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网红网红的洋网红

洋网红网红的洋网红

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和国际地位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外国人选择在中国工作、学习和生活。其中有许多外国人活跃于中国的互联网平台，成为“洋网红”。在中国与世界各国的交流日益频繁的背景下，“洋网红”在国际传播中的作用得到了许多研究者的肯定，他们将其视为“网红经济的发展者、‘他者’视角下的国家形象建构者、国家间话题的关键讨论者和中华文化的传播者”资金安全以背景：“爱中国”人设演谈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短视频是“洋网红”在中国的互联网平台上发布原创内容时经常使用的形式。许多“洋网红”会在短视频中展示自己在中国的所见所闻，从而表达对中国的赞美和热爱。迅速发展的经济、领先世界的技术、多姿多彩的文化是“洋网红”称赞中国的主要内容。在此类视频的评论区，我们可以发现很多对“洋网红”热爱中国的言行表示赞赏的评论，其原因不难理解：此类视频可以使中国网民在“他者”积极、正面的评价中增强文化自信，明确身份认同，自然容易博得中国网民的认可。身在中国的外国人出于真情实感称赞中国，这原本无可非议。然而，当此类内容大量涌现并呈现高度同质化的特征时，有必要对其进行反思。总的来说，部分“洋网红”的情感表达可能出于利益驱动。当他们发现只要发布称赞中国的视频就能获得好评和收益时，他们自然会努力营造“爱中国”的人设。我们以在抖音上颇具影响力的“洋网红”伏拉夫为例。伏拉夫是一名在华居住的俄罗斯人。截至2021年1月，他在抖音的粉丝数超过1000万，视频点赞总数超过1亿。伏拉夫的早期视频内容较为多样，既包括对中国的称赞，又涉及对两性关系的讨论、对中文难度的调侃等内容。不过，与称赞中国的视频相比，其他视频获得的点赞数相对较少。后来，伏拉夫的视频集中于两大主题：第一，表达对中国的热爱，“我爱中国”“我是中国人”“我们中国真是太厉害了”等语句反复出现；第二，表达对火锅的喜爱，此类视频均以“今天我要吃××火锅”为开头，以“××火锅好吃”或“××火锅不好吃，加了中国的料好吃”为结尾，从而称赞中国的饮食文化。除了内容的调整，伏拉夫在视频中的表现也有所变化。在伏拉夫的早期视频中，其神态平和、语气和缓、声音适中、举止自然。然而，从2019年下半年起，伏拉夫开始通过瞪大双眼、提高声音、加强语气等方式向受众展现其兴奋的精神状态。视频内容和风格的显著变化可以反映伏拉夫传播策略的调整。为了迎合部分中国受众对称赞中国类视频的喜爱，伏拉夫通过一系列高度同质化的作品为自己建构稳定的“爱中国”人设，从而获得更多流量。必须指出，在以伏拉夫为代表的“洋网红”和部分中国网民的“合力”下，原本真诚的情感表达似乎成为展演“爱中国”人设的手段，理应深刻的文化交流成为“只要你爱中国，我就为你点赞”的肤浅互动。从短期来看，受众的关注满足了“洋网红”对经济利益的追求，“洋网红”的吹捧满足了受众对身份认同的渴望，这似乎是一个“双赢”的局面。然而，从长远来看，这种特殊的互动方式终究是不可持续的。对“洋网红”来说，展演“爱中国”人设在短期内可能是一种有效的传播策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策略将会逐渐失去原有的效果。重复制造单一化、同质化的内容，不仅会限制“洋网红”的原创能力，同时也可能引发受众的审美疲劳，甚至使受众产生反感和抵触的心理。退一步讲，即使受众一直接受“洋网红”在短视频中的程式化表演，“洋网红”的“爱中国”人设展演仍然面临失败的风险，因为人设是需要长期维护的。