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武士：午夜追踪

1、午夜追踪黑夜笼罩着森林，瞧不见天上的月亮，只有银河星群冰冷的光辉 洒进树林间。在重峦叠嶂的山谷底下，有一池潭水反射出星星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绿叶季尾声的气息。微风叹息着穿过森林，原本沉静的池水泛起了涟漪。山谷中，一只猫的身影在蕨叶丛里若隐若现， 在岩石间轻巧跳跃，蓝灰色的毛 发在星空下闪烁。最后，她来到池塘边。她安稳地坐在一块突出水面 的平坦岩石上，抬头向四周张望。于是，众猫像收到信号似的一一现 身，从四面八方溜下山谷，坐在池塘边。低矮的斜坡上挤满了形形色 色的轻盈身影，目光全集中在那一片池塘上。第一只现身的猫举起脚 掌。“新的预言出现了！”她喷了一声，“星族之前的所有预言，都将因 这场劫难

2、而改变。池水的另一头，一只猫低下红褐色的头。“我也看 到了！未来充满了很多的不确定，我们需要面对更加艰巨的挑战。” 他哨声说道。“黑暗、空气、水，以及天空将合而为一，从根本上撼 动整座森林。”第一只猫继续说，“一切都将变得跟现在不一样，这是 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 “大风暴就要来了。”另一个声音说。于是，风 暴这个词被池塘边的众猫低声复诵，直到窃窃私语的声音听起来像是 一阵隐隐作响的闷雷。等到低语声完全消失后，池塘边另一只精瘦的 黑猫才开口： “难道没有解决的办法吗？难道靠伟大武士的胆识和精 神，也没办法改变吗？”“劫难终究会来的。”蓝灰色的猫回答，“但如果猫族都用武士的精神来面对这场劫难，他

3、们或许就能活下来。”她抬起头，炯炯有神的 目光扫视全场，“你们已经看到了必然降临的灾难，”她哺了一声，“大 家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要选出四只猫，各族的命运就系在他们身 上。你们准备好在星族面前作出选择了吗？ 她刚说完，池水便在无 风的情况下掀起阵阵波澜，但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红褐色的公猫倏 地起身，宽阔的肩膀在星光下发出闪闪银光。”就由我开始吧！”他瞥 了一眼身边那位下巴歪向一边的浅色虎斑猫说，“钩星，请允许我代 表河族发言！ ”钩星点头表示同意。于是，红褐色的公猫继续说：“那 么，就请在场的各位见证我的选择。”他像石头一样动也不动地凝视 着潭面，只见潭面出现了一个银灰色的模糊身影。每只猫都

4、伸长脖子， 想看得更清楚。“那一只吗？蓝灰色的猫望着水中的影像问道，“橡心, 你确定吗？ 红褐色公猫前后甩动着尾巴。“蓝星，我以为你会满意这 个选择。”他哨声回答，语气中带有消遣的意味，“难道你不认为她很 好学吗？” “她的确很好学。”蓝星竖起颈毛，仿佛对方说了什么质疑她 的话一样，但她随即便冷静下来。“其他各族都同意吗？ ”她问。在场 观看的猫都发出同意的哨声。水面上的浅灰色影像渐渐消失，只剩下 一潭清澈的池水接着是一只黑猫起身走到池边。“轮到我了。”他大 声宣布，“请大家仔细地看，也希望大家同意我的选择。”这次，池水 中央出现一个玳瑁花色、瘦削、肩膀结实的身影。蓝星望着池水好一 会儿，才点

5、头说：“她够坚强，也有足够的胆识。”她同意了。“可是蓝 星她够忠诚吗？ ”另一只猫大声发问。黑猫激动地回过头，利爪愤怒地戳进地里：“你敢说她不忠诚?“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对方反驳道，“她不是在影族出生的，不是吗？ “这么说来，我们更应该选 她。”蓝星冷静地回答，“猫族若不团结，势必会走向灭亡。也许，各 族之间就是要靠群猫的合作，才可能有未来。”她停顿了一会儿，没 再听见任何反对的声音。“各族都同意了吗？她环顾猫群问道。现场 还是感受得到迟疑的气氛，但没多久，众猫便纷纷发出同意的哨声。 这时，水面出现短暂的涟漪，玳瑁色的影像也随着涟漪消失无踪。另 一只黑猫起身。他有一只腿腐了，只能一跛一跛地走近池

6、边。“应该 轮到我了。”他的嗓音粗哑，“请看我挑选的武士，也希望大家同意。” 水面上出现一个灰黑色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十分模糊。众猫观察半 天之后，终于有只猫开口了。“搞什么啊？ ”红褐色的猫忍不住大喊，“他只是个学徒啊！” “谢谢你，橡心，多谢你提醒。黑色公猫冷冷地 回答。“坏脚，你不能把学徒往火坑里推啊！ ”猫群后方的另一只猫说。“他的确只是个学徒。”坏脚反驳道，“但他的勇气和能力与众多武士不 相上下。或许有一天，他会当上风族的首领。” “那也是以后，不是现 在。”蓝星坦白地说，“猫族现在需要的是能够拯救族群的武士，并不 需要他具备首领特质的学徒。你要不要重新挑选一个？”坏脚愤怒地 甩动尾

7、巴，颈毛竖立，眼睛瞪着蓝星：“我就是要挑选他！”他不肯让 步，“你敢说他不够资格？有谁敢说他不够资格？” “大家怎么看？”蓝 星环视全场，“各族都同意吗？你们要明白，我们选出来的猫，如果 有任何一只不够勇敢，整个猫族都会灭亡！”在场的猫没有发出一致 同意的哨声，反倒窃窃私语起来，他们偶尔不安地偷瞄一眼池水里的 影子和池边那个愤怒的身影。坏脚仍气呼呼地瞪着所有的猫，竖起一 身毛发，身体像是胀大了两倍，显然如果谁敢质疑他，他就要冲上去 打一架。抱怨声终于渐渐散去，于是蓝星又问了一次：“大家都同意 吗？”应和声三三两两地传来，显得有些不情愿，有些猫甚至懒得开 口。坏脚生气地发出号叫声，腐着腿走回自己

8、的位置上。池水再度变 得清澈，这时，橡心开口道：“蓝星，你还没帮雷族挑出一个武士呢。”“我知道，我现在要开始了。”她回答，“请看我挑选的武士，也请大家 表示赞同。”她得意地看着池水深处出现的一个深色虎斑猫的身影。橡心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然后似笑非笑地说：“他？蓝星，你真 是让我刮目相看！” “什么意思？ ”蓝星显然很不高兴，“他很年轻，而 且有高尚的品德，非常适合这次预言里的挑战。”橡心抽动双耳：“我没有说他不合适。” “族民们同意吗？ ”蓝星开口询问在场的族民， 但一双眼睛仍紧盯着橡心不放。直到众猫发出笃定的同意声，她才轻 蔑地甩一下尾巴，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星族的子民们！”她提高声 音

