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小说的语言与音乐

鲁迅小说的语言与音乐人的情感表达一般有三个主要途径：面部表情、动作表情与言语表情。作为语言艺术的小说无论是表达创作主体的情感，还是表达作品人物的情感，都可以无碍地通过这三个途径到达艺术的目的，不过，“和音乐关系最亲密的无疑是言语表情〞。这是因为言语的语音、腔调、节奏、速度等本身就能像音乐一样以声音作为载体直观地呈现出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等情感形态与倾向。从这个角度来看鲁迅小说的语言与音乐的关系，我们发现，鲁迅小说不仅通过语言的语音像音乐一样直接地显露表情，而且也通过语言的语音来表达深化的意义；不仅通过人物语言的语音提醒人物心态的本质，也通过人物语言的语音表达创作者自己的情感倾向；不仅在描写事件中借助符号的语音提醒人物心理活动，特别是情感活动，而且也在人物“行状〞的介绍中通过语言语音的能指不露痕迹地导引出深邃的思想。总之，音乐通过声音表达情感的艺术效果，鲁迅小说通过语音也到达了异曲同工的效果，而语言声音表情达意的强大功能，更被鲁迅在小说中发挥得淋漓尽致了。?肥皂?中有这样一个情节：四铭在商店买肥皂时发现一个学生看着他说了一句洋文，其发音似“恶毒妇〞，于是回家后他就让读书的儿子去查与“恶毒妇〞发音一样的英文。英语这个词组的原文为ldfl。假如不考虑词义的所指仅仅只就发音而言，用汉字来译这个词组的音，应该说有多种译法，既可按我们中国人“难得糊涂〞的人生信条将意指“老傻瓜〞的英语词组译为自我抚慰的“我得福〞，或“偶得福〞，也可抛弃价值倾向将其译为中性的“殴而法〞等，而小说中为何却偏偏用与词义为“老傻瓜〞假设即假设离的“恶毒妇〞三个字来记这个英文词组的音?这主要是具有双重成效的言语表情的艺术匠心使然。一重成效与人物有关，即通过人物这种穿凿附会的言语提醒人物的心态；一重成效与作者相关，即作者通过“恶毒妇〞的语音表露自己价值倾向十清楚显的情感态度。这双重成效与音乐通过声音的上下、强弱、音色、节奏既表达音乐中情景所包含的意味，又表达作者的感情倾向的双重成效完全一致。就人物的言语表情而言，四铭是以道学家自居的人物，对具有新文化性质的一切事物常常用恶毒的语言进展攻击、诽谤。他曾恨恨地说：“我最恨的就是那些剪了头发的女学生，我简直说，军人土匪还情有可原，搅乱天下的就是她们，应该很严的办一办……〞也就是说，在他的内心深处对具有新文化性质的事物(如女学生)本来就有着恶毒的意念和情感倾向，他将ldfl的英文发音穿凿附会地记为“恶毒妇〞，外表上看似乎只是一种不经意的“误记〞，实际不过是言为心声的一种自然流露。正如黑格尔曾经深化地指出的：“内心生活作为主体就是一种精神点，声音就是这种精神点的外化，所以精神点在声音里发觉到自己。〞四铭的“精神点〞(即心态)就是在“恶毒妇〞这种穿凿附会的语音中，不经意地“发觉〞到了自己“恶毒〞的内在本质并将其暴露出来了。同时，结合小说另一方面的内容进展拓展考察我们还发现，四铭对具有新文化性质的事物愤愤有加，对“孝女〞虽心存邪念却在言语上装出一副同情、赞赏的神情，对于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假道学面孔，小说一方面通过人物内在生命欲求的精彩描写给予了充分的揭露，另一方面“恶毒妇〞这个穿凿附会的音节及由汉字构成的这个词组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就音节看，这一音节不仅带情感倾向，而且带善恶意味，正如音乐的音节具有的功能一样。苏格拉底曾经指出，在音乐中，有的音节“宜于表现卑劣，傲慢，疯狂以及其他毛脖，有的音节“宜于表现相反的品质〞。