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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乐府机构建置考
一、刘等曰:“有了无所不在之活性,有同前诸家之礼”关于这首歌的起源,古代有三种观点。最具代表性的观点是汉代皇帝五年田恒毅学生的歌曲。谯周《法训》:“有丧而歌者。或曰:‘彼为乐丧也,有不可乎?’谯子曰:‘《书》云:四海遏密八音。何乐丧之有?崔豹《古今注·音乐》:“《薤露》、《蒿里》,并哀歌也。出田横门人,横自杀,门人伤之,为作悲歌,言人命薤上露,易灭也。亦谓人死魂魄归于蒿里。”干宝《搜神记》卷一六:“挽歌者,丧家之乐,执绋者相和之声也。挽歌辞有《薤露》、《蒿里》二章。汉田横门人作。横自杀,门人伤之,悲歌,言人如薤上露,易稀灭;亦谓人死,精魂归于蒿里。故有二章。”《世说新语·任诞》:“张酒后,挽歌甚苦。桓车骑曰:‘卿非田横门人,何乃顿尔至致?’”梁刘孝标指出挽歌起源于春秋末年,历战国、秦末皆有之。《世说新语·任诞》刘注:“按《庄子》曰:‘绋讴所生,必斥于苦。’司马彪注曰:‘绋,引柩索也。斥,疏缓也。苦,用力也。引绋所以有讴者,为人有用力不齐,故促急之也。’《春秋左氏传》:‘鲁哀公会吴伐齐,其将公孙夏命歌《虞殡》。’杜预曰:‘《虞殡》,送葬歌,示必死也。’《史记·绛侯世家》:‘周勃以吹箫乐丧。’然则挽歌之来久矣,非始起于田横也。”唐人吴兢《乐府古题要解》卷上、无名氏《乐府解题》《晋书·礼志中》:“汉魏故事,大丧及大臣之丧,执绋者挽歌。《新礼》以为挽歌出于汉武帝役人之劳歌,声哀切,遂以为送终之礼。”以上诸家以“哀歌”、“悲歌”、“虞殡”、“绋讴”、“劳歌”为挽歌之所从来,刘孝标以为谯周之说最得事实:“谯氏引礼之文,颇有明据,非固陋者所能详闻。疑以传疑,以俟通博。”学术史上讨论乐府问题亦复类此。古人即将乐府与上古采诗制度及诗乐传统相联系,如刘勰、郑樵等。《文心雕龙·乐府》:“乐府者,声依永,律和声也。钧天九奏,既其上帝;葛天八阕,爰及皇时。自咸英以降,亦无得而论矣。至于涂山歌于候人,始为南音;有谣乎飞燕,始为北声;夏甲叹于东阳,东音以发;殷整思于西河,西音以兴;音声推移,亦不一概矣。匹夫庶妇,讴吟土风,诗官采言,乐胥被律,志感丝篁,气变金石。”郑樵《通志·乐略一》乐府总序:“继三代之作者,乐府也。乐府之作,宛同风雅,但其声散佚无所纪系,所以不得嗣续风雅而为流通也。”周必大《书谭该乐府后》:“世谓乐府起于汉魏,盖由惠帝有乐府令,武帝立乐府采诗夜诵也。唐元稹则以为仲尼《文王操》、伯牙《水仙》、齐牍沐《雉朝飞》、卫女《思归引》为乐府之始。予考之‘乃赓载歌’、‘熏兮解愠’,在虞、舜时,此体固已萌芽,岂止三代遗韵而已。”(《文忠集》卷四)元代吴莱将汉乐府之建立与先秦诗乐传统相联系,进而又批评汉乐府导致了古雅乐传统继秦之后的又一次失落。《乐府类编后序》:“自秦变古,诗乐失官,至汉而始欲修之。燕代荆楚,稍协律吕,街衢巷陌,交相唱和。当世学者司马相如之徒,徒以西蜀雕虫篆刻之辞,而欲立汉家一代之乐府,传及魏晋,流风盛。”《古诗考录后序》:“采诗之官不置,乐府之署不设,吾无以声为也。”《张氏大乐玄机赋论后题》:“盖古之论乐者,一曰古雅乐,二曰俗部乐,三曰番部乐。古雅乐更秦乱而废,汉世惟采荆楚燕代之讴,稍协律吕,以合八音之调,不复古矣。”(《渊颖集》卷一二、卷八)中国古代音乐是在继承与割裂、复旧与新变的交互作用下获得发展的,正由于以上认识,刘勰等人均同班固一样以为乐府机构的建立在汉武帝时。《文心雕龙·乐府》:“暨武帝崇礼(礼,唐写本作祀),始立乐府,总赵代之音,撮齐楚之气,延年以曼声协律,朱马以骚体制歌,《桂华》杂曲,丽而不经,《赤雁》群篇,靡而非典,河间荐雅而罕御,故汲黯致讥于《天马》也。”《乐府诗集》卷九○新乐府辞序:“乐府之名,起于汉魏。自孝惠帝时,夏侯宽为乐府令,始以名官。至武帝,乃立乐府,采诗夜诵,有赵、代、秦、楚之讴。则采歌谣,被声乐,其来盖亦远矣。”《通志·乐略一》乐府总序:“武帝之立乐府采诗,虽不辨风雅,至于郊祀、房中之章,未尝用于人事,以明神人不可以同事也。”正声序论:“乐府在汉初虽有其官,然采诗入乐,自汉武始。武帝定郊祀,乃立乐府,采诗夜诵,则有赵、代、秦、楚之讴,莫不以声为主。”近世考古发现证实,秦代建有乐府机构《越绝书·外传记吴王占梦》:“善哉!大王兴师伐齐。夫章明者,伐齐克,天下显明也。见两序炊而不蒸者,大王圣气有余也。见两黑犬嗥以北,嗥以南,四夷已服,朝诸侯也。两铧倚吾宫堂,夹田夫也。见流水汤汤,越吾宫墙,献物已至,财有余也。见前园横索生树桐,乐府吹巧也。见后房锻者扶挟鼓小震者,宫女鼓乐也。”《吴越春秋·夫差内传》:“美哉!王之兴师伐齐也。臣闻:章者,德锵锵也;明者,破敌声闻,功朗明也。两蒸而不炊者,大王圣德,气有余也。两黑犬嗥以南、嗥以北者,四夷已服,朝诸侯也。两殖宫墙者,农夫就成,田夫耕也。汤汤越宫堂者,邻国贡献,财有余也。后房箧箧鼓震有擿工者,宫女悦乐,琴瑟和也。前园横生梧桐者,乐府鼓声也。”