9、说道，“你们已经作出选择。挑战即将开始，为了迎战森林里即将 出现的可怕风暴，请各自回到族群里，确保每一只猫都已经做好准 备。”她沉默了一会儿，但锐利的眼神有如两道清澈的银光：“我们只 能帮各族挑选出适合的武士，剩下的全靠他们自己。不管星族的预言 将带领他们去往何方，只愿武士祖灵能保佑他们。”年轻的虎斑猫轻巧地穿过灌木丛，树叶沙沙作响，他张开嘴，大 口嗅闻猎物的气味。绿意盎然的温暖夜色里，森林里到处都是小动物 打斗的痕迹。他从眼角余光处察觉到某些动静，可当他回过头时，却 什么也没看见，只有丛生的羊齿植物和刺藤在月光下映出斑驳的倒影。接着，他来到一片空地上。他困惑地四处张望，好像从没在森林 里见过

10、这种地方。沐浴在凛冽月光下的平坦草地，闪耀着银色光芒， 从他脚下一直延伸到远方一块圆润的岩石旁。 岩石上似乎端坐着一只 猫，她的毛发在星光下闪闪发亮，眼睛像是两颗小小的月亮。年轻的 虎斑猫认出了她，心里却更加疑惑了。“你是蓝星吗？”他发出怀疑的 哨声。一年前，雷族伟大的首领在一群嗜血恶狗的追逐中跳下断崖。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学徒，他跟其他族猫一样，哀悼她的离开，也敬佩 她的勇气。他从没想到会再次见到她，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一定是在 做梦。“过来一点儿，年轻的武士，”蓝星说，“我有话要告诉你。”虎 斑猫吓得浑身发抖，他匍匐着穿过一望无际的草原，谦卑地蹲在岩石 之下，抬头仰望蓝星的眼睛。”请说吧，蓝星！

11、”他喷了一声。“森林即 将面临生死关头。”她告诉他，“猫族要想生存下去，必须实现新的预 言。你已经被选中，要在新月时分和另外三只猫碰面，你们一定要仔 细聆听午夜的信息。” “这话是什么意思？ ”年轻的猫只觉得害怕寒意 直蹿脊背，“什么样的大难？我们怎样才能听懂午夜的信息？ ” “你会慢 慢明白的。”蓝星回答。她的声音渐渐散去，仿佛在地底洞穴飘荡的 回音。月光开始变得昏暗，厚重的黑影从周围的森林蔓延过来。“等 等！ ”虎斑猫大叫， “别走！ ” 当漫天的黑暗将他吞没时，他吓得号叫起来，不断挥舞自己的爪子和 尾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戳他的腰。他一下子睁开眼睛，只见雷族 副族长灰条站在他面前，弯身用

12、爪子碰他。原来他睡在武士巢穴里， 身上沾满了地上的青苔，金色的阳光从他头上的叶缝间洒下来。“黑莓掌，你这个疯毛球！”副族长哺了一声，“这么大声干吗？从这里到四棵树的所有猎物都被你吓跑了。” “对不起！”黑莓掌坐起来，开始 清理身上的青苔，“我刚刚在做梦。”“做梦！” 一个不屑的声音加了进来。黑莓掌转头看见白色武士云 尾正从自己的巢穴里起身，伸了个懒腰。“说真的，你跟火星一样糟 糕。”云尾继续说，“以前，他还睡在这儿的时候，就老爱说梦话，动 来动去的。一只猫要是连觉都睡不好，怎么抓森林里的猎物啊！”听 见白色武士拿族长开玩笑，黑莓掌的双耳不自在地抽了 一下。 不过他 马上提醒自己，这就是云尾一一

13、火星的亲戚兼前任学徒， 还是一只伶 牙俐齿的猫。尽管云尾说起话来尖酸刻薄，但他是族里忠心耿耿的武 士。云尾轻轻甩动一身白色的长毛，慢慢踱出武士巢穴，经过黑莓掌 身边时，还故意用尾巴友善地弹了他一下，像是在弥补他刚才说的话。“走吧，你们这群小伙子，”灰条喷了一声，“该出发了。”他直接走过 武士巢穴地上的青苔，把蜡毛戳醒，“狩猎队准备出发了，蕨毛正在 组队呢！” “对啊!黑莓掌哺了一声。蓝星的身影逐渐从他脑海中消失， 但那不祥的预言依旧回荡在他耳边。星族真有新预言吗？几乎不太可 能。从一开始，黑莓掌就觉得纳闷：蓝星怎么可能只把预言告诉他？ 雷族有这么多猫，巫医们也经常从星族那里收到各种指示， 就连

14、雷族 族长火星，也常在梦中得到指引。他们可都不是普通武士！黑莓掌只 好将这场不可思议的梦归咎于昨晚吃得太饱的缘故。他舔了舔自己的肩膀，跟着云尾穿过蔓生的枝丫走出洞穴。 太阳刚刚攀上营地四周的 刺藤篱笆，天气就已经很热了。阳光像蜂蜜一样洒在光秃秃的空地上。最年长的学徒栗爪伸长了身体，躺在学徒巢穴旁阴凉的蕨叶丛下，与 她的同伴蛛爪和泼爪分享舌头。云尾走到武士们的进食区一一尊麻地里埋头吃了起来，他正准备吞下一只欧棕鸟。黑莓掌看见那堆新鲜猎物就快见底了。灰条说得没错，他们得赶快去狩猎才行。他正打算过 去加入白色武士时，栗爪突然跳起来，穿过空地，朝他飞奔过来。“就是今天了!”她兴奋地大叫。黑莓掌吓了一跳

15、：“什么事啊？ ” “我 的武士命名仪式啊！”这只玳瑁色的母猫开心地说。接着，她突然扑 向黑莓掌，把他掀翻在地，两只猫在尘土飞扬的空地上扭打起来，就 像他们小时候在育婴室一样。栗爪用后脚掌猛踢黑莓掌的肚子。 黑莓 掌忍不住感谢星族，幸好没让她伸出爪子来。没错，她肯定会是一名 勇猛的武士，一名值得大家敬畏的武士。“好啦，好啦，够了！”黑莓 掌轻拍栗爪的耳朵，起身说，“如果你想成为武士，就别再像只小猫 一样打来打去。” “小猫？ ”毛乱成一窿身灰尘的栗爪坐在黑莓掌面 前，愤愤不平地开口，“你说我是小猫？才不是呢！这一刻我已经等 很久了，黑莓掌！”“我知道，这是你应得的！”栗爪曾在树林间为了追逐一只

