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毓汶的书画收藏活动.docx

100艺术史研究Art History StudiesSun Yuwens Collections of Painting and Calligraphy孙毓汶的书画收藏活动朱敏Zhu Min中国国家博物馆，北京，100006内容提要： 孙毓汶为清代私人书画收藏家。其整体收藏情况不甚明了，书画收藏活动、收藏喜好，也少有专文 论及。1982年，其后人捐赠给中国国家博物馆一批书画，大部分钤有孙毓汶的鉴藏印，虽不能反映 孙毓汶收藏全貌，但仍不失是一次最大的汇集，从中可以看出孙毓汶所藏偏向绘画，呈现出少书 法，略花卉、人物，详山水的特点。孙毓汶的藏品大多重新制作了书画套，其亲自书写套签，并钤盖鉴 藏印，印章数量多达七十余方，印文内容极其丰富。本文根据孙毓汶书写的题签、题跋以及鉴藏印， 结合相关史料，探讨孙毓汶的书画收藏、整理、鉴赏活动，以及孙毓汶的书画喜好和审美倾向。孙 毓汶作为清代官员，其审美价值取向是对正统派“四王”绘画的认同，“四王”推崇“清正雅和”的 审美思想，与当时所倡导的宋明理学思想一致，不仅满足了文人士大夫“寄乐于画”的心理需求， 还成为维系最高统治者与朝野文人士大夫精神联系的文化传统，对清代正统的审美倾向也产生了 影响。孙毓汶对“四王”绘画的认同，就是一种最好的印证。关键词：孙毓汶 私人收藏家 书画鉴藏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Abstract: This paper introduces Sun Yuwens private collections of painting and calligraphy and his artistic preferences and aesthetics. Few records have been found about the private collections of Sun Yuwen, a Qing dynasty collector. Of the works that his descendants donated in 1982 to the former National Museum of Chinese History (now the National Museum of China), most bear Suns collectors seals. From these works it is found out that Sun gave priority to landscape paintings over calligraphy, bird and flower paintings and human figure paintings. Most of his collections were protected with fabric covers bearing the collectors inscriptions and seals. Over seventy seals were used by him. As a government official, Sun embraced the art of the orthodox masters of the “Four Wangs”, whose aesthetics were in line with the Song and Ming dynasties philosophical thinking supported by the Qing ruling class. Such aesthetics became a cultural link between the literati and the ruling class and had influenced the aesthetics of Qing government officials.Key Words: Sun Yuwen; private collection; appraisal and collection; painting and calligraphy1982 年 12 月 26 日，北京师范学院物理系主任孙念台教授及其弟孙念增、妹孙念坤三人艺术史研究JOURNAL OFNATIONAL MUSEUM OF CHINA将 158 件书画文物捐赠给中国国家博物馆（原中国历史博物馆），这批书画不乏精品之作，其 中 103 件钤盖着孙毓汶的收藏印鉴。