尘所覆盖着，社会的波澜壮阔是遥远而短暂的、长久的是那些平凡男女间的平凡悲欢，生命的启示只是点到即止。安妮宝贝的创作图腾则是处在现代都市的，被金钱，被社会压抑得萎缩，精神世界只剩下半壁白墙，只剩下一道长长的黑影还可以企及我们到不了的地方。在莲花中，安妮宝贝坚持了一以贯之的冷冽风格。女子在拉萨遇到可以结伴一程的男子，这男子生命的一端，连接现实人生中的真实和虚妄，而另一端，是艰难至极的徒步长旅。他们两人穿越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去看望他讲述中的女子。这样三个生命，在异地的相逢，当往事渐渐清晰起来，前路依旧渺茫，滞留高原，静等死亡。中年男人善生刚刚结束追名逐利的喧腾往日，内心长久压抑的黑暗苏醒，准备去与世隔绝的墨脱，寻访旧友内河。内河是被世界遗忘的女子，命途多舛。一路上善生向庆昭讲述自己和内河的往昔，雅鲁藏布江河谷的奇崛险阻，恰似叙述中依次展开的一代人苦痛而流离的蜕变过程。颓废是安妮的主调，但是作为现代女性，安妮宝贝绝不满足于将自己的作品陷入无望的颓废萎谢之中，她要在黑暗中寻找一种趋向光的色彩和情愫，可能没有张爱玲的风格冷冽残酷，但是作为一个穿梭在人来人往，光影交错，极度膨胀的物质世界中的独立女性，她是小资的，她可以不必顾忌旧社会的道德约束，过度地抽烟，欢饮达旦，独自徒步旅行，构建独独容不下第二个人的精神世界。现代都市，热闹、拥挤，然而陌生隔阂，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充塞着蒸发不了的氤氲。这个世上“好人”很多，但“真人”很少。“好人”的好是社会赋予的，是一种客套或习惯。人们相互亲热、敷衍，仿佛人情味十足，但内心的想法可能是另一同事，仇恨嫉妒、猜忌掩饰在冠冕堂皇的言词之下。人性开始在物质中渐渐甘愿麻木，就好像装潢的富丽堂皇的商店里，摆放在明丽典雅的玻璃橱窗中的，被精致包装包裹住的人造奢侈品，只有光鲜亮丽的躯壳，供人愉悦亵玩炫耀，抽取了的是真实的构造，真实的质地。这就是现代的人，肉体只存在于豪宅里，在名车里，在华服里，精神先于肉体死亡。“如果任何一段旅途，都是一条主动选择或被动带领的道路，那么它应该还承担其他的寓意。是时间流转的路途。是生命起伏的路途。是穿越人间俗世的路途。也是一条坚韧静默而隐忍的精神实践的路途。“有人说众生如同池塘中的莲花：有的在超脱中盛开，其他则被水深深淹没沉沦于黑暗淤泥中；有些已接近予开放，它们需要更多的光明。在这本小说里，写到不同种类生命的形态，就如同写到不同种类的死亡、苦痛和温暖。他们的所向和所求，以及获得的道路。如果任何路途必须获得终局，那么它应该被认作是一种顺乎其道的安排。 “莲花代表一种诞生，清除尘垢，在黑暗中趋向光。一个超脱幻象的新世界的诞生。“这一本书，有关寓意，有关心灵的历史，有关人所走上的路途。而人所做出的努力，通常是未尽。也许这已经是结果一种。莲花。这个名辽，非常映衬。”莲花的序言很明确的道出了安妮的创作动机，在黑暗的泥水中生长着的莲花，努力珍藏着内力的清洁本质，人以为开到荼靡花事了，逃不了萎谢颓败的宿命，却不知颓废的背后，恰恰是生命最本质的刚烈，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成全生命，走向愉悦的精神归途，一如安妮宝贝的创作。 二巧妙的情节与散漫的叙事张爱玲的小说，无论是情节的安排还是叙述角度都显得很是成熟。