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组织中“小国领导力”在特定议题领域的实现机制-基于2023年新加坡（WTO电子商务）、哥斯达黎加（海洋保护）案例

国际组织中“小国领导力”在特定议题领域的实现机制——基于2023年新加坡（WTO电子商务）、哥斯达黎加（海洋保护）案例一、摘要与关键词摘要：在传统国际关系理论中，小国在国际组织中的影响力常被忽视。然而，全球治理的议题碎片化与多极化趋势为“小国领导力”提供了新的实践空间。本研究旨在剖析小国在特定议题领域发挥领导作用的具体实现机制。通过选取2023年两个高度突出的案例——新加坡在世界贸易组织（WTO）电子商务谈判中的“共同召集人”角色，以及哥斯达黎加在联合国（UN）《公海条约》谈判中作为“高远联盟”核心推动者的角色——本研究采用定性的、基于过程追踪的比较案例分析法。研究发现，小国领导力的实现并非依赖传统物质实力，而是通过一套组合策略：第一，“利基专业化”，即在特定领域建立无可争议的专业知识权威和信誉；第二，“规范企业家精神”，即利用国家身份和道德高地塑造议程、引领规范构建；第三，“战略性联盟构建与斡旋”，即充当不同利益集团（尤其是南北方）之间的“诚信掮客”或“议程引领者”。本研究认为，这些机制是小国在多边舞台上“以小博大”、化解僵局、推动全球治理进程的关键路径。关键词：小国领导力；国际组织；利基外交；规范企业家；新加坡；哥斯达黎加二、引言在当代国际体系中，大国博弈与地缘政治竞争的回归似乎重新主导了国际关系的议程。然而，在这一宏观叙事之下，一个同样重要且日益凸显的趋势是全球治理的“议题化”和“碎片化”。在气候变化、数字贸易、公共卫生、海洋治理等高度专业化和技术化的领域，传统的基于物质实力（军事与经济体量）的领导力模式正遭遇挑战。大国（尤其是超级大国）之间往往因战略互疑和利益冲突而陷入僵局，导致国际组织的核心议程频繁瘫痪。这种“大国失灵”的真空，反而为那些具有高度灵活性、专业能力和外交意愿的“小国”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使其得以在特定议题上发挥与其体量不相称的领导作用。“小国”（SmallState）在国际关系中通常被定义为物质资源相对匮乏、在国际权力结构中处于边缘地位的国家。传统理论倾向于将其视为国际体系的“接受者”而非“塑造者”，其外交政策的核心目标被假定为“规避风险”和“寻求庇护”。然而，这一“宿命论”的观点已越发难以解释当下的国际实践。我们越来越多地观察到，一些小国通过精准定位，在国际组织这一多边舞台上，成功地扮演了议程设置者、规范倡导者和共识促成者的关键角色。它们的影响力并非源自“强制”或“收买”，而是源自“说服”、“示范”与“联结”。这种“小国领导力”现象，特别是在2023年的全球治理实践中表现得尤为突出。面对世界贸易组织（WTO）多哈回合的长期停滞和中美在数字治理上的深刻分歧，新加坡作为“共同召集人”之一，持续推动电子商务联合声明倡议（JSI）谈判在2023年取得了关键进展，试图为全球数字贸易“书写规则”。与此同时，在关乎地球未来的海洋治理领域，历经二十年谈判的《国家管辖范围以外区域海洋生物多样性养护和可持续利用协定》（即《公海条约》）于2023年奇迹般地达成一致。在这一过程中，哥斯达黎加作为“BBNJ高远联盟”的核心领导者，其基于道德和生态的“规范倡导”被认为是打破谈判僵局的关键力量。因此，本研究的核心问题是：在国际组织的多边框架下，小国究竟如何克服其物质实力的局限，在特定议题领域成功实现其领导力？其具体的实现机制和策略路径是什么？新加坡和哥斯达黎加在2023年的实践，为我们提供了两个截然不同（一经一环）但又高度成功（均达成关键共识）的参照系。本研究的目标在于，通过对这两个案例的深入比较分析，超越“小国能否领导”的简单提问，转而回答“小国如何领导”的机制性问题。本文认为，小国的领导力并非大国领导力的“微缩版”，而是一种具有鲜明特征的替代模式。本文将首先回顾关于小国研究和国际组织领导力的相关文献，指出当前研究的不足；继而阐明本研究采用的比较案例与过程追踪方法；随后，本文将深入剖析新加坡和哥斯达黎加在2023年的具体实践，提炼其在利基定位、规范倡导和联盟策略上的共通性与差异性；最后，总结小国在国际组织中发挥领导作用的三大核心机制，并探讨其对未来全球治理的理论与实践启示。三、文献综述关于小国在国际体系中角色的研究，长期以来被“现实主义”的权力政治观所主导。传统理论普遍认为，小国受困于“脆弱性”和“依附性”，其外交政策空间极为有限，主要目标是在大国博弈的夹缝中求生存。