孙毓汶，生于清道光十三年（1833 年），卒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 年），字莱山，号迟盦， 一作迟庵、半禅老人，晚年自称迟翁、老迟，山东济宁人，尚书孙瑞珍子。清咸丰六年以一 甲二名进士授编修。光绪十年，入直军机，兼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十五年，擢刑部尚书，寻 调兵部，加太子少保。二十年，中日甲午战争，孙毓汶与李鸿章力言战不可恃，并言“战”字 不能再提。马关条约签订后，遭到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二十一年，称疾乞休。卒谥文恪。一孙毓汶的书画收藏孙毓汶为清代私人收藏家，近年的书画拍卖会上时有孙毓汶的藏品露面，如“南宋四家” 之一马远的溪山无尽图卷1，清代“四王”王时敏的烟岭云林图轴2、王原祁的富春 大岭图轴3 等。关于其整体收藏情况不甚明了，其书画收藏活动、收藏喜好也少有专文论及， 仅有部分收藏印见于明清画家印鉴、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中国鉴藏家印鉴大全 等书。此次捐献虽不能反映孙毓汶收藏全貌，但仍不失是一次最大的汇集，可以从中了 解孙毓汶的书画收藏活动。目前所见孙毓汶书画藏品中，部分钤有干支印或题跋中言及鉴藏时间、来源，依时间顺 序分别列表如下。101时 间作 品印 章题签、题跋套签：姚应龙四时佳兴图册，壬申四月，迟翁鉴藏。 甲午题记：此册余壬申病中以贱直得之。画中壬申（1872）癸酉（1873）姚应龙四时 佳兴图册王原祁仿大 痴山水图轴顾见龙品茶壬申、归于迟盦上款称松翁前辈、老夫子者，初不谂谁何 惟画者姚应龙，迄未查得根脚。而此六帧，笔 墨秀整，可喜重加装池甲午（1894 年）正 月廿八日。套签、题签 ：麓台仿大痴山水，淡墨，癸酉。乙酉（1885）壬辰（1892）图轴恽寿平山水 图册査士标山 水八条屏王原祁山水乙酉、归于迟盦套签 ：顾见龙临仇十洲品茶图。题签 ：南田山水十帧，壬辰十月李山农赠。余因 足疾，山农医之。此册则开发神智之助，更胜藤 杖扶也。老迟漫志。癸巳、归于迟盦套签 ：査梅壑山水四帧。 套签：麓台仿子久山水，周文勤公旧藏，幼芝赠。癸巳（1893）图轴王原祁夏山癸巳、归于迟盦题签：麓台仿大痴赠紫翁山水立轴，癸巳六月周幼芝赠。图轴（仿） 王原祁山水 轴（仿）癸巳套签 ：麓台临子久夏山图，袁爽秋赠。二 一四年第六期总第期131癸巳、归于迟盦套签 ：麓台仿倪黄设色。钱杜山水轴 癸巳、归于迟盦套签 ：钱叔美仿居山谷著色山水。102续 表时 间作 品印 章题 签艺术史研究毓汶私印、 孙 王翚仿古册迟盦审定真迹（十开）上品迟 盦、孙 莱山 癸巳（1893）王翚山水册收藏 金石书画套签 ：耕烟仿古山水十叶，四十五岁作，精品 上上。迟翁自志。Art History Studies题签 ：耕烟仿古十叶，丙辰四十五岁作，光绪 癸巳七月归于迟盦重装题。套签：耕烟仿古山水八帧，韵初所藏，剑泉以铜 器易之，光绪癸巳归于迟盦。（八开）文征明书、陆 师道画赤壁 图卷（仿）项圣谟古林之印记、 痴者斯游最等汶、老迟题签 ：耕烟山水八帧，癸巳四月莱山自署。套签、题签：衡山墨妙卷，陆五湖写图，王山人 书后赋，梁学士跋尾。呈风堂旧藏，光绪癸巳归 于迟庵。散步图轴迟盦套签 ：项易庵秋容图，甲午正月迟翁记。王宸山水轴莱山真赏套签 ：王蓬心山水，甲午正月迟翁志。 甲 午、 归于 迟王翚山水图册甲午（1894） 萧云从山水盦、如 此 至 宝 存岂多套签 ：耕田散人清晖避暑十二帧册，八十二岁作，神品上上。甲午仲春，迟翁自记。册（仿）明 人山 水 扇册甲午、归于迟盦 套签：萧尺木山水册，精品，甲午春三月迟翁自记。莱山真赏套签：明人山水扇册，十二帧，甲午六月迟盦所收。 