她很会讲故事，张爱玲的小说形成了一个独立完整的体系，以人物作为中心轴人物的出场，过程，结局；人物的话语，眼神，动作；人物的喃喃自语，内心算盘，回忆场景；人物的交际圈，社会背景，环绕的景致。这一个个小结构构成了整篇小说的大体构造，变化的场景，渐渐老去的人，渐行渐远的宿命轨迹，在清晰的脉络之中，纵使人物关系复杂，情绪迷离，命运交错的小说，也可以让人读得懂故事讲了些什么人，什么事，什么结局，仿佛刚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契合了自己的真实感官和心理体验。因而，读张爱玲的小说绝对不会读不懂，笔者认为，张爱玲的小说固然揭示了很深刻的内里涵义，但是通俗的故事还是最主要的。第一炉香中葛薇龙为了自己所爱的浪子乔其乔，主动献身成为交际花，还很强硬的说“我爱你，关你什么事，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表面上很坚强，而暗地里的流泪又透露出她多少的无奈与无助。第二炉香中静愫爱罗杰，却因为自己的无知与愚昧，在那个狭小而封闭的的圈子里用众人的吐沫星子杀死了罗杰，断送了自己的幸福，甚至可以断言，在那样的家庭氛围下，她将终生与幸福无缘。茉莉香片中聂传庆因为缺乏家庭的爱与温暖，而致使心灵扭曲，断裂的人格使他在深受残酷折磨的同时，差点下手杀死丹朱，而成为杀人犯。封锁中吕宗桢只为避开一个人而对吴翠远多说了几句话，就让这个好女儿、好学生心生幻想，可见她是多么的渴望爱的甘露。倾城之恋中离异的白流苏因为不满众人的揶揄而陪妹妹约会，竟取而代之与范柳原相识相知，又因为香港的倾覆成全了他俩儿的爱情，算是有了一个结果，而这个果到底是什么的因造成的，到底是爱？还是战争？金锁记为我们刻画了一个被感情折磨，被金钱异化的传统妇人曹七巧，她先是为了姜季泽而嫁给姜家多病的老二，却始终无法得到他季泽的垂青，甚至使出自己的手段设法勾引也不能成功，而当她逐渐认识到自己的金钱可以让周围的人低声下气时，却又因此赶走了为钱而主动上门的季泽，用种种手段奴役自己的一双儿女，不但逼死了两任儿媳，还挑散了女儿的婚事。这副黄金的枷锁她戴了三十年，用以自豪，用以自卫，也用以害人，更是在不知不觉中也害了自己。无论是她的小说，又或是她的散文，总是给人一种大红大绿的喜气氛围，周围的人，愚昧或是聪明，都像是无数台关不住的留声机，吱呀吱呀地各说各话，你有你的悲欢，我有我的离合，道不尽的故事，理不清的情仇，留声机的匣子同时打开，在灰蒙蒙的都市天空之下，在透不过气的公车包厢里，在大门紧锁的官宅府邸里，在待嫁小姐的阁楼深闺里，都有留声机的声音，很是热闹，很是嘈杂，可是，人却听不清楚任何一个音律，若是在这其中，猛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啜泣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淹没了无数留声机的巨响，不能不说不是美的视听。画家若是可以画出这么一种片段，这么一种意象，那留声机的声音该当是一层又一层的烟雾，雾蒙蒙的，颇有种苍凉中的幻觉，那啼哭声自然该是着重重烟雾笼罩中的月亮，薄薄的月亮，像是油印着昏黄的颜料和散发着桂花香的薄纸片子，在烟雾中显得湿漉漉的，随时要融化，光线像是要冲出个新天地。