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教师社会地位提升计划”的薪酬改革-基于2019年“教师为荣”倡议

法国“教师社会地位提升计划”的薪酬改革——基于2019年“教师为荣”倡议法国“教师社会地位提升计划”的薪酬改革——基于2019年后系列倡议的制度分析一、摘要与关键词本研究旨在深入分析2019年以来法国政府为应对教师职业吸引力危机而推出的“社会地位提升计划”中的核心组成部分——薪酬制度改革。面对法国教师职业长期的社会地位下滑、薪酬水平（特别是职业初期）在欧洲主要国家中相对偏低以及由此引发的严重招聘困难，法国政府启动了以“教育格勒内勒”论坛为代表的一系列磋商，并最终形成了一套复杂的薪酬改革方案。本研究采用政策文本分析、制度主义分析以及话语分析相结合的方法，聚焦于此轮改革所独创的“基础性增薪”与“自愿任务契约”相结合的双轨制薪酬结构。研究核心发现表明，此轮改革标志着法国公共教育体系在教师薪酬激励机制上的一次根本性范式转变，即从传统上基于资历和身份的“国家公务员地位”逻辑，转向一种混合了“管理主义”和“契约主义”的新模式。一方面，“基础性增薪”旨在通过无条件提高、特别是拉平职业生涯早期的薪酬曲线，来回应招聘危机；另一方面，“教师契约”则试图通过“多劳多得”的原则，将额外的薪酬与教师自愿承担的额外任务相捆绑，以更低的财政成本解决系统内的特定需求（如代课、辅导）。本研究结论认为，这种双轨制改革是一种政治妥协的产物，它在提供必要财政支持的同时，因其将“地位提升”与“增加工作”相捆绑，未能真正回应教师群体对核心使命价值的“无条件重估”的诉求，反而加剧了与主要教师工会的对立，其在提升教师社会地位和长效解决职业吸引力危机方面的实际效果仍面临重大挑战。关键词：法国教育、教师薪酬改革、教师社会地位、职业吸引力危机、教师契约二、引言宏观背景与现实意义在法兰西共和国的历史叙事中，公立学校教师，特别是小学教师，曾被誉为“共和国的黑色轻骑兵”，他们是传递世俗、共和、启蒙价值观的基石，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然而，自二十世纪末以来，法国教师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经历了长期的、深刻的“相对下降”过程。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经合组织）其他成员国相比，法国教师的薪酬水平，尤其是职业生涯前十五年的薪酬，明显偏低。与此同时，与其他A类国家公务员（法国公务员体系中的高级别职位）相比，教师的薪酬增长曲线也愈发扁平化。这种经济地位的下滑，直接导致了法国教育体系一场深刻的“职业吸引力危机”。自2010年代以来，法国国家教师资格考试（Concours）的报名人数持续下降，许多学科（特别是数学、物理、德语等）的招聘名额常年无法招满。教师职业不再被视为一个有吸引力的、受人尊敬的职业选择。这种状况不仅威胁到法国教育系统的师资储备和教学质量，更从根本上动摇了法国引以为傲的“共和国精英教育模式”的根基。面对这一严峻挑战，法国政府自2017年马克龙总统上任以来，特别是2019年之后，将提升教师的社会地位和待遇问题提上了政治议程的核心。2019年的“为身为教师而自豪”等相关倡议，以及随后在2020年至2021年间举行的“教育格勒内勒”全国教育大讨论，均旨在直面这一危机。这些讨论最终汇聚成一个核心目标：通过一场深刻的“价值重估”来重塑教师职业，而这场重估的核心杠杆便是薪酬制度改革。与以往零敲碎打的补贴不同，此轮改革试图建立一个全新的、结构性的薪酬激励框架。核心问题与研究目标本研究的核心问题聚焦于：法国政府在2019年后推出的“教师社会地位提升计划”中，其薪酬改革的具体制度设计是什么？这一改革方案如何试图同时解决“提升起薪以增强吸引力”和“激励在职教师承担更多任务”的双重目标？