甲 午、 归于 迟吴镇秋山古寺图轴（仿）盦、如 此 至 宝 存岂多迟 盦真 赏、 痴套签 ：梅道人秋山古寺真迹，神品上上。题签：劳在兹山水册，十二叶，乙未正月迟翁劳徴山水册者斯游最等邵弥毓汶私印十景图册王翚山水册孙毓汶印、迟翁购得。题签 ：邵瓜畴十景册，精品上上，乙未正月迟 翁自志。题签 ：耕烟老人山水十二帧，戊子七十七岁作， 光绪乙未二月迟翁记于梦清芬室。乙未（1895） 王翚可竹居图卷文征明真赏 斋图卷 董邦达烟峰飞瀑图轴石涛山水图 轴（仿）高简慧香夜丙申（1896）话图卷乙未、迟盦 所藏 乙未、归于迟盦乙未、归于 迟盦 乙未、归于迟盦丙申、迟庵鉴藏题签：王石谷可竹居图真迹，竹坨题首，悔人 题诗。套签 ：董文恪仿宋石门烟岚飞瀑，神品。 套签 ：大涤子山水大堂轴，毛煦初尚书藏本。题签 ：高澹游慧香夜话图，丙申二月归于迟盦， 澹游。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王概山水人 物册丁酉（1897） 王原祁仿大痴著色山水图 轴（仿）孙、毓、汶，迟盦审定 孙、莱、山套签 ：王安节山水十二叶。题签 ：王安节山水十二叶，光绪丁酉老迟自志。套签 ：王麓台 仿 大痴著色山水， 神品上 上， 七十三岁作，丁酉六月老迟自志。二 一四年第六期总第期131艺术史研究JOURNAL OFNATIONAL MUSEUM OF CHINA103从图表中我们可以看到，孙毓汶最早的藏品是清同治十一年（1872 年）收藏的姚应 龙四时佳兴图册。图册引首为陈云停书“四时佳兴”四字，半开画，对开题跋，绘春 夏秋冬四时景色，为裴曰修等十一人为松翁所书。根据孙毓汶晚年的自题，孙毓汶在购 得此图册时，正值身体不适，只是因为便宜而买。二十年后，孙毓汶收藏了许多书画藏 品，在整理书画时，请王廉生太史代查，方知题诗者十一人为乾隆乙未进士，画中上款 称松翁前辈、老夫子者为松心，康熙辛卯翰林、雍正癸卯编修、官吏部侍郎。“画者姚应 龙，迄未查得根脚”。可见孙毓汶当时书画知识贫乏，对绘画少有涉猎（图一、二）。这一点，翁同龢日记可以从侧面印证。早在咸丰十一年（1861 年），孙毓汶自山 东来到北京，由于孙家与翁同龢家为世交，翁同龢闻之，前来“访孙莱山!握手咨磋， 未及时事。4”至同治十年，日记中记载孙毓汶，或是“孙莱山来，以游盘山诗十首见示”， 或是“赴伯寅招!坐有辛伯，莱山。”“夜邀杏农、辛伯、驾航、伯寅饮，莱山以疾未 至。”翁同龢雅好书画，日记中多次提及与庞宝生、钱辛伯、邵汴生、潘伯寅、朱修伯等 人去厂肆或朋友家观看书画之事，却少提及与孙毓汶书画往来之事。同治二年（1863 年） 七月十三日，翁同龢“!饭后偕五兄诣李芝陔同年看书画，沈启南罨画溪卷、王虚舟临东方赞。”翁同龢等人观画，刘叔伦与孙毓汶下围棋，翁同龢称赞“两君皆高手也”5。 从此也可以理解孙毓汶购买姚应龙四时佳兴图册的情形，孙毓汶对绘画的兴趣并不高， 无特殊爱好。两年后，入藏了王原祁仿大痴山水图轴，也仅仅在套签上品鉴书写“淡墨” 二字（图三、四）。图一 姚应龙四时佳兴图册之一艺术史研究104孙毓汶的书画收藏活动主 要始于光绪十八年（1892 年）。 孙毓汶自光绪十年入直军机， 兼总理各国事务大臣，至光绪 十八年，仅入藏顾见龙品茶 图轴（图五）。图三 王原祁仿大痴山水图轴图四 题签光绪十八年， 孙毓 汶 因 为足疾，“五月，病假。十月， 续假”6。其间，孙毓汶请李 山农为他治病，治病之余，李 山农赠给孙毓汶“清六家”之 一恽寿平的山水册。图册有 十开，为水墨画山水，孙毓汶 非常喜欢，因此在题签上写下 了自己的感受，称此画有“开 发神智之助，更胜藤杖扶也。” 在这件藏品的题签上，孙毓汶 不仅记载了书画的来源，书画 带给自己的享受，更重要的是 孙毓汶还仿照古代书画鉴赏家 品评书画 7，将此藏品列入“神 品上上”。此图册经启功等专 家鉴定，实为清人仿恽寿平作 品，一方面说明孙毓汶最初的 鉴藏能力并不高，另一方面说 明， 孙毓汶对书画的喜好已 经由随意性收藏转向鉴赏品评（图六、七）。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光绪十九年（1893 年）十二 月，孙毓汶转兵部尚书。光绪 二十 年（1894 年）， 中日爆发 甲午战争，孙毓汶为军机大臣 中的主和论者，“力言战 不可 恃”，积极支持李鸿章的妥协 方针。