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邦到文化中心罗马与希腊文化的变迁

从城邦到文化中心罗马与希腊文化的变迁

罗马的衰落是古代世界上最具吸引力和说服力的事件。它标志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始。罗马帝国衰亡的兆端,很早就已在雅典有多方表现。随着罗马皇帝的大军踏上希腊的土地,以城为邦的时代就已完结。但雅典离开古典传统的距离从未象罗马帝国离开共和国那么远。雅典是旧希腊和希腊世界公民传统的代表。虽然希腊城邦社会、文化在罗马还没有大扩张时就已经达到了颠峰,但是希腊罗马的历史还是有重叠的。罗马与希腊古典城邦的关系很独特。罗马人好学,希腊文明创造的灿烂文化,经罗马人之手,更加发扬光大。希腊文明的成就,很早就渗透向罗马。罗马人或直接从意大利南部的希腊殖民城邦学来皮毛,或经埃特鲁斯坎人之中介而对希腊文化略知一二。而罗马人与希腊文明真正的衔接,得从公元前3世纪算起。希腊(Hellenes)这个词起初只是一个部落的名字。罗马人在何时以及如何与希腊本土有了联系还是个悬案1。罗马人初识的希腊只是一弹丸之地,他们所知道的希腊人只是居住在意大利和西西里“大希腊”(MagnaGraecia)的来自希腊比奥提亚小城格瑞亚(Graea)的殖民者,他们定居在那布勒斯湾的库麦(Cumae)。公元前6世纪时希腊的陶器已经出现在罗马。公元前5世纪时,罗马人已经崇拜希腊的丰产女神德莫特,并于公元前431年始崇拜阿波罗。公元前349年希腊海盗侵犯拉丁姆海岸。公元前3世纪初,罗马派使者觐见亚历山大大帝。公元前270年,因为同埃庇如斯的皮洛斯的战争,希腊吸引了罗马人的注意力。公元前216年坎尼战后,罗马人到希腊的德尔菲求喻。罗马的将军们在征服南意大利或东地中海的过程中,带回了大量战利品,其中就有希腊雕塑作品和书籍。而被带到罗马的喝过希腊墨水的人便成了罗马贵族的家庭教师。随着罗马的繁荣发展,许多东方人也纷至沓来。有钱的罗马人,都要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子弟赴希腊留学。罗马人无论承认与否,确实从希腊人那里学到不少东西。就说活着便为自己写好墓志铭这事吧,也是希腊人的习惯而罗马人引为时髦的做法。希腊文化的渗透是多方面的。公元前300年,第一位希腊面包师从西西里来到罗马。不久,手艺精湛的厨子也紧跟着出现在罗马,竟至一位诗人写下了“论美食艺术”。在重大节庆的仪式中表演戏剧的习惯也逐渐为公众喜爱。公元前252年,西叙翁的政治家阿拉图(Aratus)乘罗马人的船到了叙利亚2。大约同时,被释奴LiviusAndronicus开始把《奥德修记》翻译成拉丁文并将希腊戏剧改编介绍给罗马观众。公元前240年,为了庆祝第一次对迦太基人战争的胜利,罗马上演了首场戏剧。这样在罗马,有时表演罗马题材的悲剧,有时表演希腊风味的喜剧。公元前3世纪以后,罗马人深受希腊文化浸染,接受希腊教育,读希腊文学作品,研究希腊的雄辩术和哲学。许多罗马人的希腊文同拉丁文一样好。但是,希腊文化的大举“侵入”并非一帆风顺,罗马人也是很重传统的。西塞罗的祖父就曾对希腊文化表达过看来很有些疾恶如仇的态度。