这种视角下的国际组织，往往被视为小国寻求大国“庇护”或“搭便车”的场所，而非其发挥能动性的舞台。然而，随着全球化和多边主义的深化，尤其是建构主义和自由制度主义理论的兴起，学术界开始重新审视小国的国际行为。第二波研究浪潮，通常被称为“小国新研究”，开始挑战这种悲观论调。学者们指出，小国并非铁板一块，它们能够通过“巧实力”和“利基外交”来弥补物质实力的不足。在国际组织中，小国可以利用多边规则、平等的投票权（如联合国大会）以及中立的形象，作为“诚信掮客”或“调解人”发挥作用。例如，北欧国家在和平斡旋与国际发展援助领域的“规范性力量”研究，以及新加坡作为“全球城市”和“联系枢纽”的案例，都极大地丰富了我们对小国能动性的理解。这些研究强调，小国可以通过聚焦于特定、非传统安全的“低政治”领域，积累专业知识和道德资本，从而获得影响力。尽管“小国新研究”取得了长足进展，但其在“领导力”这一概念上的使用仍显谨慎。大多数研究倾向于使用“影响”、“作用”或“策略”，而回避了“领导力”这一似乎专属于大国的术语。当“领导力”被提及时，也往往局限于“议程设置”或“规范倡导”的单一维度。现有文献虽然提供了丰富的理论工具，如“规范企业家精神”、“利基外交”、“催化剂国家”等，但缺乏一个综合性的分析框架来系统解释“小国领导力”作为一种复合战略的“实现机制”。特别是，现有研究较少系统性地比较不同议题领域（如经济贸易与环境保护）的小国领导力策略的异同。更重要的是，2023年所代表的全球政治新现实——即大国竞争加剧导致多边机制“堵塞”——对小国领导力提出了新的挑战，也创造了新的机遇。在WTO电子商务谈判中，中美欧的三角博弈为新加坡等“中间力量”提供了斡旋空间；在BBNJ谈判中，大国对公海资源的战略考量与发展中国家对利益分享的诉求尖锐对立，为哥斯达黎加的“道德高地”策略提供了舞台。因此，本研究的切入点和理论创新在于，试图弥合“小国研究”与“全球治理领导力”研究之间的鸿沟。本研究不再停留于证明“小国亦有为”，而是聚焦于“如何有为”。通过对2023年新加坡和哥斯达黎加这两个高度成功且对比鲜明的案例进行深入剖析，本研究旨在提炼一个更具普遍性的小国领导力“实现机制”模型。这一模型整合了利基专业化、规范企业家精神和战略联盟构建三个核心要素，并试图揭示这些要素在不同议题领域（技术经济规则制定与全球公域治理）是如何被灵活组合与运用的。本研究的理论价值在于，将小国从国际体系的“被动适应者”提升为特定领域中“主动的治理供给者”来加以分析，丰富了我们对多极化世界中领导力多元形态的理解。四、研究方法本研究的核心目标是探究小国在国际组织中实现议题领导力的“机制”，即揭示“如何做”的过程。鉴于这一研究问题的高度复杂性、情境依赖性以及对过程的关注，本研究采用定性研究方法中的“比较案例研究设计”。本研究的整体研究设计框架是“过程追踪”与“机制辨析”相结合的比较分析。过程追踪方法强调用“过程”作为证据，通过详细梳T理特定时间序列中的关键决策、行动和事件，来检验关于因果机制的假说。本研究试图追踪新加坡和哥斯达黎加在各自议题领域中，从议程设置、联盟构建到推动共识达成的完整“领导力链条”。通过比较这两个案例，本研究旨在识别出在不同议题背景下，哪些机制是共通的，哪些机制是特异的，从而提升研究结论的“跨情境有效性”。本研究的案例选择遵循“最大差异设计”中的“相似结果”逻辑。即选取两个在结果上（即在2023年成功推动了关键议程）相似，但在属性上（国家地缘、经济模式、议题领域）差异显著的案例。新加坡是高度发达的城市国家、全球贸易枢纽，其领导力体现在“经济与技术规则”领域（WTO电子商务）；哥斯达黎加是中等收入的发展中国家、生态资源大国，其领导力体现在“环境与全球公域”领域（UN公海条约）。这种“一经一环”、“一亚一美”的搭配，有助于过滤掉特定国家或议题的干扰因素，提炼出更为根本的“小国领导力”核心机制。2023年这一时间节点的选择，是因为这两大议程均在这一年度取得了决定性的（或接近决定性的）突破，为分析提供了清晰的观察窗口。本研究的数据收集主要依赖于“文本数据”，即对公开来源的原始和二手资料进行系统性的收集与分析。鉴于研究对象的当代性，本研究的数据来源主要包括：1.国际组织官方文件：包括WTO电子商务联合声明倡议（JSI）的历次声明、谈判文本草案、会议总结，以及联合国BBNJ谈判（IGC-5及IGC-5bis）的官方报告、决议文本和《公海条约》最终文本。2.国家官方立场文件与声明：新加坡和哥斯达黎加政府（特别是其贸易部、外交部、环境部）发布的关于相关谈判的新闻稿、政策白皮书和官方声明，以及其常驻代表在IOs中的发言记录。3.非国家行为体报告：对两