光绪二十一年（1895 年）， 甲午战争失利，三月，中日马 关谈判，日本政府和谈代表伊 藤博文等向李鸿章蛮横无理地 提出赔偿巨款，割让大片领土图二 孙毓汶题跋Art History Studies二 一四年第六期艺术史研究总第期131JOURNAL OFNATIONAL MUSEUM OF CHINA图六 山水册之一图七 孙毓汶题签图八 随形印“晚知书画真有益”图九 成组书画套106的侵略要求。四月四日，军机大臣议艺术史研究Art History Studies论应付办法，孙毓汶极力主和，“并 言战字不能再提”。马关条约 签订， 遭到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 五月，孙毓汶病假。甲戌六月，孙 毓汶被免职 8，解除了担任十余年 的军机大臣职务，也结束了自己的 官宦生涯。这几年，是孙毓汶入藏 藏品最多的时候，也是孙毓汶政治 生涯最动荡的几年，更是国家经历甲 午战争的年代。或许是病中品鉴书画给孙毓汶 带来的乐趣“更胜藤杖扶”，他的藏 品在明显增多。1894 年明确有入藏 时间的 10 件中，捐赠藏品 8 件，拍 卖会拍品 2 件 ：南宋马远溪山无尽 图卷9 和清代王概 硕辅耆英图 册10 ；1895 年入藏 7 件 ；1896 年 入藏 7 件。这些书画，皆出自名家 之手，马远为“南宋四家”之一，文 征明为“吴门画派”的代表人物，王翚、 王原祁为“清四家”中的两位，孙毓 汶的藏品质量明显提高 ；鉴赏水平也 大为提高，24 件藏品中，只有 6 件 经现代专家鉴定为仿品，其余皆为真 迹。在所钤印章中，还出现了“孙莱 山收藏金石书画之印记”、“孙迟盦审 定真迹上品”、“迟庵审定”、“莱山真 赏”、“如此至宝存岂多”、“痴者斯游 最”等鉴藏印和闲章，如王翚山水 册（八开）、劳徴山水册钤白文 “痴者斯游最”方印等，梅道人秋 山古寺图轴（仿）、王翚山水册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82 岁）钤白文“如此至宝存岂多” 等。“痴”指极度迷恋某人或某种事 物而不能自拔，这些印章透露出孙毓 汶对书画的认知与喜好已经达到痴 迷的程度。此外，藏品中的清人山 水扇册，套签 ：“四王南田山水扇册、十二叶、太常一、廉州一、石谷四、司农四、南田二。”从图册夹板使用的锦缎及装裱样式看，艺术史研究JOURNAL OFNATIONAL MUSEUM OF CHINA与甲午入藏的明人山水扇册一致，钤有白文“晚知书画真有益”随形印（图八），道出了 孙毓汶对书画及书画收藏的热衷。光绪二十二年（1896 年）后，赋闲在家的孙毓汶全身心投入书画，他先后入藏了高简慧 香夜话图卷（丙申年）、王概山水人物册（丁酉年）、王原祁仿大痴著色山水图轴（仿）（丁酉年）等。二孙毓汶的书画整理、鉴赏活动（一）孙毓汶的书画整理活动从捐赠的藏品来看，孙毓汶非常重视藏品的保存，一些藏品还重新装裱。1. 为书画藏品做书画套。在这批捐赠品中，许多画轴使用浅赭色粗布制成的书画套， 套签为白色绸布 ；部分画卷、册页也使用了同一种粗布。还有少量册页使用的是蓝底团花织 锦缎，如姚应龙四时佳兴图册、清人山水扇册（图九）。2. 在书画套上书写套签，在书画上书写题签。如“王鉴溪山深秀图轴”，书画套 签题“湘碧仿吴仲圭溪山深秀巨帧”、书画题签“湘碧老人仿梅道人溪山深秀图，神品上 上”（图一一二）“；王原祁山水图轴”书画套签题“麓台仿子久山水，周文勤公旧藏， 幼芝赠”、书画题签“麓台仿大痴赠紫翁山水立轴，癸巳六月周幼芝赠”（图一三一五）。这些 题 签， 有 的 是自己精心思考题写的， 有的是写信请人“阅后， 为我想一 题签，勿吝 教为盼”或“乞兄阅后， 为我想一题签”11，再 自己书写上去的。一般 用楷书 书写， 有 的只 书写画名， 有 的书写收藏时间或来源， 有 的还书写“ 神品上上”、 “神品”、“无上 妙品” 等品评意见， 字迹工 整，书体秀雅。二 一四年第六期总第期1313. 钤 盖 收 藏 印。 孙毓汶喜好使用收藏 印，以往所见孙毓汶鉴 藏印，明清画家印鉴 收录 11 方，中国书画107图一 王鉴溪山深秀图轴，纸本水墨，6552厘米，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图一一 套签 图一二 题签家印鉴 款 识 收 录 9艺术史研究108方。 