张觉指出:“此文说乐府,当是作者以汉制来杜撰古事,并不能证明春秋时已设乐府。汉代乐府歌曲中有横吹曲,所以此文以乐府鼓声来附会‘横生梧桐’。”这里我们简单讨论一下乐府产生于春秋战国之交的缘由。要寻求乐府建立之因,不妨首先考察一下乐府上级机构少府的产生机制。《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少府,秦官,掌山海池泽之税,以给供养。”注:“应劭曰:‘名曰禁钱,以给私养,自别为藏。少者,小也,故称少府。’师古曰:‘大司农供军国之用,少府以养天子也。’”《汉书》云少府秦官,有所疏略,据《战国策·韩策一》、《史记·赵世家》,韩国在宣惠王前后已有少府。颜师古注说明少府之职专门服务于天子,当然就秦汉之后统一的国家政权而论,这是正确的。但若往前推及春秋战国时期,显然这一说法又不适用了。韩、秦是诸侯而非天子。传世文献虽仅能证明韩国、秦国设有少府,然依据当时的社会状况,可以推测春秋战国时期各相对独立的诸侯国都可能设有少府。应劭注少府之得名云“少者,小也,故称少府”,依此少府本来可以称作“小府”,相对谁言“小”呢?考《周礼·天官冢宰》:“大府,掌九贡、九赋、九功之贰,以受其货贿之人,颁其货于受藏之府,颁其贿于受用之府。”郑注:“九功,谓九职也。受藏之府,若内府也。受用之府,若职内也。凡货贿皆藏以给用耳,良者以给王之用,其余以给国之用。”则周王室之大府实兼秦汉以后大司农、少府两职于一身。因此可知,少府乃周王室衰落,诸侯国仿照周王室大府而设置的职官,以掌管本国的贡赋,供自身享用。由于不愿承担奢僭之名,而改“大”作“小”,因称“少府”。乐府就是在上述背景之下产生的。这也是古人每每将汉乐府的建立与先秦礼乐传统相联系的深层理由。以上我们指出,春秋末期,历战国、秦末,至汉武帝时均有乐府这一机构。与之相应的,在学术史上就相继出现了乐府始立于武帝时代、惠帝始以名官武帝乃立乐府、乐府始立于秦代、乐府始立于春秋末期等不同观点。这些观点看上去相互矛盾不可调和,实际上它们之间存在相互统一的依据:即历史事物发展存在初始状态和成熟状态,二者是统一的。二、高、惠、文、景之礼制王应麟《汉艺文志考证》卷八“自孝武立乐府”条下云:“《礼乐志》孝惠二年有乐府令夏侯宽,似非始于武帝。”这一句并不肯定的话引发了后来学术界对乐府始立问题的不断争论,其大要即是否定班固汉武帝始立乐府的记载,从而确立“汉代乐府从高祖开始,历经孝惠文景诸帝,一脉相承,从未间断”①《史记·乐书》:“高祖过沛诗‘三侯之章’,令小儿歌之。高祖崩,令沛得以四时歌舞宗庙。孝惠、孝文、孝景无所增更,于乐府习常肄旧而已。”②应劭《风俗通》曰:“巴有人,剽勇,高祖为汉王时,阆中人范目说高祖募取人,定三秦,封目为阆中慈凫乡侯;并复除目所发人,卢、朴、沓、鄂、度、夕、袭七姓,不供租赋。阆中有渝水,人左右居,锐气喜舞。高祖乐其猛锐,数观其舞,后令乐府习之。”(《文选·左思<蜀都赋>》李善注引)《晋书·李特载记》:“及汉高祖为汉王,募人平定三秦,既而求还乡里。高祖以其功,复同丰沛,不供赋税,更名其地为巴郡。土有盐铁丹漆之饶,俗性剽勇,又善歌舞高祖爱其舞,诏乐府习之,今《巴渝舞》是也。”③《汉书·礼乐志》:“又有《房中祠乐》,高祖唐山夫人所作也。周有《房中乐》,至秦名曰《寿人》。凡乐,乐其所生,礼不忘本。高祖乐楚声,故《房中乐》楚声也。孝惠二年,使乐府令夏侯宽备其箫管,更名曰《安世乐》。”④《新书·匈奴》:“上使乐府幸假之倡乐,吹箫鼓轺,倒面者更进,舞者者时作,少间击鼓,舞其偶人。”上引材料①年代较后,不能说明问题,可置不论。材料①、③、④似乎可直接证明汉高、惠、文时代设有乐府,但若从历史逻辑和文献传承两角度对以上三则材料稍作考察,就会发现其中存在的问题太多。材料①首先面临的是班固在《汉书》卷六二《司马迁传》所指出的“十篇缺,有录无书”的问题,依张晏注,《乐书》即其中一篇。尽管论者于此多所维护十二年,十月,高祖已击布军会,布走,令别将追之。高祖返归,过沛,留。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纵酒,发沛中儿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高祖击筑,自为歌诗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儿皆和习之。十二年四月,即创作《大风歌》六个月后,高帝去世。依材料,似高帝遗诏以《大风歌》奏于沛庙,而后惠、文、景遵守不改。然《史记·高祖本纪》曰:令郡国诸侯各立高祖庙,以岁时祠。及孝惠五年,思高祖之悲乐沛,以沛宫为高祖原庙。高祖所教歌儿百二十人,皆令为吹乐,后有缺,辄补之。可知,令沛四时以“三侯之章”歌舞宗庙事在惠帝五年,其制乃惠帝亲定,因而不得云“孝惠、孝文、孝景无所增更”。《汉书·礼乐志》的记载更符合历史事实,云:初,高祖既定天下,过沛,与故人父老相乐,醉酒欢哀,作“风起”之诗,令沛中僮儿百二十人习而歌之。至孝惠时,以沛宫为原庙,皆令歌儿习吹以相和,常以百二十人为员。文、景之间,礼官肄业而已。