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逆境中的坚守

在逆境中的坚守1969年，中国人民银行军事代表和交通部军事管制委员会生产指挥部联合向国务院呈交了《关于停保自营远洋船舶保险的请示报告》，其理由是远洋船舶和设备、货物皆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固定资产，发生损失，国家照样可以弥补解决。而保险是拿国家外汇向帝国主义国家保险公司投保，依赖垄断资本集团的补偿，违背自力更生的方针，是外汇挂帅的思想。报告还提出，每年向国外支付的9万英镑保费，积攒4年，就可购置一艘普通货轮。至于承保货物运输中的罢工险，更是对无产阶级工人运动和革命行动的污蔑和抵消。报告指出，现有的部分海运公司承保的20余艘货轮，来自阿尔巴尼亚、越南、古巴等社会主义国家，如果一律停办，他们将会转向“美帝”和“苏修”国家的保险公司投保，对外影响不好，因此，此种业务继续由我们承保，但不再向外办理分保。或许正是由于这个政治原因，以及部分再保业务的连续性不能立刻终止合同的业务原因，涉外业务没能一下子全部停下来，一小部分涉及社会主义国家的再保险业务得以保存。于葆忠在文章中讲，当时流行一种“倒口袋”的说法。认为保险人和被保险人都是国家所有，发生损失赔与不赔意义不大，不过是一个人把钱从左口袋拿出来放到右口袋里。这是一种吃大锅饭的思想，实际上否定了保险存在的意义；另一种是“反垄断”说，提出反对帝国主义垄断，反对崇洋媚外，要独立自主地办中国保险，不要跟着伦敦市场走。曾经一度，保险公司本身要不要存在下去都成了问题。当时，一部分军代表和人民银行负责人否定保险对经济的保障作用。他们说，保险保的是官僚主义——管理不善造成的损失，由保险公司赔，主管部门却没有责任；保的是大偷和小偷——国家财产被盗了，保险公司也赔。当时发生了铂金空运丢失事件，我国进口的80公斤铂金，在巴基斯坦转机时不翼而飞，损失七八百万美元。有人提出要停办保险，“报告”经李先念副总理转到周恩来总理手中，总理做了批示，大意是，现在敌人要孤立我们，我们不能自己孤立自己，我们要开辟对外联系的渠道，保险就是渠道之一。在最困难的时候，中国人保在总理亲自过问下才得以保留下来，避免了更大的损失，渡过了存废一关。在业务方面，过去80多人做的事情由十几个人来做，只能应付眼前的业务，根本无法开拓。当时，其他经济领域，如外贸、外运等，也受到很大损失，保险业随之萎缩也是必然的。在“文化大革命”那种大形势下，保险业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9人小组成员王仲石在为中国再保险公司撰写的回忆文章中讲到，在“文革”期间，有人认为保险是资本主义的产物，提出“砸保险”的口号，并扣上“洋奴哲学”的帽子。人保以往通过分保将一部分责任转嫁到国际保险市场的远洋船舶险，于1969年1月1日停办；进出口货物运输保险中附加的“罢工险”，本来是国际市场普遍承保的险种，却被认为是违背国际主义原则立场，也被要求停办；香港的中国保险、太平保险和民安保险等公司也被要求停办，造成大量业务流失。▲20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国再保险业务人员参加亚非保险和再保险联合会会议。王仲石还讲到，1969年6月，中国外贸部门从巴基斯坦进口手表和铂金，在空运途中丢失，造成重大损失。外贸部向周总理汇报时，周总理批评为什么不保险？原来外贸部未向总理说明已按“声明价值”办理保险，只说国外保险停办了。至此，周总理立即指出：“保险还是要办，保险是对外渠道，敌人想要孤立我们，我们不要自己孤立自己。”李先念副总理连夜向当时的中国人民银行领导乔培新传达了周总理的指示。