这次整理， 印章 数量多达 77 方，仅次 于明代收藏家项元汴 的 108 方 12，数 量远 远超过了以往的著录。 这些印章有助于填补 孙毓汶作为收藏家史 料之不足。孙毓汶收藏印分 别是 ：孙 毓汶 印（白 方），孙、毓、汶（朱 文联 珠），毓 汶印 信（白方），毓汶私印（白 方），汶（朱文圆印）， 汶（朱方），毓、汶（白 文联 珠），莱 山 毓 汶（朱方）， 孙、莱、山（朱文联珠印），老迟（朱文长方），迟盦（朱 方），迟盦（朱文长方），图一三 王原祁山水图轴图一四 套签图一五 题签迟盦（白文椭圆），迟翁（朱方），迟盦老人（白文长方），莱山（朱方），莱山（白方），莱山（朱 方），半禅（朱长方），半禅老人（朱方），半禅老人（朱长方），臣孙毓汶（白方），臣汶印记（白 方），臣孙毓汶字莱山号迟盦又号半禅老人之章，臣孙毓汶敬藏（白方），御赐含和德公（朱 长方），御赐岳峙渊渟（朱文长方），御赐经德秉哲（朱文长方），御赐岳峙渊渟书屋鉴藏真12345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678910Art History Studies图一六 部分鉴藏印1. 迟盦审定（白） 2. 迟盦 3. 迟庵鉴藏 4. 迟盦审定 5. 孙毓汶印 6. 迟翁 7. 迟盦所藏 8. 迟庵书画9. 迟盦真赏 10. 莱山审定真迹迹（白方），殊赐曾为大司马（白方），半禅室JOURNAL OFNATIONAL MUSEUM OF CHINA（白文长方），半禅室欢喜地（朱方），靑宫少 保（朱方），靑宫少保（朱方），大司马章（白 方），任城孙莱山收藏书画之印（朱文椭圆）， 丙辰对策第二、丙寅廷试第一，壬申（朱文 长方），乙酉（白文长方），癸巳（白文长方）， 甲午（朱文长方）， 乙未（白文长方），丙申（朱文长方），莱山真赏（朱方），莱山真赏（朱 文长方），莱山心赏（朱方），莱山长寿（朱 方），莱山审定真迹（朱长方），孙莱山收藏 金石书画印记（朱文椭圆），迟盦藏真（白方）， 归于迟盦（朱文方印），归于迟盦（白文长方 印），迟盦秘笈（白文长方），迟盦所藏（朱 方），迟盦真赏（白文长方），迟盦审定（朱 方），迟盦鉴藏（白方），迟盦辰宝（白文椭 圆）、迟盦册定（朱文长方），迟盦眼福（白 方），孙迟盦审定真迹上品（白方），迟庵审 定（白方），迟庵书画（白方）、迟庵鉴藏（白 方），迟盦书画库上品（朱方），神品（朱文 长方），无上妙品（朱文椭圆），迟蓭学书画 史兰根小印（白方），半禅三宿（白方），鲁 男子（朱文长方），真精（白文长方），晚知 书画真有益（白文随形），老迟卧游（白方），图一七 査士标山水 八条屏套签钤印图一八 王翚嵩山草 堂图轴套签钤印109艺术史研究痴者斯游最（白方），如此至宝存岂多（白方），北斗司喉舌，东方颁搢绅，持衡留藻鑑，听 履上星辰（朱方），置酒亭林下，观棋积水滨，长歌敲柳瘿，小睡凭藤轮（白方）（图一六）。 共 77 方印章。孙毓汶钤盖收藏印，钤印位置有书画套签、书画题签、画幅裱边、画幅四角，注意 不破坏画面的完整。多数钤于书画套签和书画题签后，少则一方，多则三方，有名印或 字号印，也有干支印、闲章。较为常见的有两种，一种钤干支加上收藏印，如査士标山 水八条屏：套签书“査梅壑山水四帧”，钤印两枚 ：癸巳（白方）、归于迟盦（朱方）（图 一七）。一种钤字号或鉴藏印，如王翚嵩山草堂图轴，套签书“耕烟散人仿卢浩然嵩山 草堂图”。钤印一枚 ：莱山真赏（朱方）（图一八）。总第1314. 整理、装裱部分书画。孙毓汶亲自整理自己的藏品，丁酉年夏，天气潮湿，孙毓 汶“日来以抖晾画轴为业”13，碰到有损坏的书画，自己修补，“沈卷绫边脱落处不少，弟二 一四年第六期期图一九 清人书画扇面册套签图二 王翚仿古册题签图二一 “老迟卧游”鉴藏印图二二 “痴者斯游最”鉴藏印110日来手自粘补 . 至接扣新断，艺术史研究Art History Studies弟粘了已压平一行，在前者近 画两 三 处， 则 不敢 动 也。14” 他还重新装裱了一些书画，如清人书画扇面册，套签书“迟 翁碎锦，丙申春三月迟翁捡旧 存书画十四件，又益以新罗残 画二幅共装一册”15（图一九）。 