更重要的是，这种新的薪酬模式（特别是“基础性增薪”与“自愿任务契约”的结合）在多大程度上构成了对法国传统公共服务“身份逻辑”的背离？它又为何引发了教师工会的强烈反对，其在重塑教师社会地位方面的真实效果如何？基于此，本研究的研究目标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第一，解构与阐释此轮薪酬改革的“基础性增薪”（Socle）与“教师契约”（Pacte）的双重制度安排，分析其各自的政策逻辑、目标群体和激励机制。第二，分析与评估这种双轨制改革所蕴含的从“身份管理”向“任务管理”转变的制度性转向，及其在法国公共服务体系中的理论意涵。第三，探讨此轮改革所引发的社会反响，特别是教师工会的反对逻辑，并评估该改革在提升教师社会地位和解决职业吸引力危机方面的内在矛盾与现实局限。研究内容与结构安排本文将围绕法国教师薪酬改革的制度设计与社会影响展开。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首先，文献综述将系统梳理法国教师地位下降的历史、职业吸引力危机的成因，以及“新公共管理”理论在法国教育体系中的渗透。其次，研究方法将说明本研究采用的政策文本分析与话语分析框架。再次，研究结果与讨论部分将是全文的主体，详细呈现“基础性增薪”和“教师契约”的制度细节，并深入讨论其背后的管理主义逻辑、引发的社会冲突以及对“教师地位”这一概念的重塑。最后，结论与展望部分将总结研究发现，指出研究局限，并为理解当代法国国家治理与公共服务改革的困境提供启示。三、文献综述关于法国教师社会地位与薪酬问题的研究，在法国社会学、教育经济学和政治学界积累了丰富的成果，构成了理解本轮改革的理论基础。首先，关于教师社会地位的“相对下降”（Déclassement）的文献是核心背景。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大量社会学研究证实了法国教师地位的持续下滑。这一方面源于教师职业的“女性化”和“大众化”，随着大学教育的普及，教师不再是稀缺的知识精英；另一方面则源于与其他A类国家公务员（如行政法院法官、高级工程师）在职业声望和薪酬待遇上的差距日益拉大。教师，特别是中学教师，在社会阶层中的“中产阶级上层”地位受到侵蚀，逐渐滑向“中产阶级中层”。这种地位的下滑，导致了职业认同感的失落，是理解当前“吸引力危机”的社会学根源。其次，关于“职业吸引力危机”（Crised'attractivité）的经济学和教育学分析。大量文献通过对国家教师资格考试报名数据的量化分析，实证了危机的严重性。研究普遍将危机归咎于几个关键因素：一是起薪过低，法国教师的起薪远低于经合组织平均水平，也低于私营部门同等学历者的收入，导致大学毕业生不愿投身教育事业；二是职业生涯曲线扁平，中后期薪酬增长缓慢，缺乏激励；三是工作条件恶化，班级规模扩大、学生异质性增强、行政负担加重以及社会对教师权威的挑战，都增加了教师的职业倦怠感。这些文献为本轮薪酬改革的必要性提供了强有力的数据支撑。第三，关于法国公共服务改革与“新公共管理”理论的渗透。传统上，法国公共服务（包括教育）建立在“国家公务员地位”（Statut）的法律框架之上，强调身份的统一性、职业生涯的保障和基于资历的晋升，而非绩效。然而，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受“新公共管理”思潮影响，法国政府也开始尝试在公共部门引入效率、绩效和契约化管理。在教育领域，这体现为对学校“自主权”的讨论、对教师“评估”的强化。本轮改革中的“教师契约”，即“工作更多以赚取更多”的模式，被许多学者视为“新公共管理”逻辑对传统“身份制”的一次重大冲击。现有文献在探讨这一转向时，往往聚焦于其对公共服务精神的潜在侵蚀，以及教师作为“知识分子”与“任务执行者”两种角色之间的冲突。