他说,“我们这的人就像是叙利亚的奴隶,他们对希腊了解得越多就越卑鄙”3。加图本人学过希腊文。到他的儿子时,罗马人已经可以自己教育自己的孩子了,但是他们仍然愿意把子女送到希腊求学。克拉苏和安提尼乌斯都曾在雅典学习过,西塞罗和恺撒等人也在雅典和罗德斯留学过。在西塞罗和奥古斯都的书信中,充斥着大量希腊词汇。尽管对当时堕落的希腊的议论是罗马人的一个话题,但是对以往希腊成就的赞美还是不绝于耳。加图自诩曾在雅典用希腊文表达对往昔雅典古典美德的钦佩。加图虽然告戒儿子不要沉迷于希腊文学,以免其腐蚀败坏一切之后患,然而他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得益于希腊艺术和学问匪浅,言语之中,常不自觉地流出希腊格言。老加图曾力主将希腊哲学家赶出罗马,可是希腊哲学还是在罗马站住了脚。强调自我克制、为国尽职尽责的斯多葛主义盛行。柏拉图和伊壁鸠鲁学派也有信徒,特别优秀的学生到雅典等地的高等学府研习法律、哲学或修辞学。无论这些人住在高卢或叙利亚,基本教育宗旨是承继希腊的,因而各地受过教育的人都具有了同样的思想。在西部行省用拉丁文授课,东方则盛行希腊文。到公元2世纪,在罗马会两种语言的人日益减少,当时的皇帝哈德良倒是更喜欢用希腊文写作。共和国末期,罗马人有了自己的文学。维吉尔的《农事诗》体现了希腊赫西阿德以来直到加图、瓦罗的古代西方农业著作的传统。诗人的最后一部未及定稿的大作——《埃涅阿斯》史诗的结构、主题、乃至个别情节,显然是模仿荷马的手法,却也不失其罗马风范。《埃涅阿斯》以特洛伊王子埃涅阿斯从陷落的特洛伊城逃出的第七年开始,埃涅阿斯在意大利西海岸登陆,仙女引他进入冥界,他在那里看见了特洛伊战争中阵亡的英雄们,其中也有他的父亲安齐赛斯,安齐赛斯把罗马未来的命运告诉给他。罗马人相信,他们的祖先罗慕洛是罗马城的奠基者。但是,世居拉丁姆的人们却认为他们是特洛伊人的后裔。一些罗马贵族也声称,他们的祖先来自特洛伊,这其中就有犹利这支大姓。维吉尔只好用埃涅阿斯这一形象把上述情节联成一体。于是,埃涅阿斯就通过犹利而有了包括恺撒、屋大维等在内的无数子孙。贺拉斯的颂歌,有模仿希腊抒情诗人萨福和阿凯攸斯的手法,也深受亚历山大里亚诗风的影响,具有明显的希腊化讽刺诗的技法留痕。他也借鉴品达的诗情和阿那克来翁的遗作。奥维德曾访问过雅典,他的《变形记》基本上是将希腊罗马古典世界和近东的传说故事搜集、加工而成。奥维德以其丰富的想象,大胆独辟蹊径,妙语连珠,把古老的神话传说极其自然流畅地串联起来,使其按时代发展,从混沌到秩序,直到最终极的变形——尤利乌斯·恺撒的神化。直到共和国末期,罗马的艺术仍落后于文学。雕塑家和画家多复制希腊作品并多以希腊神话为主题创作。惟西塞罗、庞培及其他一些贵族的像可列作罗马自己的雕塑作品。希腊的科学成就却没有得到罗马人的足够重视,只是在农业方面的某些发明被罗马人拿来利用。从加图的《论农业》开始,也有一些关于经营地产的拉丁文书籍问世。罗马确信自己道德水准比希腊人高。在普劳图斯4的喜剧中用了一个词“希腊活法(pergraecare)”指懒散淫荡的生活方式。在他的剧中,当剧中的一个奴隶表现得特别不守规矩时,他提醒观众道“这种事情在雅典是允许的”。