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辛普森案首席辩护律师的一次长谈-关于辛普森案及美国法律真相

我与辛普森案首席辩护律师的一次长谈，关于辛普森案及美国法律真相艾伦·德肖维茨：哈佛大学终身法学教授，美国成就最大的民权律师，被誉为全球最著名的刑事律师。曾出任辛普森案、泰森案、克林顿总统弹劾案和美国总统大选案的首席辩护律师，被誉为“美国历史上最成功的刑事辩护律师”。他还是第一位为《纽约时报》写评论的法学教授，并且是第一位频繁出现在美国新闻媒体中的法学教授。他的著作畅销世界各地，数量达百万册之多。德肖维茨1962年毕业于耶鲁法学院，28岁成为哈佛大学历史上最年轻的法学教授。他对美国司法体制的建设功勋卓著，代理的许多大案均成经典案例。克劳什·冯·彪罗杀妻案的被告是十九世纪德国著名指挥家汉斯·冯·彪罗的血亲，德肖维茨将案件成功辩护过程写成书并亲自改编成电影《命运的逆转》（ReversalofFortune，1990，另译《豪门孽债》）。片中扮演克劳什·冯·彪罗的杰瑞米·艾恩斯（JeremyIrons）更是因此角色摘得当年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桂冠。多年前，在德肖维茨先生的访华途中，我与他有过一次长谈，聊到辛普森案，聊到他的法律理想，也聊到美国司法界的白与黑。今天将其中一些有意思的片段分享给铁粉们，也有助于大家更多地了解辛普森案，了解美国社会与美国法律。勇敢者的游戏德肖维茨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我尽量选择最富挑战、最困难、最有代表性并开创先例的案子。由于法院和律师协会施加的压力对我作用不大，我也感到有义务去受理别的律师不敢接受的案子。”因为有着法学院的教授工作，德肖维茨比一般的律师多了一些回旋的余地，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挑选自己的委托人。“我如果愿意，可以受理我认为是无辜或正直客户的案子，然而望闻问切执意不肯这么做。我挑选受理的案子不考虑被告是否真有罪的问题，也不看我本人对他个人印象好坏，我也不考虑案子胜诉把握大小。”事实上，他把为极少胜诉机会的被告辩护视为一种挑战，真心实意地把它当作律师的天职来看。美国精神德肖维茨认为，律师在很大程度上捍卫了美国精神与美国传统，他们以自己的言行随时随地进行着全民普法教育，以自己的精神鼓舞着许许多多的年轻人投身法律事业。《圣经》上说，法律公正是必须追寻的。在美国人看来，公正不是最后的结果，而是一个过程。律师所追求的，就是一个尽可能公正的过程，一个不易被人钻空子的严谨的法律体系。而在辛普森案中，德肖维茨以及辛普森辩护团队，就是利用了程序正义打赢这场举世瞩目的官司。判刑结果出来之前，美国总统克林顿推掉了所有事务守在电视边上，全美叫外卖暂停了5分钟（这绝对是空前绝后的），由于几乎没人此时去洗澡，全美用水量骤降，绝大多数人都不再打电话，只是等待结果……看得见风景的房间德肖维茨尖锐地指出，美国法律正在走向一个错误的方向，也即希望减少对刑事案犯罪嫌疑人的保护。美国法律的起点太高了，就像唱歌一样，很容易陷入唱不上去的窘境。而中国则如同在一个看得见风景的房间里，视野很宽，活动余地也很大，可以登高望远，也可以下得楼来，走进风景。他对此做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录像是移动的，照片是固定的，两者是不能比较的。从照片看，美国的法律有着较中国法律的先进性，但录像却更多地反映了发展的趋势。”没有一种法律体系是完美无缺的，每一种法律体系都有值得检讨的地方，各种法律体系之间都需要相互学习。妄自尊大的人迟早是要吃苦头的。法官和律师在美国，“有些人之所以成为法官，是因为他们是优秀的律师，而另一些人之所以成为法官，是因为他们是拙劣的律师。”这是不是很有意思呢？很多行业都有这个情况吧？总的来说，法官和律师的关系是比较和谐的，一是法官大多来源于律师，二是许多法官退休后还要做律师。这是利弊参半的。好的方面是，这样可以密切两者的关系，有利于案件的审理。不利的方面是，一些法官会利用他现在的地位为未来的律师生计开拓市场。老布什的伏笔在美国，法官的产生与政治有太多的关联，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美国有两个司法制度，联邦的和州的。许多州法官是通过公选产生的，德肖维茨认为这是一个很愚蠢的制度。一些人当选不是因为他是一个优秀法官，而是因为他受欢迎。而联邦大法官则是总统提名（并经国会确认）的，一般来说都是与总统政见相符的。老布什在任时埋下的一大伏笔就是任命了一些与之同道的大法官，这是他留给儿子最大的礼物。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老布什任命的法官决定了小布什的当选。美国的最高法院也是有政治倾向的。在佛罗里达一案中，所有在大选中投布什票的法官都投票支持布什，他们都是老布什任命的。舆论认为，如果是戈尔领先，最高法院就很有可能同意布什重新计票。