一旦“洋网红”出现不符合其人设的言行，就可能陷入“人设崩塌”的境地。对受众来说，一味沉浸于“洋网红”对中国的称赞可能会使受众形成错误的认知。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仍然存在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如果我们全盘接受“洋网红”的吹捧，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就会在傲慢与偏见中迷失自我。尽管借助他者认识自我是一种正常现象，但是他者的评价终究不能替代自我的体验与思考。如果我们过度依赖和在意他者对本国的评价，终究难以建立真正的文化自信。如今，已经有中国网友开始质疑伏拉夫千篇一律的内容生产模式和“爱中国”人设背后的真正动机，并通过发挥自身的主动性对“洋网红”的传播策略进行反抗。从理论层面对受众的反抗行为进行描述和判断，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受众的心态变化，深化对“洋网红”现象的认识和理解。共同构建的话语体系与讽刺“洋网红”固然希望受众认可其“爱中国”人设，但受众对视频内容的解读可能与“洋网红”的期待大相径庭。根据斯图亚特·霍尔的观点，在某些情况下受众“有可能完全理解话语赋予的字面和内涵意义的曲折变化，但以一种全然相反的方式去解码信息”以伏拉夫为例，笔者选取伏拉夫从2018年11月14日至2021年1月14日发布的241条抖音短视频，在评论区共收集1162条热门评论(经观察，多数视频的前5条评论获赞数较高，笔者将其视为热门评论，并从中剔除伏拉夫本人评论和仅含表情的评论)，并对其进行词频统计，根据统计结果显示，受众评论与视频内容高度相关，“中国”与“火锅”高频出现，与伏拉夫视频的两大主题完全相符。从表面上看，“加油”“支持”“喜欢”等词汇传达出受众对视频的接纳与认可，伏拉夫的传播策略似乎取得显著成效，没有遭到受众的反抗。然而，如果从评论的具体语境出发加以分析，就会发现，一些看似不含感情色彩甚至是表达正向含义的高频词汇，实际上表达了受众对伏拉夫传播行为的不满与嘲讽。经笔者观察，虽然许多受众对伏拉夫的视频持批评态度，但他们并未直接揭露其传播动机，而是试图共同构建一套以幽默和戏谑为特点的话语体系，委婉地加以讽刺。面对伏拉夫通过营造“爱中国”人设获利的策略，他们戏称伏拉夫获取了“财富密码”；面对伏拉夫在视频中的亢奋状态，他们将其解释为“甲亢”发作；面对伏拉夫不同时期视频的显著差异，他们把浏览其早期视频的行为称为“考古”。这些词汇均在热门评论中反复出现，以委婉的方式表达对视频的消极评价。除借助特殊词汇进行批判以外，部分受众采取更为隐蔽的对抗方式。他们在评论中发布看似积极的内容，如“伏拉夫加油”“伏拉夫我支持你”等，并添加“狗头”表情。在互联网文化中，“狗头”是一种常见的反讽符号，用以向其他网民暗示自己与评论文本相反的真实立场。此类评论时常引发其他受众的回复，如“钓鱼成功”等。有些受众则直接省略“狗头”表情，完全伪装成粉丝，如果伏拉夫回复他们的评论，他们就会在与他人的互动中表明实际态度，以达到“戏弄”伏拉夫的目的。因此，看似传达积极意义的高频词汇，并不能直接反映受众的真实态度。此外，受众对伏拉夫视频的对抗式解读不限于抖音评论区，已经有人以其视频为素材开展二度创作。笔者在B站以“伏拉夫”为关键词进行搜索，结果显示，截至2021年1月，有34个相关视频的播放量超过100万。这些视频运用戏仿、拼贴等手法，具有很强的讽刺效应。由上可知，在现实的传播过程中，当传播者在利益驱动下采取存在某种偏差的传播策略，从而无法满足受众期待时，受众会以各种手段反抗传播者的话语，维护自身权利与利益。