读张爱玲的小说，头脑是晕眩的，因为眼睛里看到的满是灯红酒绿，嵌着金丝线的旗袍，明晃晃的钻戒，隐约流露着魅惑韵味的红唇；听到的是大街上黄包车夫的吆喝声，路灯下穿着月白衫子的中年男人拉奏的胡琴声，傍晚回家的太太们所穿的高跟鞋踩着地面时发出的蹬蹬声，还有，拉着窗帘的阁楼上夫妻的拌嘴声。俗，这是张爱玲的作品离开不了的根。只是这俗根在张爱玲的笔下，却开出了稀世罕见的奇葩异草，倒也怪哉。俗人，谷子。我是不知道可否研究过这个字，但至少，她的作品是将这个字的内涵赤裸裸地存现了出来。饮食男女，人之大欲。阔绰的人，还是苦于生计的人；高尚的先生，还是善于玩弄男性的姨太太们，这么些个人，虽说是生活在不同的社会层面，但无一免得了“俗”。把玩张爱玲作品中的俗，俗也是俗到了人的心坎里去，可爱到了极致。混到俗世里去，看俗人，说俗语，悟俗理，或许生活的最深层已被张爱玲刨开，除了俗还是俗。那些高深之理，本不属于生活，只是贤士大夫强加给生活的富丽词缀。我们都是俗人，活着就是件不容易的事，不及时行乐一回，不欢饮达旦一回，不你侬我侬一回，这样的人生才是真正对不起“生活”的恩赐，如此想来，那菜市场里太太们为着一个铜子而与小贩讨价还价的场景，那沾满油渍的白汗巾，那爬满虱子的华美的袍，那印着猩红唇印的玻璃高脚杯。这么些个俗物，倒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珍品，也成了她的故事能够一下子让人读懂，感同身受的契合点，毕竟，大家生来即俗，本身就是有着俗世之中的“气”凝聚而成，难怪可以很切身地掌握情节。安妮宝贝曾经说过“我写的小说像散文，写的散文又有点像小说。”的确，与张爱玲不同的是，安妮宝贝的小说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也许只是一个回忆片段，一场持续时间并不长的对谈，一次没有第二次的荒唐邂逅，甚至只是一次短暂的旅行都可以被安妮宝贝用散文化的语言写成没有情节，只有心灵的感悟交集的叙事小说。支离破碎的故事，撒落在各处，供读者自行拾起，自行粘连。碎片的间隙处，闪耀的却是有关于宗教，哲学，人生，宿命，甚至是人类宇宙的思想之光。莲花的故事简单，年轻女子庆昭身患疾病，滞留高原，静等死亡。中年男人善生刚刚结束追名逐利的喧腾往日，身体内部长久压抑的黑暗苏醒，预备过新的生活。他们在拉萨的旅馆相遇，结伴去与世隔绝的小县城墨脱，寻访善生幼年同学也是终生心灵良伴内河。内河是被世界遗忘的女子，曾经听命于个性和身体，命途多舛，经常遭善生责备和驱逐，纵然云游世界也无以排遣无根飘荡之苦。一路上善生向庆昭讲述自己和内河的往昔，雅鲁藏布江河谷的奇崛险阻，恰似叙述中依次展开的一代人短暂的青春。安妮宝贝向来很少写复杂的故事，她不通过榨取故事纯粹形式或传奇意味上的可能性来产生意义，而喜欢在常常雷同的简单故事框架中，寻索那寄存于故事中，却不被人物所拥有，宿命之中所隐藏着的巨大正面能量。安妮曾经说过：“我从来不认为小说就是用来讲故事的。任何长篇小说写作到最后，应该是一个宏大工程，包括太多元素，比如精神的、知识的、情感的、哲学的等，而不仅仅是情节，还要有优美流畅的语言。 ”笔者认为，安妮自然地在弱化故事情节的同时，却给予了自己小说更为清晰的启示意义，靠近生命，靠近自然，靠近这个世界最本质的真相，我们需要的不是轰轰烈烈，众生云集的故事荟萃，我们只消闭上眼睛，循着心脏跳动的声音，在黑暗浑浊的世间，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