在这篇小说中，“恶毒妇〞的音节正是宜于表现四铭卑劣情感与恶毒品质的音节。就汉字“恶毒妇〞的所指来看，它是指品质低下的坏女人，而且是非常坏的女人，它的语义内涵非常清楚。所以，小说用“恶毒妇〞来“记音〞不仅切合了音乐的音节表现卑劣、恶毒品格的功能，而且凭借文字的语义性功能使“恶毒妇〞具有了显然的既可意会、也可言传的名至实归的艺术成效。从创作主体的角度看，它们也是作者鲁迅表达自己对人物挖苦、批判情感的一个窗口。鲁迅深恶各种披着公理正义美名的假道学家，对这些人穿凿附会的阴暗心态更是洞假设观火。他曾指出：“我以为中国之所谓道德家的神经，自古以来，未免过敏而又过敏了，看见一句‘意中人’，便即想到?金瓶梅?，看见一个‘瞟’字，便即穿凿到别的事情上去。〞他用“恶毒妇〞而不用其他汉字来标注英语ldfl的音，在纯艺术的层面是增加了小说的挖苦意味，就主体的层面看，在他的心中像四铭一类的假道学家本身就是既无外在美更无内在善的“恶毒妇〞，而“恶毒妇〞三字不仅是这些人穿凿附会的阴暗心理作用的结果，也是这些人本质的写照。所以，鲁迅选择“恶毒妇〞让四铭这个假道学家来标注英语ldfl的音，其意就不仅仅是为了直接揭露这些人的恶毒心态及穿凿附会的阴暗心理，同样也是为了直接表露自己批判、否认这些人及其心态的个体心声。就如贝多芬钢琴奏鸣曲?悲怆?的双重表情一样：既表达音乐环境之情，也表达自我内心之情。尽管奏鸣曲?悲怆?与小说?肥皂?所表达的情感内容格格不入，但艺术的方式及审美的效果却异曲同工。?幸福的家庭?中有两处写到了同样一种情景：叠成A字形的一堆白菜。鲁迅为什么用A字来描绘这种情景呢?在我看来至少有两个方面的艺术匠心：一是通过字形使所写情景形象化，一是通过字音表情达意并通过字音隐含的所指提醒人物微妙的心理活动。前者的艺术匠心很显豁；后者的艺术匠心很隐蔽，但却不仅更有深意，而且从艺术整体的角度看，A字的字音不仅像音乐的音响一样成为了宣泄男主人公与作者丰富、复杂的情感的通道，而且在由此引发的一系列丰富联想及连锁反响中，还成为了激活字形展示的现实情景意味的酵母。论文联盟网.Ll.这里的A字，从字形上看应该是英语字母(因为那时还没有如今的汉语拼音字母)，而发音也应该发英语的“A〞音。小说用这个A字的艺术效果，从字形上看是形象地展示了一种现实的情景，形容的是现实中实实在在的一堆白菜的样态。而从字音上看，英语A字的发音与英语表示感慨的词ah的发音相近，也与汉语中表示感慨的词“唉〞的发音相似，而无论是与A的发音相近的英语的感慨词ah还是汉语的感慨词唉，它们都有表达伤感、可惜及无可奈何等复杂情感的语义功能，都有反映人的微妙心理活动的艺术作用，正如音乐中表示叹息的音一样。从这一角度来看A字的两次出现，我认为，A字与其说是一种现实情景的重复，还不如说是一种主体心情的重复，情景是有形的，可以用像A这样的字形来直观显现，而心情是无形的，它们无法用字形来标示，而只能用同样无形的音来标示，而语言的音与音乐的音一样本身就有表达情感的艺术功能与作用。康德曾经指出：“语言的每一个表现关联里面有一种合适着它的意义调子。〞黑格尔说：“音乐所特有的因素是单纯的内心方面的因素，即本身无形的情感。〞因此，A字在男主人公眼前的两次出现，外表上是在重复一种现实的情景，而更深沉的那么是在重复男主人公面对现实的心理活动及没有被作者直接描写出的男主人公心中复杂的感慨，这感慨既指向现实中那堆被放成了A字形的白菜，更指向自己设想的幸福家庭的情景，终于被现实中妻子与小贩在柴、菜价格上的讨价还价的声音搅乱了，也被现实中“钱〞的问题彻底葬送了。也就是说，A字音所显示的男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及感慨，既针对现实，更针对理想。现实是残酷的，他力图回避但却完全无法回避；理想是美妙的，他全力追求，但却根本无法企及。