是惠帝以高帝尝置酒招待父老故人之沛宫为高帝原庙,其祭祀歌舞之制“令歌儿习吹以相和,常以百二十人为员”,因袭高帝以百二十小儿和歌《大风》之法,而“文、景之间”遵之不作增更。最值得注意的是,材料①云“于乐府习常肄旧而已”,《汉书》云“礼官肄业而已”。究竟哪种记载更可信从呢,我认为是后者。其理由有四:一、《史记·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惠帝五年栏:“为高祖立庙于沛城成,置歌儿一百二十人。”显然是置歌儿于沛庙,而非长安的音乐机关。二、原庙在沛,沛与长安直线距离达七百余公里,“百二十人”之众也不可能在四时歌舞宗庙的间歇跑回长安“于乐府习常肄旧”。三、《汉书·礼乐志》云:“高庙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则沛宫原庙与长安高庙在乐舞上可能有所区别,沛庙四时歌舞《大风》,是为了纪念高帝于沛击筑而歌《大风》一事,也为了达成高帝“万岁后吾魂魄犹乐思沛”这一愿望,因此沛庙独有之歌舞不可能也无必要于长安习常肄旧。四、据《汉书》卷七三《韦玄成传》,元帝时,汉京师、郡国的诸帝后庙、园计373所,平均每座庙、园有祝宰乐人32人左右。沛高帝原庙亦应如此。又宣帝为卫思后园置倡优杂伎千人,号“千人聚”材料③的问题较为复杂。我们发现,最早论述乐府机构的建立从而注意到《汉书·礼乐志》中“乐府令夏侯宽”记载的是郭茂倩、郑樵和王应麟,他们都是宋代人。前此的刘勰未曾提到,注《汉书》的唐人颜师古亦未曾提到。《汉书·礼乐志》从“夏侯宽”到“乃立乐府”之间仅隔373字,刘勰等人在使用、注释《礼乐志》时不太可能于此视而不见,况且刘勰甚至将乐府的起源追溯到了上古。这里存在两种可能性:一、《汉书》原本可能作“乐令夏侯宽”,班固身后之人增一“府”字而成“乐府令夏侯宽”班固《两都赋》“内设金马石渠之署,外兴乐府协律之事”注:“《汉书》曰:‘武帝定郊祀之礼,乃立乐府,以李延年为协律都尉。’”左思《蜀都赋》“锐气剽于中叶,容世于乐府”注:“善曰:《广雅》曰:‘悍,勇也。’应劭《风俗通》曰:‘巴有人,剽勇,高祖为汉王时,阆中人范目说高祖募取人,定三秦,封目为阆中慈凫乡侯;并复除目所发人,卢、朴、沓、鄂、度、夕、袭七姓,不供租赋。阆中有渝水,人左右居,锐气喜舞。高祖乐其猛锐,数观其舞,后令乐府习之。’杨雄《荆州箴》曰:‘风飘以悍,气锐以刚。’《毛诗》曰:‘昔在中叶。’《汉书》曰:‘武帝乐府。’”案《文选考异》:“注‘武帝乐府’:何校‘帝’下添‘立’字,陈同,是也。各本皆脱。”诗乐府类注:“《汉书》曰:‘武帝定郊祀之礼,而立乐府。’”这三条注文皆以为武帝始立乐府。尤其是左思《蜀都·赋》注,李善在引用了《风俗通》“高祖乐其猛锐,数观其舞,后令乐府习之”的话之后,末尾又云“汉书曰武帝乐府”,既注释了赋文中的“乐府”二字,又纠正应劭的疏误。刘勰、颜师古、李善皆饱学之士,他们都不曾就班固武帝立乐府的记载提出过疑问,应该是可信的。因此,材料不能作为汉初有乐府机构的证据。材料④则同时涉及了前两则材料的所有问题。贾谊《新书》,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称“其非《汉书》所有者,辄浅薄不足观”,《四库全书总目》云“其书不全真,亦不全伪”,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尽管讥前二者“固为无识”、“调停之说”,但也承认《新书》在流传过程中存在“脱烂失次”之处降者之杰也,若使者至也,上必使人有所召客焉。令得召其知识,胡人之欲观者勿禁。令妇人傅白墨黑,绣衣而侍其堂者二十三十人,或薄或掩,为其胡戏以相饭。上使乐府幸假之倡乐,吹箫鼓轺,倒面者更进,舞者蹈者时作,少间击鼓,舞其偶人。莫时乃为戎乐,携手胥强上客之后,妇人先后扶侍之者固十余人,令使者、降者时或得此而乐之耳。一国闻之者、见之者,希盱相告,人人忣忣唯恐其后来至也。将以此坏其耳,一饵案此即《汉书》卷四八《贾谊传》“施五饵三表以系单于”中之一饵《贾谊书》:“爱人之状,好人之技,仁道也;信为大操,常义也;爱好有实,已诺可期,十死一生,彼将必至:此三表也。赐之盛服车乘以坏其目;赐之盛食珍味以坏其口;赐之音乐妇人以坏其耳;赐之高堂邃宇府库奴婢以坏其腹;于来降者,以上召幸之,相娱乐,亲酌而手食之,以坏其心:此五饵也。”今本《新书》在叙述“三表”之后总结道:爱人之状,好人之技,仁道;信为大操,帝义也;爱好有实,已诺可期,十死一生,彼将必至:此谓三表。叙述“五饵”之后总结道:故牵其耳、牵其目、牵其口、牵其腹,四者已牵,又引其心,安得不来,下胡抑也:此谓五饵。《四库全书总目》曰:“《赞》又称‘三表五饵以系单于’,颜师古注所引《贾谊书》,与今本同”,其实有所不同。将此两段文字与颜注引文相较,我们会发现:关于“三表”的文字二者相近,关于“五饵”的文字则二者相去甚远。尽管古人引他书每每于文句多所改动,但这种改动又大都是趋繁于简;若贾谊《新书》原文于“五饵”的文字即如今本这样简略,颜师古注《汉书》时引用当不至于更为繁琐,此其一。