16、松鼠，结果因太靠近雷鬼路而被两脚兽的怪兽从侧边撞上， 肩膀因此受了重 伤。她躺在巫医炭毛的巢穴里，疗养了三个多月。而她的两个哥哥一 一烟毛和雨须，都在那时当上了武士。栗爪下定决心，只要炭毛认为 她的伤好了，可以再次接受训练时，她也要像他们一样成为武士。黑 莓掌看着她一路辛苦地撑过来，跟着她的老师沙风辛苦训练，肩膀也 完全复原。她比一般学徒还要努力，并且从不抱怨，的确应该为她举行武士命名仪式了“我刚把新鲜猎物拿去给香薇云了她对黑莓掌说，“她的小猫好可爱喔！你见过他们了吗？” “还没呢！”黑莓掌回答。 香薇云前几天才产下第二窝小猫。“去看看他们吧！栗爪催促道，“反 正离出去狩猎的时间还早。”她跳起

17、身，侧滑了几步，好像有用不完 的精力似的。黑莓掌朝营地中央、深藏在灌木丛里的育婴室走去。他缩起身体挤进狭窄的入口，但宽阔的肩膀还是被灌木丛的刺扎到， 他 不时皱起眉头。灌木丛里既温暖又安静，香薇云侧躺在由厚厚的青苔 铺成的床铺上，用一双绿眼睛慈爱地望着趴在她身旁的三只小猫。 其 中一只小猫跟她一样是浅灰色的，另外两只则像他们的父亲尘毛：褐 色的皮毛与深色的斑纹。尘毛也在育婴室里，他蹲在香薇云旁边，不 时用舌头怜爱地舔舔她的耳朵。“嗨，黑莓掌！”他喷了一声，跟年轻 的武士打招呼。“快来看看刚出生的小猫们。”他看起来很骄傲，少了 平时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他们真漂亮啊！”黑莓掌友善地跟香薇云 碰了

18、碰鼻头，“已经取好名字了吗？”香薇云摇摇头，睡眼惺怯地望着 他：“还没呢！” “不急嘛！”雷族中最年长的猫后一一黑莓掌的母亲金 花，坐在自己的床铺上说。她没有自己的小猫需要照顾，但她早就下 定决心，要永远留在育婴室里帮忙照顾新生儿， 不再担任武士。其实， 她已经老到可以住进长老巢穴了。 而且，她也承认听力和视力已大不 如前，没办法再胜任狩猎队的工作。”这些小猫都很健康，这才是最 重要的。香薇云的奶水也很充足。”金花说道。黑莓掌向她鞠躬致意：“多亏有你帮忙照顾他们。” “我可没让你丢脸哦1金花满意地说道。“你 也可以帮我一个忙。”尘毛对正准备离去的黑莓掌说。“好啊！只要我 能帮得上。” “帮我盯

19、着鼠爪，好吗？我想多陪香薇云一两天，因为孩 子们还这么小，可是，鼠爪也不能没有老师管教。”鼠爪！黑莓掌暗 暗叫苦。她是火星的女儿，只有八个月大，最近刚当上学徒，却是雷 族里的大麻烦。“如果有自己的学徒，自身也会学到很多的。”尘毛像 是觉察到了他的勉强，赶紧补上一句。黑莓掌知道尘毛说得没错。他 也希望火星能早一点儿指派学徒给他，由他来传授武士守则，但他又 希望，自己的学徒最好不是那种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又好动的母猫。他很清楚鼠爪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好吧，尘毛。”他喷了一声，“我尽 量啰！”黑莓掌从育婴室出来时，空地上已经聚集了更多的猫。雪白 的毛发里掺杂着落叶般姜黄色斑点的母猫亮心， 叼着她从猎物

20、堆里挑 出的一块生肉穿过空地，朝着尊麻地那边的云尾走去。她没受伤的半 边脸正好对着黑莓掌，让他几乎忘了她的另外半边脸有多可怕。 那是 她在森林中被野狗群攻击后留下的一一她的半边脸布满了大大小小 愈合的伤疤，耳朵也被撕裂，而且失去了一只眼睛，只剩一个凹陷的 眼眶。即使伤势如此严重，亮心还是活了下来。族猫原本担心她永远 不可能当上武士，但云尾却把她当武士一样训练，结果她的弱点反而 成了她的武器。如今，她也能像其他猫一样打斗和狩猎了。云尾轻弹 尾巴和亮心打招呼，于是，她在云尾身边坐了下来。“黑莓掌，你在 这儿啊！”黑莓掌转过头，看见一只姜黄色的长腿武士正从武士巢穴 朝他走来。他迎上前：“嗨，蕨毛！灰

21、条说你要组织一支狩猎队。”“没错,”蕨毛哨声回答，“可不可以麻烦你今天早上带鼠爪一起出去？”黑莓掌的耳朵朝学徒巢穴转了转，这才发觉鼠爪正半躲在蕨叶 丛的阴影里。她仰头坐着，尾巴圈在脚上，绿色的眼睛正盯着一只亮 翅粉蝶打转。蕨毛用尾巴向她示意，于是，她站起身，缓缓穿过空地， 尾巴竖得老高，暗姜色的毛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关于狩猎巡逻，” 蕨毛长话短说，“尘毛在忙，所以你可以跟着黑莓掌一起去。你也可 以再找另外一只猫跟你一起去。”没等她回答，蕨毛便急急忙忙往沙 风和栗爪那儿走去了。鼠爪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好吧，”她哺 了一声，“我们要去哪儿？” “去太阳石吧！”黑莓掌说，“然后我们可以 ”

22、“太阳石？”鼠爪打断他的话，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是鼠脑 袋啊？天气这么热，猎物都躲进岩缝里了，我们连一根胡须都抓不到！” “现在还早，”黑莓掌不高兴地回答，“外面还有猎物。”鼠爪长叹 了一口气：“说真的，黑莓掌，你总以为自己懂得比较多。” “毕竟，我 是武士嘛。”黑莓掌提醒她，但马上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鼠爪深深 一鞠躬，夸张地说：“是啊，好伟大的武士喔！”她喷了一声，“我会乖 乖听话。如果我们什么也没抓到，也许你才会承认我是对的。” “好吧， 黑莓掌哨声回答，“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觉得我们该去哪里狩猎？”“去靠近河边的四棵树鼠爪马上说，“那里更好。”黑莓掌更恼怒了， 他知道她说的一点儿都没