由此，伤感、苦恼、烦躁、伤心而又无可奈何等种种情感及心理活动，在A字音所标示的“唉〞的感慨中经过两次重复不仅被直接地导引出来了，而且被极大地强化了，而其结果不仅在思想的层面有力地凸显了理想与现实不可调和的矛盾，提醒了这种矛盾的强力对人的思想与行为的规约性，而且在艺术的意义上很有效地激活了A字形所展示的现实情景的意味。这个意味就是，现实中堆成A字形的白菜不仅是一种情景，而且是一种对男主人公虚构的理想世界的挖苦、否认性的情景，从而使一些看似随意的情节也因此被勾连了起来，成为了小说中不可或缺而值得关注的内容。如小说开头写主人公在设想自己小说中“幸福的家庭〞所在地时，由于发如今现实的中国没有一块能安放自己所设想的幸福的家庭的地方，于是设想了一个A处，而且还很决绝地在心里说：“这幸福的家庭一定须在A，无可磋商。〞这A无疑是一种理想的代号，可是，幸福的家庭终于没有在男主人公理想的A处建立起来，而被替代的是现实中买来的堆成了A字形的白菜。两个A相对照，从“互文〞的角度上看，这呈如今现实中的白菜的A不仅在事实上替代了理想的A，而且在审美效果上也成了不实在际的理想中的A处的挖苦性符号。而这种挖苦性的符号不仅挖苦了人物，也将鲁迅自己对男主人公困难的现实处境的同情和对男主人公脱离现实而凭空虚构“幸福的家庭〞的做法不无否认意味的挖苦之情表露出来了。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鲁迅在小说中要用一个A字而不是其他字来描写那堆白菜了。音乐神童莫扎特在赞赏拜尔蒙特的A大调咏叹调ieanggtlihiefeurig时，曾经感慨这首曲子“连爱情的心跳都刻画出来了……我们看到他的战栗，他的踌躇，我们看到了他膨胀胸腔的起伏……我们听到耳语和叹息〞。而鲁迅小说这里的A字符号，也有这首A大调的艺术之功与艺术之力，它不仅让我们“看〞到了人物复杂的心理活动，听到了人物心里的叹息，而且也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人物与作者种种复杂的情感。与?幸福的家庭?中A字的艺术匠心相似，且更值得分析的是阿Q的名字。据小说所叙，阿Q这一名字的由来是因为无法确定人们称阿Q为阿QuEi是“贵〞还是“桂〞，所以，“只好用了‘洋字’，照英国流行的拼法写他为Quei，略作阿Q。〞小说为什么只说人们叫阿Q是阿Quei，而不说人们叫阿Q是阿富或阿财呢?除了别的原因之外，至少有两个原因内在地决定了鲁迅的选择，一个是字形，一个是字音。就字形看，Q与小说所描绘的阿Q的外在形象很相似，一根(条)小辫子，活灵敏现，假如再在Q中点上眼、眉、口、鼻，那简直就是一副“阿Q形象〞的“漫画〞了。就字音看，Quei的发音暗合了汉语另一个字的发音，而这个字的发音又与鲁迅自己的创造意图亲密相关，这就是“鬼〞。日本学者丸尾常喜在?阿Q人名考——“鬼〞的影像?一文中经过对语音的详细辨析非常肯定地指出：“阿Q这个人物的名字全称阿Quei，实际上是‘鬼’的意思〞，因此，从发音来看“阿Q这个人物的名字可以直接称作‘阿鬼’(也就是说，Q=‘鬼’)〞。这一论断颇为切中要害。它从语音的角度发人深省地提醒了鲁迅给阿Q取这样一个名字的思想与艺术的意图，很有效地分析了鲁迅如此为人物取名的艺术匠心。黑格尔曾经指出：“声音和内在的主体性(主体的内在生活)相对应，因为声音本来就已比实际独立存在的物体较富于观念性。〞鲁迅为阿Q取名选择Quei而不选择“富〞或“财〞，从语音的角度看，实际就是自己思想与艺术意图的一种隐蔽而深化的表达，是主体观念的形象载体。就艺术意图而言，鲁迅自己在?阿Q正传的成因?一文中也曾说，自己创作?阿Q正传?的目的就是为了“画出我们国人的魂灵〞，也就是说鲁迅写?阿Q正传?