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文化与文明

说说文化与文明1文明一词，可能是大家最耳熟能详的语词之一，“四大文明古国”之说，几乎是家喻户晓，但对于什么是文明？它和我们通常所说的文化一词，有什么区别，相信没有多少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与许多词一样，文明这个词在古汉语中是有的，但和许多词一样，它和现代汉语中的文明并不是同一个意思。它最早出自《易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这里的文明有光明的意思。而“明”与“文”字合在一起，文有文德教化的意思，所以文明这个词应该含有因有文德教化而光明的意谓。而现代汉语中的文明一词，它是西方舶来的一个概念即“Civilization”，我们用古汉语中文明一词来作为“Civilization”一词的中文翻译，但这两个词在意谓上是存在着不少的区别的。“Civilization”一词源自拉丁文“Civis”，后者有市民之意，所以文明一词是和城市、市民联系在一起的，因为这个词的词根出自市民或者城市，而古代的城市就是一个城邦，它和城市联系在一起，也就意味着它和国家联系在一起，也就是说文明是随着城市和国家的出现而出现的，后者是文明出现的标志。那么这说明什么？说明“文明”一词，它含有强烈的政治意味，这是它和文化一词的显著区别。我们经常听到文化多元这样的说法，但很少有听说文明多元，这是为什么？一个社会中有各种各样的文化，但它只能有一个文明，就像中华文明包含有各种各样的文化，但我们不能说它有多种多样的文明，所以文明一词是指各种各样的文化所呈现出来的一种主流的、主要的文化和价值取向，这种文化和价值取向就是某种文明上的特征。这就是为什么，文明一词是和城市或者国家这样的概念联系在一起的，因为城市和国家的出现意味着某种统一的、主流的文化和价值取向的出现，它表现在政治上就是城市和国家的出现。2张三爱吃苹果，李四爱吃梨子，这是他们各自的爱好，我们不能说，爱吃苹果的人就要比爱吃梨子的人高一等，而所谓的文化无非就是社会中的各种各样的群体的不同的价值偏好，有的人爱吃西餐，有的人爱吃中餐，有的人喜欢摇滚乐，有的人喜欢民族乐，同样，我们不能说，爱吃西餐和爱听摇滚乐的群体就比爱吃中餐和爱听民族乐的群体高一等，所以，这就是文化多元的意谓。那么文明则不同，文明意味着一个社会的主流的、主要的价值和文化取向，它往往带有政治上的意味，并因此而使自身居于主流的位置，也就是说，它对社会中的文化起着某种规范和引导的作用，所以文明一词同时又含有一种社会进步的褒义色彩在里面，与文化这样的词的中性含义相对，这就是说，如果文明没有优劣和高下的意谓，也就等于使文明一词本身失去了意义，因为文明本就是引导人类社会和文化进步的方向的，如果文明没有优劣和高下，那么它如何起到它本身应该起到的作用？难道原始的奴隶制社会的文明和现代文明也没有优劣和高下，进步和落后的区别？那么人类社会还发展什么？3所以，一个社会有多种多样的文化和价值取向，这是社会主观的自由发展的应有之意，但这种发展所呈现出来的客观的结果，即某种主流的文化和价值取向，它必然是存在着优劣的。当然，孰优孰劣，这是可以讨论的，但如果说根本不存在优劣，也就等于说，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好坏，什么是“历史虚无主义”，这就是一个现实的例子。4张三爱吃苹果，李四爱吃梨子，通常来说，张三不会去干涉李四，李四也不会去干涉张三。同样，在社会中，某些群体爱吃中餐，某些群体爱吃西餐，这就形成不同的文化群体，通常来说，这些群体之间也不会存在剧烈的冲突，这是因为，爱吃中餐的群体，他们不构成对爱吃西餐的群体的利益冲突，你吃你的，我吃我的，相互之间没有什么激烈的、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但文明则不同，文明它含有强烈的政治意味，因为这个词含有某种社会和历史进步的意味在里面，那么我们的社会和历史往哪个方向进步或者说发展，这就涉及到巨大的利益关系，所以不同的文明之间是必然要发生冲突的，特别是相互之间联系紧密、交流频繁的文明，因为如果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各过各的，也就不存在冲突了。正因为文明关系到人类社会和历史往什么方向发展，所以不同的文明之间才会产生冲突，但是，只要这种冲突不是在根本的利益关切上存在矛盾的，一般来说都是可以融合和发展的，正如我们如今所看到的那样，不同的文明之间，它们所呈现出来的，就是这样的趋势。