况且今本《新书》对“五饵”进行叙述和总结时不仅各项目次序有所不同;文字之间亦有相抵牾处,上引“乐府”的一段文字当属颜师古所云之“赐之音乐妇人以坏其耳”的内容,然而今本《新书》叙述“坏其腹”一饵时又有“上幸令官助之,具假之乐,令此其居处乐虞”云云,显相重复,此其二。联系前面对材料③的考辨,若原本《新书》确有“上使乐府幸假之倡乐”的文字,则颜师古必然不会再于《汉书·礼乐志》注“始置之也”的话,此其三。—因此,可以肯定,今本《新书?匈奴》关于“五饵”的文字经过后人修饰,非贾谊原书之貌。以上我们从文献传承的角度讨论了《新书·匈奴》关于“乐府”材料之伪,这里我们再简单讨论一下文帝时代时官方所掌之俗乐、戎乐是否有可能如前引材料所呈现的那么兴盛呢?请看几条西汉人对文帝及其时代的记忆:《汉书》卷六五《东方朔传》载朔对武帝问化民之道,赞文帝简朴,云:“上从容问朔:‘吾欲化民,岂有道乎?’朔对曰:‘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上古之事,经历数千载,尚难言也,臣不敢陈。愿近述孝文皇帝之时,当世耆老皆闻见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身衣弋绨,足履革舄,以韦带剑,莞蒲为席,兵木无刃,衣无文,集上书囊以为殿帷;以道德为丽,以仁义为准。于是天下望风成俗,昭然化之。’”《汉书》卷六四下《贾捐之传》载捐之曰:“至孝文皇帝,闵中国未安,偃武行文,则断狱数百,民赋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时有献千里马者,诏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乘千里之马,独先安之?’于是还马,与道里费,而下诏曰:‘朕不受献也,其令四方毋求来献。’当此之时,逸游之乐绝,奇丽之赂塞,郑卫之倡微矣。夫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处,佞人用事则诤臣杜口,而文帝不行,故谥为孝文,庙称太宗。”《汉书》卷七二《贡禹传》载禹初元中奏言:“至高祖、孝文、孝景皇帝,循古节俭,宫女不过十余,厩马百余匹。孝文皇帝衣绨履革,器亡文金银之饰。”《汉书》卷七五《翼奉传》载奉初元三年上疏云:“臣闻昔者盘庚改邑以兴殷道,圣人美之。窃闻汉德隆盛,在于孝文皇帝躬行节俭,外省繇役。其时未有甘泉、建章及上林中诸离宫馆也。未央宫又无高门、武台、麒麟、凤皇、白虎、玉堂、金华之殿,独有前殿、曲台、渐台、宣室、温室、承明耳。孝文欲作一台,度用百金,重民之财,废而不为,其积土基,至今犹存,又下遗诏,不起山坟。故其时天下大和,百姓洽足,德流后嗣。”扬雄《长杨赋》:“逮至圣文,随风乘流,方垂意于至宁,躬服节俭,绨衣不敝,革不穿,大夏不居,木器无文。于是后宫贱玳瑁而疏珠玑,却翡翠之饰,除雕之巧,恶丽靡而不近,斥芬芳而不御,抑止丝竹晏衍之乐,憎闻郑卫幼眇之声,是以玉衡正而太阶平也。”上引“当世耆老皆闻见之”、“逸游之乐绝”、“郑卫之倡微矣”、“循古节俭”、“躬行节俭”、“抑止丝竹晏衍之乐,憎闻郑卫幼眇之声”云云,无不表明,文帝时官方之乐不可能达到今本《新书》所云那样兴盛。综合上述,材料同样不能作为汉初有乐府机构的证据。除本文加以考辨的上述三条材料之外,还有两则出土文物资料值得重视。第一则,广州南越王墓出土了八件铜勾,每件都有“文帝九年乐府工造”的铭文(案所云文帝九年乃南越文帝九年,当汉武帝元光六年,在《通鉴》、《史》、《汉》所云武帝立乐府之前),有学者以此证明武帝立乐府之前汉代就有乐府机构的存在第二则材料是出土的西汉封泥所提供的。陈直《汉封泥考略》一文举例齐地出土百官封泥凡四十八枚,其中有“齐乐府印”一枚。陈直云:“吴楚七国之乱,诸王绝灭,惟菑川传九世,至永王国除。现出封泥,以齐为最多,当为菑川王及懿王时物无疑。”以上运用文献学、历史学相结合的方法,对1970年代以来学术界用来证明汉初设有乐府机构的文献材料和文物资料进行了细致的考辨,本文认为,在没有进一步可靠的材料发现之前,班固《汉书·礼乐志》、《艺文志》、《两都赋序》所说的汉武帝始立乐府这一历史事件,完全可信。三、汉初至清“两大”上文我们对汉初的“乐府”材料进行了考辨,指出这些材料并不能证明汉初设有乐府机构。那么,汉初官方音乐活动状况如何、这些活动又是如何进行的呢?汉初礼乐活动大致有以下几项:①高帝元年,使乐人习人之舞,名《巴渝舞》,有舞曲四曲。参见《晋书·乐志上》、《后汉书·板蛮夷传》、《艺文类聚》卷四三引《三巴记》、《华阳国志·巴志》、《通典·乐典五》。②高帝二年,立黑帝祠,悉召故秦祝官,复置太祝、太宰,如其故仪礼。参见《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上》。③高帝四年,放周《大武》作《武德舞》。参见《汉书·礼乐志》、《宋书·乐志一》、《南齐书·乐志》。④高帝六年,更舜《招舞》名《文始舞》;作《昭容乐》、《礼容乐》,《昭容》主出《武德舞》,《礼容》主出《文始》、《五行舞》。