姚应龙四时佳兴图册，甲午（1894 年）正月廿八日自题“而 此六帧，笔墨秀整，可喜重加 装池，以廉生书，二纸附册尾， 复详志数语于后”。王翚四十五 岁作仿古册（十开），有“光 绪癸巳七月归于迟盦重装”（图 二），这些书画曾经孙毓汶重 新装裱。（二）孙毓汶的书画鉴赏 活动由于无史料直接记载孙毓 汶的书画鉴赏活动，我们仅能 从孙毓汶使用的印章、题跋及 信札中的零星资料来推测孙毓 汶的书画鉴赏活动。孙毓汶藏画中有“老迟卧 游”、“晚知书画真有益”、“痴者 斯游最”、“如此至宝存岂多”几 方印章，皆钤于山水画。“老迟 卧游”（图二一）钤于陆治南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屏风物图和吴彦国仿黄鹤山樵山水轴 ；“晚知书画真有益”钤于清人山水扇册；“痴 者斯游最”（图二二）钤于文征明真赏斋图卷、王翚山水册（八开）、劳徴山水册、 永瑢远浦连帆图卷、澄江余奇卷；“如此至宝存岂多”钤于沈周桃花书屋图轴、 王鉴溪山深秀图轴、王翚仿李营丘关山雪图轴（仿）、米友仁（敷文）潇湘白云图 轴、吴镇秋山古寺图轴（仿）、李成雪景图轴（仿）。“卧游”指以欣赏山水画代替游玩。名画录记载，宗炳“老疾俱至，名山恐难遍游， 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凡所游历，皆图于壁，坐卧向之。”宗炳在画山水序中也描 述了“卧游”的美好过程 ：“于是闲居理气，拂觞鸣琴，披图幽对，坐究四荒，不违天励之艺术史研究JOURNAL OFNATIONAL MUSEUM OF CHINA111图二三 劳徴山水册之一图二四 孙毓汶书藂，独应无人之野 . ”。这种以欣赏山水画来感悟真山水的方式，在古人因交通工具简陋 难以到远处游玩之时为后世文人接受。元代倪瓒有诗“：一畦杞菊为供具，满壁江山作卧游”。 试想，手持山水画卷，或置身山水画轴前，虽足不出户，但山川秀色，尽收眼底，使人摒除 心中杂念，忘乎于寂静的山林，何其欢乐也。这种将自己置身于山水之间，最能说明鉴赏绘画给孙毓汶带来的心理愉悦。清光绪 二十一年（1895 年），甲午战争的失利深深地影响着孙毓汶，使他处于一种矛盾的心境。孙 毓汶有三件藏品题签书于中日马关谈判前夕，分别是劳徴山水册、邵弥十景图册、王 翚山水图册（仿）。劳澂山水册，墨笔山水，12 开，分别描绘松溪、江亭、楼亭、竹屋、春泛、独自观瀑、 柳溪、独坐、秋塘、山水、对语观瀑、远山。孙毓汶在扉页两次书写了画史汇传记载的 劳徴小传“：劳澂，字在兹，吴人。善山水，好游好奇。每慕屈子之远游，是以足迹几遍天下， 身历辄发感叹，即以诗与画寄意。晚年入洞庭西山终老，自称林屋山人。”钤迟庵审定（白方）、 莱山真赏（朱方）、痴者斯游最（白方）三印（图二三二五）。邵弥十景图册（仿），墨笔，绘文人行吟自然之景，钤孙毓汶印（白方）、赐岳峙渊渟 书屋鉴藏真迹（白方）、半禅室（白长方）印（图二六）。王翚山水图册（仿），墨笔绘诗意山水十二帧，钤如此至宝存岂多印（白方）、痴者 游斯最（白方）、御赐含和德公（朱长方）、靑宫少保（朱方）、臣孙毓汶字莱山号迟盦又号 半禅道人之章（白方）、丙辰对策第一丙寅廷试第一（朱方）等印。二 一四年第六期总第131这三件书画皆是山水画，表现的多是文人向往的自然景象，与孙毓汶“老迟卧游”的心 态一致。尤其是孙毓汶在劳澂画册上的题跋，虽然只是书写画史中关于劳澂的小传，且劳澂 只是一个地方小名家，但我们不难想象，引起孙毓汶心理共鸣的应是劳澂“足迹几遍天下”， “晚年入洞庭西山终老”的人生经历。并且孙毓汶还在王翚山水图册（仿）上，借印章 将自己一生经历与荣耀钤于书画之上，书画已不仅仅限于藏家品评画家技法、墨法的优劣， 画家的师承，更是一种精神的向往与寄托（图二七、二八）。期光绪二十二年（1896 年）后，赋闲在家的孙毓汶开始如鉴藏家一样评品书画，2011 年， 北京瀚海拍卖会古籍善本专场 0454 号拍品为孙毓汶信札，共十四开，皆书写在印有“丁 酉”字样的信笺上，信的内容或是谈及身体为病所困，或是与朋友谈论书画 ：图二七 “臣孙毓汶字莱山图二八 “丙辰对策第一丙 号迟盦又号半禅道人之章”寅廷试第一”. 石田画，四十岁 以前皆细笔，以后始变 而为粗，此见清河书画 舫16 . 