法律界认为，是最高法院而不是布什赢得了2000年大选。德肖维茨指出，美国大选案暴露了法官制的弊端。合理的怀疑而辛普森案则说明了陪审制的利弊。虽然在刑事诉讼中，辛普森所聘请的以德肖维茨为首的“梦幻律师团”一举获胜，使以谋杀罪被起诉的O.J.辛普森最终无罪释放，但德肖维茨以一个刑法专家的身分认为，世上没有一个法官会认为辛普森是无辜的，公诉方的证据也足够让陪审团判他有罪。问题是陪审团不这样看。陪审团不认为辛普森是无辜的，但不能断定他是有罪的。陪审团成员的结论是，辛普森大概是谋杀了，但仅凭“大概”是不能结束一个人生命的。最愚蠢的是警方为了对控方更有利而伪造了证物。这成为了辩方律师的突破口。面条里的虫子愚蠢的警方为了加强说服力，在辛普森的袜子上滴上了被害人的血。但被敏锐的德肖维茨看出了破绽，因为血液滴在袜子上和倒在袜子上是不一样的。这使得陪审团相信，如果有一个证据是伪造的，其他的证据又有多大程度是可信的呢？其实没有这条袜子，其他的证据已足以给辛普森定罪。但陪审团的组成人员是普通人，他们有自己朴素的生活哲学。如果你在吃意大利面条时，发现碗里有一个虫子，你一般是不会继续寻找是否还有其他的虫子的，通常会把面条扔掉。美国法律规定，如果证据是违反宪法权利的，就是无效的。而陪审团更进一步地认为，如果国家机器都弄虚作假，那就太可怕了，警方的所作所为是不可原谅的。事实上，这次审判的一个积极意义，就是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一些警务人员为了迅速结案或其他目的造假（伪造证据）的现象，从而带给更多公民以平等与正义。最好的辩护这后来成为了德肖维茨一部著作的名字作为一个大律师，德肖维茨的切身感受是，功夫在庭外。“案件的胜负决定于开庭前的取证，而不是法庭辩论。”独立取证是律师的良知，即便是自己掏腰包也要这样做。在德肖维茨的办公室，挂着这样一个标语：“不要相信任何人，取证要自己去做。”这句话，其实适合很多方面。很多时候，在重要问题上，人们恰恰是未能做到亲自取证或核实，就像听到有人说自己朋友坏话，就拉黑了自己的朋友一样愚蠢。但独立取证的风险也是很大的，因为有时会被指控诱惑证人，“所以不要一个人接触证人，要带其他人或录音机。律师要学会保护自己，并且百分之百的诚实，一定不要做会引起其他人怀疑的事情。”德肖维茨就曾两次被警方指控过。有一次，一个证人给他打电话，先是索要出庭的报酬，德肖维茨当然地拒绝了他，尔后他又提出可不可以报销路费，德肖维茨答应了他。但没想到的是，这个证人竟把通话录音并剪辑成“我出庭，你给我钱吗？……可以。”进而把德肖维茨告上了法庭。所幸的是，德肖维茨也给通话录了音，他的谨慎帮助他躲过了一劫。德肖维茨认为，好的制度要保护好律师，而对律师最好的保护是界定清楚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其实呢，对任何一个人来说，最好的保护，也都是界定清楚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滥用借口在美国，辩诉交易是很普遍的，上法庭的是少数的。在德肖维茨看来，高达85%的辩诉交易是件很糟糕的事，这对要上公堂的人其实是一种惩罚。知道自己有罪的人，多半倾向于场外交易，结果他们往往逃脱了罪责。而上法庭的，很多是自信无罪的，但他们却未必能打赢官司。结果是有罪者得到了较少的刑期。在美国法律实践中，有很多滥用借口的情况。比如精神病作为一种借口的滥用。在一个案例中，丈夫对妻子不忠，妻子就把他阉割了。结果最终她被以精神病为借口无罪开释了。“在这里，法律用精神病作为借口表达了对这个妇女的同情。”削富济贫德肖维茨对美国法律的腐败性有着深刻的认识，“美国的法律是保护有钱人的，穷人只有名义上的权利。如果辛普森是一个穷人，只需10分钟他就会被认定有罪。”律师费不是最昂贵的，最费的是聘请专家取证和鉴定。这是穷人所无法负担得起的。对贫民的艰辛，德肖维茨感同身受。他本人就是苦孩子出身，出生在伯克利的穷人区，父母都没有受过教育，他是那个地区穷孩子中的第一个大学生。“非常幸运的是，我在人们的帮助下获得了成功，但我忘不了那些至今还生活在无助中的人们。我的父母也教诲我要帮助穷人，尽己所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虽然他是美国数一数二的大律师，但却没有一点架子，在很多场合，尤其是与普通百姓在一起时，他都是微笑而耐心地与人合影、签名留念，他把这当作一种交际乐趣，也当做重要的社会交往。所谓接地气，指的就是这点。德肖维茨所代理的案件有一半是免费为穷人服务的，他的原则是从富人身上多要点钱，以便免费为穷人多些打官司。每年他都拿出20%的收入用在穷人身上。这在“金钱至上”的美国是不多见的。为篮球辩护德肖维茨与篮球有着不解之缘，年轻时打过球，亲自为奥拉朱旺辩护过，他的儿子现在是NBA律师和CNBA首席律师。1991年他走访中国的一所监狱，还兴致勃勃地和犯人们打了一场篮球比赛，“我大概是第一个在中国监狱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