参见《汉书·礼乐志》、《宋书·乐志一》、《隋书·音乐志下》。⑤高帝六年,于长安立蚩尤祠⑥高帝七年,十月朝会有《上寿曲》。《通典·乐典七》“三朝上寿有乐议”条:“《礼记》但有献酬,无上寿文。唯《诗·雅》云:‘武拜稽首,天子万寿。’《豳风》云:‘为此春酒,以介眉寿。’虽非灼然明文,要是仿佛其事。古者诗工皆歌之,故可得而言也。汉兴,叔孙通定礼仪。七年,长乐宫成,诸侯朝,礼毕,复置法酒,侍坐殿上皆伏,以尊卑次起上寿。《汉故事》‘上寿《四会曲》’,注言‘但有钟鼓,而无歌诗’。魏初作《四会》,有琴筑,但无诗。雅乐郎郭琼云:‘明帝青龙二年,以长笛食举第十二古《大置酒曲》代《四会》,又易古诗名曰《羽觞行》,用为上寿曲,施用最在前,《鹿鸣》以下十二曲名食举乐,而《四会》之曲遂废。’《汉故事》、邓、吴及琼等食举之曲,与时增损。张华《上雅乐诗表》云:‘魏上寿、食举诗及汉氏所施用,其文句长短不齐,皆未合于古雅。’《汉故事》则云‘上寿四会曲’,华亦言有歌辞,其注当是阙文。晋代歌诗,傅玄述具存。”⑦高帝八年,令天下立灵星祠,制祠灵星舞。参见《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上》、《后汉书·祭祀志下》、《通典·礼典四》。⑧高帝十二年,叔孙通复为太常,因秦乐人制宗庙乐《嘉至》、《永至》、登歌、《休成》、《永安》,定宗庙仪法及诸仪法。参见《汉书·礼乐志》、《汉书·百官公卿表下》、《史记》卷九九《刘敬叔孙通列传》、《汉书》卷四三《叔孙通传》。⑨惠帝二年,定《安世乐》。参见《汉书·礼乐志》、《宋书·乐志一》⑩惠帝五年,于沛设高帝原庙,置歌儿百二十人。参见《史记·高祖本纪》、《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乐书》、《汉书·礼乐志》。11文帝十六年,用新垣平,初起渭阳五帝庙,祭泰一、地只,立长门五帝坛。参见《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下》、《汉书·五行志上》。12文帝依秦《五行》制《四时舞》。参见《汉书·礼乐志》、《隋书》卷七五《何妥传》。景帝元年,诏礼官采《武德》为《昭德舞》,尊大宗庙,定高、惠、文庙舞。参见《汉书·景帝纪》、《礼乐志》。13景帝元年,诏官采《武德》为《昭德舞》,大宗庙,定高、惠、文庙舞。参见《汉书·景帝纪》、《礼乐志》。14景帝中二年,诏定王侯薨、封、之国、葬等礼仪,由大鸿胪、大行等机构执行。参见《汉书·景帝纪》。汉高、惠、文、景时代较重要的礼乐活动基本胪列于上,从中可以看出,在乐舞的制作上,汉代都是“虽变其名,大抵皆因秦旧事”《汉书·礼乐志》载刘向云:“初,叔孙通将制定礼仪,见非于齐鲁之士,然卒为汉儒宗,业垂后嗣,斯成法也。”《汉书》卷三六《刘向传》载向上封事云:“帝尧、成王能贤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荣华至今。孔子与季、孟偕仕于鲁,李斯与叔孙俱宦于秦,定公、始皇贤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孙,故以大乱,污辱至今。”《汉书》卷三六《刘歆传》载歆移书太常博士曰:“汉兴,去圣帝明王遐远,仲尼之道又绝,法度无所因袭。时独有一叔孙通略定礼仪,天下唯有易卜,未有它书。”向、歆父子誉叔孙“为汉儒宗”,将其与孔子并论。《汉书·礼乐志》云:“汉兴,乐家有制氏,以雅乐声律世世在大乐官。”因知,汉初重大的礼乐活动是在叔孙通领导之下,因秦太乐乐人而完成的。从前列引文以及我所作之简单解释中,可以总结出汉初礼乐建设的两个特点:一、宗庙礼仪建设比较完善,做到了礼乐的互相配合①元光二年,武帝初之雍,郊见五;终武帝世,八次亲郊雍,三次郊郊泰。参见《汉书·武帝纪》、《史记·封禅书》、《史记·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徐天麟《西汉会要》卷九。②元光五年,河间献王德来朝献雅乐八佾之舞;公孙弘、董仲舒以为音中正雅,立之大乐官,常存肄之,岁时以备数,所谓“河间荐雅而罕御”。参见《汉书》卷五三《河间献王德传》、《汉书·礼乐志》、《汉书·艺文志》、《文心雕龙·乐府》。③元朔三年,武帝立高祠。参见《汉书》卷五一《枚皋传》。④元朔五年,武帝诏称“礼坏乐崩”,欲兴礼乐,广博士弟子员。参见《汉书·武帝纪》、《汉书·儒林传》。⑤元朔六年,毫人谬忌奏太一方,或上书言三一方、解祠之法。参见《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⑥元狩元年,作郊祀歌《朝陇首》。参见《史记·封禅书》、《汉书·武帝纪》、《汉书·礼乐志》、《乐府诗集》卷一。⑦元狩三年,作郊祀歌《天马》首章。立乐府,朱买臣、司马相如等以骚体制歌,以李延年为协律都尉,弦次初诗以合八音之调。始修昆明池,池成,使宫女泛舟池作棹歌,杂以鼓吹。