乔培新当夜凌晨2时召集中国人民银行国外业务局及保险业务组人员开会，及时传达指示。周总理的指示是我国保险业得以发展的一个转折点。根据周总理的指示，已停办的“罢工险”“远洋船舶保险”分别于1971年和1972年恢复办理，国际分保业务也被保留下来。小组中同是再保险专家的刘恩正介绍说，当时他和王仲石一起到外贸部商谈进口铂金保险事宜，人保要求留下30万英镑自留额，但外贸部想全部进行分保。最终他们提出了“声明价值”保险，但是并没有办理手续。当时的外贸部部长李强为此挨了批评。刘恩正还讲到，他当时参与处理过收回一笔人保自留额项下起额赔款事宜。自留额是体现保险公司实力、能力的标志，也能减少保费支出，一般设立危险单位，造成全损，才可赔付。人保当时以船为单位，超过38万英镑，再进行分保。英国分保机构超赔保障条款以连续3个全损才赔付。1967年，埃及关闭苏伊士运河，封港的船只中有人保承保的3艘货轮。人保要求按全损赔付3艘货轮，但英方提出没有按时间通知出险、船货情况不详、存在开航的可能性等理由而拒绝。刘恩正等人仔细研究条款，提出以战争险为由赔付。英方以不是战争为由，强词夺理。人保承保的另一艘陈旧货轮，在公海上被船长放弃，保险赔款大于船货。刘恩正以合同中“已经发生，没有了结的情况下，也可以作赔”为由，一共60多万英镑，争取赔付了38万英镑。到1970年，赔款被全部收回。此事件体现了人保业务知识与技术水平，对后来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同时，为国家创造了宝贵的外汇，促进了中国进出口贸易渠道的畅通。▲1973年，时任中国人民保险公司总经理耿道明（左四）率团拜访英国劳合社，代表团成员：秦道夫（左二）、王仲石（右三）。9人小组之一的徐振彬回忆，在9人小组工作期间，有一次军代表找到他们，提出要在保险单上印上毛主席语录，他们据理力争，保险单主要是涉外业务，是法律条款，印上语录，容易引起歧义。但军代表说，业务影响不影响是技术水平问题，印不印毛主席语录是政治立场问题。其实，在1970年，周总理就针对在出口商品包装的图案上是否加印毛主席语录的问题作出过指示，如果将带有语录的包装商品出口，反而会被敌人利用。各省的同志可以去广州商品交易会，看一下商标、包装图案，都可以查出一些问题。这个问题现在应该讲了，不仅外贸，内贸商品的包装、名称等也都要注意。另外，在汽车上搞语录也是不严肃的，这是对毛主席的不尊重。什么事情搞极端了，总是走向反面。在人保员工的坚持下，保险单上并没有印毛主席语录。徐振彬还讲到，有一年，印度驻华大使馆的车辆在长安街发生了车祸，原因是有飞虫飞进驾驶员的眼睛，导致车子撞在路边的树上，造成车辆破损。大使馆要求理赔。但有人以印度是反动派为由，阻挠赔付，并提出飞虫飞进眼睛也只能是一只眼睛。用这种原由拒赔，成为一时的笑谈。小组成员王淑梅回忆，当时她负责北京地区的涉外业务。印度使馆汽车赔案是她负责处理的，那是一辆菲亚特汽车，赔案当时还惊动了外交部。王淑梅还讲述了另一件事，有一年冬天，英国驻华大使馆官员的运输货物发生破损，她和秦克赶去查勘，他们穿着大衣，骑着自行车，从北京西边三里河的财政部赶到北京东边的三里屯使馆区，路途很远，还要顶着寒风，因此迟到了。外交官很生气，向财政部告状。财政部领导了解情况后，指示人保公司以后到使馆区查勘，单位要派车。现退休在吉林的丛泽兹回忆，当时他是28岁的小伙子，曾与人保的其他人员一同参加了在广州举行的第十九届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主要工作任务是向参会的各出口商品交易团宣讲保险的意义和重要性，努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