23、错。先不说天气有多热，至少“四棵树”那儿 的河水很深，也很冰凉。芦苇丛里一定藏了不少猎物。他开始犹豫， 心想，该找什么借口改变原先的决定，才不会在这个学徒面前丢脸 呢？ “鼠爪！”有个新声音帮他解围。走过来的是鼠爪的母亲沙风：“别 再找黑莓掌的麻烦了，你真多话，跟麻雀一样。”她不高兴地将绿眼 睛转向黑莓掌，又补上一句：“你也是，你们两个这么爱斗嘴，怎么起狩猎啊？我看你们还没离开营地，就会把从这里到四棵树的猎物吓跑。” “对不起。”黑莓掌低声回答，觉得很不自在。“你是武士，应该比她更懂事才对。去问问云尾能不能和你一起狩猎。至于 你”沙风对她的女儿嘀了一声，“你跟我还有栗爪一起狩猎，蕨毛 不会反对

24、的。就照我说的去做，不然有你好看的！”她头也不回地朝 金雀花通道走去。鼠爪又站了一会儿，绿眼睛满是不高兴，前脚还一 直在地上磨蹭。栗爪跑了过来，轻轻推了她一下。“走吧!”她催促道，“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以学徒的身份去狩猎，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一下！” 鼠爪不情愿地点点头。两只猫跟着沙风离开了，那只暗姜色的猫在经 过黑莓掌身边时，还不忘回头瞄了他一眼。黑莓掌耸耸肩，不怎么在 意。跟沙风学，总比跟着他好吧！虽然尘毛交代他要盯着鼠爪，但这 也不算辜负尘毛的托付吧！他终于摆脱掉了她，不必一整个早上都听 她在旁边啰啰唆唆。但奇怪的是，他又感到有些失落。黑莓掌决定不 再多想，径直往尊麻地走去。云尾和亮心已经吃完了

25、，他们唯一的孩 子白爪刚好走了过来。就在黑莓掌走近时，他听见白爪问：“你们要 去狩猎吗？可以带我一起去吗？云尾轻弹尾巴：“不行。蕨毛说他会 带你去的，毕竟他是你的老师。”白爪显得有些失望。蕨毛跟我说，你表现得很棒喔。”亮心愉快 地说。白爪听了精神一振：“好吧，那我去找他！”她兴奋地摇着尾巴， 云尾在她还没冲出去之前，用脚掌爱怜地拍拍她的耳朵。黑莓掌心想， 云尾和亮心要单独出去吧？ “我能加入你们吗？ ”他问道。“好啊，一起 来吧！”云尾回答。他跳起身，向亮心点点头，于是，三只猫结伴穿过空地，往金雀花通道走去。就在黑莓掌走向灌木丛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营地。每只猫都精神抖擞，吃得也够营养。他们

26、毛色光滑, 深信自己的家园安全无虑。可是，蓝星跟他说难道森林真的会出 现大灾难吗？ 一想到这个预言，他便忍不住竖起寒毛。他决定什么都 不说。他只能说服自己，那场梦没什么意义，根本不会有什么新预言 来打乱他们平静的生活。太阳像颗火球般高挂在天空，在树顶吐出烈 焰般的光芒，空地上满是长长的树影。黑莓掌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叹 了口气。经过一整天漫长的狩猎，他已经累坏了，但肚子撑得饱饱的， 感觉很舒服。新鲜的猎物喂饱了族猫，还剩余不少。现在的森林变得比以前更 热，而且炎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幸好还有很多猎物，“四棵树”附近 的水源也很充足。高岩下，黑莓掌知道要举行武士命名仪式了。他径 直往高岩走去，坐在香

27、薇云的弟弟蜡毛身边，蜡毛友善地对他点点头。 灰条早就在岩石下方坐定，得意得像是他自己的学徒要被命名为武士 似的。灰条有两个孩子，但他们都在河族长大，因为他们的妈妈是河 族猫。也就是说，灰条在雷族没有孩子，不过，他倒是很乐意关心年 轻的猫。黑莓掌看见巫医炭毛带着她的学徒叶爪，也就是鼠爪的妹妹, 走到灰条身边坐下。叶爪看起来跟鼠爪一点儿也不像，她的个子更娇 小，毛色是浅褐色带斑纹，脖子和脚掌则是白色的。姐妹俩的个性完 全相反。此时，叶爪只是安静地坐着，转过头专心听她的老师说话。 每次看到这种情景，黑莓掌就忍不住地想，她这么安静和专注，为什 么她的姐姐却老是喋喋不休呢？族长火星终于从高岩另一端的巢穴

28、走出来。他是一个身形灵活的强壮武士，身体在夕阳下发出火焰般的光芒。他和灰条说了几句话，便拱起肌肉，纵身跳上高岩顶端，站在最高处俯瞰他的族猫。雷族的同胞们！”他大声宣布，“请所有可以 自行狩猎的猫，到高岩集合。”其实，大部分的猫都已经到了，只是 一听见火星的声音在空地上方响起，少数未现身的猫也赶紧走出巢 穴，参加集会。最后出来的是栗爪和她的老师沙风。栗爪玳瑁色的毛 发柔顺服帖，胸前和脚掌如白雪般闪耀。她穿过空地，琥珀色的眼睛 带着骄傲与刻意压抑的兴奋。沙风也是一脸得意。黑莓掌知道，当年， 这只姜黄色母猫看到自己的学徒因伤势严重而躺在雷鬼路上时，是多么的心痛。靠着极大的勇气与毅力，栗爪才获得今天这

29、场武士命名仪 式。火星从高岩上跳下来，迎接学徒和她的老师。“沙风，”他开始遵 照猫族传承下来的仪式进行，“你认为这位学徒够资格成为雷族武士 了吗？ ”沙风低头回答：“她将成为雷族引以为荣的武士。”火星抬头望 向第一批现身夜空的银河星群：“我，火星，雷族的族长，恳请武士 祖灵们保佑这位学徒。”他洪亮的声音在空地里回荡，众猫静默无声。“她已通过严格的考验，完全了解崇高的武士守则，我要在你们面前 命名她为武士。”然后，他转身面向栗爪，“栗爪，你愿意遵守武士守 则，保卫这个族群，即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吗？”黑莓掌还记得当 年，自己在武士命名仪式上的心情。如今他也看到栗爪全身颤抖、充 满期待地抬起下巴，

30、清楚地回答：“我愿意“很峨以星族的名义， 赐给你一个武士名号。栗爪，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叫栗尾，星族将 以你的勇气和实力为荣。让我们欢迎这位雷族的全能武士。”火星上前轻吻栗尾的头顶，栗尾则满怀敬意地舔舔他的肩膀，然后慢慢退后 其他武士全部拥上前来向她道贺，呼唤她的新名字：“栗尾！栗尾！” 她的两个哥哥烟毛和雨须自然也在其中， 而且都为妹妹感到骄傲。妹 妹总算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成为武士了。火星等到喧闹声平息后，才 又开口： “栗尾，依据传统，今晚你必须安静地守夜，保卫整座营地 的安全。” “就在我们大家睡得香甜的时候。”云尾冒出一句。族长警告 性地瞪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其他猫则纷纷让出一条路，