参见《史记·乐书》、《文心雕龙·乐府》、《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三年》、《汉书·礼乐志》、《汉书·佞幸传》、《三辅黄图·池沼》。⑧元狩五年,司马相如卒,遗书言封禅,此前又作《钓竿》诗,经李延年整理作为汉鼓吹二十二曲之一。参见《古今注·音乐》、《乐府诗集》卷一八、《通志·乐略一》。⑨元鼎二年,张骞凿空西域,本年归国,以中郎将为大行令,带回胡乐《摩诃兜勒》,李延年因之作横吹曲二十八解,乘舆以为武乐,即所谓古兵法武乐也。参见《汉书·礼乐志》载孔光等罢乐府奏、《古今注·音乐》、《后汉书·班超传》注引《古今乐录》。⑩元鼎四年,立后土祠汾阴上,作郊祀歌《景星》。参见《汉书·礼乐志》、《乐府诗集》卷一。11元鼎五年,立泰甘泉,帝亲郊见,朝日夕月,如家人礼;作郊祀歌《天地》、《天门》。参见《史记·封禅书》、《汉书·武帝纪》、《南齐书·礼志上》、《晋书·礼志上》、《汉书·礼乐志》。12元鼎六年,平南越,定西南夷;乐府采赵代秦楚歌谣,祷祠太一、后土,始用乐舞;议放古巡狩封禅事,武帝朝礼乐建设以本年后为最盛。参见《汉书·武帝纪》、《汉书·礼乐志》、《汉书·艺文志》、《汉书》卷五八《儿宽传》、《史记·乐书》、《史记·封禅书》、《史记》卷一○三《万石张叔列传》、《后汉书·律历志上》、《宋书·乐志一》、《隋书·律历志上》、《旧唐书·音乐志一》、《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三年》。13元鼎六年,置南越七郡,皆加鼓吹,汉祠甘泉、汾阴有大驾卤簿,用黄门前后部鼓吹、诸官鼓吹,汉鼓吹之仪此时大致确定;挽歌制度大约确立于本年前后。参见《古今注·音乐》、《晋中兴书》、《西京杂记》卷四、《晋书·舆服志》、《乐府诗集》卷一六。14元鼎六年,改汉初《安世乐》,作《安世房中歌》。参见《汉书·礼乐志》、《史记·封禅书》索隐、《乐府诗集》卷一。15元封元年,武帝封禅泰山,衣上黄,用乐;广祭祀,多增乐官。参见《史记·封禅书》、《汉书·武帝纪》、《风俗通义·声音》。16元封二年,始用越巫鸡卜,多兴造楼观;作郊祀歌《齐房》;作明堂泰山下。参见《史记·封禅书》、《风俗通义·怪神》、《汉书·武帝纪》、《三辅黄图》卷二引《汉旧仪》、《汉书·礼乐志》、《乐府诗集》卷一。17元封三年,作角抵戏,三百里内皆观;令天下尊祠灵星;赐高句丽鼓吹、伎人。参见《汉书·武帝纪》、《史记·大宛列传》、《盐铁论·崇礼》、《史记·封禅书》、《后汉书·高句丽传》。18元封四年,作鼓吹铙歌《上之回曲》。参见《宋书·乐志四》、《乐府诗集》卷一六。19元封五年,增封泰山,还至甘泉郊泰畤。参见《史记·封禅书》、《汉书·武帝纪》、《郊祀志下》。⑩太初元年,改制,以正月为岁首,色上黄,数用五,定官名,协音律;作郊祀歌《帝临》;东方朔称武帝设戏车、作俳优、舞郑女,案此即乐府所为燕乐。参见《汉书·武帝纪》、《汉书·郊祀志赞》、《汉书·礼乐志》及所载孔光等罢乐府奏、《汉书》卷六五《东方朔传》。21太初四年,作郊祀歌《天马》次章;作郊祀歌《惟泰元》。参《史记·乐书》、《汉书·武帝纪》、《汉书·礼乐志》、《史记·封禅书》、《史记·天官书》。22太始三年,作郊祀歌《象载瑜》。参见《汉书··武帝纪》、《汉书·礼乐志》、《乐府诗集》卷一。23为“但有钟鼓”的上寿《四会曲》增加郑、楚、巴、铫、齐鼓员。参见《汉书·礼乐志》孔光等罢乐府奏、《通典·乐典七》“三朝上寿有乐议”条、《乐府诗集》卷一三荀勖《晋四厢乐歌》题解引《古今乐录》。24李延年作相和歌四弦曲之《李延年四弦》。《乐府诗集》卷三O引《古今乐录》。武帝时代可考的礼乐事件大致列举如上,其中①⑥⑦⑧⑩111215161719202122十四条与郊祀有关,②④两条与雅乐有关,⑦⑧⑨131718六条与鼓吹、横吹、挽歌仪制的建立相关,142023元朔三年,太常蓼侯孔臧以南陵桥坏,衣冠车不得度国除。元狩四年,太常绳侯周平坐不缮园陵免国除。元狩五年,太常戚侯季信成坐纵丞相侵神道壖不敬国除。元狩六年,太常俞侯栾贲庙牺牲不如令嗣国除。元鼎二年,太常广阿侯任越坐庙酒酸,不敬国除。元鼎三年,太常郸侯周居坐收赤侧钱不收国除。元封四年,太常酂侯萧寿成坐牺牲瘦国除。太初三年,太常睢阳侯张昌坐乏祠论国除。天汉元年,太常牧丘侯石德坐庙牲瘦入谷赎论免。太始四年,太常行太仆事江都侯靳石坐行幸离宫道桥苦恶国除。如此高频率地免去官员职务,在汉代其它职守中见不到,在汉代其它帝王统治时期见不到,甚至在中国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显然,这体现了武帝对太常的重视。由上所列,可知太常免职集中在元狩、元鼎年间;对比上文,本时期也是乐府礼乐活动的比较重要的时期。这些表明,武帝时期太常、乐府在礼制建设中的作用是不可代替的。为什么?换言之,既然乐府与前此的太常在所掌音乐上相当接近,既然宗庙乐和郊祀乐是它们共同关注的对象,为什么有了一个太常及其所属太乐[《风俗通义·声音》云:“汉兴,制氏世掌大乐,颇能纪其铿锵,而不能说其义。武帝始定郊祀、巡省、告封,乐官多所增饰,然非雅正。”