综上所述，现有文献为理解法国教师地位危机提供了深刻的历史和社会学洞察，并指出了薪酬问题的核心地位。然而，针对2019年以后，特别是2023年正式落地的“基础性增薪”与“教师契约”相结合的这套“双轨制”薪酬改革方案的系统性制度分析尚显不足。本研究的切入点在于，不将“基础性增薪”和“教师契约”视为两个孤立的政策，而是将其作为一个完整的、具有内在矛盾的制度“组合拳”进行分析。本研究的理论价值在于，将此轮改革置于法国国家治理模式转型的宏大背景下，探讨“身份制”与“契约制”在教师这一核心公共服务群体中的混合与冲突，揭示其作为一种“管理主义解决方案”的内在局限性。本研究的创新之处在于，通过对话语的分析，揭示政府的“效率”和“激励”话语与教师工会的“地位”和“使命”话语之间的根本性错位，从而深刻解释为何一场旨在“提升地位”的薪酬改革，最终却可能被教师群体感知为一种“地位的异化”。四、研究方法本研究旨在对法国2019年后教师薪酬改革的制度设计、政策逻辑及其社会反响进行深入的定性分析。研究的核心是理解一项公共政策的文本内涵、政治意图及其在社会互动中被诠释和抵抗的过程。因此，本研究主要采用政策文本分析（PolicyDocumentAnalysis）与话语分析（DiscourseAnalysis）相结合的研究框架，辅以必要的比较制度分析。1.政策文本分析本研究将系统性地收集和梳理2019年至2023年期间，由法国国民教育和青年部、法国总理府以及相关立法机构发布的核心政策文件。这些一手资料是解构此轮改革制度设计的基石。主要分析的文本包括：“教育格勒内勒”论坛（Grenelledel'éducation）的总结报告和政策白皮书：这些文件反映了政府对教师地位危机的官方诊断，以及改革的初步设想和政治承诺。关于“基础性增薪”（RevalorisationSocle）的历年预算法案和部长级通告：通过分析这些文件，可以精确追溯无条件增薪的幅度、覆盖范围、财政来源以及实施的时间表，特别是其对职业生涯早期教师的倾斜力度。关于“教师契约”（PacteEnseignant）的法律文本、实施细则和官方指南：这是本研究的重点。分析将聚焦于“契约”的法律性质（自愿性）、任务“模块”（briques）的具体内容（如代课、辅导、项目协调）、对应的薪酬标准，以及学校层面的分配和管理机制。通过对这些文本的细读，本研究旨在客观呈现改革的制度架构、激励机制和管理逻辑。2.话语分析一项政策的社会影响不仅取决于其制度设计，更取决于它如何被不同的利益相关者所“言说”和“诠释”。本研究将对两大关键行动者——法国政府（总统、教育部长）和主要教师工会（特别是主流的SNES-FSU、SGEN-CFDT等）——的公开话语进行系统性分析。数据来源：包括政府方面的新闻发布会、部长访谈、官方网站的政策解读；以及教师工会发布的公告、罢工动员文件、媒体采访和对改革方案的分析报告。分析方法：本研究将采用批判性话语分析的路径，关注双方在描述此轮改革时所使用的核心关键词、隐喻和论证逻辑。政府话语：重点分析其如何构建“教师契约”的合法性，例如使用“自愿”、“灵活”、“公平”、“奖励奉献”、“提升购买力”等话语，将其塑造为一种现代化的、赋权教师的激励措施。工会话语：重点分析其如何解构“教师契约”的合法性，例如使用“工作更多以赚取更多”、“破坏教师身份”、“加剧不平等”、“将使命任务化”、“管理主义的胜利”等话语，将其塑造为一种加重剥削、分化教师队伍的手段。通过对话语的对立性分析，本研究旨在揭示改革在“提升社会地位”这一核心目标上的根本性分歧：政府试图将“地位”等同于“薪酬”，而工会则坚持“地位”是对“核心使命”的无条件承认。3.比较制度分析为凸显此轮改革的制度创新性（或断裂性），本研究将把新的“基础性增薪”加“教师契约”的混合模式，与法国教师薪酬的传统模式进行比较。传统模式是一种高度统一、基于资历（阶梯和级别）的“格栅化”薪酬体系，体现了法国国家公务员“身份制”的典型特征。通过比较新旧模式在激励导向、公平观和管理哲学上的差异，本研究可以更清晰地论证此轮改革所代表的“范式转变”。