受众的反抗话语没有强烈的说教色彩，而是于幽默戏谑中实现对既有文本的解构与重塑。在集体反抗特定传播者及其代表的政治经济力量的过程中，在建构和共享特殊的话语体系以争取话语权的过程中，原本互不相识的受众迅速形成一个共同体。作为共同体的成员，他们借助统一符号宣泄和缓解负面情绪，在交流与合作中凝聚共识，强化认同，收获内心的愉悦和满足。于是，受众对传播者的话语反叛逐渐演变成一场盛大的网络狂欢。在此类狂欢中，部分受众不满足于简单评论，而是渴望更具创造性的反抗活动。亨利·詹金斯曾指出，通过文本的二次创作，粉丝成为“积极的创作者和意义的操控者”，在生产新的文化产品的过程中，他们得以“建构自己的文化和社会身份”由此可见，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受众不会全盘接受“洋网红”的内容，他们会尽力抵抗“洋网红”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经济力量的影响。不过，受众主动性的发挥也存在明显的局限。一方面，受众的反抗行为未必基于准确和理性的判断，如果把所有“洋网红”对中国的称赞一律视为经济因素的产物，可能会“误伤”真正热爱中国、希望为中国受众提供优质内容的“洋网红”，同时助长排外情绪，滋生网络暴力，不利于中外文化交流。另一方面，平台作为独立的市场主体在“洋网红”现象中所发挥的作用同样不容忽视，平台对受众的剥削是制约受众主动性发挥的重要因素。受众的主动性在日常生活中，“平台”这个词往往使我们产生积极、正面的联想，当这个词被用于描述抖音、B站等网站时，我们很容易将词汇本身所具有的美好含义加诸这些网站，并对它们产生天然好感。然而，“平台”一词的使用在传达意义的同时，也遮蔽了这些网站的部分属性。事实上，互联网平台在为“洋网红”和受众的相遇与互动提供可能的同时，从未停止对受众的剥削。在“自由”“平等”“分享”“参与”等商业意识形态的召唤下，受众在不知不觉中为平台所操控。就受众与平台的关系而言，受众是互联网平台最主要的剥削对象。当受众利用闲暇时间观看以伏拉夫为代表的“洋网红”在抖音平台发布的短视频时，他们的观看记录为平台所收集和分析，从而为商业广告的精准投放提供依据；当受众在“洋网红”视频的评论区发表观点时，他们所生产的文字、图片等信息均已成为可供平台售卖的内容。在这个过程中，尽管平台依靠受众的劳动获得巨大的利润，但是它们并未向受众支付任何报酬，这就使得受众沦为免费的“数字劳工”，不断受到平台的剥削。受众在积极反抗“洋网红”视频的同时，却仍然不可避免被平台剥削，该现象揭示了受众主动性的悖论。如果“洋网红”的言行引发受众不满，受众会充分发挥主动性，通过评论或二次创作等方式予以批判。然而，平台的剥削让受众从积极主动的反抗者变成任其摆布的数字劳工。受众越是积极地在平台上发布信息以讽刺“洋网红”的“财富密码”，就越会为平台贡献更多的流量和可供售卖的信息，其被平台剥削的程度就越高。因此，“受众主动性的发挥并不能否定信息流动中权力和控制的存在，甚至强化了权力的影响”如今，平台权力的膨胀弱化了受众批判与反抗的力量，更准确地说，批判与反抗本身也被纳入资本的框架。迪克·赫伯迪格认为，以越轨、反叛为特点的亚文化往往会以“商品的形式”和“意识形态的形式”被主流文化有效收编。“洋网红”的传播行为影响因素对“洋网红”的既有研究多关注其在中外文化交流、国家形象建构、讲好中国故事等过程中发挥的积极作用。本文则试图从“洋网红”传播行为的经济动机入手，分析“洋网红”、受众和平台的互动模式及其影响。总的来说，一些作为传播者的“洋网红”受到经济因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