应劭这段话忽略了汉初的礼乐建设成绩,斯时叔孙通因秦乐人制宗庙乐,制氏所掌之乐经过改造已与宗庙礼仪相配合了。汉初所有之乐舞有《巴渝舞》、《武德舞》、《四会曲》、《文始舞》、《昭容乐》、《礼容乐》、《嘉至》、《永至》、登歌、《休成》、《永安》、《安世乐》、《四时舞》、《昭德舞》等,在武帝之前皆隶属太常礼官和太乐所掌。根据孔光等罢乐府奏,可知汉初楚声中的《巴渝》、《安世乐》,宗庙迎神乐《嘉至》,燕射乐《四会曲》都被后来的乐府改造吸收了。因此,太乐、乐府所掌的许多音乐在功能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这一点从哀帝罢乐府诏看似矛盾的话语中也可以看出。诏云“郑声淫而乱乐,圣主所放,其罢乐府”《与黄明远第三书论乐府杂说》:“汉初因秦乐人以制乐,《韶》为《文始》,《武》为《五行》,房中有《寿人》。《寿人》后易名《安世》,其辞十有七章,乃出于唐山夫人之手。《文始》、《五行》有声无辞,后世又皆变名易服,以示不相沿袭,其声实不全殊也。及武帝定郊祀立乐府,举司马相如等数十人作为诗赋,又采秦楚燕代之讴,使李延年稍协律吕以合八音之调。如以辞而已矣,何待协哉?必其声与乐家抵牾者多。然孝惠二年,夏侯宽已为乐府令,则乐府之立又未必始于武帝也。岂武帝之世,特为新声不用旧乐耶。”(《渊颖集》卷七)案吴莱所论虽有不实之处,然而他认为汉武帝之立乐府标志着音乐史上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无疑是有见地的。我们再看河间“荐雅而罕御”一事,其原因在于河间乐“与制氏不相远”,即与太乐旧肄之雅乐风格相同,既无创新又未复古,当然不会为武帝所重视。综前所述,武帝立乐府的有两个直接原因:一是《汉书·礼乐志》所云的以“定郊祀之礼”为代表的礼乐建设的需要;二是吸纳新变之声“赵、代、秦、楚之讴”、“总赵代之音,撮齐楚之气”以改汉初音乐仅有雅乐和楚声的单调风格《史记·封禅书》:“其春,既灭南越,上有嬖臣李延年以好音见。上善之,下公卿议,曰:‘民间祠尚有鼓舞乐,今郊祀而无乐,岂称乎?’公卿曰:‘古者祠天地皆有乐,而神只可得而礼。’或曰:‘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于是塞南越,祷祠太一、后土,始用乐舞,益召歌儿,作二十五弦及空侯琴瑟自此起。”(《史记·孝武本纪》、《汉书·郊祀志上》同)《盐铁论·散不足》:“古者,衣服不中制,器械不中用,不粥于市。今民间雕琢不中之物,刻画玩好无用之器。玄黄杂青,五色绣衣,戏弄蒲人杂妇,百兽马戏斗虎,唐锑追人,奇虫胡妲。”《盐铁论·散不足》:“古者,土鼓《盐铁论·崇礼》:“夫家人有客,尚有倡优奇变之乐,而况县官乎!”《盐铁论·散不足》:“古者,邻有丧,舂不相杵,巷不歌谣。孔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子于是日哭,则不歌。今俗因人之丧以求酒肉,幸与小坐而责辨,歌舞俳优,连笑伎戏。”《盐铁论·散不足》:“古者,庶人鱼菽之祭,春秋修其祖祠。士一庙,大夫三,以时事于五祀,盖无出门之祭。今富者祈名岳,望山川,椎牛击鼓,戏倡舞像。中者南居当路,水上云台,屠羊杀狗,鼓瑟吹笙。贫者鸡豕五芳,卫保散腊,倾盖社场。”对民间音乐、异族音乐的大胆吸收,既体现了汉武帝作为一代英主对文化建设的气魄(他不曾讨论“乐在人和,非由音调”之类的问题),也反映了秦汉时期中国古代音乐文化发展的必然四、武帝朝始之南事中,把握雅乐。《隋书艺文志》载元平元年七月庚申,宣帝以武帝曾孙为昭帝后,即皇帝位。地节二年三月,霍光去世,宣帝“始亲政事”,此时距武帝去世已有二十年时间。宣帝修武帝故事,其治史家誉为“中兴”,又每以武、宣并论《汉书·郊祀志下》:“时,南郡获白虎,献其皮牙爪,上为立祠。又以方士言,为随侯、剑宝、玉宝璧、周康宝鼎立四祠于未央宫中。又祠太室山于即墨,三户山于下密,祠天封苑火井于鸿门。又立岁星、辰星、太白、荧惑、南斗祠于长安城旁。又祠参山八神于曲城,蓬山石社石鼓于临朐,之罘山于,成山于不夜,莱山于黄。成山祠日,莱山祠月。又祠四时于琅邪,蚩尤于寿良。京师近县,则有劳谷、五床山、日月、五帝、仙人、玉女祠。云阳有径路神祠,祭休屠王也。又立五龙山倦僊人祠及黄帝、天神、帝原水,凡四祠于肤施。”其中有武帝“行过则祠,行去则已”而未领之祠官,宣帝定为常祀者,如八神之属;又有武帝世所无,宣帝新增者,如随侯、剑宝、玉宝璧、周康宝鼎、遣王褒求金马碧鸡等。宣帝设径路神祠祭休屠王一事,师古注:“休屠,匈奴王号也。径路神,本匈奴之祠也。”《汉书·地理志上》左冯翊云阳县注:“有休屠金人及径路神祠三所。”《汉书》卷九四下《匈奴传》“刑白马,单于以径路刀金留犁挠酒,以老上单于所破月氏王头为饮器者共饮血盟”,注应劭曰:“径路,匈奴宝刀也。金,契金也。留犁,饭匕也。挠,和也。契金着酒中,挠搅饮之。”则径路神,为匈奴宝刀之神。案此径路神祠乃宣帝时所立之匈奴休屠王祠也,与与高帝用胡巫祠九天神、武帝取匈奴休屠王金人以为祭天主都有所不同,一为祠异域之神,一为取异域之物参与我之祭天礼仪。