五、研究结果与讨论通过对法国2019年后，特别是2023年正式实施的教师薪酬改革方案的深入分析，本研究揭示了其独特的双轨制制度设计，及其背后所蕴含的深刻的管理主义转向和引发的社会冲突。1.结果呈现：薪酬改革的双轨制制度设计此轮法国教师薪酬改革的核心，并非单一的涨薪，而是建立了一个“基础”加“契约”的双重结构。这一结构试图同时回应两种截然不同的政策诉M：一是应对职业吸引力危机的“无条件”价值重估；二是提升系统运行效率的“有条件”任务激励。1.1轨道一：“基础性增薪”（LeSocle）——回应吸引力危机的无条件投入“基础性增薪”是政府对教师群体发出的主要积极信号，其制度设计的核心是“无条件”和“前置倾斜”。无条件增薪：自2021年起，法国政府启动了针对所有教师的“基础性增薪”计划。这部分增长是永久性的、无条件的，直接体现在教师的固定工资单上。其目的是为了整体性地提升教师职业的经济价值，直接回应经合组织关于法国教师薪酬偏低的批评。前置倾斜：此轮“基础性增薪”的最大特点，是其资源分配的非线性。增薪幅度被刻意地、不成比例地向职业生涯的早期（特别是前十五年）倾斜。例如，2023年的改革确保了所有新入职教师（无论中小学）的税前月薪不低于一个设定的高门槛。政策逻辑分析：这一设计的政策逻辑极其清晰，即“狙击职业吸引力危机”。政府的诊断是，过低的起薪是导致大学毕业生不愿报考教师资格考试的首要原因。通过大幅提高起薪，政府试图在劳动力市场上重新建立教师职业的竞争力。从制度上看，“基础性增薪”依然遵循了法国传统的“身份制”逻辑，即国家承认教师这一“身份”本身的价值，并对其进行统一的、基于资历的价值重估。1.2轨道二：“教师契约”（LePacte）——管理主义导向的“工作换报酬”与“基础性增薪”的普惠性不同，“教师契约”是此轮改革中最具争议性、也最能体现制度转向的核心部分。它于2023年秋季学期正式推行。制度设计：“教师契约”是一种自愿性的合同。学校根据教育部的指引和自身需求，向教师提供一系列额外的、标准化的“任务模块”（briques）。教师可以自愿选择是否签署契约，以及选择承担一个或多个“任务模块”。任务模块内容：“契约”所包含的任务被严格界定，且明确指向了法国教育系统长期以来的“痛点”。最核心的任务模块包括：在初中和高中承担短期的（少于两周的）同事缺勤代课；在小学和初中为有困难的学生提供课后辅导；协调和推进特定的教育项目（如职业探索）等。薪酬激励：每一个“任务模块”都对应一个固定的、全国统一的年度奖金。教师每多承担一个模块，就能多获得一份报酬。政策逻辑分析：“教师契约”的逻辑与“基础性增薪”截然不同。它不再基于“身份”，而是基于“任务”和“契约”。这是一种典型的“管理主义”和“交易主义”的逻辑。政府不再是对教师的“使命”进行整体性估价，而是将教育系统中的特定“需求”打包成“任务”，然后通过市场化的“购买”方式来激励教师完成。其背后的潜台词是，国家只愿意为教师的“核心身份”支付“基础工资”，而任何额外的系统需求，都必须通过额外的“合同”来解决。2.结果分析与讨论这种“基础”与“契约”并存的双轨制改革，是法国政府在财政紧缩、工会力量强大和公共服务效率低下等多重约束下的政治妥协产物。然而，这一制度设计非但没有弥合分歧，反而加剧了关于教师社会地位的核心争论。2.1“地位提升”的根本性分歧：政府的话语建构与工会的解构本研究的话语分析发现，政府与教师工会在“地位提升”这一核心概念上存在根本性的、无法调和的认知错位。政府的话语：“购买力”与“奖励奉献”在政府（特别是总统马克龙和前教育部长布朗盖）的话语体系中，“地位提升”被巧妙地等同于“购买力的提升”和“对个人奉献的承认”。政府强调，“教师契约”是“自愿的”，它给予了教师“自由选择”，让那些“更努力”、“更愿意”承担责任的教师获得“应得的”更高报酬。在这种叙事中，“契约”是一种赋权，是一种现代化的、灵活的、公平的激励，它打破了传统“大锅饭”式的僵化体制。