弟有此翁桃花书屋 . 字体仍圆 润，未尽变黄，迨晚岁变黄 后，画愈神而字益坏矣。. 日来弟以旧存山 水一册（恽寿平），与上月百八十所购山水一册，所有印章与前册一一细对，悉皆符合，无丝发之讹，可称 快事!廉州仿巨，特喜其神气，空超贯串，在此老画中为最上乘坦然。轴则其仿大痴本 来面目，惟王字描补，亦不伪。二瞻册，学倪甚精，弟无査册，拟留之。渐江题轴，查字 真，不类难为曲解。今日仇、文二件，弟谓仇真，匠气，文亦呆相，均非真。连日得手示评诸画学，寿光得我心，此亦一时难得。如樵处石庵卷，兄道以少 韵味三字，断之真真的。论此人学石庵，亦有工夫。尊藏燕文贵卷，眨眼即春至，至今梦绕，可否假观三数日! 前三年在城内时，记得由海王村辗转见过! 石庵题画一卷，颇有趣，阅之可消闷。其原题只云坐睡，将布袋、烧香两画略!孙毓汶信札中所言桃花书屋 是沈周怀念其弟所绘， 今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图 二九）；石庵题画卷，至其子孙梴，尚在孙家，恽毓鼎澄斋日记：“午后步行访孙孟延， 遍观其收藏字画。刘石庵题布袋佛、睡仙、烧香僧三图长卷，录自作诗及摘录内典 语，凡三十余则，茂密洞达，兼而有之，真无上品。”17 这些信札显示孙毓汶晚年虽年老多病， 却热爱书画，闲暇去海王村，与朋友交换藏品品鉴，并具备非常专业的鉴赏能力。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图二五 孙毓汶书图二六 邵弥十景图册之一艺术史研究Art History Studies112图二九 沈周桃花书屋图轴，纸本设色，7633厘米，中国国家博物馆藏二 一四年第六期总第期131艺术史研究JOURNAL OFNATIONAL MUSEUM OF CHINA113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114三孙毓汶的书画喜好和审美倾向艺术史研究Art History Studies（一）藏品偏重山水画中国古代绘画分为山水、花鸟、人物三大画科，孙毓汶所藏呈现出多书画，少书法， 略花卉、人物，详山水的特点。具体藏品如下所述。书法 4 件 ：王澍行书轴、篆书卷，蒋衡楷书魏仪山墓碑册、楷书魏煜墓碑册。 绘画，99 件。花鸟画 4 件 ：李迪翠竹珍禽图轴（仿）18、恽寿平菊石图轴、高凤翰书画册、马元驭花卉册。人物画 3 件 ：顾见龙品茶图轴、金农菩提树下定僧图轴（仿）、徐扬消暑画册。 山水画共 92 件，其中宋代 3 件，元代 2 件，明代 18 件，清代 69 件。其中包括“元四家”图三 倪瓒水竹居图轴，纸本设色，11353厘米，中国国家博物馆藏之一倪瓒的水竹居图轴（图三）、沈周桃花书屋图轴、文征明真赏斋图卷（图 三一）、王鉴溪山深秀图轴、王翚可竹居图卷 19。二 一四年第六期总第期131艺术史研究JOURNAL OFNATIONAL MUSEUM OF CHINA115图三一 文征明真赏斋图卷，纸本设色，28.878厘米，中国国家博物馆藏（二）孙毓汶对文人画，尤其是“四王”画风的认同在孙毓汶所藏绘画中，以文人画居多，69 件清人绘画作品中，多为“四王”及其画派画 家，其中 27 件为清代“四王”的作品。王鉴 4 件 ：溪山 深秀图轴、仿叔明长松 晚秀图 轴、九 峰读书图轴、半 塘避暑图轴（仿）。王翚 13 件 ：仿赵大年写唐寅诗意图轴、仿巨然山水轴、竹林独坐图轴、司 马温公独乐图轴、嵩山草堂图轴、云岚林壑图轴、仿古册（十开）、山水册（八开）、山水图册（十二开）、可竹居图卷、松篁激涧图轴（仿）、仿李营丘关山雪 图轴（仿）、耕烟老人诗意山水图册（仿）。王原祁 9 件 ：仿大痴山 水图轴、晴峦春霭图轴、为器公 作山水轴、山 水图轴、仿梅道人溪山烟霭图卷、山水轴（仿）、 夏山图轴（仿）、山水图 轴（仿）、山水图轴（仿）。四王、恽寿平山水扇面合册 1 件 ：清人山水扇册。 此外，还有“清六家”之恽寿平、吴历，追随王原祁的“娄东派”画家董邦达、钱维城、黄鼎、张宗苍及王昱、王愫、王宸，师法王翚的戴熙等人作品 17 件，二者相加，“四 王”画风作品所占比例超过藏品的三分之二 ；而被视为反正统派的“四僧”、“扬州八怪”、 “金陵八家”、“新安画派”等，仅有石涛山水图轴（仿）和金农菩提树下定僧图轴。 