是要画出自己心中的“鬼〞，即国民性的弊病，而这个鬼，在鲁迅心中已经存在了不止一两年，且让他无法排遣开去。在小说第一章的第一段，他写道：“我要给阿Q做正传，已经不止一两年了。……终究谁靠谁传，渐渐的不甚了然起来，而终于归结到传阿Q，仿佛思想里有鬼似的。〞丸尾常喜据“Q=鬼〞的观点来理解鲁迅“仿佛思想里有鬼似的〞原文，指出：“把这一句话理解为仿佛在我的头脑里，总有幽灵(鬼)的影子不能分开。〞丸尾常喜转引另一位日本学者松枝茂夫的观点：“这个鬼(指鲁迅小说序中所说的‘鬼’——引者注)并不是一般的‘鬼’，而是指的‘阿Q的亡灵’。〞从思想意图来看，鲁迅画出自己心中的“鬼〞是为了“打鬼〞，即学界普遍认为的“改造国民性〞。这也就告诉我们，阿Q的名字与小说的主题有亲密的关系，它是鲁迅对中国国民性长期考虑的结果，并非随意为之。黑格尔曾经指出：“音乐的力量就在于音乐艺术用来进展活动的声音。〞因为，这种声音带着必须的内容，“即诉诸心灵的精神洋溢的情感以及声音所显示出的这种内容精华的表现〞。也就是说，音乐的声音的力量就在于它们能表达“乐思〞，而正是通过对乐思的强劲表达，声音在音乐中不仅成为了乐思的直接现实，而且也获得了独立的美学价值。小说阿Q这一名字的艺术力量以及具有的非凡的艺术魅力，不仅仅是因为字形生动地再现了人物的外在形象，更主要的是因为像音乐一样通过自己的声音(字音)显示了精神洋溢的情感以及这种内容的精华，特别是小说宏阔而深沉的思想主题。所以，阿Q名字的字音也具有了独立而丰富的美学价值。现代语言学大师索绪尔在解释自己提出的现代语言学的重要概念“能指〞时特别重视“能指〞的听觉性，并“用具听觉性的‘能指’替代了‘符号’这观念〞。因为，在索绪尔看来，具有听觉性的“能指〞概念可以涵盖更为丰富的内容，并能更有效地标示出语言符号的本质。其实，早在历史比拟语言学产生和开展的时期，格里木等就曾非常决绝地认为，“语言的全部存在就是有声〞。鲁迅小说?阿Q正传?中阿Q的名字在语音层面包含的丰富内容正有力地印证了语言“能指〞的魅力，也直接显示了语言声音的宏大价值和意义。中国论文联盟.Ll.三、小说的言语形式与音乐的形式形式小说的言语形式主要由两局部构成：一是人物的言语形式，一是作者表达的言语形式。音乐的形式形式那么主要是曲式形式，如变奏曲式、奏鸣曲式、盘旋曲式、赋格曲式等。这些曲式中又有各自丰富的调式、调性及节奏形式、旋律形式等。小说的言语形式与音乐的形式形式在两种艺术中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它们不仅直接表达创作者的才能、风格，而且也是构成作品的直接因素，是作品完成主体各种意图的直接依凭，宏深的思想、丰富的情感、美妙的意境以及种种艺术的匠心，都在形式中凝聚并得到充分的发散。所以，杜夫海纳说：“音乐作品是以形式而不是以主题构成的。〞斯大林认为：“语言中主要的东西是它的语法构造和根本词汇。〞所谓语法构造就是言语的形式。鲁迅小说人物的言语形式因人物性格和身份的不同而多种多样。但从表情达意的效果来看，这些不同的言语形式又都具有音乐形式形式表情达意的共同性。请看例句：“我也是忘却了纪念的一个人。倘使纪念起来，那第一个双十节前后的事，便都上我的心头，使我坐立不稳了。〞(?头发的故事?)“宝儿，你该还在这里，你给我梦里见见罢。〞(?明天?)“‘你说的对。’老子微微的叹一口气，有些颓唐的答复道。‘可是你不知道：我看我应该走了。’‘这是为什么?’庚桑楚大吃一惊，好似遇着了晴天的霹雳。‘孔丘已经懂得了我的意思。他知道可以明白他的内幕的，只有我，一定放心不下。我不走，是不大方便的……〞’(?出关?)这些言语都由一个表示假设的根本构造形式“假如……就……〞构成，这种构造形式中所包含的情感内容也有一致性，即都具痛苦之味。