在发行的罗克里钱币上,铸有“诚实的罗马(PistisRomaia)”字样。加图认为罗马的迅速败坏与希腊的恶劣影响有直接关系,对希腊人的伤风败俗、同性恋和异性恋、奢华挥霍,深恶痛绝。在第三次马其顿战争中成为人质的波里比乌斯将罗马人和希腊人作了对比,认为罗马人更诚实守信,而希腊人则出尔反尔、背信弃义5。波里比乌斯也认为希腊人的放荡不羁是罗马人性乱和奢华的罪恶之源。雅典是希腊的学校,也是罗马的学校。西塞罗认为,人类文明、学问、宗教、农业、审判和法律都起源于雅典并从这里传到各地,称雅典是智慧和艺术之母。但是他对希腊人的不守信十分反感,认为那些不怎么样的希腊人的誓言只是玩笑,他们给你的证据不过是游戏,你对他们的看法一文不值,他们是不知羞耻,拿荣誉、利益、影响和所爱行骗的家伙。西塞罗攻击雅典的政治实践,非议公民大会之劣处。斯齐比奥谈过民众政府的危险,论述雅典民主之弊。罗马统治希腊的长时间里,对其文化的影响却极小。希腊人在罗马人的征服下承认其政治天才,但是在文化上视其如蛮人,不屑学习拉丁文。结果是希腊人自己没有推进罗马化,罗马人也感到无法将其文明在东方推行。西方的蛮人迅速接受了罗马文化,获得罗马公民权,东方却无动于衷6。在东方,广建殖民地对罗马化也无助,殖民地被希腊文明同化。殖民地之外,很少见到拉丁文。帝国在东方行省的官方语言是希腊文,文告以希腊文写出,法庭也用希腊文,罗马官员以希腊文为第二语言。只有在军队里,拉丁文才是官方语言6。212年正式废除罗马公民与臣民区别的安托尼亚那敕令(ConstitutioAntoniniana)颁布之前,东希腊人几乎没有获得罗马公民权,有公民权的是少数殖民地和为数更少的自治市(municipia)的人。某些希腊人因入伍军团或服完辅助兵役之后得到了公民权,少数贵族也得到了公民权。在共和国初期贵族与平民的斗争中,受希腊思想的启示,罗马人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法典——十二表法。把确立法典作为政治妥协的手段,是希腊人驾轻就熟的权宜之计。罗马十人立法委员会可能访问了南意大利和西西里的希腊城市,或至少学习了他们的程序,甚至有传说讲到十人立法委员会去了雅典。当然,十二表法到底在多大程度或哪方面,受了希腊影响,还远远不能肯定。罗马人统治下地方的宪法形式很少变动,这有助于罗马人接近他们的希腊臣属,这是一个很长的过程。罗马法也不用在希腊,少数殖民地和为数更少的自治市应用罗马法。希腊各城有自己的法律,希腊法通行于埃及。为正规起见,身处希腊人中的罗马人就只得遵循本地的法规。只有某些关于家庭的法律,罗马公民仍服从罗马法,如以拉丁文写遗嘱。但是在埃及,罗马公民常试图以希腊文写遗嘱,并申明其效力与拉丁文写就的相同。安托尼亚那敕令颁行以后,罗马法才成为通行帝国的法律。但是,转变用了一段时间,因为懂罗马法的公证员、律师和法官不足,文件仍是以前的希腊式6。罗马人从希腊老师那里学到了许多,但罗马帝国经济上的活跃和罗马人的天才实践使其在立法上的成就前无古人。由希腊的雄辩术和逻辑学培养出来的罗马贵族对基本原则把握准确,在办案中伶牙俐齿、游刃有余,古风犹存。法学和法典的编纂在处于风雨飘摇的帝国上层建筑之中,达到了古代世界的顶峰。