以下列表为孙毓汶鉴赏品评为神品或妙品的作品 ：作者、画派作品名称孙毓汶品鉴吴镇，“元四家”之一。秋山古寺图轴（仿）神品上上唐寅，“吴门四家”之一。山水屏幅神品董其昌，师法董源、巨然、黄公望、倪瓒，“画中九友 之一。“华亭派”代表人物。三竺溪流诗画轴（仿）神品”山水四条屏（仿）妙品上上仿元人山水轴（仿）妙品邵弥，以元人为师，“画中九友”之一。十景图册（仿）精品上上王鉴，远法董源、巨然，近宗王蒙、黄公望、董其昌 “清代四王”之一。“画中九友”之一。，溪山深秀图轴神品上上半塘避暑图轴（仿）精品上上王翚，远师宋元，近学王时敏、王鉴“，清代四王”之一 “虞山派”代表人物。仿巨然山水轴神品上上山水册神品上上116续 表作者、画派作品名称孙毓汶品鉴艺术史研究Art History Studies王翚，远师宋元，近学王时敏、王鉴“，清代四王”之一。 仿李营丘关山雪图轴上上神品“虞山派”代表人物。王翚仿古册（十开）精品上上 仿梅道人溪山烟霭图卷神品上上王原祁，学黄公望、董其昌、王时敏“，清代四王”之一。“娄东派”代表人物。恽寿平，与王翚友情弥笃，取法元代王蒙、黄公望、 倪瓒，并上溯董源、巨然。“清六家”之一。仿大痴山水图轴神品上上 山水轴精品上上山水册神品上上萧云从，学黄公望。姑熟画派创始人。山水册精品 高简，师法元人。慧香夜话图卷印 ：无上妙品董邦达，远师“元四家”，近学“清四王”。烟峰飞瀑图轴神品 戴熙，早年师法王翚，对王蒙、吴镇两家笔意更有所得。山水扇面（仿）妙品“四王”即王时敏、王鉴、王翚和王原祁。王时敏与王鉴由明入清后，都是作为“前朝之 所逸”的身份出现在书画活动中。由于他们与董其昌同为“画中九友”，画学主张与董其昌 相近。董其昌主张“南北宗”，将绘画分为士人画和匠画，崇南贬北，将南派传人视为绘画正 传。这种正传思想即儒家的道统意识，也即儒家的道统意识对绘画实践和绘画理论的深刻 影响是中国绘画表现样式、师学传承和审美品味上的“正宗”意识。王鉴“画之有董、巨， 书之有钟、王，舍此则为外道。惟元季大家，正脉相传。近代有文、沈、思翁之后，几作广 陵散矣。独大痴一派，吾夷烟客奉常，意此无外人。20”就是将自己和王时敏视为“正脉相 传”。王原祁也将王鉴的绘画视为“衣钵正传，先奉常一人而已。21”董其昌提出“以元人之 笔墨，运宋人之丘壑，承唐人气韵而集其大成”的绘画理想，展现了文人画应该达到的境界， 又将文人画的发展限定在继承古人的基础上，从而将他提出的南宗传人的画家系列以美学理 想的高度加以肯定，使得清代绘画宗法宋元，讲求师承，讲求笔墨程式化。后又经过王鉴的 绘画实践而得以发展，王鉴的学画过程是从董其昌寻找到方向，再向董、巨、元季大家进一 步推进的过程中，兼及南北二宗画法，从而逐渐消解了董氏的狂禅之风，并将绘画的审美拉 回到儒家中和平正的价值观，使美术史重新归拢于儒家开启的内寻的路线。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清人作为异族入主中原，声称他们入关只是“翦灭闯寇”，继而“入承大统”，自诩为“大 道统”的继承人。为了扩大政权的代表性，加强文治，他们吸收汉民族传统文化，推崇程朱 理学，延续前朝开科取士，举行“博学宏词”制科，开设明史馆，成功网罗了“五十鸿儒”， 利用“许多学者，对于故国文献，十分爱恋。他们别的事不肯与满洲人合作，这件事到底不 是私人之力所能办到，只能勉强将就了”22 的心态，以及“一个士人，要想负荷民族传统文 化之职责，只有出身仕宦”23 的观念，接纳汉族知识分子入仕。启用李光地等人编纂性理 精义，辑印朱子大全，颁行全国，其理论“归之于大中至正”，是儒学的正统，使儒学在 清代继续发展，成为统治者认可的正统思想。这深深影响了这一时期文艺和美学思想的发展， 体现在绘画上，就是对“四王”绘画的认同。王翚（1632 1720）与王原祁（1642 1715）虽生于明末，但成长于清代。他们所处时 代，清代江山已经巩固，满汉间的民族矛盾有所缓和。随着清王朝统治的巩固，“康乾盛世” 的出现，大多数士人能“惟善是与”，“惟德是从”，并积极参与其间。王翚在里居期间就很 注意与当时的一些朝廷新贵交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