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活运动对女性的塑造

新生活运动对女性的“塑造”和“约束”全国妇联妇女研究所 周蕾1934年2月蒋介石首先在江西南昌发起了一场新生活运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这场运动在上海、江苏、河南、浙江等国民政府的统治地区内迅速展开。蒋介石希望将西方文明的生活方式与中国传统道德结合起来，通过新生活运动，改良社会风气，用“礼义廉耻”规范国民的生活，达到“以旧治乱”的目的。为贯彻新生活运动的“礼义廉耻”中心准则，提倡女性“朴素”的生活方式，国民政府对妇女的衣着装扮、发型、社交加以“塑造”和“约束”，开展了一场由官方主导、以行政手段强制干预妇女生活的活动。1934年蒋介石亲自下令：南昌妇女的妆式、头发和服装的大小长短尺寸等，应由警察制定一个标准。江西当局奉令于1934年6月拟定了取缔妇女奇装异服办法，对妇女的衣着、装束等方面进行了苛刻的规定，甚至对衣服的尺寸限定了标准，如 “旗袍最长须离脚背一寸；衣领最高须离颚骨一寸半，裤长最短须过膝四寸，不得露腿赤足”，赣省府订定取缔妇女奇装异服办法，中央日报，1934年6月9日。禁止女子缠足束乳，禁止穿毛线类织成无扣之短衣、睡衣及衬衣，不准拖鞋赤足，行走街市。江西省政府切实执行之后，广州、武汉等地也相继出台了取缔妇女奇装异服的政策。一些地方政府禁止女子烫发，1936年南京市社会局法令规定，在校学生中“男蓄头发，以平顶或光头为原则，女生绝对禁止烫发，并不得蓄长发过耳际”。整饬京市学生遗容，汇文旬刊第25期，1935年3月。南京为禁止男女烫发，强令所有理发店收回烫发的器具：“着该市各理发馆，于二月一日起，将各该馆中之所有烫发器具，一律自动收藏，并令该业同业公会转知各该同业遵照办理”。首都禁止男女烫发，新运总会会刊第16期，1935年2月。一些地方政府官员干涉女子的教育和社交，禁止男女同校同泳。1935年4月25日，北平市市长袁良向市政会议提出“取缔男女同校案”。袁良认为“影响学生修身向学之心甚大”等，下令禁止男女同学、同泳。为了缓和男女分校后大批女学生入校无门的矛盾，树立 “母性教育”的样板，1935年春在国民党北平市党部隔壁开办了女二中，校方为了培养贤妻良母，甚至辞退厨役，让女学生都来学“炊事”。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编：中国妇女运动史（北京：春秋出版社，1989年），页342。广州市政府也出台法令，严禁男女携手同行、同游泳。此外，新生活运动进行了与妇女有关的移风易俗活动。其一，为提倡节俭的生活方式，反对铺张浪费，国民政府在上海南京等地组织了集体婚礼。中国首届集体婚礼在社会局组织下于1935年4月3日下午在上海举行。首届集体婚礼共有57对新人参加，这次婚礼的宗旨为“简单、经济、庄严”。当时申报报导了结婚仪式的详细过程：市长吴铁成，社会局局长吴醒亚作为证婚人出席婚礼，有700多市民作嘉宾。证婚人及全体职员一律穿蓝袍黑马褂，结婚人胸间有一个徽章，印有“新生活集团结婚及号码”字样。其二，提倡“服用国货”被纳入新生活运动之中，倡导妇女增强“爱国救国之观念”，鼓励妇女购买国货。然而，新生活运动中的许多法令政策触及和影响女性着装、发型、社交、婚姻等最基本的生活层面，遭到了广大妇女的抵制。知识女性纷纷撰文，反对当局干涉女子的私人生活，强调社会要对女子尊重。陈衡哲在复古与独裁势力下妇女的立场中指出，女子的私人生活，如衣服鞋袜，身体发肤之类，要“坚决的拒绝任何外来权力的干涉”陈衡哲：复古与独裁势力下妇女的立场，独立评论第159号，1935年7月。服装禁令的不合理，也激起妇女界对新生活运动的反感。上海妇女生活杂志主编沈兹九指出：“中国大多数妇女过的生活，一向都是地狱的生活，囚徒的生活，奴隶的生活现在妇女新生活运动，雷厉风行于全国，我们十二分地期望着：中国妇女真能从此得享受真正的新生活。然而根据新闻杂志的记载，以及口头的传言，则是某地因厉行长袖，忙煞了裁缝，某地因警察检验妇女内裤，至起纠纷”。沈兹九：妇女的新生活，妇女生活第3卷第1期，1936年7月。城市中的普通妇女也抵制这些行政命令，这些禁令并未收到良好的效果。例如在较早取缔奇装异服的福州，“近日时届夏令，一般摩登妇女，每袒胸裸腿，穿着奇装异服，招摇过市，或徘徊公园，引人注目”。新运在福州，新运月刊第35期，1936年7月。在广州，“讵行之已十数日，而市上穿着奇装异服，仍触目皆是”。广州强制执行取缔奇装异服消息，妇女月报第1卷第9期，1935年10月。烫发的禁令开展得并不顺利，1936年2月的中央日报报道：首都新运会对于妇女电烫头发，违反新生活运动的规定，屡次严令禁止，并订定取缔办法，通饬本市各理发店切实遵守。“取缔男女同校”遭到了妇女界的强烈反对。1935年6月5日，上海市中华妇女运动同盟会、妇女协会等4个妇女团体联合发表宣言，指斥北平市市长袁良所提取缔私立中学男女同学案是一种“极端反潮流反时代”的举动。南京、镇江、北平、天津等地妇女界先后发表类似宣言。其后，北平全市中学反对男女分校，私立中学联合会致电教育部，申明不接受北平当局关于“停招女生”的命令。1931年九一八事变以后，日本很快占领了东北全境，民族危机加剧。此时，抗日救亡应是国家政治生活的主题，但新生活运动很少涉及抗战，所提出的一些目标和准则脱离中国实际，缺乏广泛的社会基础，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加以推广最终流于形式，新生活运动自身也有不可克服的矛盾和局限性，使得整体收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