5为什么不同的文明之间可以融合和发展，其实答案也很简单，因为大家都是人类，在基本的人性上并不存在什么质的区别。排除一切的特殊的性格差别，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当个人可以真实地表达自身的利益关切，人应该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有利的，什么对自己是不利的。那么既然是这样，我们该如何解释，当今世界某些国家之间所产生的那种剧烈的、看似不可调和的冲突呢？我记得秦晖曾对文化和制度的区别做出过一个相当精彩的论述，具体的可以去看他的《走出帝制》一书，他的大致意思是：一个社会选择什么这是文化之别，而一个社会能否选择则是制度之别。这很容易理解，比如有人爱吃西餐，有人爱吃中餐，这是文化之别，而有的人因为自己爱吃西餐就不让别人吃中餐，这和上述的人之间就不是文化之别，而是制度之别。爱吃西餐和爱吃中餐的人存在着文化取向上的差别，但他们如果都不干涉对方，那么他们都属于多元文化群体中的一员，而因为自己爱吃西餐就不让别人吃中餐的人，和仅仅是爱吃西餐的人，则属于饮食管制和饮食自由的制度之别，而主张饮食管制的人，在逻辑上必然要否认多元文化。从这里我们去看有的人口口声声的所谓“和而不同”，因为自己爱吃西餐而不让别人吃中餐的人，和仅仅是爱吃西餐的人，他们之间有相同的文化价值取向，但是前者主张饮食管制，否认多元文化，这必然要和后者产生冲突，这就是典型的“同而不和”。而仅仅是爱吃西餐的人，通常来说，他并不会和爱吃中餐的人产生冲突，他们之间有不同的文化价值取向，但可以和平共处，这就是所谓的“和而不同”。所以和而不同是建立在文化多元的基础之上的，而同而不和，正是因为对他人的文化价值取向的横加干涉和管制所造成的，也就是说，造成同而不和的，并不是文化的原因，而是制度的原因。那么以此我们去看某些人所谓的“文明特殊论”，最典型的是所谓的东西方文明的冲突。日本、韩国、台湾、香港这些国家或者地区同属于东方文明，但他们并没有和所谓的西方文明产生激烈的、不可调和的冲突，而中国和日本、韩国、台湾这些国家和地区同属于东方文明，但他们之间却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和冲突，所以以此可见，显然不存在所谓的不可调和的“文明冲突”，那么这是什么矛盾和冲突，其实就是上面所说的制度取向之间的冲突。不同的文明是会产生沟通和融合的障碍，但基于同样的人性，基于文化上的宽容和多元，不同的文明之间完全是可以发展、共存进而融合的，这种融合往往会使文明的整体迈向更高的层次。反之，基于制度上的原因，把能否选择和选择什么混为一谈，把制度上的区别说成是文化上的差异造成的，进而以“文明特殊论”为幌子，掩盖其背后的制度和政治上的冲突，鼓吹民族主义进行盲目排外，以维护一种在根本上违反道德和人性的制度，这就是这些国家的所谓的“文明特殊论”的真实面目。6张三喜欢吃梨子，李四喜欢吃苹果。我们说，这是他们的个人喜好或者说这是他们的权利，权利这个词本身就含有正当的意味在里面，尽管中文的翻译并不能表达出这样的意味。但是，如果张三说，我喜欢吃梨子，我喜欢不让别人吃苹果，这我们就不能说，这是张三的个人喜好，因为这还关系到了别人的喜好，张三喜欢不让别人吃苹果，这不是他的个人喜好或者说个人权利。那么同样的道理，某个群体喜欢摇滚乐，这是他们的文化价值取向，但这个群体因为自身喜欢摇滚乐，就不让别人听民乐，这就不是他们的文化价值取向，而是制度选择取向。文化，即一个社会的某些群体所呈现出来的主观的价值选择的倾向，如果这个社会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自由选择，也就不能呈现出，这个社会真正的文化价值上的偏好，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所以张三喜欢吃梨子，李四喜欢吃苹果，这是个人喜好的自由。某些群体喜欢摇滚乐，某些群体喜欢民乐，这是社会上的文化价值的多元。但你不能把因为自身喜欢摇滚乐就不让别人听民乐的人也和上述人等并列为文化多元中的一种群体，认为这些群体也应该有正当存在的权利，因为文化管制本就不属于文化多元的范畴。正如，我们不能把因为自己喜欢吃梨子就不让别人吃苹果的人，以个人权利和个人喜好的自由为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