31、簇拥着栗 尾走到空地中央。栗尾席地而坐，尾巴圈在脚下，抬头望着逐渐昏暗 的天空，银河星群的光芒更加闪亮了。典礼结束后，众猫陆续回到暗 处。黑莓掌伸展身体，打了个呵欠。他本来也打算回到武士巢穴，但 又觉得在空地上享受一下温暖的夜色也不错。 其他猫好像都没做过和 他一样的梦，但蓝星不是说过，除了他，还有另外三只猫吗？黑莓掌 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心想，自己怎么这么轻易相信，星族的祖灵曾来 梦中找过他？真是好笑。至少，这让他学到，睡前别狼吞虎咽地吃东西。“黑莓掌！”火星缓步走来，在他身旁坐下，“听云尾说，你今天的 狩猎成绩很不错。”“谢谢你的夸奖，火星！”族长望着两个女儿。此刻，叶爪和鼠爪 正往那堆新鲜

32、猎物走去。“你想念褐皮吗？ 火星突然冒出一句。黑莓掌惊讶地眨眨眼睛。褐皮是他的妹妹，他和妹妹从小就跟在父亲虎星身边。 可惜当时担任 雷族副族长的虎星，竟想窃取蓝星的族长位置，于是被族猫们放逐； 后来，虎星当上了影族族长，又为了扩张地盘，不幸被一只血族猫杀害。褐皮一直觉得，雷族因为她的父亲而瞧不起她。于是，她在父亲 当上影族族长后不久，也投靠了影族。“想啊。”黑莓掌回答，“我当然 想她，火星。我每天都很想念她。” “过去我一直不知道你跟她的感情 有这么好，直到我看见她们两个。火星朝那两个学徒的方向点点头， 她们正在猎物堆里挑选食物。“火星，你这么说不大妥当。”黑莓掌不 安地说。“毕竟，你也会想念

33、自己的姐姐，不是吗？ ”他大胆地加了一 句。火星在加入雷族之前，曾是人类的宠物猫，他的姐姐公主仍和两 脚兽住在一起。火星偶尔会去探望她。黑莓掌很清楚他们有多关心彼 此。公主把她的第一个孩子交给了火星，希望他成为一名武士，那个 孩子就是云尾。族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当然也想念公主。”他终于哺了一声, “但她是宠物猫，永远不可能过我们这种生活。你不一样，你一定很希望褐皮留在雷族。” “我是这么想的，”黑莓掌承认，“但她在影族比 较快乐。” “这倒是真的。”火星点点头，“最重要的是，你们都找到了 自己愿意效忠的族群。”黑莓掌觉得很窝心。火星曾怀疑过他的忠诚， 因为他太像他的父亲虎星：同样结实的身材

34、、暗棕色带黑色条纹的皮 毛，以及琥珀色的眼睛。黑莓掌忍不住想，如果由他这只忠心耿耿的 猫，说出那场令人不安的梦境，以及蓝星对大祸的预言，火星会有什 么反应呢？他正打算开口，火星已经起身离开，朝待在高岩旁边的沙 风和灰条走去。黑莓掌差点跟过去，但他又提醒自己，如果星族真的 想通知大家大祸将要降临，怎么可能会挑年纪最轻、最没经验的武士 呢？他们一定会先托梦给巫医或族长， 不是吗？显然，火星和炭毛都 没接到任何预兆，不然，他们一定会告诉大家该怎么办。“别傻了，” 黑莓掌再次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太阳还没升起，黑莓掌已 经展开拂晓狩猎活动。栗尾的武士命名仪式没过几天，树叶就开始转 黄，尽管已经

35、一个多月没下雨了，落叶季的第一道寒气还是弥漫在森 林中。年轻的武士们穿过沾满露水的长草，忍不住打起哆嗦来。灌木 丛间结起灰色的蜘蛛网，空气中充满潮湿的树叶气息，清晨鸟儿的叽 喳叫声掩盖了众猫轻盈的脚步声。 亮心的哥哥刺掌在前方带路，他突 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看黑莓掌和蜡毛。“火星命令我们去巡查蛇岩。” 他说，“小心那些蛭蛇！天气变热以来，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多。”黑莓 掌本能地伸出爪子。蛭蛇还躲在岩缝里，等到太阳一出来，温度升高， 他们就会爬出洞穴。要是不小心被他们的毒牙咬上一口， 就算有巫医 在身旁也没用。没走多远，黑莓掌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声响，树丛里 好像有动静。他停下脚步，回头张望有没有猎物的

36、踪迹，可是他什么 也没看见。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厚重的蕨叶丛怎么会在无风 的情况下摇摆呢？他努力嗅闻空气，大口吸气再吐气，然后轻叹一声。“出来吧，鼠爪！ ”他哨声说道。沉默了一会儿。蕨叶丛再度骚动起来， 之后，一只暗姜色的母猫从蕨叶丛中走出来， 碧绿色的眼睛带着不服 输的神情。“怎么回事？ ”刺掌和蜡毛同时走近黑莓掌。黑莓掌用尾巴 指了指那个学徒。“我听见后面有动静。”他回答，“她大概是从营地一 路跟来的。” “不要说得我好像不该在这里似的！鼠爪大声抗议。“你 本来就不该在这里！”黑莓掌回嘴。只要鼠爪一开口，他就觉得浑身 不对劲。“你们两个都别吵！”刺掌吼了一声，“你们都不是小猫了。鼠

37、爪，你来这里做什么？有谁托你来传话吗？ ” “如果是来传话，她就不 会鬼鬼祟祟地躲在蕨叶丛里。”黑莓掌忍不住说道。“没有，没有谁托 我。鼠爪怨恨地瞪着黑莓掌，哺了一声。她用脚爪刨着地上的青草，“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我很久没有参加巡逻了。” “所以，你没有得到允 许就跑了出来？ ”刺掌问，“尘毛知道你来这里吗？ ” “不知道啦。鼠爪 承认，“他昨晚本来答应训练我的，可是，大家都知道，他现在整天 待在育婴室里陪香薇云和他们的小猫。” “早就结束了蜡毛喷了一声，“只陪到小猫睁开眼睛。鼠爪，万一尘毛在找你，你就要倒大霉了。”“你最好马上回去。”刺掌作出决定。鼠爪眼中涌现怒意，她往前跨出 一大步，与刺掌面