希腊人的传统并非要一个统一的希腊而是一个个自由自治的或大或小的城邦。罗马人统治下的大部分希腊城邦拥有或多或少的自由自治7。有钱且受过教育的人懂得一个小团体难以与罗马抗衡,便联合造反。罗马广建希腊城,新城常干推进希腊化的事。通过建立新城,罗马人削弱了帝国之中城邦的基础8。希腊人一直心怀希望,希望有人能与罗马抗衡。直到庞培大举征服后,希腊人才认识到他们的自由一去不复返了。罗马人利用富人,利用旧的框架,把控制权转到富裕阶层。公民大会虽然还召开,还选举官吏,通过决议,但是大权掌握在富人手中。第二次马其顿战争之后,行寡头之治,各希腊自治市纷争,帝国干涉,指定官员由短期变永久渐成制度。3世纪希腊城邦已去,城市成为地方行政单位。城邦的政治作用失去,但城市作为文化中心仍很重要。大部分城市从公基金中聘用语法和演讲教授,以维持高等教育。一般城聘语法教授和演讲教授各3名,地区首府聘各4名,大城市聘各5名。文学产品与城市发展紧密相关。音乐和戏剧是城市提倡的。演出收费,也可获奖。每城至少有一个运动场,多者可能有3个,分别供儿童、青年和老人使用,有各种赛会。罗马人的角斗和斗兽传入了希腊,前者为康斯坦丁所止,后者在查士丁尼时代仍流行。官方的崇拜仍保持希腊式,比希腊化时代更甚。罗马时期希腊本地神龛的样式完全是希腊式的。建筑上东希腊与西罗马有交流,但是主要是从东向西,东部主要是保持希腊传统。起初,罗马人追随埃特鲁斯坎人深具东地中海神韵的建筑风格,用石头建筑神庙,圆柱是希腊式的,屋顶装雨水管并饰以希腊式雕塑。罗马人把神庙建在高台地上,省去了神庙侧面和后面的柱子。在奥古斯都时代,大规模开展了市政建设工作,希腊工匠的建筑工艺在罗马城达到了更高水平。气势磅礴的奥古斯都广场最为宏伟,广场周围环绕着希腊风格的华丽的科林斯式柱头的大理石圆柱,墙角半柱上动物像柱头和列廊的女像柱都堪与古典时代阿提卡建筑媲美。奥古斯都和平祭坛则是希腊、罗马文化完美结合的样板。帝国各城广建无数的庙宇、凯旋门、剧场、歌剧院、田径场、健身房、浴室和有列柱的街道和市场。成千上万的皇帝、帝国官员和地方权贵的雕像遍布街头和广场。可是,3世纪的纪念性建筑和雕塑几乎没有。建筑师和雕刻家及其他技工没有活干,技艺几近失传。罗马人向希腊人学习了许多,其中包括为希腊奥林匹斯山的众神取了罗马姓名。各神所司掌稍有变化但是外貌依旧,罗马神灵的形象与相应的希腊神几乎没有差别。早年的罗马人同其他许多意大利人一样,缺少希腊人的尝试把他们的神祗拟人化的情趣。所以,维斯塔庙根本没有偶像。在那遥远的过去,他们也没有为他们崇敬的众神披上神话的外衣。反之,他们倾向于把神力和神性看作纯粹的功能或行为。既有诸如开门或生孩子之类的人类活动,又有自然现象,如太阳和星星的移动及大地上的季节变换。当希腊人的思想直接和通过伊特鲁里亚人的中介首次传入,变化就开始了。比如,维斯塔在词源上同化为希腊的赫斯提亚。希腊众神之父宙斯,在罗马被称为朱庇特。他是天神、雨神,以雷电表达自己的意志,雷电所击之处被看作神圣之地。他又是护军神、祛敌神、胜利神,所以,出征获胜的罗马人要举行大、小凯旋式向朱庇特表示敬意和感激之情。罗马的卡皮托山上有罗马最大的神殿,朱庇特和他的妻子朱诺及女儿弥涅尔娃居住在此。朱诺相当于希腊的天后赫拉,她们同样容貌端庄、姿态威严、目光冷峻。