假如以“比附〞为阐述的根本方式，那么，这种言语形式与音乐表情达意的形式形式确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英国音乐理论家戴里克·柯克在?音乐语言?一书中曾经直率地指出：“我们只要举几个例子就可以说明问题：两个音的乐句(音阶上的小6度下行到5度)在以下作品中表现了极度痛苦的情感：约斯金的?悲歌?……巴赫的?b小调弥撒?中的?十字架?，莫扎特的?唐璜?……舒伯特?魔鬼?……〞柯克这里列举的例子都是用一种音乐的形式形式表达苦痛之情的名曲，而音乐的这种形式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功能，主要是因为音阶的“下行〞趋势的“低走〞，与人苦痛时情感的波动一致，所以它能有效地表达“痛苦〞之情。以上所举鲁迅小说中人物的言语形式也具有这样的功能。“假如……就……〞作为假设言语形式，前面的分句往往作为条件而存在，后面的分句那么是结果，第一例中“假设〞的结果已经被“我〞点明，假设一旦成真，结果就是“我坐立不稳〞，其痛苦之意已显。后两例中假设结果的痛苦性虽然没有直接点明，但痛苦性却已经包裹在结果中了，因为，无论假设的结果是否成真，痛苦都是必然的、无法防止的。单四嫂子无论是否能实如今梦中与死去的儿子相见的期盼，结果都无法抹平她心中的悲伤，在梦中与死去的儿子相见了，醒来却发现不过是“假〞的，这只能让她更加痛苦不堪；在梦中没有与儿子相见，醒来面对形单影只的情景，痛苦同样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由此看来，单四嫂子自言自语的“假如……就……〞的言语形式中包裹的只可能是“痛苦〞，不可能是其他，外表上人物“假如……就……〞的言语形式似乎表达的是自己真切的希望，其言语形式的逻辑导引出的却恰恰只能是痛苦，而且是无法防止、深化人物心灵的痛苦。这一言语形式也就如同音乐的音阶由小6度下行到5度的习惯表达法一样，因为契合了人的情感波动的规律而成为表达“痛苦〞的形式。同样，老子“走〞还是“不走〞结果无论是否成真，对老子来说也只能是痛苦。不走，孔子对他“不放心〞，他无法生活得如意而快乐；走，前途未卜又使他不能不郁闷，不能不痛苦。所以，他的言语形式“我不走，是不大方便的〞(即我“假如〞不走，“就〞不大方便)中包裹的也只能是痛苦。当然，同为“痛苦〞却因为说话人的身份、性格及所处的背景不同而不仅表达痛苦的言语形式的色彩不同，而且痛苦的内容与程度也大相径庭，就如同都是表现极度痛苦的情感，约斯金的音乐作品?悲歌?与舒伯特的音乐作品?魔鬼?各具个性一样。?头发的故事?中人物作为觉悟了的知识分子，他的言语形式中不仅书面语特征十清楚显，而且所透露出的痛苦也是一种觉悟了而又回天乏术的知识者带着清醒理性的痛苦；?明天?中的人物作为一个下层农妇，她的言语形式完全是口语化的，她的痛苦是遭遇了切肤之痛，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儿子而又几乎流干了眼泪的痛苦，是完好意义上的“极度痛苦〞，也是无法排遣的痛苦；?出关?中的人物作为一个声名显赫的人物，他的言语形式中彰显的是一种自信与决断，他的痛苦那么是因为无奈而生的痛苦，也是因为性格的柔弱带来的痛苦。但尽管痛苦有别，言语色彩各异，而言语形式却一律。不过，最能集中表达鲁迅小说言语形式的音乐般审美效果的言语形式那么是叙事者的言语形式。假如同样以“比附〞为根本的阐述方式，那么可以列举很多。前文提到的张简非的?论鲁迅小说的音乐性?一文已经如此做了，重复没有意义，也不符合本文所秉承的宗旨，本文将主要从艺术效果的角度展开相应的阐述。鲁迅小说叙事的言语形式与音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