政府试图将“社会地位”从一个抽象的、基于身份的荣誉概念，转变为一个可量化的、基于个人努力和收入的经济概念。工会的话语：“使命的贬低”与“身份的瓦解”与此相反，法国的主流教师工会（特别是中学教师工会SNES-FSU）对此进行了猛烈的抨话语。在工会的话语体系中，“教师契约”的本质是“工作更多以赚取更多”（Travaillerpluspourgagnerplus），这是对教师职业的“异化”和“贬低”。工会认为，教师的核心使命（如帮助有困难的学生、保证教学的连续性）本就应该是其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国家理应为这项复杂的“使命”支付足额的、无条件的“地位性薪酬”。而“契约”将这些核心使命“任务化”和“商品化”，等于承认了“基础工资”并不足以覆盖教师的全部工作。工会进一步指出，“契约”将导致教师群体的“内部分裂”和“不平等”。例如，年轻的、没有家庭负担的教师可能更倾向于接受“契约”，而有家庭照顾责任的（多为女性）教师则难以承担额外工作，这将加剧校内的性别不平等和代际不平等。因此，工会认为，这场改革非但没有“提升地位”，反而是通过引入“计件工资”的逻辑，瓦解了教师作为国家A类公务员的统一“身份”。2.2制度转向的深层意涵：从“身份管理”到“管理主义”此轮改革的深层意涵，在于它标志着法国教育系统在人事管理上的一次范式转变。传统的法国教师管理是一种“身份管理”（Gestionparstatut）。国家通过高度统一的资格考试（Concours）招聘教师，赋予其国家公务员身份。教师的职业生涯由全国统一的“格栅”（Grille）所规定，其薪酬和晋升主要基于资历（年龄和级别），个人绩效或额外工作的权重极低。这种模式的优点是公平、统一、稳定，缺点是僵化、缺乏激励、无法回应地方的特定需求。“教师契约”的引入，则是“新公共管理”（NewPublicManagement）思潮在法国教育领域的决定性渗透。它绕过了僵化的“身份”体系，开辟了一个“契约化”的轨道。国家（通过学校校长）成为了一个“购买者”，而教师成为了一个“服务提供者”。这种“管理主义”转向，使得教育系统得以用更灵活、更具成本效益的方式（即只为特定任务付费，而非普涨工资）来解决其运行中的“痛点”（如代课难问题）。然而，这种效率的提升，是以牺牲教师职业的“使命感”和“统一性”为代价的。2.3改革的现实困境：未能解决的吸引力危机尽管政府投入了巨额预算用于“基础性增薪”，并试图通过“契约”提供更高的收入上限，但此轮改革在解决核心的“职业吸引力危机”上，效果依然不彰。首先，“基础性增薪”被通货膨胀所侵蚀。在2022年至2023年欧洲高通胀的背景下，教师们感知到的实际购买力提升非常有限，这大大削弱了“基础性增薪”的激励效果。其次，“教师契约”遭到大规模抵制。由于工会的强烈反对和教师对额外工作负担的普遍厌倦，2023年秋季“契约”的签署率在许多学区（特别是中学）远低于政府预期。教师们用脚投票，表达了他们对这种“工作换报酬”模式的不满。因此，教师资格考试的报名人数在2023年和2024年依然处于历史低位，许多学科的招聘缺口依旧巨大。这证明，单靠一种“计件式”的薪酬激励，无法弥补教师职业在社会声望、工作条件和核心使命价值感上的长期失落。六、结论与展望1.研究总结本研究系统分析了法国2019年后以“地位提升”为目标的教师薪酬改革。研究结论认为，此轮改革的核心特征是建立在“基础性增薪”和“教师契约”之上的双轨制薪酬结构。这一结构是法国政府在财政约束与治理需求下面对教师职业吸引力危机所采取的一种管理主义妥协。“基础性增薪”遵循了传统“身份制”逻辑，试图通过无条件提高起薪来解决招聘难题；而“教师契约”则代表了“新公共管理”的“契约化”逻辑，试图通过“多劳多得”的交易模式来解决系统运行的效率问题。然而，这一双轨制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