朱诺也是丰产女神,又兼司婚姻及对妇女的保护,在每年3月1日的主妇节上,罗马贵妇们举行纪念活动对其顶礼膜拜。弥涅尔娃是雅典娜的化名,每年3月有智慧女神节,罗马的手艺人不忘在那时纪念她,教师也在这个节日里收取学杂费,费用无多,大概与孔夫子之束修等同。马尔斯相当于希腊的阿瑞斯,是罗马人(其他意大利人也一样)所认可的第一位神,视其为所有神祗的头领。马尔斯不完全等同于希腊战神阿瑞斯。在农业生产和战争中,他毋宁是全体人民的保护者。维纳斯是罗马人对希腊的爱神阿佛洛狄忒的称谓,在时下中国常可见到复制的所谓“断臂的维纳斯”像,本该叫作米洛斯的阿佛洛狄忒,他是爱与美的化身。在罗马,维纳斯是埃涅阿斯的生母,罗马尤利乌斯家族的始祖先人。恺撒为自己这位神祖建造了神殿,并为其举行赛会(公元前46年)。每年的4月,有纪念维纳斯的妇女节。对维纳斯的崇拜,在奥古斯都时代更加盛行。在希腊人看来,对罗马皇帝的崇拜是被动的。在罗马人统治下的希腊人无罗马人的公民地位,但是可以保持自己的文化。可是3世纪后期的变化影响了希腊。3世纪后期和4世纪早期,希腊文化在罗马统治阶级中渐渐衰微。皇帝需要从军的人,他们来自拉丁化的西部,这些人同任用他们的人一样对希腊文几乎一无所知。皇帝本人对希腊文知之不多,宫中以拉丁文为主,许多高官不懂希腊文。4世纪后期,文化圈变化。贵族不得不温习小时候学过的希腊文来教儿子。奥古斯丁深爱希腊哲学和神学,却只能看译文,或凭借词典读1、2个句子。学校虽然仍教希腊文却不学习其文学。西方出生的罗马人到东方任职也不能讲希腊语,连阅读也有困难。东希腊人若想作帝国高官或进入上流社会,就得学拉丁文。罗马法以拉丁文教授。传统的希腊文学和雄辩术已经过时。家长把儿子送到贝鲁特或罗马学习拉丁文和法律。对寻求宏达的人来说,希腊文已经毫无用处,拉丁文才能保住他的高级职位,在法庭上才会成功。从上到下拉丁文大普及。有的希腊人用拉丁文写文学作品,以求进入上等社会读者群,大量拉丁词汇溶入希腊文。东希腊这样的拉丁优势持续并不很久,到阿卡狄乌斯和特奥多西乌斯二世时,宫廷又希腊化了。395年帝国分裂后,西方人很少东来,法律文书全用希腊文。到5世纪后期,已经用希腊文教授罗马法,帝国的宪法以拉丁文和希腊文公布。实际上宪法是以希腊文起草后译成拉丁文的,译文常有错8。学习法律的学生要接受希腊演讲术教育9。成年礼赛会最后一次举行是323年。394年,奥林匹克赛会被禁止。此后,再无赛事。角斗被禁止。音乐取材于希腊神话,以笑剧的形式流行。3世纪后期4世纪早期的黑暗时代里传统的丧失,导致一个全新的开始。212年,东希腊人在法律上成为罗马公民。到4世纪,他们才感到自己是罗马人,既有希腊的文化遗产又有罗马的政治遗产。但是他们对罗马帝国的基本态度未变,他们仍认为皇帝是神授权的统治者,他的军队保护着他们不被蛮族伤害,而他们尊敬他,服从他,向其交税。但是,如果皇帝的军队不能有效地保护他们,他们也就认为没有义务为皇帝而战8。把公民权授予当地的领导人物,从而博得他们的忠诚,是罗马无往而不胜的策略7。这是雅典人与罗马人不同的地方。对罗马来说,在一定意义上公民权的获得就是罗马化。在文化上表现为拉丁文是政府和教育部门的语言。雅典也曾把公民权授予其个别同盟者,如公元前519年,普拉提亚(Plataia)与雅典结盟,宣布普拉提亚人为雅典公民。