38、对面：“你又不是我的老师，凭什么命令我！”刺掌 努力压住脾气，但鼻孔好像要喷出火来。黑莓掌忍不住要佩服他的克 制力。如果鼠爪敢这样对他说话，他早用爪子朝她耳朵扫过去了。鼠 爪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刺掌，对不起！”她喷了一声，“可是，我真 的好几天没参加巡逻了，让我加入吧！”刺掌与蜡毛、黑莓掌互相交 换了一个眼神。“好吧，”他说，“万一你被尘毛处罚，可别怪我！”鼠 爪高兴得跳起来：“谢谢你，刺掌！我们要去哪儿？在找什么特别的 东西吗？会遇到麻烦吗？ ”黑莓掌嗖地挥出尾巴，要她闭嘴。“蛇岩。” 他回答，“会不会遇到麻烦，就看我们的本事了。” “而且要小心蛭蛇; 黑莓掌又补上一句。“这我早就知道啦！

39、”鼠爪马上顶嘴。“我们必须保 持安静。”刺掌叮咛她，“我不想再听见你们两个叽叽喳喳的，除非是 向我报告什么事。”鼠爪本想顶嘴，但想到他刚才说的话，赶紧点头 同意。巡逻队再次出发。黑莓掌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鼠爪的确有一套。她表现得体，一路静静地跟在队伍后面，矮树丛里的任何声响都逃不 过她的眼睛和耳朵。等到四只猫从树林里走出来，看见眼前平滑圆润的蛇岩时，太阳 已经高挂天空了。蛇岩下有一处幽黑的洞穴，是以前野狗群藏身的地 方。黑莓掌打了个冷战，他记得，他的父亲虎星曾试图把这群嗜血的 动物引到雷族的营地，以报复他以往的同族伙伴。鼠爪注意到他的表 情。“你怕蛭蛇啊？ ”她故意调侃他。“当然怕啊，”黑莓掌回

40、答，“你也 应该怕。” “随你怎么说。”她耸耸肩，“搞不好他们更怕我们。”黑莓掌 来不及阻止鼠爪，鼠爪已经冲进空地，显然想把鼻子伸进那个洞穴里。“等等！”刺掌的声音及时阻止了她，“难道尘毛没教过你，在不确定有 没有危险之前，我们绝不能鲁莽行事吗？鼠爪看起来很难为情：“有 啊，教过。”“那你最好听他的话。”刺掌走到学徒身旁，“先闻一闻，”他建议， “看你能嗅到什么。”年轻的母猫扬起头，努力将清晨的空气吸进嘴里。 “有老鼠!”她开心地喷了一声，“我们可以狩猎吗？刺掌。” “再等一下， 武士回答她，“现在要专心地闻。”鼠爪又在空气中嗅闻：“雷鬼路就在 那里一一”她挥舞尾巴，“有一只两脚兽带着一条狗，

41、不过有尿骚味。” 她最后说：“我猜他们昨天来过这里。” “非常好。”刺掌听起来很满意， 鼠爪开心地扬起尾巴。“但还有别的东西，”她继续说下去，“气味很难 闻，我从来没闻过。”黑莓掌也抬起头嗅闻，他马上认出鼠爪说的那 个气味：很陌生，但似曾相识。“是灌！ ”他喷了一声。刺掌点头：“没错，看来他搬到野狗以前住的洞穴里了。”蜡毛抱怨道：“今天运气真背!“为什么啊？ ”鼠爪问，“灌长什么样子？他们很难对付吗？” “很 难对付！”黑莓掌大吼一声，“他是我们的敌人，一看到你就会把你宰 了。”鼠爪的眼睛睁得很大，不过她的惊讶甚于惊恐。蜡毛小心翼翼 地接近那个幽黑的洞，一面嗅闻，一面往里面探视。”里面暗得什么

42、 都看不到。”他说，“我想灌不在洞里。”他刚说完，黑莓掌又闻到那股 气味，而且这次更强烈，好像是从他们身后飘过来的。他跳起来，转 过身，只见一个脸上布满条纹的尖嘴兽出现在树干后方。 他巨大的脚 掌压扁了地上的青草，还不断用鼻头嗅闻地面，朝这边走了过来。“小 心！”黑莓掌大喊，身上每根毛发都惊恐地竖起来。他从没和灌这么 接近过，只能迅速转身，冲向空地。“鼠爪，快跑！”黑莓掌一发出警 告，蜡毛便藏进矮树丛里，刺掌也立即跳到树上，只有鼠爪还愣在原 地，直望着那只怪兽。“这里，鼠爪！”刺掌大喊。可是，她还在犹豫。 黑莓掌只好冲回去，把她往树林里推：“快跑！”鼠爪惊惧的绿色眼眸 一瞬间与黑莓掌交会。灌缓

43、慢移动着笨重的身躯，仿佛闻到有猫入侵 的气味，他的小眼睛射出凌厉的光芒。鼠爪冲到空地边缘，纵身跳上 离她最近的那棵树，然后伸出爪子，紧紧攀住最靠近地面的树枝，暗 姜色的毛发全竖了起来。黑莓掌跟着她，也紧抓树枝不放。树下的灌 笨拙地来回走动，好像搞不清楚猫都跑哪儿去了，黑白相间的头邪恶 地摇来晃去。黑莓掌知道灌的视力好，所以多半是趁天黑的时候才出 来猎食。显然，这只灌刚吃了一顿虫子大餐，正准备回家。“他会吃 我们吗？”鼠爪气喘吁吁地问。“不会。”黑莓掌回答，试图镇定下来，“狐狸追杀我们是想吃掉我们；但灌追杀我们，只是因为你挡住了他 的去路。我们虽然不是他的猎物，但他也不允许有闯入者进入他的地 盘

44、。你刚刚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 “我从没见过灌，想看清楚一点儿。 尘毛说我们应该多尝试新鲜事物。” “包括被生吞活剥吗？”黑莓掌冷冷 地回答。鼠爪这次竟然没有回嘴。黑莓掌一边说话，一边紧盯着树下 那只怪兽。他总算松了 口气，因为那只灌已经放弃搜寻，往洞穴走去。 他笨拙地将身体挤进窄小的洞穴里， 慢慢消失不见。刺掌从避难的树 上跳下来。“这次真的太靠近了。”刚从树上爬下来的黑莓掌和鼠爪走 近他时，他这么说。“咦，蜡毛呢？” “我在这儿。”蜡毛浅灰色的头从 荆棘丛里探了出来，“他会不会是去年冬天杀死柳带的那只灌？” “也许 吧。”刺掌回答，“自从云尾和鼠毛把他赶出营地后，就不知道他去哪 儿了。”黑

45、莓掌突然一阵伤感，他想起了那只银灰色的母猫。柳带是 栗尾、烟毛和雨须的母亲，却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当上了武士。我们该 怎么对付他？”鼠爪一头热地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杀进洞里，把他宰 了？四比一，应该不难吧！”黑莓掌皱着脸。刺掌则闭上眼睛，过了 好一会儿才开口： “鼠爪，绝对不能走进灌或狐狸的巢穴里，他们会 马上进攻，你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反击，而且连自己在做什么都看不 见。” “可是一一” “不行就是不行！我们回营地报告，看看火星决定怎 么做。”他不等鼠爪回答，转头就走，蜡毛则跟着他，只有鼠爪还留 在原地不动。“我们应该对付得了他。她忍不住发起牢骚，一直盯着 那个洞口，“我可以把他引出来，然后一一”