这种不同,是宣帝时期汉匈之间由民族战争逐渐走向民族和解、民族尊重的现实表现。二、重视宗庙之仪。《汉书·武帝纪》载,元鼎五年,列侯坐酎金夺爵者106人,这只是武帝时期缓解财政紧张的措施之一。史载,甘露元年,扶阳侯韦玄成、博阳侯邴翁孟、高平侯魏弘、高昌侯董忠等人以侍祠骑马或乘小车至庙不敬,或削爵或夺户宣帝自作者,然歌辞不传。参见《汉书·郊祀志下》、《汉书》卷六四下《王褒传》。益州刺史王襄使王褒作《中和》、《乐职》、《宣布诗》以献。参见王褒《四子讲德论》《甘泉宫颂》、《汉书》卷六四下《王褒传》、《汉书》卷八六《何武传》。元康元年,赐龟兹王绛宾及夫人以车骑旗鼓,歌吹数十人;神爵二年,东郡太守韩延寿于郡作郊驾鼓吹;继续武帝世之业,作鼓吹铙歌《上陵曲》、《远如期曲》。参见《汉书》卷九四下《匈奴传》、《宋书·乐志四》、《乐府诗集》卷一六。然而宣帝之世礼乐建设又表现出与武帝时代迥乎不同的特点,即对雅乐的重视,以下事实可作证明:宣帝颇作歌诗,欲兴协律之事,丞相魏相奏言知音善鼓雅琴者渤海赵定、梁国龚德,皆召见待诏。参见刘向《别录》、桓谭《新论》、《汉书》卷六四下《王褒传》、《汉书·艺文志》。神爵中,太学中歌吹诸生歌逸诗《骊驹》。参见《汉书》卷八八《王式传》、《乐府诗集》卷八四。王褒所作《中和》、《乐职》、《宣布诗》,歌入《鹿鸣》之声,何武等歌太学下,转而上闻。参见《汉书》卷六四下《王褒传》。值得注意的是,宣帝造作乐事中仅鼓吹铙歌《上陵曲》、《远如期曲》、武帝庙所奏《盛德舞》42的创制与乐府相关,其它则多不涉及乐府。其自作之歌诗召善雅琴者以合八音之调,又《鹿鸣》之声本与乐府无关,而歌太学下,即先秦雅乐肄习之地。这些表明了乐府在礼乐建设中地位的下降。宣帝本始四年,诏乐府减乐人;至神爵元年,谏大夫王吉上疏去角抵减乐府。这些与宣帝重视雅乐有一共同的思想基础,即对武帝之世内政外交的反思。本始二年,诏议武帝庙乐,“于是群臣大议廷中,皆曰:‘宜如诏书。’长信少府夏侯胜独曰:‘武帝虽有攘四夷广土斥境之功,然多杀士众,竭民财力,奢泰亡度,天下虚耗,百姓流离,物故者半。蝗虫大起,赤地数千里,或人民相食,畜积至今未复。亡德泽于民,不宜为立庙乐。’”哀帝罢乐府,有人以为是雅乐对俗乐取得的胜利。表面上看,自宣帝中兴雅乐在国家意识形态领域取得一些优势;其实本来就不存在一个雅俗斗争的问题,重视雅乐无非是官样文章而已。当宣帝认真投入地修武帝故事之时,谏大夫琅邪王吉上疏要求其“延及儒生,述旧礼,明王制”、“去角抵,减乐府,省尚方,明视天下以俭”,宣帝犹以其迂阔(一)景武之家淫预防《汉书·礼乐志》“是时,郑声尤甚。黄门名倡丙强、景武之属富显于世,贵戚五侯、定陵、富平外戚之家淫侈过度,至与人主争女乐。哀帝自为定陶王时疾之,又性不好音,及即位,下诏曰”云云,对此分析得很明白。(二)乐府所统的内容与作用这是武帝设置乐府机构之初就潜在的一个因素,或许也是武帝置乐府机构于上林苑的缘由。通过上文对汉初和武帝之世礼乐活动的考察,我们可以发现,乐府与太乐都包括郊祀、宗庙、燕乐等内容,其根本的区别就是太乐所掌主要为先秦雅乐,乐府所掌主要是汉代以来新兴的音乐。实际上,乐府所掌新兴音乐是以俗乐的身份、雅乐的形式发挥著作用的。太乐、乐府相区别的前提是乐府承担采集民间音乐、异域音乐以造作新声的特殊职能,当这一职能随着历史的发展而逐渐衰歇时,乐府的存在与否对社会礼乐文化的发展来说就已经无足轻重了。(三)元、成、悲之世改革祭祀这是最根本的原因。定郊祀之礼,是武帝立乐府的直接原因之一,它是乐府存在的理由,当郊祀之礼被重新修订之时,作为武帝改革制度的组成部分和有效机构,乐府继续存在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以下胪列了宣帝之后至哀帝初罢乐府之间,涉及郊祀、宗庙、乐府的互相关联的事件:①元帝初元三年,翼奉首先提出汉家郊庙不合古制,以为“祭天地于云阳汾阴,及诸寝庙不以亲疏迭毁,皆烦费,违古制”。其后,贡禹定宗庙迭毁礼,匡衡奏徙南北郊,其议皆自奉发之。参见《汉书》卷七五《翼奉传》。②元帝初元五年,贡禹奏言正定宗庙礼,未及施行而禹卒。至永光五年始定,其陆续毁太上皇、惠帝寝庙园、孝文太后、孝昭太后寝园。至建昭五年起由于元帝疾病连年、成帝久无继嗣,遂逐渐恢复诸所罢寝庙园,修祀如故。哀帝即位之初,由刘歆、王舜等议定,以高帝为太祖,文帝为文太宗,武帝为武世宗,其余亲尽则毁。参见《汉书》卷七三《韦玄成传》。③竟宁元年,少府召信臣奏省乐府、黄门倡优诸戏。参见《汉书》卷八九《召信臣传》。④成帝建始元年,丞相匡衡奏言汉家郊祀甘泉泰、汾阴后土不合古制,作长安南北郊。匡衡奏罢郊祀歌《惟泰元》“鸾路龙鳞”曰“涓选休成”,罢《天地歌》“黼绣周张”曰“肃若旧典”。案匡衡改郊祀歌歌辞的背景是对武帝泰紫坛祭仪的改革,其中包括“文章采镂黼黻之饰”和“癦鸾路、驹、寓龙马”之祭。汉祭泰畤用驹源于秦代祭法,秦人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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