公元前427年当普拉提亚被斯巴达和底比斯占据了时,雅典允许普拉提亚人到雅典避难并在村社中注册,获得公民权10。还有萨摩斯也是一个特例。公元前405年,雅典决定萨摩斯人自治其国,并用自己的法律,萨摩斯人应即是雅典人。萨摩斯人必须在雅典的一个村社中登记,才能获得公民权。实际上有多少人去雅典登记,很难说11。在那些政府、地区内的贸易已经通行希腊语的地方,罗马人进一步希腊化。虽然他们带来了自己的法律,却在被希腊法律修正过后而为拜占庭帝国服务。总的来讲,拉丁文对东方的影响有限。除了那些进入了罗马军政界的人物,希腊人鲜有学拉丁文者7。鲁西安是第一个称罗马军队为“我们的士兵”的作家12。在他之后的希腊作家仍视罗马人为同盟者。最后,4世纪时,他们终于自称“罗马人(Rhomaioi)”,罗马化了。在罗马帝国的巅峰时期哈德良时代及其后的一段日子里,雅典是古老城市的楷模,是东希腊的中心。雅典城中的哲学学园再度活跃,社会环境得到改善,各地的优秀人物从帝国的四面八方聚集到雅典,雅典一时成了罗马的第二首都。在此祥和繁荣表象之下,帝国衰败的迹象已经显现。中央政府加强了对地方的束缚,增税也满足不了日益增长的军队、膨胀的官僚机构和帝国法庭的开支,政府的职能越来越差。经济上的困难虽不大明显,但人口减少,哈德良开始为帝国臣民生活的保障而忧烦。帝国漫长边界的石墙和木栅常常被突破,其后的皇帝御驾亲征也难保边界线的退缩。地中海文明逐步远离了它昔日的光彩。帝国的和平繁荣没有满足人们文化和精神的饥渴。人们追求个性的解放,但精神空虚,在古典的框架中难能有新的思想、新的成功。罗马帝国文化拟古主义盛行,毫无新意的博学之士令人生厌地重复着矫揉造作的古老风格,没有诗歌、哲学、雄辩术,科学也黯然失色。曾在罗马帝国安身立命的希腊斯多葛、柏拉图和伊壁鸠鲁学派到公元176年以后只剩下了新柏拉图派。4世纪时新柏拉图主义已经广泛传播,雅典是其故乡。新柏拉图主义的理论先驱是费洛(Philon,约公元前25~45年),著有《论世界的创造》、《上帝是永恒的》,和以阿波罗尼(Apollonios)为主要代表的新毕达哥拉斯派以及以欧陀罗斯(Eudoros)为主要代表的折衷的柏拉图主义者。新柏拉图主义的主要代表是普罗提诺(Plotinos,205~269年),其他重要人物是杨布里可(Iamblikhos.C,250~325年)及普罗克洛(Prokles,411~485年)。普罗克洛于公元430年到雅典,在437年成为这派的首领,一直作到公元485年。新柏拉图学派将亚里士多德、斯多葛与柏拉图的教义调和为一个精雕细刻的系统,它几乎就是是一个宗教系统。他们寻求理解神的本质并实行苦行,以冥想和祈祷、特殊的敬神方式乞求神灵保佑13,他们坚信神启的可能性。宗教注入了哲学。5~6世纪,新柏拉图主义盛行于雅典和亚历山大里亚,其面貌却是异教似的,尤其在上层人士中更甚,包括奥古斯丁在内的许多大基督教思想家也深受新柏拉图主义的影响。在6世纪的查士丁尼时代,许多著名的著作是用希腊文写的,但是拉丁文也很重要9。东希腊被一个东方起源的东方式的宗教征服了。基督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