46、 “然后他就一掌打死你，我 们还是回去跟火星报告吧。”黑莓掌嘲讽地说，“你想我们该怎么说呢？对不起，火星，我们不小心害你的女儿被灌宰了。他肯定会剥 了我们的皮。反正遇到灌准没好事，就这么简单！” “你等着看好了， 火星才不会什么也不做，让灌在雷族的地盘上撒野。”鼠爪骄傲地扬 起尾巴，钻进树丛，跟在蜡毛和刺掌的后面走了。黑莓掌翻了个白眼， 喃喃说道：“伟大的星族啊！”然后跟了上去。黑莓掌穿过金雀花通道， 走进营地空地时，第一个看到的是尘毛。这只黑棕色虎斑猫正在学徒 巢穴外来回踱步，尾巴焦急地甩来甩去。另外两个学徒一一蛛爪和白 爪，则缩在蕨叶丛的阴影里，忧虑地望着他。尘毛一见到鼠爪，就立 刻穿过空

47、地，大步朝她走来。“呃惨了。”鼠爪喃喃自语。“怎么样？ 虎斑武士冷冷地开口了。黑莓掌缩了一下，他很清楚尘毛的坏脾气。事实上，就连尖酸刻薄的云尾也不敢惹他。“你打算怎么解释，你跑到哪儿去了？”尘毛生气地问。鼠爪勇敢 地看着他，声音却在发抖：“我去巡逻了，尘毛。” “哦，巡逻！谁命令 你去的？灰条还是火星？ ” “没有谁命令我，可是我想一一” “不，你才 没有想。”尘毛的声音很严厉，“我告诉过你，我们今天开始训练。鼠 毛和蕨毛都带着他们的学徒到沙坑去练习打斗技巧了。 我们本来可以 和他们一起去，可是你不在。你知不知道每只猫都把营地搜了一遍， 全为了找你！鼠爪摇摇头，前掌在地上磨蹭。“结果找不到你，

48、火星 只好组织了一支巡逻队去外面找。你有没有碰到他？ 她又摇摇头。黑莓掌知道清晨的露水很重，气味很难追踪。“你的族长应该去做更 重要的事，而不是去找一个不听话的学徒！ ”尘毛继续骂道，”黑莓掌, 你为什么让她跟你去？” “对不起，尘毛。”黑莓掌抱歉地回答，“我觉得把她留在身边，总比她在树林里乱闯安全得多尘毛冷冷地哼了一声：“这倒是真的。” “我们现在还是可以去训练啊。”鼠爪提议。 “不去了。除非你先学会什么是学徒的本分，否则什么训练也没有。”尘毛停了一下，“今天，你去照顾那些长老吧！记得要让他们吃饱， 还要帮他们整理床铺，捉身上的虱子。”他眯着眼睛继续说，“我相信， 炭毛一定会帮你准备很多老鼠

49、胆汁。”鼠爪惊恐地瞪大眼睛：“呃，好 恶心！”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年轻的学徒还在盯着他看，以为他在 开玩笑，没想到尘毛的表情始终没变。她只好迅速转身，飞快地穿过 空地，往长老巢穴跑去。“既然火星出去找鼠爪了，那我们只好等他 回来，再报告灌的事情。”刺掌说。“灌？什么灌？ ”尘毛问道。趁刺掌 和蜡毛讲述蛇岩里发生的事时，黑莓掌连忙穿过空地，在长老巢穴前 赶上鼠爪。“你要做什么？鼠爪不高兴地说。“别生气，”黑莓掌喷了一声。他还是忍不住要同情鼠爪，虽然她的确应该为私自离营接 受惩罚。“我可以帮你一起照顾长老，如果你愿意的话。”黑莓掌继续 说。鼠爪正打算将他的话顶回去，但仔细想想之后，嘴里没好气

50、地嘟 曦：“也好，谢啦！” “你去拿老鼠胆汁，我来铺床。”鼠爪故意张大眼 睛，用一种迷人的表情说，“难道你不能帮忙去拿老鼠胆汁吗？” “不能, 这是尘毛特别交代给你的事，你以为他不会跑来检查吗？ ”黑莓掌坚定地说。鼠爪耸耸肩：“问问罢了。她轻弹尾巴，大步走去。黑莓掌 朝横亘在草地上的一根烧得只剩外壳的倒木走去，那里就是长老巢 穴。他现在还闻得到，一年前大火肆虐营地时留下的呛鼻气味。 当时， 他只是一只小猫。如今，树干周围已经重新长出了青翠的绿草，又厚又软，非常适合退休的长老们在这里安居休养。他继续穿过草地，看 见长老们正躺在小小的空地上晒太阳。 雷族最年长的长老斑尾，正蜷 伏着身子打瞌睡，玳瑁

51、色的毛发随着她每次的呼吸而上下起伏；依然 漂亮的白色猫后霜毛则躺在草地上， 懒洋洋地捉弄一只甲虫；纹尾和 长尾好像在聊天。看着长尾，黑莓掌难免有些同情他。长尾是一只淡 色苍白的虎斑公猫，年纪还轻，只是视力越来越差，无法再胜任狩猎 和作战任务。“嗨，黑莓掌！”长尾转过头，看见黑莓掌走进空地。因 为闻到新的气味，他的爪子不由自主地张开，“有什么事吗？ ” “我来帮 鼠爪的忙。”黑莓掌解释，“尘毛要她过来照顾你们。”纹尾发出刺耳的 笑声：“我听说她失踪了，整个营地都被翻了过来。我早就猜到她一 定是自己跑出去了。” “她跑去加入了晨间巡逻队。”黑莓掌哨声回答。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便听见草地上传来猫的

52、脚步声，是鼠爪回来 了。她叼着一根树枝，树枝底下挂着一捆浸泡过老鼠胆汁的青苔。闻 到苦味，黑莓掌不禁皱起鼻子。“好吧，谁身上长虱子了？”鼠爪叼着 树枝，咕哝着问。“不是应该由你来帮他们检查吗？ ”黑莓掌指正她。 鼠爪瞪了他一眼。“你可以先从我开始。”霜毛提议，“我肩膀上有一只， 可是我够不着。”鼠爪踱到那只母猫身边，用前掌翻开她的白毛。当 她找到虱子时，忍不住有些嫌恶地嘀咕了一声，随后叼起湿淋淋的青 苔沾了那个部位一下，虱子马上跳了出来。显然，虱子也像猫一样厌 恶老鼠胆汁的味道，黑莓掌想。“别难过，年轻人。”当鼠爪在霜毛身 上继续翻找虱子时，纹尾对她喷了一声，“你父亲做学徒时，也像你 一样常常

53、被处罚。即便他当上了武士，也老爱闯祸。我从没见过像他 那么爱闯祸的猫，可是，你看看他现在的成就。鼠爪转头看着这位 长老，绿色眼睛里闪着光，显然想听更多的故事。“好吧！”纹尾调整 好自己的坐姿，又开口说道，“有一次，火星和灰条被逮到，他们竟 然把雷族的猎物送给河族猫”黑莓掌早就听过这个故事了， 于是， 他开始清理长老们的床铺。他把旧的青苔全部卷成一团，再搬到空地 上。这时，他瞥见火星从金雀花通道走出来，身后跟着沙风和云尾。黑莓掌连忙穿过空地，跑去见他。“感谢星族保佑，鼠爪没事。”黑莓 掌走近他们，听见火星说，“她迟早会惹出大麻烦的。” “她现在惹的麻 烦就很大了。”沙风生气地说，“你看我待会儿怎

54、么处罚她。” “尘毛已 经惩罚她了。”刺掌消遣地说，“他派鼠爪去照顾长老。”火星点头：“那 很好。” “还有一件事。”刺掌继续说，“我们在蛇岩发现一只灌，他就 躲在以前野狗住的洞穴里。” “他可能就是杀死柳带的那只灌黑莓掌 放下那捆青苔，加入他们的谈话，“以前在森林里，我从没见过灌的踪影。”云尾大吼一声：“最好真的是他，说什么我都要用爪子戳死那 个畜生！”火星转头看看他：“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他停了 一会儿，又说，“我们先观察一阵子。把话传下去，暂时不要去蛇岩 那边狩猎。运气好的话，那只灌会在冬天之前离开，因为那时候猎物 会变少。” “那还不如等野猪会飞了再说。”云尾不满地顶了回去，

55、他从 黑莓掌身边经过，朝武士巢穴走去，“灌和猫势不两立，没什么好说 的。” “鼠爪不开心了:叶爪看见姐姐叼着一捆老鼠胆汁离开巫医巢穴 时这么说。“那是她应得的教训。”炭毛本来在数杜松果，这时也抬起 眼皮。她的语调虽然很坚定，但并不冷漠，”要是每个学徒都可以自 由行动，不必告诉其他猫，那会怎么样？ ” “我知道。”叶爪帮忙准备老 鼠胆汁时，听见姐姐不断抱怨这个处罚有多不公平。鼠爪的怒气让她 心里七上八下的，仿佛姐姐搅乱了平静的池水，把涟漪往她这里送。姐妹俩很小的时候，就常有这种心电感应。叶爪记得，鼠爪刚当上学 徒时，自己的毛发常常没来由的因兴奋而竖起； 当她以巫医身份去月 亮石时，鼠爪也是一整夜

56、睡不着；有一次，她突然觉得自己有只脚掌 很疼，从中午一直疼到黄昏，只能腐着腿走路。后来，鼠爪跟着狩猎 队回到营地，她才知道鼠爪的脚底扎了一根刺。 叶爪很想专心挑出蓍 草的叶子，不去理会姐姐传给她的情绪。她甩甩头，像是身上沾到了 什么。“鼠爪不会有事的。”炭毛再三保证，“明天就没事了。对了，你 身上有没有沾到老鼠胆汁？有的话，先去洗掉。” “没有啦，炭毛，我 没沾到。”叶爪知道不管再怎么掩饰，她的声音里仍透露出不安的情 绪。“开心点。”炭毛腐着腿走出洞穴，来到叶爪身边，她用鼻头轻压 叶爪身侧，“你今晚去参加森林大会吗？” “我可以去吗？ ”叶爪转头看 着她的老师，但突然犹豫起来，“鼠爪不准去，对

57、不对？ ”因为她闯了 祸，她当然不能去！”炭毛的蓝眼睛露出体谅的神情，“叶爪，你们都 不是小猫了。你已经选了一条和鼠爪完全不同的路， 你终究要成为一 名巫医。你们不可能做什么事都黏在一起，趁早认清这一点，对你有 好处。”叶爪点点头，继续捡出蓍草。她需要掩饰参加森林大会的兴 奋心情，免得鼠爪更难过。炭毛说得没错，但她依然期盼，鼠爪可以 和她一起参加森林大会。满月高挂夜空，火星带领雷族猫朝“四棵树” 的斜坡前进。叶爪走在炭毛身边，充满期待的心情让她微微颤抖。这 里是四个猫族的集会所，每到满月时分，各族族长都会遵照星族的休 战协议，带领他们的武士来这里碰面，交换情报，做出和整座森林有 关的重大决策。

58、火星停在斜坡上，俯视下方的空地。跟在队伍最后面 的叶爪，只能看见代表这个地方的四棵老橡树顶端。 虽然什么也看不 见，叶爪却听见许多猫的声音。在微风吹拂下，她嗅闻到混杂着影族、 河族和风族的气味。在去森林大会之前，叶爪只在正式当上巫医学徒 时，在月亮石见过其他三族的巫医。所以，她和鼠爪第一次参加森林 大会时，曾被很多陌生猫吓着了。不过这次，叶爪已经自信多了，她 希望多认识一些其他族的武士和学徒。叶爪蹲伏在矮树丛里，等待父 亲发出前往空地的讯号。黑莓掌站在她的前方，跟鼠毛和栗尾在一起。 叶爪看得出来，那只年轻的虎斑猫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希望森林大会 赶快开始；第一次以武士身份参加森林大会的栗尾兴奋

59、得全身发抖； 更前面的是灰条和沙风，他们正在交头接耳；云尾则不耐烦地变换自 己的站姿。叶爪突然很难过，因为鼠爪不能和他们一起来。幸好，鼠 爪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她照顾了长老们一整天，巴不得好好睡上一觉。 终于，火星举起尾巴，示意众猫前进。叶爪跳过坑洞，沿着斜坡往下 冲，发现自己紧紧跟在了黑莓掌后面。她穿过灌木丛，一路飞奔，一 直跑到空地上才停下。月光洒在猫群身上，有些猫已经端坐在空地中 央的巨岩上；有的在空地上走来走去，和其他猫打招呼；有的索性躺 在灌木丛的阴影里闲聊起来。黑莓掌一下子钻进猫群里；炭毛去找影 族的巫医小云说话；叶爪有些迟疑，眼前有这么多武士，这么多陌生 的气味，这么多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他们似乎都在盯着自己瞧。这时, 她瞥见灰条正和一群带有河族气味的猫说话。她认出其中一位蓝灰色的武士，她们在上次大会上见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